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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堰,你平時對我也不是這樣的啊!我是強迫你了,可你要不願意我也強迫不下來啊!」

江堰生氣了,我以為他會轉身就走。

可他隻是「砰」的一聲關上了客房的門。

呵,挺講信用的。

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5

學生時代的江堰在我心裡是個暖男。

溫和有禮,但也很能開玩笑。

他家住進隔壁別墅的時候,正是我爸媽鬧離婚的時候。

他眼睜睜看著我被丟在別墅裡,然後爸爸媽媽再也沒出現過。

我坐在家門口默默的哭,是他遞了紙巾和奶糖給我。

後來他轉進我們學校,同年不同班。

自從他來,年級第一被他霸了榜,再也沒變過。

我剛被丟下的時候著實也抑鬱了很長一段時間。

是他白天從家裡給我帶飯,晚上來教我做題。

再後來介紹他的爸爸媽媽給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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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阿姨和江叔叔對我很好,很多時候就像是我的父母。

特別是黎阿姨,逛街買衣服總會連我的一起選,然後讓江堰送到我家。

我很是不好意思。

可黎阿姨總是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柚柚不用客氣,阿姨就想要個女兒,和你很是投緣,看到適合你的就想買給你。」

送我回家的時候江堰拍著我的頭頂笑道:「我媽隻是喜歡你,她給你什麼你就收下,我們知道你不缺錢。」

是了。

關於生活費,我的那對兒爹媽倒是從來沒虧待過我。

隻是兩個人似乎把我當作失敗婚姻的投影,所以誰都不願意再看我一眼。

江家人就像是照進我昏暗時期的一束溫暖的陽光。

他父母把我當孩子疼。

我知道,他們一家是很好的人。

我也知道,他們可憐我。

可我現在卻綁了他們兒子。

虧心嗎?

我搖了搖頭。

一點都不。

如果他不願意,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想的時候,我已經瘋到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了。

江堰進了客房,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都沒再出來。

我看著滿桌子的菜,沒什麼胃口。

我去敲了江堰的門。

「吃飯。」

我很意外,沒過幾秒,他竟然開門走了出來。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飯桌旁邊。

隻是他沉默不語,每個毛孔都在散發著「別靠近我」的氣息。

不過他的臉色已經影響不到我了。

我除了買藥,還買了不少小氣球。

我面無表情的拿著不同的口味讓江堰選。

江堰瘋了。

「你就這麼饞我?」

我認真的點頭:「可能是吧。」

他從我手裡抽走了一盒草莓味兒的,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可能不太應景。

但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那句詩。

「願君多採擷。」

我努力在江堰身上奮鬥,江堰的動作也越來越重。

到最後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耳朵。

「喬柚!我真想弄死你!」

我沒力氣說話了。

但我在心裡想,不用你動手,會有你如願的一天。

折騰了三天,江堰精神如常。

他每天白天都能神採奕奕的遠程處理公司的事,甚至還能抽空奚落我。

倒是我開始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

於是將江堰趕回了客房。

江堰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我:「膩了?」

我懶得理他,於是點了點頭:「膩了。」

回應我的又是「砰」的關門聲。

6

第四天我開始發高燒,並且惡心嘔吐。

江堰見我沒做早飯,進來質問我的時候發現我縮在被子裡。

「喬柚,你怎麼了?」

他摸了我的額頭:「你發燒了。」

我推他出去:「別管我。」

他抱起我:「我送你去醫院。」

我死死的抓住床單:「我不去。」

「喬柚!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抓著床單哭,神志已經開始模糊。

「出了這個門,你就要走了……」

我感覺江堰正在拉我的手:「你放心,我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我不走!」

我再次睜眼我還在家裡。

床邊坐著的是江堰,他正在低聲打著電話,聽起來是公司的事。

手上正在打著點滴。

我知道,江堰叫來了他的私人醫生。

我很慶幸,就在家裡,他看不出什麼。

同時,我知道,我該讓江堰走了。

他很守信。

我綁的不是他這個人,是他對我的縱容。

他很忙,天天靠著打電話用電腦處理公事,眼下的烏青越來越清晰了。

他側目發現我醒了,趕緊掛了電話。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整天,不過好在退燒了。」

