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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諾擰著眉毛,看著我與雲朵交握的手指。


雲朵對他燦然一笑。


 


「大外甥你好,今天輕予姐姐陪我參加活動,按照輩分,你可以叫我小姨。」


 


面對斯文清冷的秦恆,雲朵也絲毫不懼。


 


「前姐夫,沒想到你黑眼圈這麼重,看樣子好憔悴啊。怪不得,被我姐甩了。」


 


……


 


說好的香香軟軟呢?雲朵,你不是這樣啊!


 


稀裡糊塗的坐在棋桌前,我才知道,今天學校舉辦了國際象棋四人對抗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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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的人可以獲得「夢想之星」稱號,還能代表少先隊員,在國旗下講話。


 


「我可想當夢想之星了!新姐夫說我如果第一批入隊,就給我買全套的百科全書。」


 


雲朵說的很大聲,秦恆想聽不見都難。


 


「新姐夫?」


 


男人執棋的手一顫,棋落,走了一昏招。


 


我毫不猶豫吃掉他的馬。


 


「輕予,這也是你氣我的一種方式嗎?跟那套賣掉的別墅一樣?」


 


「什麼?」


 


秦恆瞥向我的手上的戒指。


 


「你特意來學校示威,為了鬥氣,還教孩子編出了新姐夫。」


 


「輕予,你可真的像小孩子一樣。」


 


佛曰,心中有佛之人,看萬物,都是佛。


 


同樣,心中鬼祟的人,看萬物,皆為鬼祟。


 


「我說過,我要結婚了,是你不相信。」


 


我果斷吃掉秦恆的車,「別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鬥氣鬥氣,你會跟扔掉的垃圾鬥氣?」


 


……


 


一番廝S後,勝負毫無懸念。


 


秦恆半盤棋都在走神,宣布失敗的那一刻,秦諾掀翻了棋盤。


 


「爸爸,我從來不輸的,更不會輸給女生!我也想要希望之星,想代表新生發言!」


 


秦諾恨恨地看著我,哭哭啼啼。


 


「媽媽為什麼幫別人打敗我?我不是你的孩子嗎?你為什麼不幫我?」


 


雲朵接過希望之星的獎牌,在秦諾眼前晃。


 


「首先,我不是外人,是你小姨。」


 


「其次,女生不擅長邏輯運算隻是你的刻板印象,就像你們認為隻有窮人才節儉,富人就該隨意揮霍一樣。」


 


「最後,沒有人理所應當地要幫你,就算那個人是你媽媽。」


 


「自己不夠努力,怪不得別人呀,我的大外甥。」


 


同學們羨慕地望著雲朵,紛紛想摸摸她的獎牌,人群熱熱鬧鬧,把秦諾擠到一邊。


 


秦諾的肩膀一抽一抽,像一片被拋棄的荒野。


 


雲朵笑顏如花,牽起我的手。


 


「走嘍,回家向新姐夫炫耀獎牌去嘍!」


 


13


 


備婚期間,我陸續聽到秦恆的消息。


 


比如,他自信能拉到陸氏投資,提前擴張了工廠規模,新上了生產線。


 


又比如,他高價拍到一套彩寶,命令林婉如日日帶在身上,卻從不許,她在家裡留宿。


 


秦恆來陸晉談合作的那天,天陰得很,山雨欲來。


 


我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目視秦恆冒雨走進路陸氏大樓。


 


電梯到達時,我將一份投資方案放在陸晉桌子上。


 


起身,四目相對,驚訝的隻有秦恆一個人。


 


「秦總,這麼巧。」


 


我巧笑倩兮:「重新認識一下,我是艾克科技的創始人,今天,也是來請陸總投資的。」


 


艾克是離婚前就注冊的。


 


我本想將其發展成其秦氏的分支,可惜還沒來得及告訴秦恆,林婉如就回國了。


 


我索性將企業做大。


 


如今的艾克,發展勢頭迅猛,是秦氏的競爭對手。


 


秦恆的面頰瘦的凹了下去,從進門後,他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他西褲的褲腳湿了,細長的眼中,雨意比窗外更甚。


 


「艾克是你的企業?」


 


「如果你需要,秦氏會退出這次競爭。」


 


「輕予,無論如何,我會將更好的讓給你。」


 


聽說秦氏的投資方案,是花了大價錢請團隊寫的,秦恆將它遞給陸晉時,卻帶著些棄若敝履的意味。


 


我真討厭他這樣。


 


為了小情小愛,將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一炬。


 


「我的未婚妻,似乎輪不到秦總來保護。」


 


陸晉翻動投資案,一目十行地道:「而且你沒資格謙讓,這投資案中很多數據都是不精準的,在我看來,艾克的文本比你們好很多。」


 


