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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嫁到靖王府前,我便知曉靖王在外面養著一個真愛。


 


她瀟灑不羈,飽讀詩書。


 


她是明威將軍的小女兒,卻S心塌地在靖王身邊無名無分跟著。


 


新婚當夜,本該共度良宵,靖王卻攬著她在寂無一人的街道互訴衷腸。


 


我不吵不鬧,端方持家,恪盡正妻的本分。


 


我賢惠大度成全他們二人,助他們遠走高飛。


 


情愛之於我,如罂粟。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男子施舍的一丁點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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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最後,靖王後悔了。


 


1


 


我出生於後族,我的姑母是如今的太後。


 


堂姐是從前的明仁皇後,卻未留下一兒半女便早早過世。


 


我是寧氏直系的嫡出女兒,自小便按皇後規格培養。


 


及笄將近,家中雙親與姑母開始為我擇婿。


 


自然,也是在幾位皇子中挑選。


 


京中名門望族中的女兒們及笄之後便要與世家聯姻,以鞏固人情世故。


 


而我自小也明白,女兒家身在名門,若是沉溺於情愛,往往隻會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姑母也時常將我召進宮作伴,給我講當今聖上的雲妃。


 


「那雲氏原是潛邸宮女,打小便服侍皇帝。」


 


「後來皇帝登基,她也被封了雲貴人,生了孩子又封了妃,與皇帝稱的上是青梅竹馬。」


 


「可她不知足,妄想得到皇帝全部的愛,做錯事被廢為庶人。」


 


講到這,姑母停下來嘆氣:


 


「元錦,你可明白?」


 


「親貴之間的姻緣,若是付出了真情,便會被蒙蔽。」


 


「隻有時刻清醒,才會永保榮華。」


 


我點頭。


 


及笄之禮成後,聖上的賜婚便到了寧府。


 


是靖王,段昭琰。


 


靖王乃皇貴妃所出,是奪嫡的熱門人選,風光無限。


 


如今京中人人皆知,哪位皇子能娶到寧氏女兒,太子之位便是穩妥了。


 


雖說我與那靖王從未見過面,可我一點不排斥。


 


我寧元錦,天生便是鳳命。


 


不論皇帝是誰,我都是皇後。


 


安心待嫁後,母親前來看望我:


 


「靖王雖非寧氏血脈,皇貴妃卻也素來與從前的明仁皇後交好。」


 


「想來即便是看在太後的面上,那靖王也會好好待你。」


 


一番叮囑過後,母親又心疼猶豫道:


 


「聽聞靖王前些年徵戰時,那明威將軍溫家的小女兒救了靖王一命。」


 


「後來靖王想娶她為正妃,皇貴妃自然不肯。」


 


「那女子也不願做妾室,竟被靖王養在外頭做外室。」


 


說到這,母親也有些不解。


 


誰家女兒會不要名分,不清不楚地跟了男子?


 


哪怕這個男子是當今聖上。


 


我不以為然,淺笑安慰母親:


 


「母親不必煩憂,我早知曉靖王與那溫家女兒的事。」


 


母親疑惑:


 


「你就不會覺得膈應?」


 


我抬眸,漫不經心勾唇:


 


「母親,寧家的女兒,要的是寧氏的長盛,要的是榮華富貴。」


 


「靖王若是想把情愛給予他人,那便給吧。」


 


「我不稀罕。」


 


2


 


大婚當日,我與段昭琰循禮拜堂。


 


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身旁人的心不在焉。


 


以及時不時望向某處的動作。


 


禮罷,端坐在床前時,侍女秋霜語氣不善:


 


「方才拜堂時,靖王殿下時不時就要看那個溫姑娘,那姑娘還一股倔強勁,忍著不哭呢。」


 


秋心也適時不忿:


 


「是啊,王妃您是沒看到,靖王一臉心疼。」


 


我擺手,示意二人都先退下。


 


屋內靜悄悄。


 


我坐在床前,仔細聽著風聲,靜靜望著前頭逐漸變暗的燭火。


 


他還是沒來。


 


心內原本生出的一點點女兒家的悸動,如燃動著的喜燭一般慢慢湮滅。


 


我不由得有些慶幸。


 


慶幸他未曾在一開始對我有一絲裝模作樣。


 


若我真的沉溺於假象,如那些渴求夫君愛惜的女子一般委曲求全。


 


甚至不惜將家族的利益奉上,隻為求得心上人的一絲疼愛。


 


那才真真是無可救藥。


 


我明白,對於溫泠月來說。


 


