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子,是世上最好的繡娘。
她為公主織了一件精美絕倫的霓裳舞衣,卻被公主砍斷雙手,下令毒S。
隻因公主說,再也沒人織出第二件,才是獨一無二。
後來,我成了公主府上的面首。
我為她獻上一匹血紅錦衣。
看著她在宮宴之上大放光彩,我嘴角的笑意快要掩蓋不住。
我送她的,不僅是這世上最美的衣衫,更是她的催命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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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好的綢緞出自織越村。
我的娘子織和,是織越村裡最好的繡娘。
公主儀仗駕臨織越村,隻為那一匹織越綢緞,制以舞衣,為天子獻舞賀壽。
織越村人如沐天恩,推舉我娘子為公主繡制舞衣。
織和日日趕工,熬紅了眼睛,終於制出了世無二件的霓裳舞衣。
公主帶著舞衣滿意的離去,留下的暗衛卻活生生地砍斷織和的雙手,又給她灌下一壺毒酒。
天子壽宴上,昌寧公主一舞動京城,世家貴女爭相效仿,卻無人可再得那第二件霓裳舞衣。
昌寧公主一時名聲大振,引得無數人追捧。
而我家門前卻揚起白幡,哭聲一片,當初推舉織和的織越村人無一不跪在她靈前懺悔。
不是他們的錯,是昌寧的錯,是皇家的錯。
我懇請村人再幫我織一匹布,絲線由織和的鮮血染成,閃動著漂亮又妖異的光。
我跪在織和靈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我不是織越村人,當年流落至此,幸得織和相救。
成婚三載,雖未有子嗣,卻是相敬如賓。
她於我有恩,有情,我不能安於此處。
我要讓織和在九泉之下看著我為她討回公道。
昌寧公主喜好奢華,貪戀男色,淫亂放蕩,當朝天子不聞不問,縱容這個姐姐豢養面首,甚至私下將貌美男子送入公主府中。
我生得一副好皮囊,但由於經年的勞作還是顯得有些粗糙憔悴,不能與京城男子相較。
好在織越村有特殊敷料,能將繡娘珍貴的手保養得瑩潤嬌嫩,自然也能供我使用。
七七四十九日,日日不斷。
直至將一身皮膚養得瑩潤細嫩,再換上從前織和特地為我所制的衣衫。
看著鏡中人,面如冠玉,烏發紅唇,眼尾帶紅,一副不可多得的美人面孔,是昌寧公主最偏愛的男子模樣。
當我輕飄飄地跪倒在公主的車架前,眼瞧著車架內昌寧的眼神從不耐煩轉變為不加掩飾的熾熱時,我知道我成功了。
進府的那天,我帶上了從前為織和親手打造的素銀簪子。
和那匹經由鮮血織成的綢緞。
它們時時提醒我不能忘了織和的冤屈。
2
昌寧尤其偏愛我這一身光潔瑩潤的肌膚。
她時常笑著在我身上掐出點點紅痕,我順從柔和的姿態更引得她夜夜流連。
夜夜笙歌,如入花叢般流連忘返。
昌寧對我的寵愛引得其他面首的不滿,處處針對我。
我不怪他們,本就是一群可憐人,但他們也不能怪我踏著他們向上走。
夜裡,殿裡燈火通明,香氣繚繞,我衣衫半褪地跪坐在下,春光乍泄,纖瘦的肩胛骨微微傾斜,雙手捧著兩截斷掉的玉簪。
昌寧倚在榻上,半眯著眼眸。
「他們見不得奴得殿下愛重,便處處羞辱於奴。」
「奴受辱不打緊,可殿下賜予奴的簪子也被他們摔壞了。」
「奴心疼~」
纖長的眼尾低垂下來,泛起絲絲紅意,骨節分明的手指纏繞著深紅衣帶。
本來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瑩潤,再加上那朵朵紅痕,十分惹人愛憐。
殿內安靜異常,我微微抬眸,對上昌寧布滿欲色的雙眸。
「奴愛慕殿下,見不得殿下的贈物與奴一同受辱。」
我跪步挪到榻前,指尖勾上昌寧的衣角,
「奴服侍殿下就寢~」
……
香中下了安眠的藥,我攏起衣衫,面無表情地看著熟睡中的昌寧,纖細脆弱的脖頸暴露在我面前。
我一定S了她,但不是現在,目光悠悠轉向皇城的方向。
我要把皇城裡的那位拉下來,我要讓昌寧和皇帝姐弟反目,讓她失去所有庇佑,再慢慢折磨她。