「未婚妻?」


 


秦恆呢喃道。


 


「是啊,結婚請柬,秦總不是收到了麼?似乎輕予也告訴過你,她要結婚了。」


 


秦恆踉跄了一步,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


 


他SS望著陸晉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臉色蒼白如紙。


 


「陸總要娶的是宋家的女兒。」


 


「輕予,你,你是宋威的……」


 


他閉上嘴。


 


太多事實提醒過他。


 


比如,為什麼我家境貧寒,但似乎從沒做過家務。


 


為什麼我不怎麼買奢侈品,卻對所有品牌了如指掌。


 


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後,他一直運氣非常好。


 


總有很多貴人賞識他,在事業上幫助他。


 


一樁樁,一件件。


 


十多年來,秦恆以為他是憑借自己青雲直上。


 


我不過是他的影子。


 


是隻會等他回家,給他遞上醒酒湯的平凡女人。


 


可惜,一切隻是他的錯覺。


 


站在神壇上的是我。


 


他不過是一個,被我看中,短暫喜歡過的普通人。


 


秦恆看起來快碎掉了,他顫抖著,正要說些什麼。


 


卻聽見門外一陣喧鬧。


 


秦、陸兩家的保鏢破門而入:


 


「不好了,親少爺/雲朵小姐被人綁架了!」


 


14


 


雨刷瘋狂掃動,飛馳的車子裡,我捏著秦諾寫給雲朵的字條。


 


「你偷了我媽媽,也偷了我的第一名,下課後小樹林見,不來是 nao 種!」


 


保鏢們說,等他們趕到小樹林時,樹下隻有一個凌亂的棋盤。


 


還有一灘不知是誰的血跡。


 


我SS揪著衣襟,想起今早送雲朵上學,她下車衝我揮手的樣子。


 


我們說好,放學後要一起去喝奶茶的。


 


雲朵的電話手表被丟在雲霄路。


 


順著老城區尋找,我們找到了一處廢棄的爛尾房。


 


穿過塵土飛揚的場地,我朝樓上走。


 


陸晉長臂一伸,攔住我。


 


「上面太危險,我們上去就好。放心,一定把孩子們順利帶出來。」


 


秦恆也附和:「是啊輕予,你去了,我們還要分出精力照顧你。」


 


「閃開!」


 


我拼盡全力,將兩個男人推到一邊。


 


「我勸你們別低估一個母親救孩子的決心,否則,你們會S像綁匪一樣慘。」


 


我口中的孩子是雲朵。


 


雖然她叫我姐姐,可我們,更像母女。


 


秦恆愣住,悲切的黑眼睛中漸漸湧起淚水。


 


他哽咽著說。


 


「好。」


 


我很快進入了那個永生難忘的房間。


 


四周是難以跨域的深坑,兩個孩子被同一根繩子,拴在房梁的兩端。


 


他們身上綁著炸彈,炸彈的倒計時,已不足十分鍾。


 


如果割斷繩子救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會因急速撞擊而被炸S。


 


「媽媽!媽媽!」


 


秦諾滿眼是淚,嗓子都哭啞了。


 


「媽媽救救諾諾,諾諾錯了,諾諾不能沒有你!」


 


「閉嘴,大外甥,你好吵。」


 


雲朵卻超乎尋常的冷靜。


 


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酷似陸晉不耐煩時的樣子。


 


「姐姐,秦諾是你親生孩子,你救她,雲朵沒有任何怨言,隻會覺得高興。」


 


她輕輕地說:「你隻需要記住,雲朵永遠愛你。」


 


冷汗將我整個人浸透,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面臨如此選擇。


 


平時,秦恆說不上親近親諾。


 


他寵愛孩子的方式,是詐屍似的,給他買很多他並不需要的東西。


 


而今,秦恆的手,握在現場唯一一把刀上。


 


似乎沒有懸念。


 


隻要他割斷繩子,秦諾,就一定能活下來。


 


「等等,生他的時候你都不在。救他的機會,應該讓我來?」


 


在每個人神經緊繃的時刻。


 


我注意到一個微小的細節。


 


我突然發覺,這場綁架,跟我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秦恆把刀遞給我。


 


他天然的認為,我要救的人,一定會是秦諾。


 


而我一步,一步走近。


 


秦諾做出他最可愛的樣子,滿懷希冀地看著我。


 


而雲朵,靜靜閉上眼睛。


 


我毫不猶豫割斷雲朵身上的繩子。


 


15


 


「媽媽!媽媽!」


 


震驚、委屈、不甘。


 


秦諾大聲喊我,滿眼都寫著不相信。


 


而我靜靜閉上眼睛。


 


