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降低了對我的戒備。
我看著她的笑容,想起了素和姐姐,心中也對她親近了些許。
5
宋玉將我安排在了離他最近的庭院。
他整日都很忙,卻總能抽出空闲時間來陪我吃飯。
我在他府上的日子過得很舒心。
隻是秦昭很奇怪。
她時常來找我ťû₁,卻隻挑宋玉不在的時間過來。
這日她又拿了些罕見糕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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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環顧了一下我的庭院,眼裡有些豔羨。
「姜姜姑娘可習慣這裡的日子?」
我品著糕點,心中很是滿意:「習慣習慣,宋玉待我很好。」
秦昭的眼睛在我身上流轉,不知在思索什麼。
她笑盈盈替我倒了一杯茶,感嘆道:「真是多虧了姜姜姑娘,若不是你,秦昭恐怕永遠都見不到將軍了。
「對了,將軍可有說過他為何會倒在亂葬崗?」
我咀嚼著糕點,搖了搖頭。
秦昭似乎松了口氣,轉而又問道:「將軍什麼都沒同你說嗎?」
我放下糕點,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秦昭姑娘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宋玉?」
她的神情尬了一下,隨即自嘲般說道:「將軍上陣S敵久了,戒備心重,不會輕易吐露真言的。」
我瞧著她立刻否認道:「不,隻要你問,宋玉都會告訴你的。」
這不是我胡說。
反正隻要我開口問,宋玉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就連上次阿沛來找他談論叛軍的事,他都沒有避開我。
見我如此篤定,她不由嗤笑了一聲:「他什麼都告訴你?」
我認真地點點頭。
「那他為什麼連自己的真名都不告訴你?」
秦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卻滿臉期待地看著我的反應。
我滯坐在原地,手中的糕點瞬間失去了甜味。
我怔怔道:「宋玉不是他的名字?」
秦昭的神色倏爾變得抱歉起來:「姜姜,你別往心裡去,將軍或許有他的苦衷,一定不是因為不相信你。」
相信我,卻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名。
相信我,又故意隱瞞自己身份。
這算什麼狗屁相信。
他分明從一開始就在防著我。
我心中惱火,當下就將手中的糕點捏碎了。
秦昭看著我手中捏碎的糕點,施施然起身:「姜姜姑娘,天色不早了,想必將軍該回來了,秦昭改日再來上門。」
到了用晚膳時間,外頭的丫鬟叫了好幾聲我都沒有出去。
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生悶氣。
越想越氣。
剛開始隱瞞身份姓名也就算了,畢竟怕仇家找上門。
可我跟他相處的時間裡,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跟我坦白,偏偏叫一個女人告訴我真相。
我可真蠢!
人家自始至終就沒相信過你!
我惱怒地從床上彈起來,準備收拾行囊走人。
在我開門的一剎那,一個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怎麼不吃……」
宋玉的笑容凝在了臉上,目光挪到我肩上的包裹。
「你要去哪兒?」
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食盒,沒耐性地說:「回竹林,找素和姐姐。」
他的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好端端地怎麼突然要回竹林了?
「若是想素和了,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說著便要來拉我的手。
我往旁邊一側,無情將他的手拍開。
宋玉一直很懂我的情緒,見我不像是普通的生氣,他的神情開始凝重起來。
半晌,他的聲音低下來:「你都知道了?」
我冷哼一聲:「請問到底該怎麼稱呼閣下?」
我故意將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我總不能一直留在一個連真實姓名都不願透露的人身邊吧。」
宋玉握食盒的手緊了緊,神色緊繃地看著我。
他喉結滾動:「對不起,姜姜,我……」
「你不要再說了,現在我不想聽了。」
我不願與他周旋,當即打斷他的話。
我背著包袱路過他的身邊,手腕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抓住了。
「姜姜別走。」
我回頭看去,宋玉的眼中帶著絲絲乞求。
他的聲音低了又低,「我們談談,我可以解釋。」
我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我看著宋玉眼中的懇求,一想到他對我的隱瞞和不信任,我的心又開始硬起來。
我想將手從宋玉那抽回來。
奈何我越用力,他拽得越緊。
我隻得說道:「你拽疼我了!」
此話一出,宋玉的力道果真松了松,卻還是抓著我的手不放。
眼見徒勞,我隻能退步。
6
他見我不再固執離去,與我相對而坐。
我撇過身,不去看他小心的眼神。
「我本名宋予歡。」
初見你時,正好被身邊的人出賣,所以對你確實有所戒備。
「不過那隻是最初。」
宋予歡著急補充道,「後來我都是對你毫無保留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反應,見我依舊沒有轉過身看他,便又接著解釋。
「我也多次想與你坦白,可我一想到日後要離開,就又作罷了。」
我側身看他。
宋予歡抿唇低頭,儼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後來呢?後來我決定留下來你為什麼還不告訴我?」
