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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早該翻了!」我冷笑。


「我隻後悔自己翻得晚,等人S了才發現自己被他當了一輩子的工具,才發現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的丈夫居然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禽獸!」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過,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想要S人。


 


鋪天蓋地的苦痛將我席卷。


 


我恨齊知景的薄情寡性、忘恩負義。


 


當初他被下放到鄉裡,要不是我挺身而出幫助他,他能不能活到回城都不一定。


 


近十年的情誼,他說忘就忘。


 


我恨他欺我、瞞我。


 


把我當成小醜一樣玩弄了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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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裡我是保姆、是佣人,是免費的勞動力,唯獨不是相濡以沫的妻子。


 


我最恨的還是他已經S去,讓我滿腔怨憤無處發泄。


 


但兒子卻絲毫理解不了我的痛苦,聽到我指責他的父親,他第一反應是維護和辯解。


 


「你不能這樣說他!


 


「這麼多年來,要不是我爸,我們家能有現在這種生活嗎?


 


「他是高級知識分子、是受人尊敬的科研人員,你卻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姑,你們根本沒有共同話題,他每次遇到難題都是姜阿姨開導他。


 


「況且當年要不是那件事,他們倆早就在一起了,哪兒還有你什麼事啊,我爸沒和你離婚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7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在你心裡我根本就不配當他齊知景的妻子、當你齊天的媽媽是嗎?」


 


許是我眼中的悲愴太過濃烈,兒媳忍不住扯了扯齊天的衣服,讓他別再說了。


 


但齊天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苦口婆心地勸解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爸和姜阿姨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互相喜歡很正常,你別太計較了。


 


「更何況我爸都S了,你也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再說這些事都沒意義。」


 


聽到自己被蹉跎蒙騙大半生後,隻得了輕飄飄的「沒意義」三個字,我都快崩潰了。


 


「所以我就是活該嗎?」


 


我大吼,眼眶猩紅:「我活該給你們齊家當牛作馬一輩子!我活該當他們唯美愛情路上的踏腳石!


 


「滾!都給我滾出去!」


 


見我突然發火,兒子也生氣了。


 


他不顧媳婦的再三阻攔,抬手指著我放狠話:「行,以後別求著讓我們回來,怪不得爸到S也沒愛過你,就你這德行誰樂意跟你在一起。」


 


說完,他拉著媳婦兒和孩子奪門而出。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跌坐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幾天後,我接到了兒媳婦打來的電話。


 


她問我齊知景下葬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說齊天已經聯系好了墓園,隨時可以上門服務。


 


「齊天聯系的哪個墓園?」我問。


 


媳婦停頓了一下,說:「塔院墓園。」


 


這不就是前幾天打電話來說齊知景買過合葬墓的那個墓園。


 


我不信有這麼巧齊天也在那裡選了一塊地。


 


想著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孩子如今跟著外人一起來騙我。


 


我心裡就一陣銳痛。


 


我說:「人我已經燒了,要骨灰的話就來拿吧。」


 


「什麼!燒了!」齊天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聽起來很是生氣。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齊知景S的時候特意強調了讓我不要隨便動他的身體。


 


結合他請風水師去看墓地的事,大概是想要做法能讓他和姜宛來世再遇吧。


 


我冷笑:「對,燒了,不可以嗎?」


 


我不僅燒了,還把他的骨灰倒進了廁所,現在指不定流到了哪條臭水溝裡。


 


盒子裡現在裝著的隻是一頭豬的骨灰。


 


他們想要就拿去吧。


 


知道我還沒有消氣,齊天也沒有多說什麼,下午的時候就開車過來拿東西。


 


許是心裡對我不滿,他全程冷著一張臉,說話時也陰陽怪氣的:「看不出來你的心這麼狠,相伴幾十年的丈夫的身體說燒就燒。」


 


我嗤笑一聲:「確實比不上你有心,親爹S了上趕著去伺候親爹情婦的,你還是頭一個,真是大孝子啊。」


 


齊天臉色變了變,有些驚詫地看著我。


 


8


 


我查了齊知景的消費記錄,他住院前最常去的是叫一個「清風苑」的小區。


 


昨天我偷偷去了一趟,正好看見齊天帶著媳婦兒和孩子,他們中間還站著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雖然頭發花白,但依稀能瞥見年輕時姣好的容顏。


 


她穿著一身國風旗袍,手上拿著把團扇,舉手投足間別有一番韻味。


 


我聽見齊天讓小孫子叫她奶奶,小孫子有些不願意。


 


「我已經有奶奶了。」


 


齊天臉色一變,揚手就要收拾他。


 


媳婦兒在一旁護著:「孩子說得也沒錯。」


 


被人駁了面子,齊天板著一張臉看向自己的妻兒:「我爸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姜姨,經常對我說要把姜姨當作自己的親媽,現在他去世了,照顧姜姨的擔子落在了我肩上,你們也必須把姜姨當作親媽親奶奶照顧。」


 


說完,他拍了拍孩子的背,語氣嚴肅:「快叫奶奶!」


 


