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了手機，就當沒看見。
十分鍾後，一個問號打過來。
我在輸入框敲了幾個符號，然後把手機扔在桌子上。
依舊沒有回復。
那邊看著我的「正在輸入中」，再次燃起鬥志：
【逃避也沒用，丞哥已經不愛你了。】
【聽丞哥說，他沒送過你什麼貴重的禮物。】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覺得你廉價，隻配那些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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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這種靠臉吃飯的不一樣，我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與才華，你覺得在男人心裡，咱倆誰更值錢呢？】
嚯，逆天。
比 Maria 還不把人當人。
至少 Maria 在點評 xxx 不值錢時，定位都是在商業拍攝和秀場。
而胡婷婷，則是把情景設定在男人心裡。
前者真金白銀，後者廉價至極。
這些話對我來講什麼攻擊力，因為我的臉印在模卡上，確實是明碼標價的——
商拍 4h/6w 美金。
在男人心裡不值錢沒事，在品牌方那值錢就行了。
等到胡婷婷再一次撤回的時候，我啃完了最後一塊鴨脖。
打了個飽嗝回復道：
【你撤回了什麼？我都沒看到呢～】
那邊勃然大怒，幾個字飄過來，帶著滿滿恨意：
【林青！你這個賤人！】
我眼疾手快地截圖發給顧丞：
【別讓你的小情人騷擾我了好嗎？好的。】
我自顧自地玩起了大冰的梗，不等顧丞回復，便把他們兩個都拖進了黑名單。
結束一段九年的感情。
原來也沒那麼難。
它不需要三個月，甚至連三十天都用不著。
隻要顧丞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徹底瓦解。
8
再見到顧丞的時候是三天後，在京州工作的同學們組了個局。
我人在這裡，也不好推辭。
何況這個局裡還有跟我關系不錯的兩個室友。
這趟來京州，除了顧丞，還有個原因是想和她們聚一聚。
一進飯店包廂，就看見顧丞坐在那裡，滿臉寫著焦慮不安。
我蹙起眉，有預感到這可能是場鴻門宴。
果不其然，我人還沒坐下，他的好哥們就陰陽怪氣起來：
「喲，大明星回來了？」
我沒理他，朝室友們笑了笑：
「休假了，回來看看你們。」
室友楊悅朝顧丞他們翻了個白眼，一把抱住我：
「想S你了！」
另一個室友方詩蕊悄悄伏在我耳邊說：
「剛聽顧丞說你跟他分手了，話裡話外都是你鬧脾氣，你也不跟我們提前說一聲？讓姐妹們打沒準備的仗！」
看來顧丞又習慣性地在大家面前表演他的深情了。
我拍拍兩個室友的肩膀，示意她們放心。
現在的我，可不是那個為愛背鍋的小傻子了，他顧丞往我身上潑的髒水，我要一盆一盆地潑回去。
「大明星衣錦還鄉，第一件事就是拋棄原配啊？說說吧，是不是在外面有新人了？也帶出來給大伙見見唄！」
說這話的人從很久之前就看我不順眼，認為是我阻斷了他好哥們的前程。
「你少他媽造謠！」
方詩蕊一拍桌子，那邊也瞪起眼睛：
「你知道你的好姐妹在外面做了什麼嗎？你就上趕著給人家出頭？」
我倒了杯水，不急不緩地開口：
「哦？我做了什麼？顧丞，你是打算讓我跟大家好好說說嗎？」
顧丞躲在眾人身後，聽完我的話臉色一變。
連忙起身「指責」起他的幾個兄弟來：
「別亂講，是我惹青青生氣了。」
「哼！真拿你這個戀愛腦沒辦法！林青，從小到大顧丞對你掏心掏肺，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他現在不計較，願意跟你認錯，你也識相一點下臺階吧！」
「林青，你別聽老張瞎說，他那嘴你也知道，就是心疼兄弟，沒壞心，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是呢，你倆在一起那麼久，別因為一點小事就鬧分手，今天大家都在這做個見證！保證不再讓顧丞惹你生氣了！行不行？」