我點點頭,看著瓶裡的液體剛好滴完。

醫生拔了針離開了。

「江總,我明天再來。」

我把貼著輸液貼的手從江堰的手裡抽了回來。

「我沒事了,你走吧。」

江堰聞言挑眉:「去哪兒?用完了就要把我丟回客房?」

我勉強的笑了笑:「不是,你自由了,想去哪兒都可以。」

江堰走了。

伴隨著關門的巨響。

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本想撐到第七天,可是我發現我得到的已經夠了。

反正也就是體驗感最重要。

太自私我怕死了下地獄。

7

知道我生病了的第九天,我拖著低燒的身體去給自己買了塊兒墓地。

銷售詢問我老人有什麼要求,我笑著搖了搖頭:「是給我自己買的,至於要求……」

我歪著頭想了想,在銷售員同情的目光下,我告訴她:「我要熱鬧的。」

我很害怕孤獨。

身前沒辦法,但死後我不想孤零零的。

我把江堰得罪了,想來我的後事也隻能麻煩陸清歌。

於是在聯系電話上我寫了陸清歌的電話,接著我又找陸清歌陪我去拍了美美的藝術照。

陸清歌問我:「你怎麼想起拍生日照?終於想通啦?」

我笑了笑沒搭話。

她會這麼想並不奇怪,因為本來後天就是我的生日。

26 歲的生日。

在眾多五彩斑斕的照片中我選了一張笑容最熱烈的。

我偷偷告訴店員:「幫我做成黑白的。」

店員說不合適。

我笑了:「合適的,我用來當遺照。」

晚上接到了江堰媽媽的電話,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聲細語。

「柚柚,後天你就要過生日了,來家裡我們一起過吧,正好江堰也在。」

江堰摔門離開的那天臉色實在不算好。

我想了想還是謝絕了。

「抱歉阿姨,我剛跟朋友訂好出去旅遊,等我回來再去家裡看您吧。」

我不想在我生日那天鬧的太難看。

其實之前我一點兒都不怕死。

每個崩潰時刻我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那個時候我就會想,我怎麼還不死。

可能是我太虔誠了,老天終於應了我這個願望。

但當醫生真正宣布我的生命開始倒計時,我開始惶恐不安。

我就像漂浮在太平洋的中的人,努力的想要找一塊兒浮木。

不是想活,隻是想死的有「安全感」一些。

關於生日,我想在家安排一個大大的蛋糕然後叫上陸清歌一醉方休。

可我卻暈倒在了蛋糕店。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裡,是店員打了 120 送我來的。

我很謝謝她。

但同時我在想,要是我的生命就這樣戛然而止,其實也挺好的。

醫生看著我很是嚴肅:「你需要住院。」

我搖搖頭笑了:「我不需要。」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兩天沒見的江堰。

在他身邊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我從沒見過。

他正對著她笑。

我「呸」了一聲,狗男人。

8

我接到了我母親的電話。

我爸媽在我中學的時候就離婚了。

兩人都有錢,卻也都不想要我。

於是他們乾脆各自搬了出去,留我一個人住在大別墅裡,請了個阿姨照顧我日常生活。

他們很快各自組建了家庭。

18 歲前每個月卡裡會有他們按時打的生活費,數額不小。

18 歲生日過完第二月,我就再也沒收到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錢了。

到現在十多年了,我連他們的電話都沒接到過。

我連他們住在哪裡都不知道。

甚至還在不在這個城市都不知道。

可此時她親熱的叫著我:「柚柚,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我想應該是老天爺憐憫我,讓我最後不要走的太孤單。

