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他像是打翻了什麼,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裝得可真像。
我拉黑鄭亦展的聯系方式。
抬頭看面前一臉懵的陳洺。
「帶我走,我帶你去找宋安心。」
他眉宇舒展,好似又像回到了那個燦爛明媚的少年,「安瑤,果然安心她……」
鄭亦展很快就會找到這裡,我扯著他往外走,「廢什麼話,跟我走就是了。」
隨即又發現,宋安瑤不會這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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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和他解釋,下樓後我發現天上盤旋著好幾架直升機,上面拉橫幅寫著宋安瑤的名字和照片。
……
鄭亦展他在發什麼癲。
陳鳴江的眼眸在黑夜中異常閃亮,他牽起我的手,堅定而明媚。
「和我走。」
就像高中我被宋安瑤的狂熱粉圍堵在廁所裡,也是他衝破層層阻礙,牽起我的手堅決道:「宋安心,和我走。」
7.
「宋安心,安瑤能忍得了你,我們可忍不了。」
午休時間,宋安瑤的小姐妹把我堵在角落的廁所間裡。
門外時不時有人探頭,但無人敢踏足。
「就你看鄭少那個眼神,想騷給誰看啊。」
「連姐姐的男人都覬覦,你這個妹妹當得還真是好啊。」
「安瑤對你這麼好,如果不是她今天哭了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為首的女生是宋安瑤的好姐妹。
不學無術,成日打架鬥毆。
她以為宋安瑤是欣賞她才屈尊降貴和她結交。
「被當狗使還以為自己舔到多大坨糞呢。」
我伸手擋下她想要來扯我頭發的手。
其他人見狀紛紛上前想按住我。
我反手扯過她的頭發撞在那些人頭上。
隨即摁在一旁她們準備好的拖地水裡。
「你!咳……」
烏黑浮著油沫的桶裡,她的頭被我SS按在水面下。
剩餘的人瑟縮成一團不敢動。
長美甲在我手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我用勁把她提溜起來。
臉上的妝混著髒水糊成一片,淌進白色的校服裡。
像奶奶家腌了大半年的鹹菜。
她緊閉著眼,大張著嘴發出不知名的怪叫,兩手亂撲拉住一個人就打。
「宋安瑤這次考試倒數,說不定是因為這個在哭呢。」
「更何況,我是她的妹妹,你們算什麼?」
「大小姐旁邊的走狗?」
一個女生瑟縮著拔起桶裡的拖把衝過來懟到我臉上。
我微微側身躲過,輕而易舉接過拖把柄。
那些蘸滿了渾濁粘液的布條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
「啊!」
「好辣!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宋安心我絕對S了你!」
「宋安心你個賤人!你以為鄭亦展會喜歡你?」
我抬腿踢了一腳半癱的地上的人肉圍欄。
「讀點書吧,別成天圍著男人轉。」
桌肚裡的垃圾和S老鼠。
課桌上留下的雜亂腳印和被丟的帶血垃圾。
儲物櫃裡被撕爛的衣服,寫滿血字的櫃門。
低幼的霸凌手段。
就差沒在路上看見我就揍我一頓了。
「宋安心!」
左手驟然被牽住,燥熱的觸感透過皮膚傳達全身,引起戰慄。
陳鳴江不容置疑道:「和我走!」
廁所門外早已被人群圍住。
我看見匆匆趕來的宋安瑤。
見我完整出來神情不甚自在,錯愣擊碎了她的完美面具。
中午的太陽最是猛烈,陳鳴江背後的校服被打湿了一片,精致的下颌線被陽光鍍上一層暖光。
「跑這麼快幹嘛。」
他拉住我就往教學樓外跑。
飛揚的衣擺卻怎麼也抓不住。
「制造不在場證明。」
跑到操場邊的角落裡,他半蹲著身子喘氣。
微揚起下巴,眼眸閃亮。
「我剛叫教導主任了,但沒想到你這麼猛。」
8.
