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免也被嚇了一跳,她的肚子平日裡並不明顯,誰都沒有在意。
夜裡我久久睡不著,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果然,李文栽昨夜裡上吊了。
因她S得不體面,喪禮也辦得簡單。
李府不會因為一個人S了就停轉,隻是我婆母卻去了寺裡休養生息。
近日李尉總愛帶我回娘家,我也不推辭。
隻是每每我和白氏在屋裡說話,總覺得他鬼鬼祟祟的。
有次實在好奇,便偷偷跟上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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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搖曳間,李尉和一粉衣女子正甜甜蜜蜜。
「李郎,你何時來娶我?你不知道海氏那個母老虎日日苛待我,我當真是熬不下去了。」
「婉兒,你且等等。沈姩那我總要尋個借口吧,你放心,我李尉絕不是那負心薄幸的男人。」
眼見兩人又開始你儂我儂,我恨不得衝上去把他們撕爛,可春桃緊緊拉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李府前幾日的動靜不小,雖沒有傳揚出去但已經足夠吸引眼球,這時候絕不能有任何大事發生。
我本想扭頭裝作沒看見,回去和白氏商量商量,可眼前突然一黑,竟直接癱倒在地。
再醒來時一屋子人都面帶笑意,白氏更是溢出了幾滴眼淚。
「真是天大的喜事,孩子,你懷孕了。」
聽到白氏的賀喜我仍有些不真實,總覺得自己隻是一夜之間就成了母親。
回去的馬車上,李尉多次欲言又止。
但總歸是發Q的男人,還是厚著臉皮給我開了口。
「夫人如今有孕,後宅無人侍奉我不是個事啊。」
「夫君,我正想告訴你呢,我打算把在書房伺候你的那個丫鬟柔兒抬個姨娘,你意下如何?」
我挑眉看向他,他隻猶豫了片刻便應了下來。
白氏已經知曉他們私通一事,可李家一個女兒過去穩固關系已經足夠,我父親不會做這種賠本買賣。
不出我所料,沈婉月末便成親嫁給了小叔的友人之子,且婆家遠得很,怕是這輩子也再難見面。
我十分懼怕難產,因此懷孕期間府裡養了三個專管婦人生產的大夫仔細護著肚子,穩婆也提前了兩個月就請了來。
縱使這樣,這孩子還是要了我半條命。
也許是老天爺眷顧,生了龍鳳胎。
難得李尉的眼裡有了些感情,他不愛我可以,但必須愛我的孩子。
孩子的名字很快定下,李清瑤和李尚禮。
滿月宴十分隆重,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基本都到了。
李尉雖然風流,但好在學問沒造假,借著家族的力量,不過二十五歲便進了五品官員行列。
沈娆在孩子一歲時才成親,大抵是因為我叔母舍不得,她膝下隻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當成寶貝疼愛。
我二十二歲生辰剛過,崔姨娘有了身孕。
崔姨娘便是丫鬟柔兒,她這幾年一直安分守己,對孩子也不錯,因此我懶得和她打擂臺,好好讓她生下孩子傍身也沒壞處。
李尉這幾年在外風流快活,但總歸沒鬧出什麼醜事,我也不想管他,隨他去了。
隻是這幾個月他似乎要做什麼痴情兒郎,日日去翠香樓找那芙蕖姑娘,芙蕖是清倌,他便包了她,也不留宿隻吟詩作對。
我隻覺得他在胡鬧,也不在乎。
誰知道他夜裡來我房裡竟直接跪下求我迎她入府。
「夫君何至於此,我改日給她贖身抬個姨娘罷了。」
我起身扶他,他倔強地低著頭,嗓音帶著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慌亂。
