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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見他神情不對。


 


將麟兒交給小苓帶回歡慶殿,輕輕拍著白叔止的後背給他順順氣。


 


「怎麼了皇上,上個早朝回來氣成這個樣子。」


 


白叔止輕輕抓住了我的雙手,狠狠地踢了一腳腳邊的石子。


 


「那群老東西,整日裡在背後拉幫結派,以為朕不知道呢!這不,今日又聯合上書,說張崇寧張大將軍在蕲州私養了百萬精兵!蓄意謀反!」


 


此話一出,嚇得我連忙把手抽出來。


 


「不可能!父親絕對做不出謀反之事的!」


 


白叔止見我嚇到了,反省是不是他剛剛語氣太重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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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深吐了一口氣,試圖平復情緒。


 


「皇後莫擔心,張大將軍從小看朕長大,他的為人朕還是信得過的。」


 


「隻是那群文官咬S了這件事情,但有一句話他們說的沒錯。無風不起浪,所以朕想著,先派人前往蕲州,查明私兵真相。」


 


「百萬私兵數額龐大。若真有此事,藏定然也是藏不住的。查明清楚如此,也好還張大將軍一個清白。」


 


19


 


一縷幽風吹過,使我打了個寒顫。


 


我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點點頭。


 


白叔止輕輕摟住了我的肩膀,將我擁入懷中。


 


「阿凝,你知道,朕是不願坐上這個皇位的。」


 


「朕寧可像尋常百姓的夫妻一般,與你相濡以沫。」


 


白叔止聲音很輕,我聲音悶悶地回了聲嗯。


 


心中卻閃過一絲心虛。


 


其實,我知道,蕲州大營內確有私兵。


 


且隊伍龐大,光軍營就有成千上萬個。


 


而且我也知道,那百萬私兵,是白沐沉的。


 


自從我嫁給白叔止後,白沐沉的性格越發陰鬱,讓人捉摸不透。


 


而這件事情,也是白沐沉親口告訴我的。


 


那日他毫無顧忌地與我提起,我當即與他拍桌而立:「你可是要造反!」


 


「我確有謀反之意。」


 


白沐沉站在宸寧宮,站在我的面前,站在當朝皇後的面前。


 


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我怒火中燒,當即將白沐沉趕出了宸寧宮,並放話永不再見他。


 


20


 


御花園內。


 


我靠在白叔止的懷中,聽完他講訴這些甜言蜜語後。


 


我想著,就算說了,以白叔止的菩薩心腸,斷然做不出S害親生弟弟的事情。


 


終於,我忍不住將此事原封不動地告知於他。


 


白叔止聽後,果然不怒反笑。


 


他捧著我的臉蛋,忍俊不禁地親了一口。


 


他說他其實早就猜到了,今日這番話,隻是想看看,我會不會為了白沐沉跟他撒謊。


 


他很滿意,至少在我心裡,他白叔止終究是高過白沐沉一頭的。


 


我相信白叔止,卻也低估了白沐沉。


 


此時此刻,我癱坐在坤寧宮內。


 


萬千記憶碎片拼湊在腦中。


 


我低頭垂淚,想著,或許自始至終,白沐沉就是在等這一刻。


 


他把蕲州大營的事情告訴我。


 


為的就是想讓我告訴白叔止,好給他一個名正言順造反的理由。


 


21


 


一個月後。


 


白沐沉命人將一道封後旨意抬進了坤寧宮。


 


宣讀完畢後,我憤憤抓起聖旨一甩,直接將聖旨丟出了坤寧宮。


 


「給我滾!」


 


這可把來宣讀的老公公嚇壞了,連爬帶滾地跑去撿起來。


 


「哎呀皇後娘娘!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藐視聖旨是要S頭的呀!」


 


「S頭?正合我意,讓他趕緊來S我吧。」


 


我還巴不得他S。


 


哪知話音剛落,白沐沉的聲音從宮外傳來。


 


