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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小聲答完,別扭地撥開我的手,「還有兩車炭沒搬,我要去忙了,不然沒飯吃。」


「留下吧!」


 


我喊住他,「在這裡,往後我們都能吃飽穿暖。」


 


一如當初我在街上搶不過野狗餓得直哭,是小小的連安掰了半個饅頭給我。


 


但我沒想到,這樣反而害了他。


 


我和連安在夜裡飲酒,講起過去在街上鬥氣的日子。高興間喝醉,像小時候那樣頭靠頭歪在地上睡著。


 


褚墨來時看到了這一幕。


 


他讓手下的護衛把連安摁在地上,責問掌事的太監:「行宮新進了人,怎麼沒知會朕!」


 


太監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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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讓他來這裡當差的。」


 


我解釋完上去扒護衛的手,但他手硬如鐵不動分毫。


 


看著連安嘴裡淌出來的血,我驚惶地向褚墨解釋怎麼和連安相識,又是因為他才會在地牢活命。


 


包括那封信,也是虧得他。


 


「既在這裡當差。」


 


褚墨坐在高位聽完,重重擱下茶盞下令:「拖下去淨身!」


 


4


 


「我不要他在這裡當差了。」


 


我如遭雷劈,學著那些下人跪在地上去向褚墨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褚墨將我一把拎起來,目光如炬地問:「你很在乎他?」


 


「他與我有恩,如同我對三郎。」


 


我戰戰兢兢去拉他的衣袖,希望恩情二字會讓他動容憐憫。褚墨卻面色陰冷地重復:「如我們一般啊,那更該好好留下來。」


 


他命人把掙扎的連安拖行到隔壁施刑。


 


我撲上去阻撓,被褚墨箍住身子,隻能無望的捶打尖叫。


 


不多時隔壁傳來連安的慘叫聲。


 


還有他的怒吼:「婆娘,小爺不疼!」


 


我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等淨身結束後,我被準許進去探望。滿屋的血腥氣,銅盆裡尚有被鮮血浸透的紗布。


 


連安早已暈S過去,蒼白的臉上全是冷汗。


 


「對不起。」


 


我哆嗦著拿帕子給他擦臉,抹掉嘴邊的血。


 


褚墨跨進門半步,居高臨下地睨著我,語氣稍放輕柔:「你與他之間失了分寸,往後別再有這種事發生。」


 


他說得好平淡。


 


仿佛親手掐斷一個人的命運,是那麼尋常輕飄的事。


 


「你是誰啊。」


 


我含淚望向褚墨,「你不是三郎。」


 


我的三郎,清風霽月。


 


溫潤和善。


 


他會撐著傘,陪我在雨裡踩水坑,會給隔壁瘸腿老李家捆草垛。


 


會教孩子們在沙地上練字。


 


絕不是如今這樣,陰沉似修羅惡鬼的德行。


 


「青青。」


 


他喟嘆了聲:「朕是天子,不再是那個落魄的廢人。」


 


他說天子也有很多無奈。


 


譬如將我安置在行宮,看似照顧得當,實則是不讓林相國千金知道我的存在。


 


但紙包不住火。


 


林菀不知哪裡得了風聲,闖入行宮。


 


「跪下!」


 


她的宮女頤指氣使地要我給她磕頭行禮。


 


又在問清我的來路後,林菀嬌豔的臉上輕蔑地笑容:「原來是個挾恩圖報的鄉野婦。」


 


她說我身上有土腥味,命令丫鬟將我摁在蓮池裡清洗。


 


以前經常在街上,我與人爭搶食物很有力氣,但在地牢數月受盡折磨身子早不如從前。


 


連嗆了好幾口水後,身上沒全好的傷口也崩裂滲血,疼得鑽心入骨。


 


「住手!」


 


褚墨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似乎來得很著急,腰上的流蘇玉佩晃蕩不止。


 


兩個丫鬟立刻松手。


 


他蹙眉看著我在水裡的狼狽樣子,低叱:「像什麼樣子,上來!」


 


等我手足並用地爬上岸,林菀已經顛倒黑白地告完狀了。


 


她說我冒犯了她,還想打她。


 


褚墨聽完臉色越來越沉。


 


我正想辯解,他已經冷聲命令我:「跪下,向林小姐道歉。」


 


「憑什麼?」


 


我驚怔住,「是她不分青紅皂白跑來這裡耍威風,還讓人把我摁在水裡打!」


 


「憑她是我的妻,未來的皇後。」


 


褚墨說完,向身側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往我的後膝重踹一腳,我吃痛跪倒在林菀的面前。


 


妻子?