這個我拼命生下來,又用盡全心教養的孩子。


 


馬上,就要被炸成碎片了——


 


16


 


秦諾身上的炸彈並沒有引爆。


 


他重重摔在深溝裡,渾身發抖,疼出了一滴大大的眼淚珠子。


 


「媽媽,你怎麼能救她,我才是你的孩子!」


 


他眼淚汪汪,大聲控訴。


 


我甚至懶得伸手,拉他起來。


 


「秦諾,這個結局不是挺好的嗎。雲朵得救了,你身上的炸彈,也沒爆炸。」


 


「你們都活了下來。」


 


秦諾笑的勉強。


 


「媽媽,你,你在說什麼呀?」


 


我回應他的隻有冷笑。


 


如果眼神可以S人,我恨不得將秦諾的小身體洞穿。


 


「你已經有預感,我可能不會選擇你,是嗎?」


 


「所以你用了兩個不同的炸藥,雲朵身上的炸彈是真的,你的,隻是個外表很逼真的仿品。」


 


「說吧,你的同伙是誰,他在哪兒?」


 


秦諾掙扎著站起來。


 


他嘴上還在否認,可步步後退的腳步,出賣了他。


 


保鏢們衝出去,很快找到了躲在暗處的林婉柔。


 


林婉柔身上全是灰,衣服揉成一團。


 


她平靜又瘋狂。


 


「秦恆,你看見了嗎,她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見S不救!」


 


「宋輕予,你心真狠!」


 


而我上前,狠狠,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知道嗎,從前秦恆把你的照片放到錢包裡,他喜歡了你十多年,而我,很羨慕你。」


 


「如今,我隻想祝你們牢牢鎖S,天長地久。」


 


我抱起雲朵, 看都不看秦恆和那女人一眼, 平靜地走出了這癲狂的夜晚。


 


自有道德和法律, 會幫我審判她。


 


17


 


我和陸晉舉辦了一場令人難忘的世紀婚禮。


 


陸晉將戒指帶到我手上時,向來S伐決斷的總裁難得哽咽了。


 


我們的朋友們紛紛舉起相機, 記錄下這千載難逢的時候。


 


「我天,出走十年歸來還是純情小狗,陸晉他超愛。」


 


「誰懂啊, 我要把這照片設成聊天背景圖。」


 


「我宣布, 輕予是古希臘專門掌管陸晉的神。」


 


High 到爆炸的氛圍裡, 我看到兩個灰溜溜的影子。


 


換衣服間隙, 我回到房間。


 


竟發現最後一件敬酒服, 被剪的稀巴爛。


 


「諾諾隻想讓婉柔姨姨當媽媽!」


 


「一也」「媽媽, 別嫁給那個人,諾諾要媽媽,沒有媽媽, 諾諾恨不得S掉!」


 


秦恆也不似從前幹淨少年的模樣。


 


指甲長了,胡子很久沒刮。


 


他帶著些幾乎偏執的瘋感。


 


「輕予,醒醒吧,我們有諾諾,他是個活生生的孩子,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抹S我們, 我們才是一家人——」


 


而我的回應是脫下婚鞋。


 


一人一隻, 砸他們臉上。


 


「天生壞種,無可救藥。」


 


我笑著看著孩子拿剪刀的手, 懶得多給秦諾一個眼神。


 


秦諾變成這樣, 秦恆,難辭其咎。


 


「如果我沒記錯, 秦氏資金鏈已經斷裂了?你怎麼有空來招惹我的?」


 


「來參加婚宴的,有好多是你債主吧?再糾纏不清,我就讓他們來討債。」


 


在我報警之前, 秦恆和秦諾落荒而逃。


 


佝偻著身軀。


 


像兩隻卑劣的,偷感極重的老鼠。


 


而我, 寧願穿著白 T 和牛仔褲, 也要將婚禮完成。


 


挽著陸晉,邀請所有人喝下我們婚姻的甜酒。


 


男人笑得眼角亂顫——


 


「敬酒服剪壞了, 這場婚禮有點小小的遺憾, 不如挑個時間, 再辦一場?」


 


「可能不太方便,」我笑, 「我們要抓緊時間趕赴人生的下一程。」


 


我伏在他耳邊說出我的秘密。


 


攝影師按動快門, 記錄下新郎激動到灑酒,開心大笑的時刻。


 


「真的嗎?那你還喝酒?寶寶會不會有事?」


 


我嗔怪地輕輕打他:「小點聲,我媽聽到了又要激動。」


 


「放心啦,我喝的是白開水, 隻有你喝的才是酒。」


 


我們都曾走上迷途,被露水打湿衣襟。


 


也曾醉而知返,踏上回家的路。


 


一切都還不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