說來說去，都是勸我和顧丞復合。
我冷笑一聲：
「我原以為顧丞是真心拿你們做兄弟，沒想到，也是利用你們當靶子。」
「你什麼意思？」
「顧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事兒都往我身上甩。我問你，留在老家上大學，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獎學金？」
顧丞臉都白了，他大概怎麼都想不到。
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穿這件事，畢竟原生家庭是他心底的傷痛。
他就是篤定我愛他，抑或認可我的品行。
認為我不會在大家面前揭露他的傷疤。
可是他想錯了，在名利場混跡三年，我的道德都被綁架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不撕他和胡婷婷，是因為沒有價值。
我不主動向這些人解釋，是因為沒有必要。
不是我還心疼他。
「顧丞，你沒向你的好哥們介紹下你現在的小情人？」
「不是的！我和婷婷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嗯，你們身體清白，那心呢？」
顧丞羞愧地垂下頭，眼神中有一絲愧疚。
他其實什麼都明白，在胡婷婷那句賤人之後，或者，在更早之前。
他就明白，胡婷婷喜歡他。
他們早就越界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顧丞？在外面有人的是你？那你還暗示我們林青移情別戀？」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懷疑……畢竟模特圈子那麼亂……」
在場的男男女女聽完顧丞的話後表示理解。
在他們看來，女朋友獨身一人去巴黎闖蕩，擔心自己頭上變綠也是情有可原，至於那個胡婷婷……
都說了肉體清白，還計較什麼呢？
兩位室友氣得咬牙切齒，我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們怎麼想我，不重要。
「好吧，隨你們怎麼想，看來這飯是沒必要吃了。」
我拎起包，指著剛剛遞給她們的袋子說：
「香奈兒的限量包，希望你們喜歡。」
兩個人尖叫一聲拆開了禮物，抱著我左親一口右親一口。
「有富婆閨蜜就是好呀！」
看著我的禮物，剛剛站在顧丞那邊指責我的男男女女，臉上都露出了懊悔羨慕的表情。
方詩蕊和楊悅摟著我離開了這場鴻門宴。
一出包廂，她倆就神色緊張地捧著袋子：
「你趕緊把包退了吧！我倆剛純裝逼氣他們！這太貴了，我們不能收！」
我搖搖頭：
「我回國前買的，早就退不了啦，你倆就好好收下吧！」
我已經想明白了，這錢給男人花，左右都落不了好。
一個我爸，一個顧丞。
他們花著我的錢，還要嫌我的事業不體面。
不如留著錢，給女人花。
9
我的假期一縮再縮，從一個月變成了一禮拜。
我回了巴黎。
Maria 喜笑顏開地恭喜我重獲新生。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我拍了三年模特圖，終於接到了第一支 TVC。
某奢牌的全線彩妝。
一支 TVC 和三個雜志推封。
說來也巧。
這個牌子，就是我和顧丞共同努力之下，在巴黎接到的第一個奢牌廣告。
從這裡開始，也從這裡結束。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幾個月後，顧丞往我的銀行賬戶裡轉了 20 萬。
他用別的人手機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新項目進展順利，剩下的錢之後會慢慢還我。
我沒有拒絕，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我媽知道這件事後，感嘆顧丞其實是個好孩子，人嘛，有點小毛病也很正常。
前半句話我沒有否認，如果他品行不端，我也不會愛了他九年。