宋予歡的眼神黯淡下來:「後來便不知該如何跟你說了。」
我從座位上站起:「你不知道該如何跟我說,就叫阿沛他們都瞞著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一直叫你的假名字?」
怪不得第一天秦昭的神情轉變如此之快。
恐怕她是覺得宋予歡並未將我放在心上,這才降低了對我的堤防。
宋予歡趕忙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他的聲音帶著著急:「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宋予歡還想解釋。
可此時的我已經被情緒所控制,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出門外。
外頭人影籠罩在門上,遲遲沒有離去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阿沛的聲音。
「將軍,有烏日勒的消息。」
外頭的人影頓了一下,而後說道:「姜姜,我將食盒放在外面,你別餓著自己。」
待外頭的人影離去之後,我將地上的食盒拿了進來。
裡面有我最愛吃的玉蓮酥酪。
這是明樓的限量招牌,得早早去排隊才能買到。
而明樓離這兒的距離,也得騎馬過去才行。
一想到這,我嘆了口氣。
宋予歡確實待我很好。
除了這件事之外,再無欺瞞我的地方。
正如他所說的,對我毫無保留。
算了。
我將食盒重新蓋好,準備拎著食盒去書房門口等著。
正當我跨上臺階時,我的腳步頓住了。
裡面除了宋予歡和阿沛的聲音。
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秦昭的。
他們正在討論關於烏日勒的事。
我記得宋予歡曾經跟我說過。
烏日勒是北境首領,兩國交戰,他們是S敵。
這次他出事,宋予歡懷疑自己身邊有烏日勒的人。
所以,像這樣性命攸關的事,除了我之外,他也是能同別人說的。
秦昭與我,同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原來,他也對別人毫無保留啊。
想到此處,我的心裡沒來由地一陣難過。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總之就是非常討厭。
一旁的侍衛見我遲遲不見去,猶豫道:「姜姜姑娘,要不要我進去通報一聲。」
我搖搖頭,有些無力地說道:「算了,不必打擾他們。」
自從看清宋予歡的心後,我對他突然失去了熱情。
即使他來找我我也閉門不見,索性連用膳都不和他一起了。
倒是聽府上的丫鬟婆子說,秦昭姑娘每天都會給將軍送吃食。
真沒勁,日子真無聊。
我突然開始懷念竹林的日子。
我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準備回去,我有太多事情想與素和姐姐說了。
一路奔波,我推開竹門,裡面的陳設照舊,隻不過有些清冷。
我試著喊了幾聲,依舊沒有人回我。
砍柴的樵夫路過此處:「你找素和?」
我點點頭:「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樵夫搖了搖手:「素和早走了。」
「走了?」我有些詫異,「她不等心上人了嗎?」
樵夫嘆了口氣:「她心上人回不來啦,早S在戰場上了。」
我看著樵夫漸行漸遠的背影,望著身後空無一人的竹屋。
一瞬間,心裡空落落的。
7
我沒打ţúₖ算回到宋予歡的身邊,便在這竹屋安頓下來。
白天上山打獵採菌,晚上掛在歪脖子樹上曬月光。
日子過得和從前一樣。
就是沒有素和姐姐,也沒有宋玉。
隻Ťŭ⁺有我。
某天夜裡,我照舊打算往樹上爬,外頭傳來了擊門聲。
「有人在家嗎?」
我聽不出來人是誰。
「路過此處,想討口水喝。」
我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爬下樹打開了門。
那人一襲黑衣,銀色面罩遮去了半邊臉,看不清具體模樣。
他生得高大,將我整個人罩在了陰影裡。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稍等,我去拿。」
我轉身進屋,身後卻傳來了窸窣的聲音。
我一轉頭,這人竟自顧自跟了進來。
我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就在這站著,不許進來。」
他的腳步一頓,抱歉地點點頭。
我倒了一碗水給他,可等我進庭院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正當我奇怪之餘,後肩傳來一陣酸痛。
我轉頭看去,他正手ťú₊做刀刃疑惑地看著我。
我心中明了,當下將水往他臉上潑去。
「我可沒有你們人類的穴位,還想劈暈我!」
他見事情敗露,以手為哨。
哨音落,不知何時從外頭翻進來幾個黑衣人將我團團圍住。
我修成人形後並未得罪什麼人,至於這麼大陣仗抓我麼。
我企圖看清面具下的真容:「你抓我幹什麼,我又沒得罪你。」
那人笑了一聲:「人有軟肋,抓了宋予歡的軟肋,還怕拿捏不了他。」
我蹙眉否認:「我不是他的軟肋,抓我沒用。」
那人顯然不想與我廢話。
他手一揮:「抓活的。」
幾個黑衣人揮刀朝我砍來,我將手中的碗朝外丟去,狼狽地朝反方向跑。
白骨和別的妖獸不同,沒有靈力。
雖然不老不S,但被這幫人抓回去,多少得掉一層皮。
我見黑衣人逼近,丟了竹簍朝他們身上砸去。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素色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
我看著熟悉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為首的面具突然興奮起來:「你來了。」
宋予歡幾乎是咬牙喊出了他的名字:「烏日勒。」
他就是北境首領烏日勒?
