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淑妃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
忠心耿耿、肝腦塗地。
不惜在娘娘有孕之時爬上龍床為她固寵。
可娘娘卻在誕下龍嗣之後賜我一杯毒酒。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爬老皇帝床的那一日。
想起皇帝身上的老年斑,我泛起一陣惡心,轉身爬上了另一張床。
那床上的人連連後退,顫抖著手指著我道:
「你你你……你知道咱家是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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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從前看過的避火圖,把手伸向他。
「嗯……現在好像知道了。」
1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床上的人被我逼到一個角落。
若不是怕驚醒正殿睡著的皇帝,李懷恐怕已經大叫出聲了。
「你看清楚了我是誰!皇上在正殿!」
他氣急敗壞,臉上的表情恨不得下一秒就將我丟出去。
也難怪他會覺得我是走錯地方了。
白日裡皇上來看望淑妃娘娘, 我照著娘娘的要求,侍奉在皇帝左右。
明面上是侍奉,實則行勾引之事。
淑妃娘娘懷有身孕,不能侍寢。是以娘娘需要一個親信之人爬上龍床為她固寵。
我是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又是自幼跟在她身邊服侍的,這等重要之事我自然是責無旁貸的。
今日便是淑妃娘娘給我創造的機會。
滿宮宮女都穿著一身粉色的宮裝,唯有我穿一身淺碧色的衣裳。
皇帝誇我:「不落俗套,猶如清水芙蓉。」
娘娘命我給皇帝奉茶,我「一不小心」將茶水灑在龍袍上,我拿出手帕為皇帝擦拭茶漬。
皇帝誇我:「玉指纖纖,宛如初綻桃花。」
前世我為討得皇帝歡心喜悅不已,想著終於能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了。
不曾注意到娘娘看我時憤恨的眼神。
自以為忠心耿耿,卻不料沒了利用價值後被主子棄如敝屣。
小皇子滿月宴那日,淑妃娘娘榮升貴妃,位同皇後。
可我卻被賜了一杯毒酒。
以我的命,恭賀她喜得麟兒。
毒藥穿腸過的時候,我痛入骨髓,五內如焚。
滿宮都在恭賀淑妃娘娘喜得龍子,孩子的哭聲、主子娘娘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宮廷。
無人在意角落裡七竅流血的我。
除了,李懷。
2
那個上輩子違抗淑貴妃之命偷偷替我收屍的人,此刻恍如一個被欺負的小媳婦,好似我再上前一步就會吃掉他一般。
「杜青禾!莫要再靠近我了!」
李懷瞪大雙眼,言語急切。
他的聲音不同於皇帝,有著一絲獨屬於宦官的柔細。
我有些急躁,當著李懷的面解了外衣,隻餘下一件赤色肚兜。
我忍不住靠近李懷一些,面色潮紅:「公公就疼疼我吧。」
李懷不愧是首領太監,很快就發現我的不對勁 ,問道:「你……你被下了藥?」
「娘娘怕我臨陣脫逃,自然是要用些手段的。」
皇帝已年過半百,放在宮外的平常人家都能做我爺爺了。
為了向娘娘表決心,我毫不猶豫地喝了她給我準備的暖房藥。
李懷蹙眉,作勢要起身穿衣:「咱家……咱家送你去皇上那兒,你快將衣服穿上!」
「可是公公,我有心上人了。」
李懷嘆了一口氣:「既入了宮,就算是不承寵也是皇上的女人,什麼心上人不心上人的,姑娘快些忘了吧。」
雖然活了兩輩子,可我還是有些羞澀,鼓起勇氣道:「我心悅公公。」
李懷頓時僵住,臉色變得通紅。
「咱家……咱家是個……
「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什麼都不懂呢。
「這宮裡皇上才是唯一的男人,以你的姿色得寵也不是什麼難事。
「再不濟我可以幫你一些……
「皇帝雖說年長你許多,可做後妃到底是個體面的。
「再說你這藥,我也解不了啊,我是……我是個太監啊……」
李懷念念叨叨地,神情越來越低落,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見他不肯上前一步,又想起前世受到的種種委屈,忍不住肩膀輕顫,大顆大顆的眼淚掉在李懷的床榻之上。
見我哭了,李懷有些慌張。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我靠近了一些,丟了塊帕子過來:「你哭什麼,本公公又沒有欺負你。」
我哭得更厲害了:「我害怕,我不想伺候皇帝,公公又不肯救我於水火。」
對視良久,李懷還是心軟了。
皇帝誇我的手似初綻桃花,可我覺得李懷那雙手才像一件精致的玉器。
修長有力。
他貼緊我的耳畔,聲音中帶著一絲氣急敗壞:
「祖宗,小聲些,莫要讓人聽到了。」
3
翌日一早,我便起身,決定去淑妃娘娘的寢殿門口跪著。
為人奴婢,違背了主子的要求,這是大忌。
可我萬萬沒想到,有人居然比我先一步跪在淑妃面前。
這又不是領月錢,怎麼還有人爭著搶著呢?
那跪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二等宮女紅绡。
上輩子我爬了老皇帝的龍床之後被封了才人,紅绡便從二等宮女提拔到了一等宮女,貼身伺候淑妃。
我S的那天,是紅绡領了命令來給我送毒酒的。
毒酒發作隻需片刻,可那種灼燒之痛卻要持續兩個時辰。
紅绡拿了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劃破我的臉。
每劃一刀就向我訴說一句她的不滿。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紅绡記恨我已久。
「同樣為奴為婢,憑什麼你就是一等宮女,我就要屈居於你之下?
「我比你年輕貌美,憑什麼娘娘隻給你機會,讓你成了主子?