畢竟我沒有撿垃圾的習慣。
聽楊悅說，我離開後沒多久，胡婷婷就開始正式追求顧丞了。
他兄弟們都很開心，等著用這個消息來打我的臉。
他們在群裡誇胡婷婷有才華，和顧丞十分般配，不像有些腦袋空空的花瓶，說不定連一元二次方程都不會解了。
滿身都是被奢侈品腐蝕的銅臭味。
可後來見了胡婷婷之後，他們就換了套說辭。
甚至鼓勵他來巴黎把我追回去。
因為他們覺得……
「你娶老婆，當然漂亮最重要！這女孩太普通了！和你站在一起就不般配！」
其實胡婷婷並不醜，甚至算是生活中的小美女了。
但是男人對女人的挑剔，什麼時候會有盡頭呢？
和曾經護著我一樣，顧丞也站出來，假惺惺地護著胡婷婷。
理由是胡婷婷懷孕了，他得負責。
至於為什麼會懷孕……
方詩蕊在電話那邊嘔了幾聲：
「別提了，還是老一套, 顧丞說, 是因為和你分手後太傷心，酒後亂性了。」
你看，這就是顧丞的「小」毛病。
他不願承擔任何後果，所有錯事在他那裡, 都要推給別人。
我媽說, 這些小毛病都很正常，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我不是胡婷婷，我有得選, 也不需要忍。
我沒有撿垃圾的習慣，但是我喜歡扔垃圾。
10
半年後, 我的賬戶裡又多了 5 萬。
隨之而來的還有顧丞和胡婷婷的新消息。
方詩蕊告訴我, 胡婷婷流產了。
因為她發現了顧丞給我轉錢的事情。
不論顧丞怎麼解釋，她都不聽。
「她說，林青那個女人願意給你花錢是她賤！你為什麼要還？！」
顧丞聽了這話大發雷霆, 一把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孩子就這麼沒了。
兩個人心生怨懟，生活工作又全都在一處。
想分開幾乎是不可能的。
胡婷婷整日查崗, 疑神疑鬼，顧丞也疲於應對，兩個人心思都沒辦法集中在工作上, 導致實驗數據出了問題，差點出了安全事故。
項目擱淺, 投資也被撤回。
兩人都被導師開除, 踢出了實驗室。
這次事故讓他們兩個在學術圈「名聲大噪」。
畢業後也沒有頂尖公司願意聘用他們。
曾經的天才少年和天才少女，也隻能背上電腦, 進了普普通通的公司。
做著普普通通的社畜。
他們毀了彼此的人生，卻又不得不將就著走完下半輩子。
因為他們已經沒得選了。
據說, 兩個人購買婚戒的那天, 路過了某個奢牌珠寶。
鋪滿整棟樓的地廣和大屏滾動的 TVC，是我。
他們愣在原地，抬頭仰望著我的臉。
門口接待顧客的 sa 朝他們禮貌微笑：
「先生女士, 要進來看看嗎？」
胡婷婷指著廣告裡的我, 情緒有些激動：
「她戴的那個戒指, 我也要！」
「不好意思女士，那套粉鑽是高珠, 全世界僅此一套, 已經被我們的高定 VIP 買走了，您不如進來試試其他款式？」
「呵, 我就知道, 她也不過是個模特……」
「女士, 您認識林青嗎？她將我們品牌詮釋得非常好，不少 VIP 都是看了她的佩戴效果才決定購買的。」
聞言, 一旁的顧丞拽了拽胡婷婷的衣服：
「走吧，這個牌子我買不起。」
其實 sa 一早就看出來, 眼前這對男女沒有購買力。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忘了是第幾次，顧丞失約了。
「（開」「你這個廢物！沒用的男人！」
顧丞被打得抱頭鼠竄：
「你這個瘋女人！你沒聽見林青說珠寶配美人嗎？你也配？」
「好啊！之前你嫌她學歷低！現在又來嫌我醜！什麼便宜都得讓你佔了是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東西！」
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還是 sa 叫了保安來調解。
他們的生活沒有很好, 也沒壞到去路邊要飯。
隻是柴米油鹽，一地雞毛。
不過那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那時候的我，已經將我媽接到了巴黎。
開啟我們新的人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