「芙蕖她與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她隻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且決不與人為妾。望夫人成全。」
天還有些冷,寒風一過,我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湯婆子,看向李尉的眼神裡添了幾分諷刺。
他這種人,自然舍不得我娘家的助力,也舍不得名聲,怕是心裡早早憋了壞招等著我答應呢。
況且先不論我,至少和離了我還能回娘家。
單說崔氏,她本就是被父母發賣過來的,還懷著孩子,離開之後能去哪。
「夫君的意思是要休了我,趕走懷孕的崔氏嗎?」
「不,夫人誤會了。」
他許是跪在地上有些別扭,又不肯起來,臉色莫名地扭曲。
「我是想讓夫人帶柔兒先去替我看望看望母親,過幾月再回來,左右芙蕖一個青樓女子也不知道實情,到時候找個理由把納娶之禮省去,悄悄抬進門就好了。」
我看著他自得的神色,胃裡翻江倒海,幾乎快要吐出來。
他是怎麼做到這麼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種惡心的話的。
我不想讓他這麼如意,不管是為我,為崔氏,還是為芙蕖那個可憐的姑娘。
我都不想。
盆裡的炭火烤得正熾熱,噼裡啪啦地碰撞著冒出火花。
「夫君何必如此憂心,過幾日我請她入府,好好商量給個名分,她未必不會答應。」
見他猶豫,我又隨意敷衍了他,哄他離開。
過了半個月 我才想起來這事,便讓紅玉去翠香樓悄悄帶芙蕖姑娘過來。
春桃為我洗漱好,披了件厚實的大氅才去會客。
芙蕖生得當真漂亮,茫茫白色裡她靜立在紅梅花下宛如一陣春風,好像能吹散了寒冷。
春桃給她倒茶時,我看她做事走路也帶著一股子書香氣,想來原是官家小姐。
她披著一件紅狐毛的大氅,做工精細,應是價值不菲。
「夫人今日找奴來所為何事?」
我同她講了李尉的計劃,卻不料她竟不吃驚,隻淺淺一笑。
「夫人是個敞亮人,奴也不賣關子。奴已進了翠香樓,這副身子便成了奴最後的本錢,當然要賣個好價錢,我說那話不過也是為了抬身價罷了,夫人不必擔心。」
看她沒有胡攪蠻纏,我也放寬了心,本想送她回去,卻不料她又開口說道:
「隻是夫人您現在這副樣子嗎,奴覺得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了,所以奴想管李大人要個平妻當當,您看他會不會答應我呢?」
芙蕖臉上掛著得意的笑,春桃立刻上去給了她一個巴掌。
我雖不想做這李家的主母,可尊嚴也不是她能挑釁的。
這時紅玉已經拿回來了芙蕖的賣身契。
芙蕖這時才有些慌了,可她依舊站在原地直視著我。
她嘴裡話不斷,可我一個字都懶得聽。
直到我的巴掌打到她臉上,她才熄了火。
我命人把她關到柴房,打算先磨磨她的性子。
可隻是三個時辰人就不見了,春桃急忙跑過來請我去了清瑤的屋子。
芙蕖已經被僕人控制住,而我的清瑤被炭火烙出了一胳膊的泡。
「夫人,她從窗戶偷跑出來,竟把小姐塞到火爐裡,若非奴婢來得及時怕是命都要丟了。」
我一時怒不可遏,可眼下清瑤的傷最重要。
又是一通忙活,好不容易給孩子抹好藥哄睡著,才想起來收拾罪魁禍首。
芙蕖還是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丫鬟把她按在地上迫使她跪下。
我端起一旁的火盆,裡面是炙熱的木炭。
她的外衫已經被扯下露出裡面雪白的皮膚,木炭倒在她胳膊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她的面容一時有些扭曲。
「你這是動用私刑,我要去衙門告你!」
我看著她莫名地好笑,她已經被我買下,我是按家規處理,就算她去敲登聞鼓又如何。
春桃從外間急急忙忙跑進來,連身上的雪也未來得及清理便附在我耳邊。
「大人回來了,夫人我們該如何?」
「把她關起來封住嘴,給她的傷口仔細上藥。」
芙蕖剛被拉下去,李尉便從院子裡快步過來。
「夫君等等,清瑤在屋裡呢,莫要帶過來寒氣。」
