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子是和親公主，清冷如仙子，人淡如菊。
她要先和皇上培養感情，入宮後拒不侍寢，皇上為泄憤懲罰我在雪地裡跪了一夜。
她穿奇裝異服觐見，皇後為立威杖責我 30 大板。
她侍寢後專寵，太後為避免美色誤國，賜下一碗絕育湯，她躲在我身後嚶嚶哭泣，我搶先喝下湯藥流血不止。
她看我痛地打滾也不叫太醫，淡淡地說：「江月，你且忍忍，這是你為主子盡心的勳章，本宮會記得你的好。」
被雲貴妃陷害，她寧願被禁足也不辯解。
我們缺衣少食，受盡宮人折磨。她卻和侍衛月下談心、烹酒煮茶。
在雲貴妃告發後，她推我背鍋：「江月和侍衛私會，請皇上皇後依宮規處罰，本宮絕不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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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杖斃後，被他們隨便找了個破草席卷了扔進亂葬崗。
再睜眼，我回到了剛進宮這天。
1
「主兒，您今晚侍寢，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江白小心地請示慕砚寧。
「本宮最討厭盲婚啞嫁，等什麼時候本宮愛上了皇上，再侍寢吧。」慕砚寧嘟著嘴，慢條斯理地打理窗前的一盆幽蘭。
「可是皇上怪罪怎麼辦？」江白著急了。
「那更不能侍寢了，這樣的事情如何能勉強呢？情到濃時自然會如膠似漆，本宮心意已決，你們莫要再勸。」
我一陣眩暈。
棍子落在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還未散去，睜開眼，我回到了陪公主和親入宮的第一天。
江白還要勸解，我趕忙拉住她的袖子，搶先告退了。
珠簾後的慕砚寧倩影姿首，歲月靜好。
慕砚寧是南昭國出了名的謫仙子，清冷美麗、通透仰止。
國家戰事頻起，她卻傷春悲秋葬花撫琴，說任何時候不能丟了雅致。
兄長戰S，她淡淡地安慰悲痛的父母，說生S乃人生常態，切莫失了體面。
就連和親大夏，她連頭都沒回就上了轎子。
她看著因遠離故土哭泣的我們，失望地訓話：「人生處處是離別，莫要執著惹人笑話。」
前世，我作為貼身大宮女，心疼她孤身和親、遠離故土，無人幫扶。
事事為她打點籌謀，處處替她擔責擋罰。
可是，就是這樣通透睿智、雲淡風輕的外表下，卻是一顆精致利己、冷漠無情、自私惡毒的心。
重生回來，沒有我這個擋箭牌，你如何在腥風血雨的後宮現世安穩？沒有我這個鋪路石，你又如何在泥潭中一身清白？
她還想著和皇上談一場驚天動地、刻骨銘心的愛情，想擁有後宮三千榮寵一人的佳話。
我垂眸冷笑。
這輩子，你想要的榮寵愛情，遺世獨立如梅菊，我都要一一毀掉。
2
「江月，你怎麼不幫我勸勸主兒，她拒絕侍寢，必定惹皇上不快。」
江白還在為慕砚寧憂心。
就是這樣忠心不二的江白，被皇後身邊的大太監看上各種騷擾，求助慕砚寧，慕砚寧卻說：「雖不是健全男子，但是愛你的心是真的。在深宮裡，有這樣一份純粹真摯的感情，也值了。」
後來江白不堪羞辱折磨，懸梁自盡。
慕砚寧連S因都不追查，在日後找不到媲美江白繡工的繡娘後，總是感慨：「江白怎麼這麼傻呢？愛情這麼美好，她卻性命都不要也不嘗試。連帶著本宮連像樣的繡品都沒有了。」
這輩子，我和江白，都要好好活著。
「江白，你我隻是婢僕，什麼時候左右過主子的決定？你與其在這瞎操心，不如把自己收拾一下，晚上還有的辛苦呢。」
我拉著江白好好沐浴，換上宮裡的服飾，又飽餐一頓，卸下一身的疲憊，才到前廳伺候慕砚寧。
慕砚寧還是那套月牙白的衣服，正在月下撫琴，哪怕正值寒冬臘月。