我去了她說的餐廳。

進了包房,她坐在桌邊,而身邊還坐著一個小男孩兒。

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樣子。

她見我進來熱情的朝我招手:「柚柚快過來讓媽媽看看。」

「這是你弟弟,秦兆和。」

「和和,快叫姐姐。」

我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兒。

他滿臉都寫滿了抗拒。

可我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了語氣:「叫姐姐啊!」

我不傻。

我搖了搖頭:「算了。」

在我坐下後的短短五分鐘,我知道了原來我媽是會笑的。

她笑著說我長大了,漂亮了。

然後還十分「欣慰」的拍著胸口:「我就知道你是個很獨立的孩子,看樣子這些年你過的很好。」

我不知道她從哪裡看出來的。

但我不想繼續坐在這裡了。

「我以為你早就離開這個城市了。」

她點點頭,看著她兒子笑的滿臉慈愛:「是啊,我是專門帶和和回來看你的。」

十年了。

專門回來看我。

我有些想吐。

「我去下洗手間。」

我在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出來的時候昏昏呼呼的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然後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喬柚,你最近玩兒的夠開的,喝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抬頭確認了我的想法。

我努力的穩住發軟的雙腿:「不勞你費心。」

江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不是給我媽說你出去玩兒了嗎?我倒要看看你跟誰在一起玩兒的這麼開。」

我笑了:「好啊。」

當我媽看到我帶人回了包房時,臉色就不太好了。

「柚柚,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

江堰的目光在我們中間來回掃了幾圈,一下就明白了。

我以為他會走,可他卻拉著我落了坐。

我媽的臉色更不好了。

「柚柚,媽媽來是想跟你說說體己話。」

言下之意,江堰不該來。

可他卻像沒聽懂一般,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

「沒事,你們聊你們的。」

我看著我媽為難的模樣,也不打算陪著她走迂迴路線了。

「媽,你十多年了第一次聯系我,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我,你直說吧。」

她咬了咬唇,忽然就有眼淚掉了下來。

「柚柚,你弟弟他生病了,媽媽求求去做個配型救救他吧!」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江堰坐在一旁沒出聲。

我閉了閉眼:「你需要我身上的什麼?」

我媽眼睛裡迸發出了希望的光芒:「是腎!求求你救救他!」

9

我砸了杯子。

十多年來當沒我這個女兒,一見面就想要我的腎。

我媽見我砸了杯子,趕緊把她兒子攬進了懷裡。

就像母雞護小雞一樣。

「我隻是找你要個腎而已!你怎麼這麼冷血!你別忘了我是你媽!」

「你是我生的!你救救你弟弟怎麼了!」

「要知道你現在這麼冷血,我就不該生下你!」

他懷裡的小男孩從她懷裡掙脫出來,看著我的眸子裡幾乎要噴火出來。

「媽!我才不要這種賤人的腎!」

「你說過你隻有我一個孩子的!」

我笑出了眼淚。

「啪啪啪」的鼓著掌。

「說得好!說得真好!」

我媽愣了,一旁的江堰也站了起來。

我媽皺著眉怒斥道:「喬柚!你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麼!這個腎你給也要給,不給也要給!」

江堰擋在了我面前:「我看誰敢動她。」

我深呼吸然後拍了拍他的背:「讓我自己來。」

我朝我媽走近,逼著自己直直的站在她面前。

十多年來第一次正視她。

「想要我的腎?殺了我來掏吧!」

走出的包廂的時候我步子有些不穩。

江堰扶著我送我回家,到了樓下他接了一個電話。

我沒等他講完,便朝他揮了揮手,用口型說了一個「再見」。

我到家後朝樓下望去,他已經走了。

可沒等我脫下外套,敲門聲響了。

我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江堰。

「我們談談。」

我側身讓他進來。

「你想談什麼?」

江堰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

「最近公司有些忙,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知道,江堰是在模糊那些天的事。

他每次生完氣想找我和好的時候,就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忙著陪人上醫院,笑的那不要錢的樣,我之前都沒見過。」

許是為了自保,不讓他知道他不該知道的事,我下意識開始攻擊。

江堰一愣,大概是想起來了,嘴角笑意蔓延。

「那是表妹,她小的時候你見過一面,後來他們家搬去國外了。」

他認真解釋,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