府裡的面首驟然少了許多,餘下的也戰戰兢兢,艱難度日,聽小廝說是公主殿下吩咐的。
我心下了然,面上卻做出一副羞澀欣喜的模樣,變著法子討昌寧歡心。
昌寧對我日漸痴迷,但每月初一十五,她總是風雨無阻地前去大相國寺。
對外說是公主心系百姓,為國祈福。
我不相信昌寧有這樣的善心,初一十五,是她們姐弟偷歡的日子。
3
又逢十五,昌寧意外醉酒而來,將一杯熱茶盡數澆在我身上。
我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地受著她的磋磨。
翌日清早,昌寧醒來,見我依舊跪在下首。
「你在這跪了一整夜?」
「無殿下的吩咐,奴不敢起身。」
「奴有一物想獻給殿下。」
我搖搖晃晃地支起身子,從櫃中取出那匹綢緞,詭異的暗紅綢緞似勾人魂魄一般閃動著妖異的光。
「奴新得了一匹緞子,便想著贈予殿下,後日陛下的賞梅宴,殿下著此緞,定會令群芳失色。」
織越村所出的織物必是上品,昌寧不斷撫摸著那匹緞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此緞可有名字?」
「隻等殿下賜名。」
「那便叫折梅錦吧。」
折梅,梅妃的梅。
聽聞皇帝新得了一位美人,身帶梅香,從低賤的梅園宮女連跳幾級,成為寵冠後宮的梅妃娘娘。
那位美人這幾日病著,痴纏的病弱美人,想必皇帝也被絆住了腳,昨日誤了與昌寧的約定。
賞梅宴前,我央求著昌寧允我能隨她一道入宮,眼底滿是對未知的期待與好奇。
她隻當我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新鮮寵兒,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宮中的夾道,林齊迎面走來,他是昌寧未婚的夫婿。
父母雙雙為國戰S,家中無人,待來日娶了昌寧,便隻剩一個驸馬的虛名,隻能淪為昌寧姐弟倆手下的傀儡。
戰場上拼搏廝S過的人身上帶著抹不掉的肅S之氣,狹長的眸子輕飄飄地瞥了我一眼。
「公主帶著這低賤之人如此招搖過市似有不妥。」
昌寧素手撫上林齊的下颌,「真是可惜,驸馬不願委身於本宮,這張臉……本宮可是喜歡得緊呢。」
林齊僵硬地掙脫了昌寧的手,我瞅準時機湊到二人中間,撈起昌寧的手貼到面上。
「殿下不是說喜歡奴嗎?奴這張臉自是比不上這位大人,讓殿下厭棄了。」
「他那人無趣極了,本宮當然還是最喜歡清奴你了。」
昌寧笑著揚長而去,擦肩而過時,我注意到那人落在我身上意味不明的眼神。
4
賞梅宴上,皇帝盯著數日不見的昌寧,眼睛都快看直了,沒注意到身旁的梅妃氣得猙獰的面孔。
我看著昌寧,一杯杯的給她斟酒,紅衣襯得她膚若凝脂,唇若朱砂。
真真稱得上京城第一美人,隻可惜這漂亮的面皮下藏了一顆蛇蠍的心。
梅妃似乎有些忍不下去了,端著一杯酒款款而來。
「長姐如母,臣妾替陛下敬長公主殿下一杯。」
蠢貨,才得寵數月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來招惹便罷,既來了,那我便送她一程。
我佯裝醉意,奪下梅妃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順勢咬破齒間藏著的毒珠。
幾個喘息之間,不待幾人問責,胸口便猶如剜心一般疼痛。
一口滾燙的鮮血自我口中湧出,沾染到白衣上,猶如點點紅梅。
我跪伏在昌寧腳邊,指尖顫抖著指向梅妃。
昌寧也在此時回過神來,怒不可遏地上前扇了梅妃一巴掌,「賤人,你敢毒害本宮,來人。」
梅妃捂著紅腫側臉被打得有些不知所措,皇帝忙從御座上下來,心疼將梅妃攬入懷中。
「長姐,梅兒她心地純善,不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況且長姐未曾傷著,怎可如此魯莽。」
昌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指著地上鮮紅的血漬。
