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眼含熱淚,躲在段昭琰懷中偷瞄我。
見我也在看她時,又飛速收回眼神。
段昭琰神色倦怠,坐下後便吩咐人去查。
不多時,結果便出來了。
「回稟王爺王妃,今日被說與玉姨娘私通的外男實則是玉姨娘的舅舅。」
「此人好賭,趁二位主子不在,將玉姨娘叫出索要賭資,爭執間被溫夫人抓到。」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
玉珠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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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已向夫人解釋多次,可夫人硬是咬定奴做了對不起王爺的事……」
見事情反轉,溫泠月迅速跪下改口:
「王爺恕罪!都是妾身失察,差點冤了妹妹!」
她還挺聰明。
知道這個時候,應挽回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形象。
段昭琰沉默許久,終是下命令:
「溫夫人失察,禁足三月。」
溫泠月失魂落魄倒在地上。
見段昭琰神色疲倦,我貼心上前:
「王爺近日勞累,如今一回府又料理家事,先去妾身那歇息片刻罷。」
段昭琰點頭,任由我攙扶著轉身離開。
此事處理,表面上段昭琰隻是輕輕放下,袒護溫泠月。
但段昭琰也明白,今日之事,本就不是誤會。
他隻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心悅之人會如此狠辣。
而如今他們的感情之間撕開一條口子,正是我行動之時。
點好燻香後,我便撫著他的頭部。
多日的奔波,使得段昭琰急需放松下來。
房內靜悄悄,隻有我們二人的呼吸聲逐漸纏繞。
「元錦……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段昭琰終是開了口。
我停下手中動作,坐至他身旁:
「妾身隻知,夫君是元錦的天,元錦會陪在夫君身邊,禍福同渡。」
燈下,段昭琰望向我的眼神逐漸迷蒙。
燭光隨著氛圍跳動,屋內香氣繚繞,紅浪翻動,自是情濃之時。
12
自那日起,一連多日,段昭琰都宿在我房裡。
等到溫泠月禁足解除,我也診出有孕快兩月。
一時間,宮裡宮外賀喜連綿不絕。
姑母和皇貴妃皆讓我入宮一同說話。
被放出後的第一個晨起請安,溫泠月冷冷盯著我:
「姐姐可真是好福氣。」
我打著哈欠,不予理睬。
自有孕以來,我時常感到疲乏不適。
何況此時的重心,是我的孩子。
我不想為了其他事分心。
有身孕後,許因為是他的第一個子嗣,未來或許也會成為皇長孫。
段昭琰對我上心許多。
察覺段昭琰的變化,溫泠月更加著急。
就在我安心養胎時,溫泠月也與段昭琰修復感情。
聽聞溫泠月在亭子中起舞吟唱,引得靖王回憶起二人一同在山林中的快樂時光。
聽聞靖王將溫泠月一路抱回夢月閣,好不羨煞旁人。
秋心一邊替我剝核桃,一邊把這些事當笑話講給我聽。
懷孕六月,我再次來到姑母的慈安宮。
劉太醫替我細細把脈後,肯定回復:
這胎定是男胎。
姑母滿意點頭,我也放心下來。
隻要生下嫡子,段昭琰便可有可無。
回府後,我遇上正在園中散步的溫泠月。
此時的溫泠月被愛情呵護,與段昭琰正是情濃之時。
見我來,她瞥了一眼我拱起的孕肚,嫉妒卻又得意道:
「你如今有孕又如何?你丈夫的心在我這裡,人也在我的床上。」
「夢月閣夜夜長燃的燭火,不知有沒有灼傷到姐姐的心呢?」
被她大膽的話語驚到,秋心秋霜竟一時忘記反駁。
我毫不在意,低頭溫柔撫摸肚子:
「心?妹妹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我隻求我的孩兒健健康康,其餘事都是浮雲。」
溫泠月譏諷一笑:
「果然愚昧,竟然幻想著靠孩子來拴住男人的心。」
「你這樣的深宅女人,追求也就不過如此了。」
想起溫泠月從前的話語,我反問:
「妹妹不是向往與王爺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什麼意思?」
溫泠月警覺。
我含笑看向她:
