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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人都知容澈出自華安長公主府,我在民間的聲望大漲,皇室宗親對我無有不敬。


 


於是,常常跟在我身邊的四皇子,也漸漸嶄露頭角。


 


皇帝看重太子,可太子被嬌縱壞了,爛泥扶不上牆。


 


元稹不過幾句挑撥,太子便仗勢欺人,將元稹打得隻剩一口氣。


 


皇帝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卻不知朝中有眼色的文官已經暗中向元稹拋出了橄欖枝。而受過容澈照拂的武將,也默默站在了我身後。


 


朝中兩派勢力,已有分庭抗禮之勢。


 


甚至隱隱有廢太子的折子遞上去。


 


太後將我喚去一通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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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女兒家安安分分待在府中便好,偏要摻和朝堂的事讓皇帝煩擾,你是要反了天不成?!」


 


我笑了笑,挺直脊背,立在大殿中央。


 


「便是反了天又如何?」


 


宮人們紛紛伏在地上發抖,太後氣得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轉身便走,心裡算著容澈回來的日子。


 


這一仗,快結束了。


 


9


 


容澈大敗耶律堯的消息傳回骊都,皇帝大悅,於宮中設宴,令朝野同賀。


 


酒酣耳熱之際,明珠長公主突然嘔吐不止。


 


太後急召御醫來看,御醫把完脈面色難看:「公主這是喜脈啊。」


 


太後頭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對嘉敏發怒,逼問之下,嘉敏哭著跪下去,將目光看向皇帝。


 


滿室駭然。


 


太後一巴掌打在嘉敏臉上,哆嗦著手指說不出話來。


 


我端起玉盞輕啜一口,辛辣的口感刺得喉嚨火辣辣的。


 


格外解氣。


 


皇家醜聞鬧得天下皆知,皇帝焦頭爛額,御史臺勸諫的折子雪花一樣飛去。


 


「公主,太後醒了,一直嚷嚷著要見您,怕不是……」


 


我挑了挑眉,心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直到太後撲到我身上,哭著喚我:「安兒,哀家的女兒,苦了你了……」


 


我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垂眸看向太後耳鬢間的白發,她老了許多。


 


對上她心痛的眼睛,我喉嚨裡像吞了一根針,咽下去泛起刺骨的疼。


 


「太後糊塗了,嘉敏此刻正跟皇帝在御花園手牽手賞花聽茶,這裡沒有您的女兒。」


 


太後急紅了眼眶,顫抖著來抓我的手:「安兒,母後當年不是故意丟下你,更沒想到會忘了你,母後是病了啊,你原諒母後,好不好?」


 


我退後一步,眼中的溫度一點點褪去,最後隻剩漠然。


 


「若是重來一回,太後會怎麼選?」


 


太後愣在原地,臉上閃過一抹慌亂。


 


你看,答案很明顯了。


 


我背過身去,毫不留戀。


 


太後受了極大刺激,當場嘔出一口血來,直直昏迷過去。


 


走出殿外,我吩咐玄豫把太後被嘉敏和皇帝氣得病重的消息傳出去。


 


相信有人會比我先坐不住。


 


一晃就到了五月,嘉敏被封了明妃,重華宮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


 


御醫診斷明妃這胎是個皇子。


 


皇帝越發寵幸明妃。


 


鳳儀宮碎了許多杯盞,皇後母族幾番勸諫,皆被皇帝斥責回去。


 


原本怒氣衝衝的皇後卻陡然平靜下來,隻每日守著太子用功讀書。


 


一晃眼,明妃的肚子越發大了,御醫說生產便在近幾日了。


 


早朝散去後,我入宮,路上遇著了國丈李丞相,正同輔國公一道走著。


 


見我看過去,二人肅了神情,向我施完禮後便分道揚鑣。


 


我垂眸算了算,按容澈來信,還有五日他便能抵達骊都了。


 


輔國公三朝元老,但多年不上戰場,哪怕握有半塊虎符,在軍中威望也不比從前。


 


而容澈經此一戰,已經收服了大半人心。


 


我打著為太後侍疾的名頭住進了宮裡。


 


元稹到底年紀還小,時不時來尋我打探消息。


 


我隻說快了,就快結束了。


 


醜時,重華宮傳來消息,明妃早產。


 


角落裡突然多出許多巡邏的金吾衛,個個一身煞氣,刀光劍影中,地上已然橫七豎八倒下一片。


 


我和元稹被「請」去了重華宮。


 


感受到懷裡的小人微微戰慄,我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元稹撥開我的手,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我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養大了一頭狼崽子。


 


太後跟皇帝已然被包圍,披頭散發,狼狽地伏在地上,殿內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


 


我抬眸看去,嘉敏腳下躺著一坨血肉,已經沒了生息,隻剩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陛下,將皇位交給太子,您就安心地上路吧。」


 


皇帝方寸大亂,太後沒了往日風度,撲上去就要撕扯皇後,被侍衛擋了回來。


 


皇後笑著抬手,侍衛的寒刃便朝著皇帝寸寸逼近,眼見著就要刺進胸口。


 


突然,我感受到身後一股巨大的推力直直將我往劍鋒推去,求生的本能讓我拼盡全力側了身子,寒光貼著我的腰腹擦過去。


 