「阿凝又鬧小脾氣了。」


 


隻見白沐沉懷裡抱著奶娘方才哄睡著的麟兒,從坤寧宮外緩緩踏入。


 


小苓見狀連忙上前接過麟兒。


 


「若是你S了,這小東西也肯定活不成了。」


 


白沐沉點了點我的鼻子,寵溺道。


 


這個動作卻讓我十分惡心,我毫不客氣地將白沐沉的手指拍開。


 


白沐沉眸色一沉。


 


「你若不接旨,這小東西也要活不成。」


 


「你真以為能拿麟兒威脅我一輩子嗎!」


 


白沐沉笑了:「至少此刻還是管用的,不是嗎?」


 


22


 


兩個月後。


 


封後大典如期舉行。


 


文武百官皆來慶賀。


 


整座宮城都鋪滿了萬裡紅綢。


 


宮女們給我穿戴著繁瑣的禮服鳳冠,每個人的臉上都喜不勝收,除了一人。


 


「娘娘,吉時已到。」


 


老嬤嬤在門口候著說道。


 


禮官過來攙扶著呆若木偶的我,緩緩地走出坤寧宮的宮門。


 


今日的白沐沉身著龍紋紅袍,望著我,眼中藏不住的喜悅。


 


他終於能娶到他夢寐以求的新娘了。


 


是唯一隻屬於他的皇後。


 


我們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踏著紅綢走上高臺,俯視眾百官。


 


「朕以天下為己任,惟人才為重,爾德行俱佳,得之乃聯之幸也。今特加封爾為皇後,承聯之後,共同統治天下,使萬民安居樂業。」


 


禮成。


 


文武百官齊齊跪地,整齊熱烈地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聲聲高呼,由近到遠,如浪潮般往外推去。


 


白沐沉高興地牽著我的手,滿眼珍視地望著我。


 


「從今往後,你便是朕的皇後,朕的妻子。」


 


阿止,你若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非常傷心的吧。


 


23


 


半年後,太醫診斷,我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得知此事,可把白沐沉高興壞了。


 


下了早朝便直奔坤寧宮,欣喜地將我摟在了懷裡緊緊抱著我。


 


我清晰地看見他的眼眶微紅,閃著淚光。


 


後來,白沐沉來坤寧宮的次數日益漸多。


 


他舀著白玉粥一口一口地精心邊喂我邊問道:「麟兒近日怎麼沒來坤寧宮了?」


 


我一愣,隨即回答「麟兒還小,現在正是吵鬧的時候,怕你見他心煩。」


 


此話一出,白沐沉眼眸微彎,笑盈盈地撫摸著我的面龐。


 


「怎麼會呢,麟兒像你,我疼他都來不及呢。」


 


但他轉念一想。


 


「算了,畢竟是小孩子,萬一衝撞到了我們的龍子可就不好了。還是讓他在慶歡殿呆著吧,有小芩在身邊照顧著你也放心了,我明日差人送些玩具過去給他解解悶。」


 


我輕輕點頭,飲了他遞過來的白玉粥。


 


封後大典那天,我從臺階上摔了下來。


 


磕到了腦袋,據太醫的描述我得知,我忘掉了一些事。


 


後來,白沐沉說我的性子變了,仿佛回到了從前。


 


他告訴我,我跟他兩情相悅。


 


我嫁給了他,成為了他的妻子。


 


半年來。


 


我與他宛如真正的夫妻一般,如膠似漆。


 


他不知道,我這半年多來的隱忍。


 


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24


 


冬日漫漫,落雪繽紛。


 


我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宸寧宮,袖口裡藏了一支金簪。


 


鶴立在宸寧宮門口,望著院子裡的十一棵樹。


 


往時往日都歷歷在目。


 


我緩緩從懷中取出火折子,打開,將手中【已將太子安全送出宮】的紙條燒成灰燼之後。


 


伸手摸了摸脖子處那早已愈合的傷疤。


 