他恍若初醒般在丫鬟的服侍下烤了火才敢擠過來,眼睛在屋裡亂瞟,想來是知道了些什麼。
「夫君,妾身今日要向您告罪。」
我突然在他身前跪下,他不明所以要扶我,我卻低聲啜泣起來。
「妾身自知無才無德,不配夫君,可沒想到連妓子都瞧不上我,直言我不配做您的妻。妾身今日自請下堂,望夫君成全。」
情到深處我梨花帶雨地撲在他懷裡,李尉哪裡見過我這般姿態,忙問春桃發生了什麼。
春桃這小姑娘比我還能演,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大人明鑑,我們夫人一向心慈,今日本想請那芙蕖姑娘進府給個名分。
誰知道她卻挑釁夫人直呼夫人不配做李家主母,夫人本不想與她計較,便讓紅玉去買了她的賣身契,讓奴婢帶她安頓,等大人回來再做打算。
可她不識好歹,竟企圖謀害小姐,把小姐塞進火爐裡,幸虧夫人掛心小姐來看,才救回一條命來,可還是烙了小姐一胳膊的泡,奴婢看著都心疼,萬一落了疤可怎麼辦。」
李尉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他低頭看見我被燙紅的指尖,便連忙跑去清瑤身旁。
等他回來時已然換了一副臉色。
李尉雖然風流了些,但畢竟清瑤是他頭生的女兒,也是他的心頭肉。
他又過來安慰了我一通,我父親近日剛升官,他還舍不得休了我。
我自然順坡下驢,把芙蕖交給他處理,自稱憂思傷身要休養一段時間。
芙蕖還沒有名分,李尉看她身上落了疤,失了興趣,直接按家規打了幾十大板發配到莊子裡。
我真想往他臉上吐口痰,說愛她是他,把她打成殘疾的也是他,拋開別的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日子還得接著往下過,櫻桃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她有意嫁給她娘家表哥,我自然成人之美,給她消了奴籍,還添了份嫁妝。
櫻桃本是管庫房的,她嫁人之後我重新挑了人,可清點庫房時卻發現了一幅熟悉的字畫。
思緒如潮,我忍不住開始打聽那個白衣少年。
這才知道這些年忙於內宅庶務的我錯過了多少大事。
福康郡主婚後與人私通被林家發現,本想休妻卻因尚書府的權勢按下不表,福康郡主越玩越花,給林玉衡戴了一頂好大的綠帽子,後來尚書因罪被發落,福康郡主自缢身亡。
林家被認作同謀,林家父母下獄,兄弟二人消了功名,成了芸芸眾生裡的普通人。
至於林清也,早年間嫁給表哥,難產而亡。
我承認這些年我有意避開關於林家的消息,加上我那時剛好懷孕閉門謝客,但我沒想到有這麼大的瓜。
春桃遞上來一杯茶,我突然想起來福康郡主那年懷孕的消息,氣不過,還是狠狠彈了這丫頭一個腦瓜嘣。
春桃捂住頭,眼裡也有幾分心虛。
「早知李家這般兇險,奴婢就該告訴小姐實情,哪怕晚幾年嫁人呢。」
春桃這幾年由我慣著,嘴巴也無拘無束了些。
她自知失言,抬頭望著我,見我眉眼間還是那般無所謂,她才敢端過來一杯熱茶。
「你去打聽打聽林玉衡如今在哪。」
「是,奴婢領命。」
春桃俏皮地眨眨眼,我丟過去一袋銀子,算是給她的賞錢。
林玉衡本就是話題中心的人物,位置自然好找。
我在外買了間偏僻的宅子,不大但卻十分清靜。
我就是與他在那再一次見面。
他還是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樣,我卻已是婦人打扮。
「阿姩,你好嗎?」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我擁住他,他也抱住我。
雲雨過後,我依偎在他懷裡,聽他向我講著這些年的經歷。
他其實並非林家親生,多年來為弟弟鋪路,受盡折磨,機關算盡,才搞垮林家。
情到深處他埋在我肩頭痛哭,又緊緊抱住我感念失而復得。
可惜,我十分煞風景地把匕首插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