回過頭,太後正一臉驚慌地護在皇帝身前,不敢同我對視。


 


不管重來多少次,她永遠選擇犧牲我。


 


我緩緩轉身,眼底隻剩一片冰寒。


 


紅唇微揚,便有大批兵士湧了進來,這可不是皇後帶來的金吾衛,而是隨著容澈在北疆戰場上浴血廝S的將士。


 


他們的刀刃,見血封喉。


 


我冷冷張口,聲音在大殿如玉珠落盤,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太子謀逆,本宮救駕來遲。」


 


說罷,我笑了笑,目光轉向元稹:「陛下英明,臨終令本宮扶四皇子為嗣,垂範天下。」


 


話音方落,殿內的人開始一個個倒下。


 


謀逆的金吾衛、皇後、太子,輪到皇帝了。


 


我提著劍,一步步逼近,甩手丟在了皇帝面前。


 


他紅著眼眶喚我:「皇姐,你瘋了嗎?我們是手足血親。」


 


太後試圖安撫我:「安兒別鬧了,方才是母後神志不清,你別怪你弟弟。」


 


我給過你們機會的,母後。


 


我在北疆忍辱負重活下來,是你們逼我,把刀尖握在手裡,指向最親的人。


 


天光破曉,有一點光從窗縫中透進來,照在我慘白的臉上。


 


寒光劍影,血光迸濺,太後絕望的哀鳴在我身後響起。


 


「你這個狠毒的孽障,哀家當初就該掐S你,你不得好S!」


 


沿著淌血的臺階,我慢慢走了出去。


 


好累,好累。


 


容澈,你回來了嗎?


 


我爭贏了。


 


10


 


若說我最後悔的事,便是養大了元稹的野心,與虎謀皮,終有被反咬一口的時候。


 


隻是我沒想到他出手那麼狠。


 


匆匆趕回來的容澈,被元稹派去的人引誘去了公主府。


 


他被綁住手腳,捆住四肢,仍然掙扎著在尋我。


 


他以為自己心心念念的公主被困在公主府的大火中,拼了命地往裡爬。


 


我立在燒焦的公主府門外,看著一具又一具屍體抬出來。


 


雲團、趙嬤嬤,還有面目全非的容澈。


 


我轉身,一步步朝皇宮走去。


 


殘花打著旋兒飄,怎麼也落不到地上。


 


就像我祈求的一切,皆落了空。


 


11


 


元稹登基,封我為鎮國大長公主。


 


他一身龍袍,眉眼間還有些稚嫩,說出來的話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殘忍。


 


「姑姑若是想要驸馬,這骊都兒郎朕都可以賜你。但容大人不行,小四可不想像父皇一樣,S在姑姑刀下做亡魂。」


 


我垂下眼眸,看著意氣風發的元稹,揚唇帶出一抹極其濃烈的笑意。


 


「那便謝過陛下了。」


 


元稹忌憚我,防備我,卻又離不得我。


 


新帝年幼, 國本不穩, 而我在皇室宗親中威望極高,順理成章地監國。


 


很快, 朝臣們就發現, 新帝手段狠辣,而我處事公正,頒下的詔令皆有利於民生社稷。


 


我提拔武將,重用寒門士子,對世家加以安撫,很快平衡了朝堂錯綜復雜的勢力。


 


「皇姐也不想一回來,便惹得姨母不悅吧?」


 


「(可」漸漸地, 元稹已經插不上話,朝堂之上, 大家都奉鎮國大長公主的命令為旨。


 


老臣們搖了搖頭,嘆息新帝年幼, 撐不起大局。


 


於是早朝之上, 元稹的命令再一次被我駁回後, 他起身掀了珠簾,揚言要廢了我。


 


我淡淡一笑:「陛下神志不清了,來人, 將陛下帶回去休息。」


 


朝臣們眼觀鼻,鼻觀心, 無一人敢言。


 


新帝失了神智, 我將他挪去太皇太後的寢宮,共同休養。


 


太皇太後自先皇去後整日呆坐著, 直到看到元稹一身明黃龍袍走進去,猛地撲上去瘋狂抓撓。


 


元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凌的四皇子, 當了幾年的皇帝,哪裡被人這樣對待過?


 


於是臉上多了幾道血痕後開始反擊, 兩人扭打作一團。


 


「公主, 不好了, 陛下他,他S了太皇太後……」


 


我緩緩朝慈寧宮走去,今日紅霞漫天,柳絲绦绦,我想起那年生辰,公主府內高低錯落的彩燈, 雲團和趙嬤嬤帶笑的眼眸, 還有容澈送我的漫天煙火。


 


他們有回來看過我嗎?


 


12


 


元稹殘忍嗜血,罔顧人倫,不堪為帝。


 


我開壇祭天, 廢新帝。


 


朝臣們在我身後跪下。


 


「請公主匡扶社稷,早登大寶。」


 


灰蒙蒙的天色乍然瀉下一抹霞光,接著便是漫天的彩雀飛舞,我孤身立在高臺之上, 鍾聲悠揚地回蕩在雲間。


 


這天下權柄,終於被我握在手中。


 


可若是那年我牽住了容澈的手跟他走,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