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師姐一句「學學規矩」,師兄就把我扔進滿是妖魔的上古戰場。
粉身碎骨,在鬼門前走了無數次,我拖著殘破的身體爬了出來。
從前痴纏大師兄的小師妹已經不在了。
隻有勘破情劫的九天神女。
我將劍鋒對準大師兄,他卻紅著眼面露詫異。
我冷笑道:「景君凜不分是非,逐出師門;林晚棠勾結魔族,S無赦―—」
1
從上古戰場爬出來向師門發出信號時,整個門派的人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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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到昔日被掌門捧在手心寵著的小師妹,渾身是傷。
衣裙破碎,猶如一條喪家之犬。
神色或嘲諷或憐憫。
上古戰場走一遭,我再生不出一絲情緒。
我被師姐們攙扶回師門。
回到久違的小院,一男一女正坐在院中等著我。
兩年未見,再看到的瞬間,心上人心髒雖不像從前般躁動,可眼中依然覺得酸澀。
我揚起頭逼退眼淚,向兩人行禮:「師兄、師姐。」
景君凜呷了口茶並未抬眸,隻淡淡道:「回來了?」
倒是林晚棠十分熱情,奔到我身旁雙眸含淚:「師妹受苦了。」
我並未接話,林晚棠的偽善和算計已經讓我吃夠了苦頭。
現在的我隻想快點回房。
我默默後退,低著頭,卻看到自己雙腳赤裸滿是血汙。
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半點好肉。
見我沉默,林晚棠有些尷尬僵在原地。
景君凜皺了皺眉頭終究沒說出責怪的話,隻警告:「既然回來了,日後莫要犯糊塗,否則師父也護不住你。」
景君凜口中的師父是門派中最疼愛我的人。
遊仙時將無家可歸的我撿走,從此帶在身邊日日教養。
他說我是門派中最有天賦的弟子,隻要勤加練習超過景君凜這位首席弟子指日可待,甚至成為下一任掌門也有可能。
可我一心都撲在情愛上,師父也對我無可奈何。
是我醉心紅塵,才將自己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氣氛停滯,我並未如從前一般與景君凜嗆聲。
他有些驚訝,轉而了然道:「晚棠說的果然沒錯,將你留在上古戰場吃點苦頭是學乖了些。」
2
他走至我身前,抬起手。
我下意識閉上眼,喚出隨身佩劍防身。
空氣凝固,印象中的疼痛感並未落在身上。
唯有我的喘氣聲在院中回蕩。
此刻,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出來了。
我從上古戰場出來了。
這裡,沒有以玩弄生靈為樂的妖物。
沒有兇神惡煞的鬼怪。
睜開眼,景君凜臉陰沉得可怕。
「師兄抱歉,我以為……」
以為,你要打我。
和上古戰場的妖魔一樣。
靠著玩弄誤入或被流放的生靈一樣。
見他神色冷冽,我解釋的話哽在喉間。
面對這個親手將我送進去的男人,我還解釋什麼呢?
景君凜,一個哪怕你匍匐在地求他別走都不會提起一絲憐憫的人。
一個不為任何事物情緒波動的人。
一個,從不會對我有半分憐惜的人。
我還能抱有什麼希望呢?
心髒猶如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難以呼吸。
3
上古戰場,地如其名。
是當年神魔大戰之地,因S了太多生靈,怨氣過重,妖魔橫行。
我與景君凜、林晚棠下山出任務時誤入此地。
本可獲救,卻因林晚棠一句「正好學學規矩」,在裡面受盡折磨。
盡管有修為傍身,長年累月面對數量龐大的妖物,也隻能成為他們手中的玩物。
他們一次次將我放走給我生的希望,又一次次埋伏好將我抓回。
欣賞我日日擔驚受怕的模樣。
每次將我逼近S亡,又將我拉回。
我身上的骨頭被打斷又接好,隻因我身懷修為,可以成為長久捉弄的對象。
向門派求救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他們將我的頭踩在腳下,嘲諷我,與其將心思放在男人身上,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靠自己爬出去。