「妹妹,你可願與王爺做一對平凡夫妻,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溫泠月一臉不解:
「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我上前,低聲循循善誘:
「靖王做太子,如今是板上釘釘的事。」
「未來,他會成為君王,他的後宮會有許多人。」
「如今你連一個玉珠都無法忍受,將來若是有更多的玉珠。」
「你還能如在王府一般隨手打S嗎?」
溫泠月面上難看,神情變換,她敗下陣:
「寧元錦,你想做什麼?」
我屏退周圍的下人,拉著她坐到一旁的亭子裡。
「你是個聰明人,你想要段昭琰的全心全意,可我不需要。」
「我們各自想要的,都不會對各自有任何壞處。」
溫泠月滿臉防備:
「你同我說這些,是想挑撥我與阿琰嗎?」
見她仍是不為所動,我放出大招:
「你也不想段昭琰知道,當年的救命之恩是你自導自演吧?」
溫泠月瞪大雙眼,呼吸急促。
思考良久,她才點頭:
「你要怎麼做,我答應你。」
13
那日密談後,我便請求姑母與皇貴妃為靖王府再擇佳人。
皇室之人子嗣繁茂才是正道。
如今我已懷有嫡子,應該為靖王府的人丁興旺做出籌謀。
見我如此知禮識大體,聖上也十分滿意,賜下許多奇珍異寶。
京中人也贊揚不愧是寧氏教養的女兒。
因懷著身孕,不便操持事宜,我將納妾禮的事情交給了旁人。
至於溫泠月,則帶著段昭琰整日在郊外騎馬遊玩。
二人感情深厚,段昭琰也覺逍遙自在。
可一回到靖王府,回到京城,他又要面對忙不完的公務。
以及催促他納妾的各方人。
溫泠月悄悄來見我時,我便知道,事已成一半。
「阿琰說,他厭煩了這無休止的忙碌與虛與委蛇。」
「他說,他隻想和我在一起。」
講到這,溫泠月面上露出甜蜜,轉而又有些苦惱埋怨:
「可他還不願意和我一同離開。」
「講真,我也不喜歡這個規矩繁多的地方。」
我看著她少女一般苦惱,心頭忽地有些傷感。
這樣的少女情結,我從未有過。
「我可以再助你們一臂之力。」
我從妝奁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過去:
「這是我娘家人得到的假S藥,服下後,便可進入重病狀態。」
「不到一刻鍾便會陷入假S狀態,五個時辰後,藥效便可解除。」
溫泠月糾結片刻,收下瓷瓶。
「好,我會勸說他。」
過了幾日,我將搜集到的明威將軍通敵罪證送到御史面前。
第二日,那御史便上折彈劾。
證據確鑿,聖上大怒,下旨捉拿叛賊。
嫂嫂的娘家兄弟則上書請求,一同捉拿處於靖王府的溫泠月。
又有人進言,溫泠月既已出嫁,便是靖王府的人。
聖上沒有發話。
段昭琰陣腳大亂。
此時的我已懷孕快八月,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縫小衣。
段昭琰每日也會來我這裡。
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翻動的針線出神。
我明白,他是在抉擇。
恰逢南方決堤,新人也即將入王府。
許是時不待人,段昭琰終於下定決心,自請前往賑災。
離開前一夜,他最後一次來到我住處。
昏黃的燭光下,他輕輕撫摸著我的肚子,神情柔和:
「快要出生了吧。」
我眉目溫柔,點頭輕語:
「這孩兒定是個頑皮的,平日裡格外鬧挺。」
正說著,小家伙就踢了段昭琰一腳。
段昭琰神色一頓,繼而十分欣喜:
「元錦,他踢我了!」
我含笑點頭。
又想到不日就要離開,段昭琰眼底深埋愧色,忽得結巴起來:
「元錦……明日我便要去南方賑災了……」
「你一個人……和孩子要好好的……」
我不語。
那一晚,我睡得很香。
我終於可以去父留子了。
聖旨到後,他便秘密帶著溫泠月馬不停蹄趕往南方。
一個月後,我正在院內走動。
產期將至,我遵醫囑,每日都要下地走動,保證生產順利。
也就在這時,朝中傳來消息:
靖王薨了。
大災之後生了疫病,靖王不幸感染,突發急症。
聽聞聖上得知消息,當場便暈了過去。
皇貴妃娘娘也在宮裡哭暈好幾回。
而就在此時,我發動了。
消息傳出,皇貴妃親自前來等候她去世孩兒唯一留下的血脈。
聖上醒後,得知我正分娩,當即下旨:
若為女,便封為永安郡主。
若為子,則封為儲君。
在產房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有些脫力的我突然有了動力:
寧元錦!你馬上要成功了!