悽涼一笑,喃喃著。


 


「這次要再用力一點了...... 」


 


話音剛落,我抬起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金簪, 閉上雙眼在頸處狠狠一劃......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陛下!」


 


紫宸殿內。


 


王公公著急忙慌地跑入邊吶喊道。


 


此時的白沐沉仍沉浸在得知我已有兩月身孕的喜悅中。


 


「何時如此驚慌?」


 


白沐沉喜上眉梢, 見王公公如此失態也不惱怒。


 


手上拿著器具在雕刻著一枚青玉。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她......薨了......」


 


話音剛落,白沐沉手上還未成型的青玉脫落在地。


 


「你說什麼?」


 


白沐沉以為自己聽錯了, 怔怔地問著。


 


公公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25


 


「今日早晨, 宮女們隨皇後娘娘到後花園散心, 而後娘娘卻謊稱帕子掉了, 要獨自回去尋,並勒令隨行宮女不準跟來。」


 


「良久未歸, 宮女們這才慌了,連忙循著皇後娘娘的去向跟去尋找,一路尋到了宸寧宮......」


 


宸寧宮?白沐沉心中一顫。


 


「宮女趕到時, 發現皇後娘娘不知何時褪去了裘衣, 衣著單薄的倒在了宸寧宮前, 地上血跡都被大雪覆蓋住了。宮女們當即查看......說......說早已沒有了氣息......」


 


王公公的聲音越說越小。


 


白沐沉面色一變, 推開王公公著急忙慌地跑到宸寧宮前。


 


一把掀開蓋在我面上的白布。


 


面色何其蒼白。


 


遺體就這麼直直的躺在他的面前, 毫無生氣。


 


手中還握著他年少時送我的金簪。


 


姍姍來遲的王公公又傳來了一記噩耗:「皇上......小皇子, 小皇子也不見了......」


 


白沐沉眼前發黑,腿一軟, 癱坐在地。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 我根本沒有失憶。


 


他瘋了似的怒吼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最終還是舍我而去!明明你就說過你要嫁給我, 心甘情願地嫁給我的!為什麼!」


 


他的暴怒, 他的質問,無人能回他。


 


「皇上,這有一封給您的信。」


 


是了,宮女撿起裘衣, 發現了藏在裘衣下的一封信。


 


白沐沉聞言,宛如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踉跄地上前去一把奪過那封信。


 


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


 


白沐沉終於繃不住,眼眶湿潤。


 


他顫抖的手撫摸著信封上的字跡,上邊寫著【阿沉親啟】。


 


不是皇上,不是白沐沉,而是阿沉。


 


他期待著我會跟他說些什麼,說什麼都行。


 


但在看清信上空無一字後。


 


翌日。


 


「作(」「誅心還屬你張楚凝最拿手。」


 


26


 


寒冬臘月。


 


眾百官皆在朝上候著。


 


龍椅上卻空無一人。


 


但無一人詢問,仿佛多年來皆是如此,他們已經習慣了。


 


宸寧宮內, 十一棵樹前。


 


年邁的白沐沉孤身一人就地而坐, 面前放著一個火盆。


 


紙錢一張一張地給遞入盆中。


 


宸寧宮所發生事情的消息, 早已被白沐沉封鎖多年。


 


新來的太監站在宸寧宮外,離得遠遠地望著陛下孤獨的身影。


 


不明所以, 詢問身邊的王公公:「陛下這是在祭奠誰呀?」


 


王公公聞言,抬眼看了一眼白沐沉。


 


沉重地嘆息道:「今日, 是皇後娘娘的忌日。」


 


話音剛落, 天空中緩緩飄落雪花。


 


白沐沉一怔, 伸手想接住,但雪落手心便化了。


 


「阿凝,下雪了......」


 


無人回應。


 


白沐沉眼眶微紅, 終於忍不住,蜷縮著身子在飄雪中哭泣。


 


「阿凝,我好想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