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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無事。」


「那你之前說過,你的人我都可以調配還算數嗎?」


 


清一瞥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那我就讓他們先去京中的鋪子裡,挨個接手,隻是這些都是小利,裴家的祖產還要慢慢圖謀。」


 


「不急,按你所想去做就是。」


 


我停下來,仔細看了他:「為什麼這麼信我?」


 


「利益一致,總不會是看上了你。」清一也無奈停下。


 


「也是,我會盡快。」我扶了扶鬢發,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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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母正捂著心口躺在榻上,我同清一進門,她也不曾舍過一眼。


 


我快步走到榻前,柔聲問她:「娘,媳婦帶神醫來了,是否讓他給娘看看?」


 


「我的病就是你!看什麼看,讓我娘倆都被你害S才好!」裴母起身將我推倒,惡狠狠地盯著我。


 


若是往常我會怎麼做呢?


 


低伏在地上哭,然後等著裴願來將我扶起。


 


最後感謝他在生母和妻子之間,堅定地維護他的妻子。


 


這次不會了。


 


我淡定地起身,臉上帶淚:「娘,我知你心中有怨,但夫君身受重傷,兒媳實在無力照拂您,我會派人來悉心照顧您。」


 


「我不需要!賤人,這種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也說是神醫!你趕緊給我滾進宮去求太醫來!聽到沒有!」


 


裴母嘶吼著,隨手抓起東西就衝我扔了過來。


 


避之不及,我又跌回地上,正好看到清一繃緊了身子預備動手。


 


我微微搖頭,再次起身:「您心情不好,兒媳不多計較。」


 


裴母的院中都是她原本的陪嫁,她自然有恃無恐,可這些僕婦,家中子侄都靠我賞飯吃。


 


我走出屋門,衝她們吩咐了一句:「娘擔心夫君,傷了身子,記住了嗎?」


 


僕婦們面面相覷,但還是低聲應聲。


 


「那還不去找大夫來。」


 


所有人都離開了,任由裴母怎麼喊,也沒人敢回頭。


 


我走回屋內,問清一:「讓裴願閉嘴的藥還有嗎?」


 


裴母大聲喊著,衝過來撕扯我:「你要幹什麼,荀採英!你這個惡婦奸婦,是你害了我兒對不對!」


 


清一用眼神向我確認之後,將裴母踢倒,往她嘴裡塞進一顆藥。


 


裴母起先還想將藥丸摳出,可不一會兒就躺在了地上。


 


我踹了她一腳,對著清一道了聲謝。


 


「眼下怎麼辦?」


 


「你且回裴願房中。我原想慢慢來,可現在我不想了。」我衝他笑了笑。


 


清一凝視了我一眼,離開了。


 


我將裴母拖到床上,等著僕婦們回來。


 


「娘一時氣急,中了風,是不是?」


 


「是。」


 


「你們都看見了,是不是?」


 


「是。」


 


「好好照顧她,我不會虧待你們。」


 


「謝少夫人。」


 


12


 


裴父氣衝衝找來時,我正同管家算著賬。


 


「荀氏!你婆母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點頭讓管家退下,起身衝著裴父行禮:「爹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兒媳做錯了什麼?」


 


「你婆母好好的,怎麼就中了風?」


 


「兒媳也不知道,兒媳忙著給夫君湊齊治傷用的藥。」


 


「你今日不是去了她房中嗎?」


 


「是啊,兒媳聽說娘憂心夫君傷勢,特意帶了神醫前去,但娘不願見我。」


 


「是兒媳的不是,我若是堅持見了娘,就不會出事了。」我一邊打著算盤,一邊隨口答著裴父。


 


「你還有沒有禮數!我在跟你說話!」


 


「請爹見諒,兒媳也是逼不得已,娘和夫君都還等著用藥,我叫來管家,卻發現賬上已經沒了銀錢。」


 


「兒媳這才走了幾日,怎麼又平白多了幾千兩銀子的開銷,這馬上月末了,還有各處的銀子沒結算。」


 


「兒媳隻能好好理理賬,看看有沒有辦法。」


 


「什麼幾千兩?」聽到錢,裴父立刻忘了我的不敬,著急地湊了上來。


 


裴父是個典型的廢物。


 


裴願好歹能靜下心讀讀詩書,也能寫出些好文章。


 


但這裴父,生來平庸,偏偏佔了個長,也隻記住了自己是個長。


 


嘴裡總說著家族重擔,實則是個沒主意的,旁人說什麼他聽什麼。


 


早年因此送了裴家小半家產,又聽了蠱惑做主分了家,但其實裴家其餘人都借口挪用著大房的家產。


 


裴母是個隻知道風月的人,根本不擅長管家。


 


我嫁過來時,接過賬本就發現了不對,為了裴願想,我才忍住,另想辦法慢慢討了一部分回來。


 


所以對付裴父,隻要告訴他,大房的銀子又被人動了就行。


 


他受不了自己作為族長被人玩弄。


 


「你怎麼管的賬,這麼大筆銀子動用,下人都不知道報告嗎?」


 


「冤枉啊,我一直主張家裡其餘人用錢要留下字據,可娘說,都是一家人,不應為了錢傷了親情。」


 


「兒媳在時,都是瞞著娘偷偷記賬的,不想才出去幾日,就落下這麼個虧空。」


 


「混賬!」裴父怒極,大力拍了桌子,好容易鎮定下來,跟我說,「是誰用的?什麼名目?」


 


「這……」


 


「說啊,我們才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二叔。」我拿出一份契紙,「像是二叔又養了個外室。」


 


「什麼女人值幾千兩!這個混蛋!」裴父咬著牙攥著契紙就走了。


 


契紙是真的,裴二叔在外面亂來也是真的。


 


隻是不是這幾日的事,而是之前裴二叔挪銀子時被我抓住,不得已給我籤的契書。


 


也是時候讓這幫人看看自己家裡到底有多爛了。


 


當然裴父是找不到裴二叔的,我約了他喝茶,怎麼會讓旁人打擾?