 


我不敢置信地望向褚墨。


 


在村裡的時候,我和他分明對著荒天寂地拜過堂的。


 


林菀嬌軟地說:「我與皇上受先帝賜婚,是青梅竹馬的情分。」


 


原來,他早有未婚妻。


 


在草屋裡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我木然得被護衛控著腦袋磕在地上,足足三下,給林菀賠罪。


 


林菀潸潸以涕地說:「外頭謠傳陛下娶我不過是為了安撫世家大族們,免受朝政內亂,實則對一個小乞丐情根深種。您若真喜歡她,菀兒這便回去請求父親取消婚約。」


 


「別多想。」


 


褚墨摟著她安撫,「安排她暫住在這裡,不過是報答她救過朕一命罷了,粗鄙之人怎配入宮。」


 


「既是救命之恩,陛下不如再做點好事,替她賜婚吧。」


 


我不清楚林菀對褚墨有多重要,但這句話他聽進去了。


 


他指著端茶過來的連安,給我們賜婚。


 


我不肯。


 


他當著我的面拔劍要削連安的手指。


 


不久前的可怕我還記憶猶新,立刻跪下磕頭:「多謝陛下賜婚。」


 


婚事辦得草率。


 


但我的婚服很精致,上頭繡著一對比翼鳥,蓋頭上是連理枝。


 


我曾在鄉野與褚墨成婚時說:「往後如果重新操辦一次喜宴,我要穿件衣上繡著比翼鳥的。哦,蓋頭上還得有連理枝!」


 


他當時笑容溫柔地答應,「一定會有的。」


 


如今真有了。


 


守在門外的婢女小聲說:「據說她那身喜服,是陛下特命司制房連夜趕制出來的。」


 


「那又怎樣,還不是嫁個太監!」


 


我斂睫嘆口氣。


 


等和連安成婚了,就向褚墨要個恩典離開這裡,好好過日子罷。


 


正想著,屋門被推開。


 


不等我坐直,蓋頭被一把掀開,一襲潤澤錦袍躍然眼底。


 


我抬頭見到的卻是褚墨的臉。


 


5


 


「你來幹什麼?」


 


我昂頭質問,心中生出強烈的不安。


 


褚墨答非所問:「婚服喜歡嗎?」


 


「不喜歡,很討厭,辜負陛下的心意了。我夫君就要來了,還請陛下出去。」


 


我捏緊衣袂,冷聲答。


 


不知哪個字戳到了他。


 


褚墨握住我的下巴,陰寒惻惻地警告:「朕隻是暫時將你交給他,可沒說要你把身心都給他。要是敢對他生出半分情意,朕會當著你的面將人千刀萬剐。」


 


我不由嗤笑出聲。


 


他怔了下,掐得我發疼:「回答!」


 


我的沉默不語,抑或滿目的失望鄙夷讓他破防失控。


 


褚墨解下衣帶捆住我的手腕,不顧我的哭喊求饒,將我摁在喜床上發狠折辱。


 


屋外有人。


 


她們能聽到我的呼救,但沒人敢進來施救。


 


「青青。」


 


事後,褚墨環住我的腰,抵在後頸嗡沉解釋:「我還是三郎,隻是如今朝局不穩,寒門與氏族之間總要得到平衡。」


 


林菀是這個平衡點,他一定要娶。


 


將來也會將我接入宮。


 


我聽得木然,對他的話毫無期待感,隻望著帳頂發呆。


 


我說:「陛下,我想回家。」


 


褚墨笑:「這裡就是家,等朝堂穩固,整個後宮都是你的家。」


 


我不想再聽,厭煩得閉上眼。


 


褚墨待到天微亮才離開,我起身不久,連安佝偻著背將一桶熱水提進來。


 


我叫他,「連安。」


 


他抬頭衝我露出個悽哀的笑容,仿佛在說,沒事的婆娘。


 


往後多日,褚墨都會來。


 


看著床帏如波紋一般晃蕩起伏,我感覺自己條被鉤住嘴巴的魚,隻能無能為力地做著垂S的掙扎反抗。


 


