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那個人卻沒了。
自責充斥在心中,顧炻忍不住掉下淚來:「我該早一點的……」
想到答應我阿娘的話,顧炻忍住難過將榻上形如枯骨的人抱起,哪怕是S,也要帶她回家。
可他剛轉身,懷中的人就被奪了過去。
沈宴安SS將阿娘抱在懷中,生怕她被帶走,而此刻我才發現,他的眼眶已經通紅一片。
「蘇浔?」他忍不住低喃,一聲聲呼喚著阿娘的名字,想要阿娘醒過來。
他多麼想,這就是一個把戲,阿娘根本沒有事。
可懷中的人卻沒有一絲呼吸,他甚至,得不到一絲回應,隻有心口被人鑿開,越來越疼。
Advertisement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阿娘已經瘦到不成人樣,可偏偏他先前沒有看出分毫。
愧疚在心中翻湧,他哽咽到說不出來話。
而顧叔叔反應過來,連忙去奪阿娘的屍身:「沈宴安,我要帶她回家!」
可沈宴安卻怎麼都不肯松手,他說:阿娘是他的妻子,哪裡都不能去。
隻此一句,讓我理智全無:「如果不是你,阿娘不會S,現如今你憑什麼不許我們走?」
想到之前受的委屈,我拼命拍打他的大腿,夾雜著委屈宣泄的哭聲越來越大。
淚模糊雙眼,我SS瞪著他:「我恨你!」
11
到現在,我再也叫不出一句阿爹。
如今我的眼中,隻餘下洶湧的恨。
「阿娘原本能活的,是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騙子,可你隻相信那個會變臉的太子妃!」我不停地控訴,小手SS掐著他的大腿,想把一切都還回去。
可最後,我突然泄了氣。
因為我知道,阿娘S了,無論我做什麼,她都回不來了。
往日我一罵太子妃,他就會兇我。
可這次,他隻沉默著讓我發泄,最後,悶悶的道了一句:「對不起。」
久違的話在耳畔響起,讓我有些恍惚,依舊記得我們沒進宮前,哪怕隻是一件小小的事,阿爹都會同我道歉。
如今聽到,卻恍如隔世,也再也笑不起來,因為這句道歉,是阿娘用命換回來的。
淚吧嗒吧嗒地落下,我抹去臉上的淚就去抓娘親的手,不忘喊顧炻:「顧叔叔,來幫幫我。」
我不想再看到沈宴安,現在,我隻想和娘親一起回家。
可不等顧炻碰到阿娘,沈宴安突然變了臉色,眼底墨色翻湧,帶著警告:「你可想清楚了,和孤作對,你娘該如何?」
聞言,顧炻僵在原地,眼底掙扎片刻,還是放下了手。
他微微轉身,看著我的眼睛道歉:「抱歉,念初。」
原本擦幹淨的淚再次湧出,我知道,他不幫我了,可我不能阻攔,他也有自己的阿娘要保護。
最後,顧炻嘆息一聲,深深看了一眼阿娘,再抬眼,帶著乞求:「給她一個公道。」
話落,他抬腳離開,隻有我,陷入無盡的絕望與迷茫。
12
我發愣般站在原地,隻聽上方一聲:「念初。」
沈宴安抱著娘親轉身朝外走,我連忙跟上,想搶回娘親。
奈何我太小了,根本夠不到,加上沈宴安走得太快,我根本追不上,隻能一邊抹淚一邊追。
等出了這荒涼的宮殿,我便被他叫來的宮人帶去了我們剛來時最好的宮殿。
可這裡空空蕩蕩,我一點都不喜歡。
我想出去,卻被阻攔。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沈宴安找了過來。
「你阿娘到底怎麼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不是嗎?」他的嗓音有些啞,眼底有悲傷湧動。
可看著他的眼睛,我直接覺得惡心,討厭,本能地抗拒。
可我還是開了口:「我早就說過,是皇後和你的太子妃幹的。」
可他卻不相信,甚至幫著太子妃欺負我和阿娘。
看著我眼底的怨恨,他嗓音嘶啞:「念初,我是你爹。」
他蹲下身子,想要像從前一樣抱抱我,可我卻狠狠將他推開,嗓音冰冷;「你不是我阿爹。」
阿娘說:阿爹隻是阿爹,而不是太子沈宴安。
聽著我的話,他苦澀一笑:「阿爹會給你和你阿娘一個交代的。」
