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結發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後卻隻封我為貴妃。
十年,我為太子傾盡全族之力。
但太子繼位後,卻罔顧人倫綱常,娶叔母為皇後,貶我為妃。
呵,不做他的皇後也罷。
我要做太後。
1.
蕭宇宸不顧滿朝文武百官的反對,在早朝上宣布要把叔母賢王妃迎進宮做皇後。
那一天,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Advertisement
我跑去向他求證,希冀著這隻是底下人誤傳的謠言。
但我阻止太監通稟,自己進去後,看到的是什麼?
蕭宇宸和皇嬸在御書房裡衣衫不整。
我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如墜冰窟,涼意浸滿了全身。
我轉身離開,落荒而逃。
午後,蕭宇宸宣我去養心殿見他。
我到的時候,他正在下命令,要把今日白天在御書房當值的所有人全部處S。
我藏在袖子裡的手握緊了拳,這還是那個仁慈的太子嗎?
登上大位,竟可以讓他在一夕之間變化如此之大?還是說,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想到當值的太監侍衛裡面,有東宮舊僕,我開口替他們求情了。
蕭宇宸沉默半晌,依然用柔情似水的語氣對我說:「沅沅可知,朕為何要處S他們?」
「臣妾不敢揣摩上意。」
「你我夫妻多年,沅沅現在也與朕生分了。」
他先是感嘆了一句,而後話鋒一轉:「朕今日上朝時遇見了煩心事,若是以前,沅沅就替朕分憂了。」
十年夫妻,我聽懂了他的話外音。
他想讓我做惡人,自請為妃,替他說服朝中大臣,替他擔了惡名。
可是,憑什麼?!
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發妻啊!
是他親自上門求親,經先帝賜婚的太子妃啊!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道:「皇上是一國之君,想要什麼不可以,哪裡輪得到他人置喙?」
他既已決定棄我,我又豈會再傻乎乎地為他不顧一切。
蕭宇宸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又沉默半晌,說道:「沅沅,朕要立貞姐姐為後,你有何主意?」
以為他變聰明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天真。
若非有我父兄在,他早就在權利之爭中敗下陣來了,哪裡能順利登基?
我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怨恨。
「皇上隻管下聖旨即可。誰當皇後,影響不了江山社稷與百姓福祉。至於那些個臣子們,待封後大典後,自然就不會有二話了。」
蕭宇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滿意道:「還是沅沅深得朕心。」
2.
我面露幾分委屈,趁機請他把壽康宮賜給我。
壽康宮雖不是歷代皇後的寢宮,但卻是最富麗的宮殿。他不心疼我,我便自己心疼自己。
或許是出於補償的心理,蕭宇宸很爽快地答應了。
他鄭重其事地對我說:「沅沅,朕對不起你。但是,貞姐姐是朕此生摯愛,朕負了她前半生,後半生想盡可能地補償她。」
我內心隻覺得可笑,但面上仍是溫婉地說道:「臣妾理解皇上,臣妾沒關系的。」
在他面前,我是一個永遠深愛著他的女人,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的眼底才會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他說他負了林玉貞的前半生,那我呢?
對他來說,我就是那個可以隨便辜負的人嗎?
看著他那雙多情卻又絕情的眼睛,我的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
十年前,他是搖搖欲墜的失勢太子,而我是眾星捧月的權臣嫡女。
他在我父兄面前保證,會愛我敬我護我一輩子。
那時的我,年少天真,沉溺於他的甜言蜜語中,千方百計地說服父親,把我嫁給他做太子妃。
若沒有我江家的全力扶持,他蕭宇宸能坐穩十年太子之位?
這十年來,明槍暗箭,數不勝數,我和父兄為他付出了多少?
二皇子誣陷他謀逆,他被先帝軟禁時,是我Ṱŭ⁽父親賭上了整個江家的命運,力挽狂瀾,還他清白。
汝陽王派人暗S他時,我父兄明明已經做好準備,隻待請君入瓮,便可反S汝陽王。
他不知從哪裡得了什麼消息,寧可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和江家,最後落入汝陽王的圈套中,是我大哥帶人去救他的。
為了救他,我那風Ṫú⁾光霽月的大哥,落了個雙腿殘疾的下場,隻能坐在輪椅上。
先帝的寵妃在一次宮宴上給他設套,他不聽我的勸告,終是再一次掉入陷阱。那時的我已經身懷六甲,為了救他,我失去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太醫說,我這輩子恐怕再也懷不上了。
那天,我哭了一宿,蕭宇宸第二天早上才來看我。
他說:「沅沅,孩子沒了就沒了,隻要你好好的就行。將來你會是我的皇後,我所有的孩子都會尊你為嫡母。」
可我想要自己的孩子啊!