皇上來了，下人烏泱泱跪了一地，她仍然挺直腰板，一曲結束才堪堪起身行禮。
皇上正在興頭上，對於慕砚寧的無禮也沒怪罪，樂呵呵地扶起來。
夜色朦朧，美人琴音，兩人初見，驚鴻一瞥。
重生回來，才知道，所有的巧合，都是慕砚寧精心布置的相遇。
氣氛到了，皇上要拉著慕砚寧就寢，慕砚寧卻毫不客氣地拒絕：「臣妾還未把心交給皇上，請皇上尊重臣妾。」
一眾下人噤聲一片。
皇上有些下不來臺：「朕是天子。」
慕砚寧仍然清冷孤傲：「天子也是人，請您尊重我。」
皇上摔了手串：「大膽，你一個戰敗國送來的和親公主，有何資格對朕要求。」
在他進一步將怒氣發泄到我們身上時，我先一步跪在了慕砚寧跟前。
「娘娘，您忘了南昭君主對您的囑託了嗎？勤謹侍奉皇上，不可任性妄為啊。」
上一世正是因為慕砚寧不侍寢，兩國關系惡化，岌岌可危的南昭雪上加霜，又被搶走 5 座城池。
我勸慕砚寧侍寢，討好皇上以換取南昭短時和平，她專心地讓侍女塗著丹蔻：「如此這般，我和皇上的感情就不純粹了，這樣的話以後莫說。」
既然你想端著，我就將你置於高處走不下來。
我將雪白的脖頸露出，泫然欲泣：「再說，皇上英俊倜儻，是多少少女春閨夢中人啊，即便沒有天子這層身份，難道侍寢還能辱沒了您不成？」
慕砚寧沒想到我如此直白的勸說，把她所有的後路都堵S了。
她清冷的臉色裂碎，礙於先前說出的話，仍執拗地把後背給了大家：「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本宮不喜歡被強迫。」
「好，好，給朕侍寢，是強迫了你吧。朕......」
為防止他懲罰慕清宮的下人，我轉頭向皇上求情：「皇上恕罪，公主隻是一時想不開，畢竟您這樣英姿勃發，哪個女人能不心動呢，奴婢......」
我適時倒在皇上的身腳下，烏發雪膚，陣陣幽香，皇上眼色晦暗不明，一把將我抱起：「慕嫔看不上朕，自有佳人愛慕朕。」
說完抱起我坐上軟轎就走了。
3
慕砚寧遲遲不侍寢，無非是覺得男人得不到的最上心。
她不想成為和後宮一樣的女人，主動逢迎。
所以，她不侍寢，卻精心布置初見。她欲擒故縱，清冷不同。
上一世，這個方法十分湊效。成功引起了皇上的興趣，皇上被拒絕後，懲罰慕清宮的下人泄憤，卻在日後將慕砚寧放在心尖上，一時專寵，風光無兩。
即便如此，堂堂天子，眾人面前失了面子，也是一個心結。
我的示弱和仰慕、少女心事，一一展露帝王眼前，再配上特制的迷情香，任何男人都抵擋不了。
上一世我夜夜伺候兩人，早已知曉這年輕帝王床上的愛好。
一夜春宵，君王不早朝。
我晉封月答應。
等我再見到慕砚寧，是侍寢後向皇後請安時。
她穿著南昭國獨有的服飾，月牙白的襦裙，在肅穆正式的後宮特制服飾中突兀而扎眼。
因為我的突然侍寢，後宮一夜多了兩位嫔妃。
各宮娘娘臉色各異，不屑、嘲諷、嫉恨、無動於衷、還有等著看好戲探究的眼神。
我謙卑恭敬地行禮。
慕砚寧本就對我搶走皇上記恨在心，更不想在眾人面前失了臉面。
公主的氣度讓她傲然地行禮。
本就不屑我的出身，大家一致把目光放在了慕砚寧身上。
不等皇後發話，雲貴妃先挑起事端：「慕嫔可是不想入皇上後宮？本宮聽說你昨夜拒不侍寢，既然你不侍寢，為何還要和親？」
慕砚寧清冷回話：「嫔妾是南昭公主，自有和親的義務。」
「哦？也就是說，你內心是不想進陛下的後宮，隻是迫於身份不得不來？」
我在心裡給雲貴妃悄悄點個贊。
女人最了解女人。
雲貴妃對於慕砚寧欲擒故縱的戲碼太熟悉不過，今日當眾問出來，就是要把慕砚寧看不上皇上釘在恥辱架上，絕了她的後路。
慕砚寧也知道話裡處處是坑，她淡淡地說：「貴妃如果這般想，嫔妾無話可說。」
她習慣性地看向我，等著我為她解圍。
可是這一次，我低頭看腳尖，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慕嫔當真眼光高啊，連咱們金尊玉貴的皇上都看不上。」