可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13
知道我不想親近,沈宴安沒有再強硬的勉強,隻留下一個玩具蜻蜓便走了。
可他不知道,我毫不猶豫扔了它。
先前阿娘剛剛有孕時,我想要,他沒有給我,現在,他的東西,我都不想要了。
而離開的沈宴安出了殿門,眼角的冷意開始彌漫。
毫不猶豫地,他抬腳去了太子妃的住處。
而一無所知的太子妃得知沈宴安要來,連忙笑著去迎接。
如往常那般,她想為沈宴安寬衣,卻被避開。
她愣在原地,卻見沈宴安眸光冰冷:「蘇浔的S,是不是和你有關系?」
隻此一句,讓太子妃瞬間紅了眼眶:「殿下怎麼能這樣懷疑臣妾?」
「臣妾自小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S,又信奉佛祖,如今又懷著殿下的孩子,怎麼敢造孽?」
「再者,臣妾雖怨恨蘇浔佔殿下心中位置,可萬萬沒有傷害過她一絲一毫!」說著,她跪在地上,滿眼都是不被信任的悲傷。
看著太子妃眼底的難過,他揉了揉眉心,連忙將人扶起。
「是我誤會你了。」太子妃在他眼前一向溫柔善良,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後。
可目前,他動不了皇後分毫。
想起女兒眼底的諷刺,他心中酸澀,卻什麼都做不了。
翌日,我便得知,阿娘被追為太子平妻,待他S後同葬。
可他不知道,阿娘入葬時,太子妃的眼裡,滿是怨毒。
因為沒能給阿娘一個公道,沈宴安拼了命地補償我,連著阿娘的那一份。
臨近過節,一切好東西都被送到我這裡,任由我撕毀弄髒。
隻能用次等料子的太子妃徹底無法忍受,可自從阿娘S後,我再也沒有出過門。
太子妃就是想動手,都沒有機會。
於是,她以顧炻的名義將我約去了御花園想要除掉我這個礙眼的郡主。
可她不知道,從她按捺不住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入了套。
14
太子妃好像實在是等不及想除掉我,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多說,毫不猶豫將我推進湖水中。
看著我淹沒下去的身影,她冷冷勾唇,哪裡還有在沈宴安面前的溫柔小意?
而跟著我的丫鬟此刻SS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在湖中撲騰兩下便沉了下去。
太子妃以為,我S了。
可她不知道,此刻我已經被人打撈上來,就躲在不遠處的假山後。
顧炻緊緊抱著我,手中的石子飛出去時,眸底冰涼一片。
我扭頭,隻見岸上的太子妃突然崴了腳,整個人跌進湖中。
「來人!救我!」她怕極了,手不斷撲騰著,生怕自己像先前的我一樣沉下去。
而她這一掉,岸上的下人慌了神,連忙跳下去打撈太子妃。
可等人被撈上去,卻是慘白著臉色,她的身下暈染出大片大片血跡。
我知道,她的孩子沒了。
而阿娘肚子裡的弟弟沒有時,也流了好多好多血。
自太子妃落水,便有下人去通知了沈宴安。
可等他趕來,卻一眼瞧見他分給我的貼身丫鬟,臉色瞬間就黑了。
看著太子妃哭哭啼啼的模樣,他隻沉聲質問:「郡主呢?」
此刻,跟著我的兩個丫鬟才想起來她們不該在這裡,可現在想走,也沒了機會。
於是,她們硬著頭皮說:「郡主非要玩水,進去便不見了蹤影,太子妃也被拽了進去……」
到這個時候,她們還把所有的事情往我身上推,可她們不知道,沈宴安清楚地記得,我從不靠近水。
怒氣湧上心頭,他想打S了眼前的下人,可聽到她們說我落水,眼眶瞬間通紅一片:「來人!找郡主!」
說著,他也跳下了湖,發瘋一般找著我的身影,可他不知道,這時我已經坐上了馬車。
阿娘的骨灰也被顧叔叔帶出來制成玉墜掛在了我脖間。
看著漸漸消失在眼前的皇城,顧炻微微垂眸:「我帶你們,回家……」
15
皇宮那邊,沈宴安整整找了沈念初一夜,可直到身子凍到僵硬,都沒有絲毫消息。
此刻,他愣愣地坐在湖邊,心空蕩蕩一片。