 


我到時,裴二叔已經不耐煩地敲著桌子。


 


「採英啊,什麼事府裡不能說,還要到這裡說?」


 


「是侄媳對不住二叔,您那筆賬不知道怎麼被爹查到了,他正生氣呢,我也沒了辦法,才想找二叔商量商量。」


 


裴二叔手上的兩顆核桃掉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定定地看著我:「如何發現的?」


 


「我也不知,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二叔啊,家裡近來不順,夫君還等著藥,娘又病倒了。」


 


「這筆賬也有時日了,要不您想想辦法,先補上,若是再急著用,我之後想辦法挪給您。」


 


裴二叔揪住自己的胡子。


 


良久,嘆了口氣:「採英啊,二叔的難處你知道,我實在沒錢啊。」


 


「可這次爹是真生氣了,二叔啊,家裡也確實需要錢,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唉,我去想想辦法,大哥那邊就拜託採英替我遮掩一二了。」


 


「我自會盡力,畢竟都是一家人。」


 


裴二叔匆匆走了。


 


他要找的人,是我之前為了裴願埋下的人。


 


我不是什麼好人。


 


我隻想護住裴願這棵歪樹上長出的新苗。


 


但現在才知道,這新苗的根也是爛的。


 


13


 


我回到裴府的時候,府裡已經亂成一團。


 


裴父叫嚷著讓裴二叔出來見他,被一群裴家人攔住。


 


有人見我回來,忙湊過來跟我說:「少夫人,現在夫人和少爺都在床上躺著。」


 


「老爺又一定要找二老爺,您得拿個主意啊!」


 


裴父也停下嘶吼,裝作不經意地看著我。


 


學精了,想讓我填上窟窿?


 


「長輩的事,我怎好插手,本就是娘看重我,才讓我暫理家事。」


 


「現在府裡這樣,我實在無顏再管,隻想好好陪護夫君。」


 


我也不等他們反應,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事情已經安排好,我徑直去了裴願的院子。


 


裴願了無生氣地睜著眼,我險些以為他已經S了。


 


伸手探過去,他又狠狠地瞪著我,我這才放下心。


 


S得太簡單就沒意思了。


 


我看了看他幹裂的嘴唇,起身端了杯水自顧自地喝起來。


 


「夫君,娘知道你這樣,中風躺在床上了。」


 


「爹知道二叔挪用家裡銀子的事,現在應該生氣地去找他了。」


 


「我讓人告訴了他二叔的位置,你說我做得對嗎?」


 


但裴願隻盯著我手裡的水,我用手蘸了些水,水滴順著手指滴到裴願唇上。


 


他竟流露出感激。


 


「夫君,我也是被逼無奈,你說是不是?」


 


裴願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以往那種濃濃的愛意。


 


如果他能說話,我會被他怎麼惡心呢?


 


說他知道錯了?


 


還是說他想要跟我繼續好好過日子?


 


突然就厭煩了,我拉過被子狠狠捂住他的臉。


 


都不能掙扎,真的無趣。


 


我放開了手,裴願滿臉是淚,大口喘著粗氣,身下一股騷臭。


 


我讓人進來,幫他清洗幹淨。


 


又喊來了清一。


 


「這是裴家在京中所有的鋪子的契書,這是裴氏的掌家印信,裴大和裴二明早就會齊齊喪命。」


 


「會有證人說他們是情急火並,雙雙斃亡。裴家剩下的田產地契,有裴願在手,你也能很快拿到手。」


 


我將東西交給清一,而後往椅子上一靠,衝他笑了笑:「我有些累了,可以實現我們的交易了嗎?」


 


「不留下來?」


 


「不想再跟不相幹的人浪費時間了。」


 


「如果裴大裴二有人僥幸活下來,我遇刺身亡,也會有他們買兇S人的證據。」


 


「你也可以以裴願的名義上報官府,將他們收押,若是他倆沒那個命,剩下的裴家人,誰不服你就用這份證據幹掉誰吧。」


 


「你動作還真快。」清一坐到我面前,從懷裡掏出身份文牒交給我。


 


「江予曦,金陵人,父母早亡,夫君也於月前病故,無子無女,立了女戶。」


 


「這些都是真的,全部檔案官府都有留存,就算荀家找到你,你也不必擔心。」


 


「你還真是神通廣大,多謝了。」我將度牒收好,向他行了個禮。


 


「沒有別的想問了?」我要走的時候,清一在我身後問了句。


 


我揚起手擺了擺,沒有回頭。


 


真相如何,與我無關。


 


我隻想擁抱新生。


 


14


 


我一路行到了江南,尋了個樂坊做了琴師。


 


我新寡,長得又普通,坊主也不讓我多露面。


 


隻是讓我擔了姑娘們的教習。


 


姑娘們反倒因為我的外貌同我親密許多。


 


畢竟我不會成為她們的阻礙。


 


日子平淡,簡單,但充實且快樂。


 


我享受了半年,才被舊日的世界追上。


 


「江姑姑,今天坊裡要挑人去給京中的貴客表演,你說我能選上嗎?」


 


小姑娘眼亮亮的,滿是憧憬。


 


「就這麼想去?」


 


「我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金陵,有機會去見見京城的貴人,自然是想的。」


 


「你平日練琴刻苦,坊主會讓你去的,不必緊張。」


 


「江姑姑,你是從京城回來的,你能告訴我一些京中貴人的禁忌嗎?」


 


「我哪有機會知道什麼貴人的禁忌,你放寬心,正常表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