但我是他的太子妃,我逼迫自己盡快地收拾好心情,繼續做他的賢內助。
現在想想,我的前半生就是一場笑話。
3.
帝後大婚的那晚,我的壽康宮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賢王蕭啟章一身玄衣,出現在了我面前。
「皇叔請坐。」
我早已備好酒菜,等著蕭啟章主動上門。
蕭啟章摘下蒙面巾,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娘娘猜到本王會來?」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本宮隻是在想,或許今晚有人可憐本宮,想來陪陪本宮,但沒想到來的人會是皇叔。」
蕭啟章冷嗤一聲,說:「江沅,本王可不是蕭宇宸那個蠢貨。」
我端起酒杯,自顧自地飲下,不疾不徐地說:「皇叔不蠢,聰明得讓賢王妃成了皇後。」
被戳中要害的蕭啟章一聲怒喝:「江沅!」
我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直勾勾地看著他:「皇叔小聲點,免得被人發現,誤會你我私通。」
蕭啟章冷嗤一聲,坐下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也知道第二步計劃該怎麼走了。
這一桌酒菜,以及我剛才的言行,都隻不過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而已。
蕭啟章知道我的用意,也比我想象中更上道。
如此甚好。
報復那兩個罔顧人倫綱常之人,有很多種方法,沒必要出賣自己。
我與蕭啟章隻需要合作,不需要像他們一樣。
蕭啟章開口:「貴妃娘娘有何吩咐,不妨說說看。」
我不答反問:「皇叔想要什麼?」
蕭啟章緊緊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看穿,「貴妃娘娘呢?」
我半眯起眼睛:「皇叔所求,正是本宮所盼。」
「呵,本王向來清闲慣了,不愛那位子。但,本王不想讓蕭宇宸再坐在那位子上了。」蕭啟章眉頭一挑,「貴妃娘娘,可舍得?」
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蕭宇宸不是皇帝,那麼我也就不可能成為皇後。
「做皇後有什麼意思,林玉貞想要的,本宮偏偏看不上。」
我也把ṱŭⁱ眉毛往上一挑。
「本宮要做太後。」
4.
我向蕭宇宸請求一道旨意,允許我不必去正陽宮向皇後請安,也不許任何人來壽康宮打擾我。
在我的眼淚快要落下時,蕭宇宸準了。
看吧,即便是我這個幾近於他的棄婦,隻是稍稍裝一下可憐,他便也不顧後果地同意了,等同於打了林玉貞的臉。
如此一來,林玉貞這個皇後與我之間的隔閡更深,世人也可以編排出許多闲話來。
這樣一個用情不專的男人,我居然全心全意為他付出了十年,居然信了他的鬼話。
天真的人是我。
……
我不去見林玉貞,她倒是先來見我了。
她即便已成為皇後,也依然一身素衣,看上去潔白無瑕。
母親從小就對我說,想要俏,一身孝。
這話果然有道理。
但我偏偏就喜歡鮮豔的顏色,尤愛大紅色。
蕭宇宸準我不必去正陽宮向林玉貞請安,但皇後駕臨妃子的宮殿,我卻不得不向她叩行大禮。
以前,我喚她皇嬸,如今她成了我丈夫的正室,我該稱呼她什麼?
林玉貞說:「沅沅,我的好妹妹,我知你心裡委屈,但皇上非要如此,我也拿他沒辦法。我已經懷了龍種,這孩子應該有他應得的名分。」
她叫我妹妹,真是可笑。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上去比我還委屈。
我懂了。
她的意思是,她和蕭宇宸苟合懷上了,這個孩ṭũ⁽子將來應該子承父業,做太子,做皇帝。
不是她要和有婦之夫的侄子私通,也不是她要改嫁給侄子,更不是她逼得侄媳婦讓出正室之位。
林玉貞還說:「皇上心疼你,照顧你,準你不必像其他嫔妃一樣到正陽宮來看我,這是皇上對你的恩德。」
從這番話裡,我竟聽出了幾分醋意。
真是可笑至極。
我語氣真摯道:「請皇後放心,臣妾會擺正自己的位置,祝福皇後與皇上白頭偕老。」
我的低眉順眼,似乎取悅了她。
她拐著彎地繼續敲打了我幾句,而後擺駕離開。
我的近身侍女白萍讓其他宮侍都先行退下,氣得直罵:「小人得志。」她從小跟在我身邊,被我慣得膽子賊大。
想起剛才的事情,我禁不住冷笑:「咱們這位新皇後懷孕的事,不知道皇叔是否知曉?」
說起來,那麼一大頂綠帽子,蕭啟章比我還慘。
話音落下,蕭啟章從屏風後冷著臉走了出來,神出鬼沒。
白萍得到我的示意後,退守門外。
我眸子一沉,不悅道:「皇叔是什麼時候來的?」我的寢宮,何時是他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了?