我是她與段昭琰之間感情的侵犯者。


 


但我身在寧氏,對於婚事與夫婿,我無法做主。


 


我隻能斷情絕愛,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設定好的位置。


 


誰也不能阻擋我。


 


洞房花燭夜,段昭琰沒有來我這裡,他去了哪。


 


我們所有人心知肚明。


 


我吹滅蠟燭,隱於黑夜。


 


寧元錦,往後的日子裡,不許再有一點情意。


 


3


 


一夜之間,靖王新婚夜撇下王妃,與外室溫泠月在夜裡的街上漫步。


 


後一同離去的事在京中世家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皇貴妃率先將溫泠月叫去訓斥。


 


太後緊隨其後,也將段昭琰叫至慈安宮中督導。


 


可等到段昭琰在宮門口等了許久,溫泠月還是沒有出現。


 


心急如焚的段昭琰回到靖王府中找上我:


 


「寧元錦,本王未曾想到寧氏教導出的女兒竟如此善妒!」


 


「如今才成親不到一日,你便去太後處告了狀,真是最毒婦人心!」


 


「月兒當初為了救我中了一箭,至今身子不大好,她若是出事,本王必定要你好看!」


 


我不緊不慢畫完最後一筆眉,回頭淺笑:


 


「太後也是寧氏的女兒,曾經的明仁皇後也是寧氏的女兒。」


 


「就連靖王殿下您身上,也流著寧氏的血。」


 


「殿下如此辱罵寧氏,妾身真是惶恐呢。」


 


段昭琰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回懟,一時愣住。


 


為維持自己體面,他隻能繼續呵斥:


 


「牙尖嘴利,成何體統?!」


 


我好整以暇:


 


「殿下昨晚去了哪裡,做了何事,您覺得我會知曉?」


 


「此事是如何傳到宮中的,殿下當真不知?」


 


段昭琰聽出我的話外之音,卻仍不S心,維護溫泠月:


 


「你這是何意?是想說這都是月兒做的?」


 


「是或不是,殿下如此英明神武,自然可以查出。」


 


我好似恭維一般推脫。


 


「皇貴妃是殿下的親生母親,殿下有空在此,不如快些去解救你的可人兒。」


 


段昭琰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我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心底鄙夷:


 


這樣一個怒發衝冠隻為紅顏的人,如何能治理好江山?


 


隻可惜聖上膝下諸子,偏生隻有他矮個子裡挑高個子。


 


這樣的人坐到那個位置,隻會危害四方。


 


正出神,秋霜進門稟報:


 


「王妃,皇貴妃身邊的寶佩來傳話,皇貴妃娘娘請您進宮。」


 


我點頭,起身。


 


這樣的好戲,不看可惜了。


 


4


 


隨著引領宮女走在長街上,經過的宮人都時不時偷偷看我的神色。


 


他們私下議論什麼,我自然知曉。


 


不外乎是一些「成婚當日就被冷落的可憐女人」罷了。


 


待到了皇貴妃宮中時,溫泠月正跪在院中,額上不斷滲出細汗。


 


見我來,她原本挺直的腰身更加直順。


 


我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徑直進了殿內,段昭琰正跪在皇貴妃身旁不住懇求:


 


「母妃,求您饒了泠月吧!」


 


「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硬要帶著她出去的,與她無關!」


 


「求母妃您看在她當年救過兒臣的份上讓她起來吧!」


 


好一對苦命鴛鴦。


 


皇貴妃神情惱怒,見我面上無一絲不虞,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若再替那狐媚子求情,便和她一起跪著吧!」


 


皇貴妃終於發話。


 


段昭琰也不甘示弱,略帶怨懟地瞥了我一眼,便轉身出門跪在了溫泠月身邊。


 


我起身站到皇貴妃身邊,替她順氣:


 


「娘娘消消氣,別為了不值當的人氣壞身子。」


 


皇貴妃抬眼打量我許久,才拉著我的手親切道:


 


「你倒是個知禮的,很有明仁皇後當年的氣度。」


 


「本宮這不成器的兒子,當真是個眼瞎的。」


 


「若是姐姐還在,看到你如今也成家了,必定會高興的。」


 


我看向院中跪著的一對人,沉聲道:


 


「娘娘,放了他們吧。」


 


「我並不想與他們為敵,他們所求之物,元錦不需要。」


 


「今日若就這樣罰了那溫泠月,隻會叫靖王殿下與我離心,旁人也會議論我是個仗勢欺人的。」


 