或許哪天他們玩膩了還能放我走。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兩年的欺辱和玩弄,在此刻,終於磨滅了我對景君凜的愛意。
師父一開始勸誡我的話沒有錯。
他是首席大弟子,是修無情道最好的苗子。
無情道,怎會顧紅塵。
「罷了,罷了,兩年未見,小師妹許是還不習慣。」林晚棠活躍著氣氛。
景君凜沒有多話,揚了揚手讓我離開。
「好好洗洗自己,好歹是門派弟子,這副樣子像什麼話。」
我轉身的腳步頓住,心中苦笑,我這副樣子還不是拜景君凜所賜。
他此話一出,一切倒像是我的錯。
4
洗漱完畢,我去向師父問安。
得到的卻是師父出行仍未歸的消息。
我抱著劍,坐在兒時經常和師父坐在一起的海棠樹下。
小院中陳設未變,一如從前。
不知不覺師父也三年未歸。
我低聲啜泣著:「師父,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三年,景君凜代行掌門大權,可隨意抉擇門派任何事。
當年,趁著師父不在,他因林晚棠幾句話決定了我的生S。
將我留在上古戰場。
那些求救信號師門怎麼會沒有接收到。
我明白,一切都是景君凜吩咐好的。
磋磨我的手段罷了。
「為何要哭?」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我嚇了一跳。
抬起頭,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景君凜向我靠近,我立馬起身後退了兩步。
一時不察,撞上了身後粗壯的樹木,尖銳的疼痛蔓延全身。
舊傷未愈如今這一撞,引得渾身傷口都開始隱隱作痛。
景君凜擰著眉,試圖抓住撫上我的肩膀。
我慌忙躲開,身體輕輕顫抖著。
現在的我對景君凜隻剩懼怕,唯恐哪個動作不對又被丟到上古戰場。
我想,隻要我不爭不搶、當個透明人,他和林晚棠總會放過我的。
「意绾,你到底怎麼了?」景君凜面露不解。
「師兄,抱歉,從前是我不懂事。」
「你放心我從今往後都離你遠遠的,不會再做令人誤會的事。」
我唯唯諾諾地解釋著,一抬眼就對上景君凜緊繃的臉。
「不用。」
「什麼?」我有些沒聽清。
眼見著景君凜神情開始不耐煩,我有些害怕。
曾經的他也是這副模樣將我丟在上古戰場。
我還不能走,我還有事未完成。
咚——的一聲,我跪倒在地:「師兄,求你別送我回去。」
「我保證,我保證今後離您、離師姐都遠遠的,別送我回去好不好?」
似是意識到什麼,景君凜將我扶起來,面上多了一絲柔和:「意绾,我沒說將你送回上古戰場。」
「別怕。」
景君凜手指撫上我的臉頰,替我擦去眼淚,正欲開口。
林意绾出現在院中:「阿凜,原來你在這裡,找你好久。」
「何事?」景君凜當即松開手,朝林晚棠走去。
「今日練功總有一處不太明白,想請你指點一二。」
林晚棠淡淡笑著,語氣中卻添了幾分小女孩家的嬌柔。
我不自覺看向林晚棠,與她對上視線。
溫柔的大師姐向來受人喜愛,比起我這個目中無人、隻會闖禍的師妹不知好到哪裡去。
她眸中含著勝利者的驕傲,與景君凜轉身離開。
我微微一笑,師姐,我不會再與你搶了。
祝你,得償所願。
5
之後,景君凜再沒找過我。
得了大半月安寧,我的傷慢慢好起來。
正在院中練劍時,景君凜推門而入。
我站得筆直:「師兄何事?」
他蹙著眉看我:「幾日後的門派比試你要參加?」
我點頭,上古戰場走一遭,我身上落了大大小小的毛病。
現雖有門中靈丹妙藥養著,好了不少。
但若想根治還需一味藥——龍鱗草,此藥難求。
也是完成計劃的重要一環。
正好幾日後比試第一名的獎品便是龍鱗草。
「你身體尚未痊愈,還是不要參加的好。」景君凜負手而立,話說得堅定。
我覺得有些疑惑,景君凜何時如此關心過我。
見我不說話,他繼續道:「晚棠與我出任務時,為替我擋下S招,身體從此落下病根。」
「所以,師姐的病需要龍鱗草對不對?」
景君凜微微颌首:「無論如何,龍鱗草都會是她的。」
「師兄此言何意?」這是要無視規矩,光明正大昧下龍鱗草?
景君凜抿唇道:「我不想你受傷。」
怕我受傷?到底是怕我受傷還是怕我礙事?