褚墨從沒把連安放在眼裡。


 


我若對連安有半點溫順親昵,他會在夜裡給我吃盡苦頭。


 


更會當著連安的面,將半截衣袖伸到我的裙擺之下,笑容曖昧地問我:「昨夜弄疼你了,朕一會兒給你上藥。」


 


我覺得惡心至極。


 


連安倒茶的手僵了片刻,眼圈發紅地關門離開。他不再像從前那般開朗,會高興地叫我婆娘,嬉嬉笑笑說過去的趣聞。


 


他對褚墨,恨又怕。


 


可即便這樣的他,在上元節前夕還是鼓足勇氣問我:「婆娘,你想離開這裡嗎?」


 


我夾菜的筷子停住,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但見連安面容堅定地說:「我們何妨不賭一次。」


 


他告訴我,上元節那日褚墨將迎娶林菀,是個封後大典。


 


到時候,無人會顧及我們兩個蝼蟻般渺小的人,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我握筷的手在發抖,心中竟然泛起一股強烈的激動,連連頷首:「好!」


 


連安提前安排好路線。


 


上元節當日,宮中恢宏熱鬧,宮人撥來一大部分去正殿。


 


趁著煙火綻放天際時,我順利逃出行宮,跑上街抵達城郊的碼頭。


 


夜色下,靜謐湖中倒映著銀輝粼粼,我和連安踏上烏篷船時,劫後餘生般相視一笑。


 


我問他,「去哪裡?」


 


原先的村子是沒法回了,褚墨勢必會去找。連安劃著槳,似回到了曾經的燦爛少年,他說:「天高海闊,我們到處去闖!」


 


可在話落肩,一支鋒銳羽箭掠過我的耳側,驚起狂獵的風嘯聲射中連安的肩膀。


 


他疼得立刻丟了船槳。


 


「糟了。」


 


他雙目恐懼地望向河岸,竟然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驚恐。


 


僵硬著脖子回頭,發現岸上禁軍列陣,為首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正是本該在舉行封後大典的褚墨。


 


6


 


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我第一次感覺到徹骨的陰寒漫上全身。


 


我盯著連安說:「你快逃。」


 


「婆娘……」


 


連安猶豫地看著我,我近乎崩潰地尖叫:「跑!」


 


他嚇了一跳,立刻跳入水裡。


 


可還是晚了。


 


我被抓上安不久,連安也被逮住。


 


「你敢跑!」


 


褚墨拎著我的衣襟,怒目呵斥:「為了一個S太監,要拋下朕!」


 


他的身上還穿著大婚的奢華帝王冠冕,冕旒之下的俊臉鐵青如鬼。


 


我瑟瑟發抖地盯著他,哭著說:「我們有過約定,若有朝一日辜負,便各自放手。陛下,請放我們回家吧。」


 


「朕沒有辜負!」


 


他咬牙說完,睨了眼狼狽的連安,「倒是你被人勾了魂魄。」


 


我不由頭皮發麻:「你想做什麼?」


 


褚墨冷笑了聲。


 


等他把我帶回行宮,將連安四肢捆綁架上木架上時,我終於知道了。


 


他要對連安,千刀萬剐。


 


「不要!」


 


我驚惶推開行刑的人,可下一刻就被褚墨SS箍住在懷裡。


 


他冷喝:「動手!」


 


護衛便握著刀上前割連安的皮肉,鮮血迸濺的瞬間連安痛苦大喊。


 


我歇斯底裡地說:「陛下,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求你饒了連安,求求你!」


 


「我至S留在這裡,陪著陛下,往後陛下讓青青往東,青青絕不往西。」


 


「是我要跑,你該S我!」


 


在火把的映照下,我的身影被投射到牆面上,像條卑微的野狗,無助地狂吠求饒。


 


連安在慘烈的叫聲中,突然盯著我,大吼:「婆娘!不要求他,我不怕S!」


 


「好骨氣。」


 


褚墨低沉發笑,行刑的護衛似會意般直接將匕首插入他的胸膛裡。


 


我哭喊求饒,不敢再看。


 


褚墨卻掐著我的臉,抵在我的耳側惡鬼低語:「看清楚了,往後再敢逃跑或者有人幫你離開,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