「憑什麼這好命都給了你!」
我被她劃得面目全非,臉上一塊完整的皮肉都沒有剩下。
眼下,紅绡正衣衫不整地跪在淑妃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勾引皇上的,奴婢想著去給皇上送醒酒湯,可皇上非拉著奴婢,奴婢不敢違抗皇命啊娘娘!」
紅绡邊說著邊對著淑妃娘娘磕頭。
上輩子我聽命爬上了龍床,令紅绡眼紅不已。
這次我轉身去了李懷的屋子,紅绡便趁此機會取代了我。
紅绡自以為成了皇帝的妃嫔就是「好命」,殊不知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4
紅绡被封了才人,即使淑妃再不願意,也得讓她離開,別宮居住。
紅绡走後,淑妃對我大喝一聲:「跪下!」
我面前的地上有一塊木板,那木板上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長針。
這是她慣用的懲治下人的手段。
人跪上去,便有數百根針刺入雙膝。
剛剛紅绡就是跪在了這塊木板上,走的時候顫顫巍巍的,血珠子都浸透了她的下裳。
淑妃近些年來脾氣越來越暴躁,上輩子我做了才人後,她總是找各種理由把我叫過來折磨我。
以至於後來我雙膝潰爛,每到陰雨天就奇痛無比。
即便如此,前世的我也從未對淑妃生出二心,隻覺得是自己沒辦好差事,惹得主子生氣。
為奴為婢多年,我早已忘了自己還是個「人」。
重來一次,我得為自己活一次。
5
「娘娘,都是奴婢的錯。」
我跪在一旁的空地上,泣不成聲。
「娘娘待奴婢這般好,若是奴婢不得皇上寵愛,那豈不是辜負了娘娘?若是奴婢得了寵成了主子,那誰來伺候娘娘呢?奴婢是什麼東西,哪裡配和娘娘一般做主子呢?」
我料想這話能說到淑妃的心坎上。
淑妃向來不把宮女太監當人看,所以不管是從前的我還是如今的紅绡,隻要得了皇帝的眼她都會記恨。
果然,聽了我的話後,淑妃的語氣平和了一些,沒有逼我跪在那針板上。
「你昨日去了哪?居然讓紅绡那這賤婢爬了床!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淑妃開口雖還語氣怨毒,卻明顯是更衝著紅绡。
「奴婢萬萬不敢辜負了娘娘的期待。」
我拿出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淑妃:「奴婢自知不配像娘娘一般做主子,若能配個太監,為娘娘出一份綿薄之力也是三生有幸了。」
早上離開的時候,李懷給了我一塊玉佩:「須得讓她覺得咱家對你上了心,才能斷了她把你送到皇帝床上的念頭,否則這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我摸著還有些溫熱的玉佩,目光直視李懷:「公公昨日不還勸我做皇帝的女人是個體面事嗎?怎麼今日就反悔啦?」
李懷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匆匆離開了,耳尖還泛著紅。
淑妃接過玉佩,隻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李懷的東西。
「你這丫頭,還跪著做什麼?快快起來。」
於淑妃而言,我表露的忠心並不能打動她。
她隻看我做事是否於她有利。
能讓皇帝的貼身總管為她所用,那可比爬床風險低多了。
一旦她手底下的人成了皇帝的女人,他日再誕下皇嗣,難保不會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對她生出二心。
這也是前世淑妃地位穩固之後迫不及待地要SS我的原因。
我不同,我成了太監的女人。
我不會與她爭寵,更不會與她爭儲。
我。
隻想她S。
6
淑妃立馬就轉變了態度。
拉著我的手,尤為親切。
「到底是委屈了你,長得這樣標致,我原想著給你打算一個錦繡前程,如今卻要委身於一個閹人,這後半輩子可怎麼辦啊。」
夢裡的錦繡前程!
上輩子我做了才人才知道,為何皇帝年過半百才有子嗣。
分明是他那方面有問題!
後妃們就算知道也不敢私下議論,有口難言。
大概是身體上有問題,導致這老皇帝精神也愈發地不正常。
每每侍寢,他看著自己的身下之物都要大發雷霆。
或是對著人狠狠揉掐,或是拿一把匕首扎在後妃的身體上,非要人哭叫一夜才肯罷休。
淑妃若不是給皇帝下了藥,哪能懷上這胎?
皇帝恐後繼無人,早就明示暗示,後宮中誕下的第一個皇子,就能被封作太子。
所以淑妃才給皇帝下了藥,得了個龍胎。
她怕旁的宮妃如法炮制,萬一自己生的是公主,豈不是被他人拔了頭籌?
讓我去給她固寵,就是為了不讓旁的妃嫔有可乘之機。
想起前世的噩夢,我極力克制自己,才不至於渾身戰慄。
我隻做忠心狀:「娘娘的前程才是奴婢的前程呢,隻要娘娘能誕下皇子,奴婢哪還愁沒有好日子過。」
「到底是與我一同長大的,你放心,你就如同我親妹妹一般,我必會好好待你的。」淑妃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這般會做戲也難怪得皇帝寵愛,一言一行竟真的好似親姐姐一樣心疼我。
若非我知她心如蛇蠍,此刻怕是早就感動得無以復加了。
我心下一轉,又道:「眼下有紅绡為娘娘固寵,娘娘大可以安枕無憂。」
淑妃眉頭緊鎖,露出一絲不屑:「那個狐媚胚子,淨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去告訴她,本宮瞧了日子,今天不宜挪宮,叫她跪到明日再挪吧。」
淑妃是宮裡唯一一位有子嗣的妃嫔,甚至有可能是未來太子的生母。
宮裡的人正愁沒地方巴結淑妃,紅绡得罪淑妃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