宋予歡微微偏頭說道:「找個地方躲起來。」
為了不拖累他,囑咐一番後我便躲了起來。
宋予歡的身手非常敏捷。
從容不迫,這幾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加上阿沛的助攻,烏日勒眼見處了下風。
他歪了歪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弓弩。
引弓搭箭,銳利的箭頭直指打鬥的宋予歡。
宋予歡無暇顧及。
我見事情不妙,從角落跑了出來:「宋玉小心箭!」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烏日勒的箭矛突然轉了個彎,竟ƭų₎然對準了我!
「去S吧!」
利箭劃破空氣飛速朝我射來。
下一秒,銳利的箭頭被人抓住了。
我驚魂未定地看向一旁的宋予歡。
他的眼裡似淬了毒,恨不得將烏日勒生吞。
烏日勒滿意地看著宋予歡。
「北境的雲服散,宋予歡,等S吧。」
烏日勒瀟灑離去,阿沛還想追,被宋予歡攔下。
我看著他手中直流的鮮血,心中慌得不行:「這血怎麼是黑色的?」
宋予歡卻沒有答我,隻將我籠在他眼裡,一遍又一遍地看。
「怎麼一聲不吭走了……別生氣了……」
話還沒說完,他便重重倒在我的肩上昏了過去。
8
宋予歡受了傷之後始終昏迷不醒。
請遍了郎中也沒有找出解藥。
最後一位郎中嘆了口氣:「北境的雲服散解不了,你們還是商量商量後事吧。」
「這個烏日勒!竟然在箭上抹毒!我去S了他!」
我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宋予歡。
他面色慘白,唇色卻透著詭異的紫。
他本就是因為我才中了毒,理應也是我救他才對。
我將抓狂的阿沛推到門外,他不解地看著我。
「姜姜姑娘,你……」
我說:「或許我能救他。」
我們白骨雖然沒有靈力,空有不老不S的身軀外,唯一有用的就是一身淨血了吧。
素和姐姐曾和我說,當初為了救她的心上人,耗費了好多淨血。
宋予歡的毒,我應該也是能解的。
我將匕首靠近手腕,絲滑一割,皮肉上傳來絲絲麻麻的痛覺。
鮮紅血液滴進宋予歡的嘴裡。
他一日不醒,我就供養一日。
兩日不醒,我就供養兩日。
若是月餘不醒,我就供養月餘。
好在用不了月餘,三日之後,宋予歡的唇色漸漸如常了。
我松了口氣。
為了給他補身體,我特意上山打了一隻野雞準備熬湯。
當我將雞湯送進屋準備親自給他喂下時,宋予歡恰巧醒了。
我對上他的眼,下意識想將手抽回來,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他的指腹剛好按在了傷口處,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他的手一松,趕忙道:「怎麼了?受傷了?」
說著要來看我的手腕。
我的手腕用紗布包裹,宋予歡當下明了自己為什麼能醒過來。
他薄唇輕啟,欲要說些什麼,卻被我用勺子堵住了。
「別說話,喝湯。」
他靜靜喝著湯,眼睛卻一眨不眨盯著我瞧。
我被他看得渾身別扭,將碗朝他胸間一抵:「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他的眼神突然委屈下來,抬了抬被箭劃傷的手:「動不了。」
那手裹得跟粽子似的。
無奈我隻能親自喂他,卻沒有留意他眼底劃過的笑意。
宋予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姜姜。」
「嗯?」
他忽而低聲:「你心裡有我。」
心中一撩撥,我喂湯的手一頓。
見我窘迫,宋予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雞湯見底,我道:「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