而被忽略了一下午的太子妃慘白著臉走到他身邊:「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殿下快去歇著吧。」她想安慰沈宴安,卻沒想到,他在下一刻發了瘋。
眼下,他怒視著太子妃,怒意越來越洶湧:「你明明知道念初不喜歡你,卻偏偏去招惹,薛柔,你最好祈禱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聽到這話,薛柔原本蒼白的臉色更白了,而沈宴安也沒有耐心理會她,毫不猶豫開口:「滾!」
皇宮內燈火通明,可他偏偏越來越心慌,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混賬。
想起他不是太子前的種種,痛苦在心中環繞,明明一開始,他隻是想好好守著妻女,安穩一生。
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恍惚間,女兒的諷刺在耳邊響起,他想招來嬤嬤去查,可想到她們都是皇後的人,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於是,他第一次呼喚出皇帝交給他的暗衛去查這件事。
到現在,薛柔的溫柔已經不足以讓他信任,他需要一個真相。
16
又是一日過去,天色漸暗。
他焦急地看向窗外尋找的宮人,祈求著女兒的平安,順便等著他想要的真相。
可等入夜,迎來的卻是兩個巨大的噩耗。
首先來的,是暗衛帶來的證據:也就是蘇浔S亡的真相。
包括這一年來,太子妃的陷害,皇後的包庇,以及他的眼盲心瞎。
這一切的一切,像把匕首狠狠捅進他的心髒,再輾轉研磨,讓他痛不欲生。
記憶中蘇浔一次次失望的眼睛,讓他窒息到呼吸不上來。
而每一次女兒來報信,太子妃和皇後都事先擦去血液,換去她的衣服。
可他偏偏沒有信,害得她枉送了性命。
喉口血腥彌漫,鬱氣根本抑制不住,可當下人說:隻找到順著皇宮流向城中鱷魚口中的衣衫。
那小小一片沾著血,刺激得他雙眼猩紅,口中的血再也忍不住嘔出……
17
氣血上湧,沈宴安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清醒後,他閉口不談關於蘇浔母女的事情,就好像,當她們沒有存在過一樣。
隻是他卻也不肯再見薛柔,拼了命地扎根朝堂。
短短半年,他的太子地位已經穩固,皇帝甚至下了退位詔書。
新帝登基,必定會多出三千後宮佳麗。
而自從小產後就沒和沈宴安同房的薛柔終於急了。
夜裡,她偷偷藏進了沈宴安的房中,想引他歡好。
可當沈宴安看到衣衫不整的薛柔,唇角忍不住勾起。
薛柔的手臂掛上他的肩,她以為,沈宴安已經為她淪陷,可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眼中翻湧的S意。
美人媚眼如絲,可沈宴安卻毫不猶豫掐住了她的脖頸狠狠將人甩開,不忘嫌惡地拍了拍衣袖。
「啊!」薛柔被甩到桌案角,額頭有血滑落,而聽到動靜的下人蜂擁而入,生怕主子出了問題。
可等看到現場的一幕,她們又瞬間垂下了頭。
沈宴安將人拽起,冷冷一笑:「東國獻上來的鱷魚兇猛無比,孤請太子妃去看一看。」
薛柔哪裡會不知道沈念初怎麼S的,如今一聽,眼底滿是懼怕。
她沒想到,時隔半年,沈宴安才提出來,看著沈宴安眼底嗜血的S意,她忍不住求饒:「殿下,臣妾錯了,不要這樣對臣妾好不好?」
可惜,男人無動於衷。
而皇後的人大驚失色,連忙去請皇後前來,沈宴安餘光將一切收進眼中,卻沒有阻攔。
皇後收到消息趕來的時候,薛柔已經被扔進鱷魚群,身上被撕咬了許多傷口,整個人害怕到沒了血色。
見此,皇後冷冷看向沈宴安:「胡鬧!」
「太子妃豈容你如此對待?」她知道,沈宴安知道了一切真相,可她是他母親,由不得他胡鬧。
可她不知道,沈宴安早就不是之前剛進宮什麼都要依靠她的孩子了。
如今面對她的話,沈宴安微微扯唇:「薛家貪汙腐化,背地裡通敵叛國,罪臣之女,也配為太子妃?」
他嗓音淡淡,可皇後卻瞳孔皺縮:「薛家可是你的母家!你怎麼可以這樣害薛家!?」