雲貴妃一錘定音。
4
皇後見到慕砚寧絕色容貌，更是害怕多個勁敵，巴不得把她踩下去：「慕嫔，可是對本宮送去的服飾看不上？」
慕砚寧傲然地回話：「嫔妾思念故國，穿南昭服飾才略感安慰。」
哪是什麼思念故國，她就是想與眾不同，以此讓皇上更加注意到她。
上一世，皇後發難，令人當眾剝下她的服飾，為了保護她的尊嚴，我不顧以下犯上，和上前的下人打成一團，而慕砚寧安穩躲在我身後，等到皇上到來，被特許可以著故國舊裝，在後宮著實吸睛了一段時日。
而我被下令杖責 30，她全程無一句求情。我躺在床上整整一個月才下得了床，更是落下陰天下雨疼痛的毛病。
群情激憤，皇後下令當場剝了她的衣服。
幾個粗壯的嬤嬤逼近，慕砚寧終於慌了，她朝我跑來，大聲喊：「江月救本宮。」
這一世，我再也不做你的盾牌。
我撲通跪在地上：「求皇後娘娘開恩，饒了慕嫔。她知道錯了，不該藐視宮規，請您赦免了她。」
可是我人微言輕，在亂哄哄的現場，像是一粒石子投入驚濤駭浪中，連半分波浪都沒激起。
慕砚寧被眾人當眾撕毀了衣服，露出裡衣。
發髻散亂，胭脂口脂亂了一臉，哪有半點剛才清冷仙子的模樣，活脫脫一副女乞丐的樣貌。
皇上比上世晚來了一步，看到的是我淚盈眼眶地跪求皇後，以及落魄髒亂的慕砚寧。
他略帶嫌棄地掃過慕砚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笑著問皇後何事。
皇後三分心虛，第一次請安當眾給了妃嫔難堪，怕皇上責罰。
愣神的功夫我搶先回答：「啟稟陛下，怪臣妾不好，沒有來得及提醒小主兒換宮裝，衝撞了娘娘破壞了宮規。請陛下娘娘開恩，饒了小主兒這次失儀，下次定不敢如此僭越了。」
我把罪責全安在了慕砚寧身上，皇後滿意地笑了：「慕嫔不懂事，身邊的月答應倒是識大體。」
皇上也是滿意地點頭，滿眼興味地看向我。
「慕嫔屢次觸犯宮規，著降為貴人。月答應勤謹淑慎，晉封貴人。」
5
因為我要親眼看到慕砚寧跌落神壇，以主僕情深為由，請旨和慕砚寧住一個宮殿。
當我陪著慕砚寧回到慕清宮時，慕砚寧人淡如菊的面具再也繃不住了，一把將我推到在地。
「你連主子都護不住，可對得起當初父皇母後對你的囑託？」
她上來就道德綁架我。
她向來如此，用道德用情感，讓身邊的人為她擋下明槍暗箭，為她赴S。
可是，我S了一回，你再多的仁義道德，對我也毫無作用。
「主兒，奴婢一直在磕頭求饒啊，您難道，想讓我當場和下人打起來？和皇後娘娘對峙？」我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她自然是這般想的，隻是礙於她淡然不爭不搶的人設，無法說出來，隻能跳過這個話題。
「沒想到你竟藏了這般大的野心，和主子搶夫婿，你如何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南昭百姓的期望？」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知道，她在勸我後退，不要橫亙在他們之間。
「主兒息怒。江月從未想著爭寵，正是心系南昭，才會求情的。皇上雷霆之怒，萬一因為主兒不侍寢，對南昭大動幹戈，主兒豈不是兩國的罪人？」
既然你先發制人，我便把事態嚴重化。
連義憤填膺的江白，都露出同情我的眼神。
慕砚寧卻不認可，她仍然一副傷懷的神情：「我們的愛情剛剛開始，中間少不得誤會挫折，纏綿悱惻，豈會因為小事危機兩國關系？」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滿腦子還在想著如何制造浪漫的邂逅，富有情趣的誤會如何牽動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