「本王前腳剛到,林玉貞後腳就來了,不便與你打招呼,就先避了一下。」
這也算是解釋,我微微地消了氣。
蕭啟章沉聲道:「娘娘昨晚的提議,本王同意了,但這計劃要改一改。」
我半眯起眸子:「本宮也正有此意。」
蕭宇宸一次次地讓我失望,終於一點點地磨去了我對他的全部愛意。
他和林玉貞如此糟踐我,我怎麼可能不反擊?
自怨自艾,沒有希望地等著蕭宇宸回頭,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來。
這個讓我失望透頂的男人,我徹底不要他了。
5.
蕭啟章哂笑:「林玉貞和蕭宇宸還挺般配,一個比一個蠢。」
皇叔說得對。
蕭宇宸看不清朝堂上的形勢,以為他的皇位能坐穩。
而林玉貞竟敢到我面前來炫耀她早已和蕭宇宸珠胎暗結,也不擔心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我眸光一暗,哂笑道:「皇叔可別再這麼說了,我們兩個都是被他們拋棄的。」
「所以,本王才說他們蠢。」
蕭啟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耐人尋味地說:「本王已見過江大人,江大人勸本王安守本分。倒是江大少有意思,給了本王這個,也不說是用來做什麼的。」
說罷,他便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個瓷瓶,我曾在母親那裡見過。裡面的東西,有催產作用。
我輕笑:「用處可大了。」
蕭啟章也輕笑。
他拿到東西後,怎麼可能不查清楚是什麼。
我大哥通過他把東西轉交給我,是江家與蕭啟章合作的誠意。
兩個月後,蕭宇宸和林玉貞對外宣稱皇後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懷胎四月,說成一個多月。
可真有意思。
朝臣們後妃們紛紛向帝後道喜,再也沒有人諫言,說皇帝罔顧人倫綱常。
我也走進正陽宮,來向林玉貞賀喜了。
而且,來得很「巧」。
林玉貞正在和蕭宇宸吵架。
林玉貞說,這一個月來,蕭宇宸隻有初一和十五這兩天來正陽宮歇著了。
她嗚嗚地哭著訴說委屈,指責蕭宇宸忘記了他們的誓言。
蕭宇宸哄了哄,哄到後面,臉上露出了厭煩的表情。
說來真是好笑。
這才多久,才兩個月吧?
這對哪怕突破人倫綱常也要結為夫婦的人,居然這麼快就有厭煩情緒了。
可真有意思。
蕭宇宸似乎不想在我面前和林玉貞吵架,讓我跪安回去。
林玉貞怒不可遏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又在我身上醋了,嗚嗚哭道:「臣妾就不該做這皇後,還是讓給沅沅做吧。」
讓?
我倒是不知,什麼叫讓給我做皇後。
不過他們大可以放心,我不想做皇後了。
我現在想做太後。
蕭宇宸一邊繼續哄她,一邊揮手讓我退下。
我回到壽康宮後,很快就有人把正陽宮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我。
那人不是我刻意安插的暗樁,而是蕭宇宸做東宮太子時的舊僕。
我救下的人。
6.
之後,我又過起了足不出壽康宮的日子。
林玉貞也不再來壽康宮挖苦我,因為她有新的吃醋對象了。
聽說最近蕭宇宸寵幸了一名宮女,將她一封再封,如今已是昭儀娘娘,各種賞賜源源不斷。
梅昭儀雖出身低微,但美麗不可方物,而且還溫婉賢淑。
我僅僅隻是聽著白萍的形容,就已經覺得此女妙極了。
一個月的時間,梅昭儀可謂是寵冠後宮。
我得到消息,林玉貞和蕭宇宸又吵了幾次,最後一次不歡而散。
又過了兩個月,林玉貞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按她真正懷上的時間來算,已足足有七個月。
好戲,終於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