看著皇後氣急敗壞的模樣,沈宴安一字一句:「就憑孤是未來的帝王!」
18
看著眼前青年身上無法忽視的帝王之氣,皇後忍不住心驚。
她竟不知,沈宴安會在短短半年成長到如此地步。
知道自己不能像從前一樣壓著沈宴安,皇後神色緩和,打起了感情牌:「母後知道你念著那母女倆,可也萬萬不能斷了薛家的活路啊!」
她苦口婆心,可沈宴安的眸光卻越來越暗:「那你們給我的妻子和女兒活路了嗎?」
「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到現在,壓抑許久的怨與恨終於爆發。
他沒再猶豫,一箭射穿薛柔的肩膀,血液引得鱷魚發狂。
不過片刻,薛柔便被撕成了碎片。
皇後嚇得跌倒,忍不住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你們,為她們陪葬。」
今夜,沈宴安宛若閻羅在世,東宮的宮人被血洗了一半。
皇後被帶去冷宮,灌下了讓人痛不欲生的毒。
當晚,皇帝退位,太子登基。
沈宴安帶著墨袍上的血,一步步走上臺階。
如今他身居高位,再不受人脅迫,可他說要保護的妻女,卻永遠不在了。
19
而被關在冷宮的皇後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後,卻沒了自由和富貴。
那毒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日日咒罵沈宴安,可沒有半點作用。
直到她的身體被毒掏空,整個人形容枯槁,沈宴安才再次出現。
看到一襲龍袍的男人,太後滿眼怨毒:「你就是個畜生,我可是你的親娘!」
「早知今日,我還不如留著那個冒牌貨, 也好過這樣悲慘。」她滿眼懊悔, 卻隻後悔自己沒有選擇對。
沈宴安神色淡淡, 有些自嘲:「我倒是真的希望你不把我找回來。」
也許這樣, 他還是顧家村的沈宴安,蘇浔的丈夫, 沈念初的阿爹。
可惜, 一切都回不去了。
沒過多久, 太後S了。
而這半年來,沈宴安為了得到皇帝的認可,日夜操勞, 隻一心想要拿到權力為妻女報仇。
可待一切塵埃落定, 他才發現,顧炻早就歸還兵符離開。
心中好似有預感,他連忙駕馬回了顧家村,可他看到的, 隻有扶著老娘散步的顧炻。
他所心心念念的女兒, 根本就不在這裡。
心中的希望破滅, 他瘋瘋癲癲地離開顧家村, 卻不知道, 在他走後不久, 地窖中的沈念初鑽了出來。
她摸著脖頸間的玉墜,心毫無波瀾。
她始終記得阿娘的話:阿爹就是阿爹,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
20
接下來的日子, 沈宴安日日夢魘。
午夜夢回, 都是女兒和蘇浔絕望與失望的眼睛。
她們哭著喊著他的名字,質問他所做的一切。
不過幾日, 他便被折磨到崩潰。
後來, 他過繼了宗室的孩子, 傳位後便消失了。
有人說:皇帝去找他的女兒了。
可這些,無人在意。
這些年間, 他像個瘋子一樣去乞討, 見到同妻女相似的人,總會忍不住去拉住人家,最後被狠狠打一頓。
豆大的汗珠自她額頭滑落,連帶著血自口中冒出。
「-隻」也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去了皇陵, 想要和蘇浔同葬。
可掀開棺椁,卻是空蕩一片。
他不甘,想讓人去查, 可一口血堵在胸口, 上下不得,整個人栽倒在地,徹底沒了氣息。
到S,他都沒能如願。
……
沈宴安的消息傳來的時候, 沈念初已經八歲了。
如今的她叫蘇念初,跟著顧炻生活。
得知沈宴安的S訊,她甚至沒有皺眉,背上書便去了學堂。
在她心裡, 她阿爹早就S了。
如今早S晚S於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隻要:她和娘親在家,便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