往後,你再也不必去爭什麼了!
我心頭舒展,向下用力。
一陣嘹亮的哭聲響徹屋內,傳到屋外。
「恭賀皇貴妃!是位皇太孫!」
14
我醒來後,母親正在一旁抹淚。
孩子剛出生便沒了父親。
可幸好還有許多疼惜他的人, 這個孩子的一生都將會順遂無憂。
聖上親賜名:
段承煜。
足以看出他對這個孫兒寄予厚望。
幾個皇子或是平庸,或是不爭氣,原本隻能寄希望於段昭琰。
可如今段昭琰也遇難,這個他最疼愛孩子的孩子,便是最大的指望。
承煜的滿月宴極為隆重, 幾乎整個京城的貴人都前來道喜。
宴席上,皇貴妃抱著乖巧的承煜,泣不成聲。
承煜五歲那年, 姑母命我帶著他住進慈安宮。
承煜七歲時,聖上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三年後, 聖上龍體抱恙。
兩年後,陛下駕崩, 承煜登基。
姑母帶著皇貴妃搬進行宮,而我則入主宮中,奉為皇太後。
承煜與我的侄女寧芷訂下婚事後,已經變成了姑姑的秋心帶來一封信:
「太後, 這是今兒個咱們的人在從前的靖王府發現的。」
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 我嗤笑一聲,旋即打開。
不外乎是一些當年隻是假S,思念承煜, 想與我們團聚的話語。
我合上信封, 喚來秋心:
「溫泠月呢?他們還在一起嗎?」
秋心恭敬回答:
「回太後, 當年二人逃離後前往江南, 先頭是過了幾年舒坦日子。」
「溫夫人有孕後,那位也是錦衣玉食過慣了, 自然無法拉下身段做工。」
「後來溫夫人小產後,聽說握著一個奇怪的盒子跳湖了。」
奇怪的盒子?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 秋心又解釋道:
「那盒子據說方方正正, 不知是何物, 隻知道當時連屍體都未打撈出來。」
他活著,必定會對我的承煜有隱患。
我皺眉思索,片刻後, 提筆寫回信。
信中,我將當年溫泠月自導自演以及假S藥的由來一事詳細告知。
寫完最後一筆, 我滿意停手:
「拿去吧,順便下些東西。」
秋心了然。
再後來回稟時,她隻是轉述著當日之事:
「那人看完信後,好似發瘋一般一直叫嚷著不可能。」
「他又詢問可不可以見太後您一面, 說是要當面向您道歉。」
「隨即藥效發作後,便吐血倒地歸西了。」
我是寧氏直系的嫡出女兒,自小便按皇後規格培養。
「「我」起身出了宮門。
經過之時,所有宮人都恭敬行禮, 喚我太後娘娘。
寧芷正在御花園中撲蝶, 見我來, 她便稚氣未脫興奮喊道:
「姑母!」
又想起自己是在宮中,寧芷忙上前行禮:
「太後萬安!」
秋霜扶起寧芷,她也很自然站到我身旁攙著。
恍惚間, 我仿佛又想起當年與段昭琰成親前,也是這樣一個晴朗的天。
我站在慈安宮外,向那個身影行禮:
「姑母萬安!」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