皇貴妃嘆口氣,良久點頭:


 


「罷了,就聽你的吧。」


 


5


 


我帶著段昭琰與溫泠月走出皇貴妃宮中。


 


由於跪的時長不算久,溫泠月還可以自己走。


 


但一出了宮門,她便軟塌塌倒在了段昭琰懷中。


 


知曉我不僅從未告狀,反而還替溫泠月向皇貴妃求情後,段昭琰對我的態度有些許的好轉。


 


溫泠月自然也察覺到這絲絲的變化。


 


攬著懷中柔弱的溫泠月,段昭琰罕見有些愧疚地望著我。


 


我並未錯過溫泠月眼中的狡黠。


 


「溫姑娘身子弱,不如殿下將她帶回靖王府好生養著吧。」


 


我好心提醒,段昭琰和溫泠月皆一臉不可思議。


 


前者是對我的大度震驚。


 


後者則是不情願:


 


她溫泠月才不做妾室,隻要沒有名分,哪怕是外室都不是妾室。


 


一旦進了後宅,她隻做正妻。


 


更何況,男人一旦得到就不會珍惜,隻有吊著才能新鮮持久。


 


「不……」


 


還未等溫泠月拒絕,段昭琰先替她答應下來。


 


天知曉他有多想將溫泠月留在身邊,日日都可以見到。


 


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兩個主子都做好決定後。


 


溫泠月就這樣不情願地以客人身份住進了靖王府。


 


6


 


收拾好一個院子後,段昭琰親自將溫泠月抱進屋內。


 


緊接著,他又使喚人去請府醫。


 


正值上午,雖說沒有正午的太陽毒辣,卻也是有些溫度。


 


在這樣的天氣下跪上幾個時辰,哪怕沒有什麼也要有什麼。


 


畢竟,博得一個男人的疼惜是最有利的爭寵手段。


 


但這個手段,隻適用於真心愛慕丈夫的女子。


 


我拿出自己的腰牌,喚來秋心:


 


「秋心,你現在拿著我的牌去請宮中的劉太醫前來靖王府,為溫姑娘診脈。」


 


「再請皇貴妃派一名宮人來幫助劉太醫,開的藥方以及抓藥一類一定要留痕。」


 


秋心領命出門。


 


外頭天忽地陰沉下來,許是要下雨。


 


我吩咐人關好窗戶後,便躺在榻上,悠闲翻書。


 


不多時,段昭琰便進了門。


 


我詫異望著他。


 


空氣中有著詭異的安靜。


 


「是你請了劉太醫?」


 


段昭琰率先打破僵局,不自在開口。


 


我點點頭。


 


「我……我替月兒謝謝你。」


 


「隻要溫姑娘身體能夠好起來即可。」


 


我禮貌回應。


 


或許是我的疏離讓他有些不滿,段昭琰自顧自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你不怪月兒嗎?」


 


我這才放下手中的書,不解地看著他。


 


男子好奇怪。


 


「妾身是王爺的妻子,應當賢良淑德,大度容人。」


 


我給了他一個挑不出錯的官方回答。


 


他卻拂袖而去。


 


7


 


整整一個月,段昭琰都再沒踏進過我院內半步。


 


他成日裡外出公務完回來後,便一頭扎進溫泠月的院子。


 


而溫泠月也總是時不時找機會向我炫耀段昭琰對她的偏愛。


 


秋霜氣得整個人冒火:


 


「她不過一外室,竟敢堂而皇之向正室嫡妻示威!」


 


我望著窗外出神。


 


終於在某日,段昭琰找到我,開口道:


 


「寧元錦,我要納月兒為側妃。」


 


我挑眉。


 


溫泠月不是不願做妾?如今怎的又改主意了?


 


心頭疑惑,面上依舊不顯,溫順回應:


 


「此事王爺與皇貴妃決定便好。」


 


段昭琰神色不悅,並未多說,轉身去了宮中。


 


多的事不知,我隻聽得那日段昭琰據理力爭。


 


最終皇貴妃隻是同意了讓她做夫人。


 


溫泠月竟然也同意了。


 


事情定後,段昭琰特意摟著溫泠月在我面前炫耀。


 


他妄想在我臉上看到委屈與傷心,但隻能看出我的不屑。


 


整個靖王府上下,都覺得我這個正經的女主人應當是極為惱怒與憤恨。


 


都覺得我即將要與溫泠月鬥起來。


 


連段昭琰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將溫泠月的住處挪到了自己書房旁邊,還撥給溫泠月額外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