「阿弟,事實擺在眼前,你是要為了這個賤人來斥責阿姐嗎?」
我顫顫巍巍地起身,捂著胸口向昌寧盈盈一拜,「公主無礙便好……」
說罷,我又咳出一口血,單薄如紙的身子輕飄飄地倒在昌寧身下。
5
昌寧執意杖S了梅妃,卻不想梅妃已懷有身孕,一屍兩命,姐弟二人在宮中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我正倚在榻前,情深意切地看著昌寧端著藥碗一勺一勺地喂我喝藥。
大抵是病了數月,身子有些虛,畢竟是實打實的毒。
但我若是毫發無傷,如何能讓昌寧相信我是真心為她。
看到我如今纏綿病榻,她才會知道若是她飲下了那杯酒該多麼可怖。
皇帝失去了心愛的美人,昌寧得不到弟弟無條件的庇護,關系一旦出現裂痕就會難以修補。
破鏡隻會越來越碎,如何能再重圓。
「殿下,奴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清奴有話便直說,在本宮這裡不用拘束。」
「如今陛下已然和殿下生了嫌隙……咳咳咳……
殿下該早做打算,萬一來日殿下立後,誕下嫡子,便更無暇顧及殿下了……」
「胡說!」
昌寧砸了藥碗,揚手扇了我一巴掌。
「本宮與皇帝的關系怎輪你一個賤奴來置喙。」
我被打得側過身去,五指分明的掌印在蒼白的面頰上清晰可見。
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抬手抹去,下了榻端端正正地跪在昌寧面前行了一禮。
「是奴多嘴了,奴隻想殿下能長樂無憂。」
昌寧居高臨下看了我一會,一手捏起我尖瘦的下巴,一手輕撫上我臉上正泛紅的掌印。
「瞧瞧,都滲血了,你也不攔著本宮,這麼漂亮的臉蛋若毀了,本宮該心疼了。」
「那依清奴之見,本宮該如何做。」
我忍著疼痛,將臉貼在她掌心蹭了蹭,像一隻溫馴至極的小寵。
「殿下與陛下本不是親姐弟,殿下無父母族人的幫助,依奴愚見,殿下該有自己的助力,以便日後保全自身。」
「更何況殿下與林將軍即將成婚……」
點到為止,昌寧雖胸無城府,卻並非愚笨之人。
我隻需稍加提點,便能讓她依著我預設的樣子去做。
6
昌寧的父母曾隨先帝徵戰四方,手握重兵。
後來帝位穩固,先帝便杯酒釋兵權,如今再要回,也並非難事。
況且先帝曾在微服私訪途中遇刺,是昌寧的父母雙雙丟了性命才救下了他。
回宮後他可憐昌寧孤女一個,才封為公主接進宮撫養。
這是皇家欠下的人情,便由昌寧來要回。
又是十五了,昌寧身著那身紅衣去往了大相國寺。
美人在前,皇帝愧疚於宮宴上沒有維護昌寧,情到深處自然無有不應。
夜深了,香爐裡燃起的縷縷白煙。
有人身著夜行衣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進入殿內。
我早已等候多時。
那人伸手褪下黑色面紗,露出一張堅毅肅S的面龐。
林齊皺眉審視著我。
「初入京時,你求我替你做一副清白家世,說會送我三份大禮作為回報。」
「初聽我隻覺你狂妄,沒想到你真有幾分本事,竟能左右昌寧的心思。」
我恭敬地為林齊沏上一杯茶,見他無所動,便也不再勉強。
「那這第一份禮,大人可還滿意嗎?」
林齊挑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昌寧雖給了我領兵之權,調動三軍的兵符卻仍在她手中。」
「不必急,隻要大人信我,大人想要的我都會如數奉上。」
「那不知公子要送的第二份禮是什麼?」
窗外夜色如墨,我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不知大人,可有興趣做皇帝?」
7
當朝天子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驕奢淫逸,廣納後宮,處處尋歡,不理朝政,朝野上下早已是怨聲一片。
如今他能穩坐皇位,倚仗的不過是他那位德高望重的五皇叔——裕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