「師兄你,可曾想過我也需要龍鱗草?」
景君凜有些疑惑:「意绾,休要胡鬧,當初你從上古戰場回來,傷也沒有嚴重到需要龍鱗草醫治。」
「才安分幾日?你又要什麼都和晚棠搶。」
是了,為了林晚棠他可謂是用心良苦。
面對我,景君凜唯有不耐煩、不信任。
在他眼裡,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的話都是謊言。
我握緊雙手,深吸一口氣道:「師兄,以我現在的實力在師姐手裡怕是討不到好處。」
「師兄不必如此懼怕。」
為今之計,我隻能先保留實力,穩住景君凜,先參加比試為上。
景君凜深深看了我一眼:「能從上古戰場活著出來,意绾……」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大家都明白。
他的意思能從裡面活著出來,我實力必定不淺。
我扯出一抹苦笑。
你看,景君凜你明明知道我會喪命上古戰場,可你當初還是狠心不來救我。
現在我從裡面爬出來,你又忌憚我的實力對你的心上人有威脅,無法助她拿到龍鱗草。
「意绾,我知你對我的心意,隻要你放棄,擇日我便與你成婚,可好?」景君凜眼含溫柔道。
「不必——」
我閉了閉眼,抬手打向自己的心口,嘔出一口血。
我半跪在地上推開景君凜的手:「師兄,我已散去一半修為。」
「現在,我能參加比試了嗎?」
景君凜似有怒氣:「你這是何苦?」隨後拂袖而去。
望著景君凜離去的背影,我握緊手中的劍。
6
比試的日子很快到來。
林晚棠不負所望,碾壓一眾人位列第一。
如景君凜所說,龍鱗草必然是她的。
直到我上場,林晚棠關心道:「師妹身體尚未康復,怎麼就來參加比賽?」
我亮出劍,淡淡道:「無礙。」
她神色糾結:「想來師妹也是需要龍鱗草。」
「既然如此,我不戰了,將龍鱗草讓給師妹。」林晚棠說著丟下武器。
林晚棠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臺下的人卻不願意了。
「師姐實力強悍,明顯要奪冠,怎麼為了白意绾說放棄就放棄?」
「白意绾需要什麼龍鱗草?我看她是嫉妒吧。」
「明明師姐才更需要,況且師姐實至名歸,白意绾在這裡搶什麼風頭?」
……
臺下怨聲載道,大多都在為林晚棠鳴不平。
「師妹,你看……」林晚棠神色糾結,欲言又止。
我看著準備衝上臺的景君凜,撿起林晚棠的劍交到她手裡。
「無妨,師姐隻需放手與我一戰即可。」
林晚棠似是下定決心,望向龍鱗草隨後衝我點頭:「那麼,師姐便不會手下留情了。」
比試開始。
我與林晚棠打得有來有往,難分勝負。
幾個回合後,她有些驚訝我為何進步如此神速。
且在自廢一半修為後還能與她一戰。
我神色如常,上古戰場一趟我雖身受重傷,可日日夜夜戰鬥我的實力也在其中不知不覺提升。
林晚棠鼻尖沁出汗珠,手臂輕顫著,似有堅持不下去的跡象。
最後一招我們用盡全力,不知怎麼她的力量驟然得到提升,將我掀翻在地。
我趴在地上口中血腥味彌漫。
我眯了眯眼,這一招,不對勁。
沒等我反應過來,林晚棠神色驚恐地指著我道:「魔——魔氣——」
我扭頭看著身上的傷口,此刻泛著絲絲黑氣。
修道之人,最忌諱與魔族勾結。
我犯了大忌。
未等我開口辯解,林晚棠已經招呼人將我捆了起來押進大牢。
景君凜滿臉糾結站在我面前:「意绾,我本以為你已經學乖了。」
「沒想到,你不僅沒有,甚至與魔族勾結。」
「我對你失望透頂。」
我不吭聲,隻冷笑一聲。
「念及舊日情誼,我留你一命。」
「可你如此不知悔改,那便回到上古戰場繼續待著吧。」
「是生是S全看造化。」
被送進上古戰場前,我回頭看著林晚棠幸災樂禍的模樣。
衝她歪頭一笑,用口型對她說:「等我回來。」
7
回到久違之地,我還有點不習慣。
曾經玩弄我的妖魔嗅到我的氣息,幾個呼吸間全部出現在我面前。
「喲~這不是之前苟延殘喘爬出去的小玩具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次可沒有那麼好運咯——」
……
說著他們朝我一擁而上。
我咧開嘴,陰惻惻一笑:「好久不見——」
……
與此同時,天色驟變,狂風暴起。
一道驚雷落下,硬生生將天劈開一個大窟窿,源源不斷的魔物從其中湧出來。
門派和周圍村落遭到攻擊,林晚棠一行人也沒有幸免。
幾人一邊運氣將魔物斬S,一邊思考究竟怎麼回事。
其中一人咬牙道:「定是白意绾引來的,否則我們前腳將人送進去,怎麼後腳便突生變故。」
「早知道當初就該一劍S了她。」
……
幾人奮力對抗著,一路上所經村莊皆血流成河。
回到師門,景君凜環顧四周,哀鴻遍野。
他迅速集結同門布陣準備將魔獸擊S,再想辦法封印天邊的窟窿。
夕陽西下,魔獸似有感應漸漸退去。
眾人以為是自己的抵抗起了效果,唯有景君凜察覺不對。
「天邊窟窿尚未合起,魔獸怎會退?韜光養晦,它們是要凝聚力量將我們一網打盡。」
一句話令氣氛陷入絕望。
眾人看著周圍倒下的伙伴,心生退卻。
「我們的人所剩無幾,根本無法應對下一次大規模襲擊了。」
「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要S了?」
「我不想S——」
大家相擁痛哭著。
不知誰說了一句:「全是白意绾那個妖女搞的鬼,我們應該去把她S了才對。」
一時間群情激憤,許是找到了報復的目標,大家來了力氣。
舉著劍準備討伐我。
一直安靜的林晚棠站出來糾結道:「大家會不會誤會了,小師妹一向單純,不會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