小孫子齊磊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姜宛,心不甘情不願地喊了聲奶奶。


 


姜宛聽到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笑,那笑容淺淡而溫柔,如同晨曦中的微風,輕輕拂過人的心口。


 


齊磊臉上的抵觸也淡了不少。


 


姜宛見狀更加滿意。


 


她轉頭看向齊天:「這小子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還記得你爸第一次帶你來見我的時候你才七歲,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犯渾,後來我教你念詩、作畫、彈鋼琴,你才慢慢和我熟稔起來。」


 


說到往事,姜宛面上浮現出一抹懷念的神色。


 


我順著她的話回憶。


 


好像是從齊天七歲開始,齊知景就經常帶著他一起出差。


 


美其名曰是想讓孩子早一點接觸濃鬱的學術氛圍。


 


那個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守著一大桌子早已經冷掉的菜,等他們回家。


 


卻不知他們在和另一個女人一起,一家和樂。


 


這樣的謊言,竟在幾十年後才被拆穿。


 


這一刻,我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


 


尤其是我還聽到齊天對姜宛說:「我長這麼大,最應該感謝的人除了我爸就是您,要不是您這麼多年來的悉心教導,我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仿佛是一瞬間的事。


 


這個我親手養大的兒子,在我心裡好像和他爸一樣,突然就S掉了。


 


9


 


沒想到我會知道他和姜宛的關系,齊天臉上有一瞬間的慌亂。


 


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皺著眉頭一臉防備地看著我:「你去了清風苑?」


 


不等我回答,他繼續說:「我知道在這段感情裡你受了委屈,但姜姨也是無辜的,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你別去找她麻煩。」


 


說完,他拿著東西就要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


 


在他的手搭上門框的那一刻,我終於開口。


 


「小天,你是不是特別希望姜宛才是你媽?」


 


他的背僵了一瞬:「我更希望當年我爸和姜姨沒有分開過,他們這輩子愛得太辛苦了。」


 


齊知景下葬那天下著小雨,我沒有去。


 


但第二天我就在網上刷到了有關齊知景葬禮的視頻,視頻的標題是【八旬夫妻同穴葬,再續來世緣】。


 


視頻的發布者是一個無意間路過齊知景的葬禮,去墓園祭拜親人的路人。


 


在得知齊知景和姜宛的堅守愛情的故事以及合葬墓的來龍去脈後,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當即就掏出手機記錄了一段葬禮過程,發布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


 


沒想到一下子就火了。


 


這段視頻被頂上了各大平臺的熱門,齊知景和姜宛的愛情一時之間也被所有人歌頌。


 


他們甚至被稱為這個時代的愛情楷模。


 


在我看到這條視頻沒過多久,我就接到了齊天打來的電話。


 


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讓我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去墓園,避免被人看見。


 


「現在人人都以為姜姨才是我爸的妻子,你再出現對他們倆的名聲都不好。」


 


聽到這句話,我沉默了許久:「齊天,你現在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和我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如果你是站在齊知景兒子的立場上對我提要求,那很抱歉,齊知景是我的仇人,我沒必要聽你的。


 


「如果你是站在我兒子的立場上這麼說,那我清楚地告訴你,你不配當我的兒子,也不配叫我媽。」


 


說完,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10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齊天都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我也沒有去墓園看過齊知景。


 


倒不是聽了齊天的話,而是我現在一想到有關齊知景的任何事物都會覺得惡心、憤懑。


 


在經過一段漫無邊際的痛苦之後,我終於想明白。


 


我之所以會感到崩潰,除了齊知景長達數十年的欺瞞、自己全身心付出卻沒有得到回報外。


 


還有一種為時已晚的懊悔。


 


每當我看見鏡子裡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溝溝壑壑的自己,我總有一種一輩子白活了的遺憾。


 


可我轉念一想,現在真的晚了嗎?


 


我才七十歲,身體硬朗、健步如飛,離S亡至少還有十年。


 


所以我決定要從現在開始迎接屬於自己的新生。


 


我給自己報了老年大學,加入了社區廣場舞,時不時還跟著老姐妹們一起出去旅遊。


 


在徹底放下齊知景後,我才發現生活竟然可以這麼精彩。


 


齊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站在一望無邊際的海邊,湛藍的海水在微風下一遍一遍刷洗著沙灘,陽光的溫熱籠罩著全身。


 


我按下接聽鍵,齊天不耐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去哪兒了,怎麼家裡沒人?」


 


「我在外面旅遊。」


 


出來玩了幾天,我的心情也輕松了很多,並沒有在意他的不禮貌。


 


「明天就要開學了!你在外面旅遊,誰來照顧小磊?」


 


齊天很不高興,像是我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一樣。


 


我踩了踩腳下松軟的沙子,漫不經心道:「他這個暑假是誰照顧的,就接著照顧唄,我又不是你家的佣人。」


 


嘴上說著不是,可我心裡很清楚,他們以前不就是把我當佣人在用嗎?


 


齊天是工程師,他媳婦兒是醫生。


 


兩個人經常是忙起來就不著家,齊磊從記事起就一直都是我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