我爸媽沒空過來,就叫了助理去找校長大事化小。
平時開家長會,也是他們兩個去宋安瑤班裡,我的就交給助理。
「跪下!」
剛打開家門,我爸就拿著教鞭站在門口。
看來也不是沒時間啊。
「宋安心我叫你跪下!」
見我繞過他走,男人覺得權威被冒犯。
他狠狠朝我膝蓋上抽了一鞭。
我痛得雙腿一屈,直直跪在地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誰讓你在學校打架的,啊?」
背後結結實實挨了一鞭,被湿熱的風一吹又痛又痒,像有萬隻螞蟻在啃食。
我沒說話。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
「好了好了,打兩下算了。」
我媽出來唱白臉了。
她拉住男人的手,「讓她今晚別吃飯,關幾天禁閉就好了。」
轉頭一臉無可救藥地看我,「大師算得沒錯,你和安瑤就是一個災星一個福星。宋安心,你從小到大闖多少禍了你數得清楚嗎?」
我強撐起膝蓋站起來,顫顫巍巍穩住身形。
「我不是生下來就被送到奶奶家,這幾年才被接回來的?你們哪知道我小時候過得怎麼樣。」
「你別攔著我,我今天非打S她不可,還學會反嘴了!」
女人虛攔著他,我的手臂猛地被抽出一道長血痕,深可見肉,疼得我幾乎要蜷縮在地上。
「夠了,安瑤快練舞回來了,別讓她看見。」
「唉,安瑤就是太好,一直對那個白眼狼心心念念的。難怪大師說是福星,安瑤出生後我們的生意就越來越好……」
9.
繁星滿天,全城封戒。窗外還飄著鄭亦展叫來的直升飛機。
「這是我住的酒店,你先待這吧。」
陳鳴江招呼我坐下。
桌上還放著一個黑天鵝蛋糕,插著的三根蠟燭早已熄滅。
他臉上露出赫然,「今天是安心的生日,我就買了一個蛋糕給她慶生。」
隨即,他唇角輕挑,「安瑤,也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爸媽會給宋安瑤準備盛大的生日典禮,邀請名流貴客為她祝賀。
我隻能分到宋安瑤生日蛋糕的邊角料,所以很多人都忘了宋家還有一個女兒。
我從來不過生日。
認識陳鳴江之後,他每次都會給我準備一個小蛋糕。
專屬於我一個人的蛋糕。
「你……和鄭亦展過得不好嗎?」
提了半天的氣,他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打算離婚了。」
「哦。」他不好意思再問。
「安瑤,你剛剛說安心她還活著……」
他的眼尾染上一絲紅色,皮膚不再是健康的小麥色,而是有些病態的白,顯得更加詭秘可憐。
「騙你的,她早就S了。」
不願再看見他受傷的表情。
卻注意到他額頭上掛著密密的汗珠。
「不過,你的腿真的不要緊嗎?」
剛才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他那條義肢止不住的顫抖,可能是跑動的時候太過劇烈。
燈光打在金屬上,在他眼底折射出冰冷的光。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陳鳴江如此無助。
他之前打球惡意被人截籃,狠狠撞在地上在醫院裡修養了一個星期,也隻是拉著我每天氣勢洶洶換著法罵人。
「不好意思,我處理一下。」
10.
網絡上,關於鄭亦展今晚的癲公行徑大家議論紛紛。
【鄭少又公開虐狗啦,出門就看見夫人的美照在空中飄】
【聽說今天是宋安瑤生日,鄭少這是給老婆祝生呢】
【好浪漫啊嗚嗚嗚,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樣的男人!】
白芯發來信息:
【他已經籤字了,你以後別再纏著他。他早就和我說過了,你無聊又S板,他早就想和你離婚了。他現在喜歡的人是我,我才是能給他帶來快感與興奮的人。】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愛吃就慢慢吃。】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有金屬落地的清脆聲。
我起身出去看。
陳鳴江跌坐在地上,完好的一條腿架在椅子上,義肢跌落在一旁。
見我過來,他匆忙撫住殘枝的缺口。
那條腿修長有力,肌肉分布均勻。
另一條卻隻剩短短的一截。
缺口已經泛紅發炎,也讓他窘迫得臉紅。
過於分明的對比把我震在原地。
陳鳴江眼睫輕垂,頂光投射下的陰影遮住他的神情。聲音低沉嘶啞,帶著難以辨認的渾濁:
「能不能,別看我。」
我置若罔聞,走過去拿起桌子上的藥遞給他。
「扶架給你放旁邊,有事就叫我。」
轉身的瞬間,我在玻璃上看見他的倒影。
卻好似看到球場上那個所向披靡的少年。
「宋安心!」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朝球場外的我拼命揮手。
笑容在陽光下自信耀眼。
「快來看我打球!」
「我拿 MVP 給你看!」
11.
我不讓他睡沙發。
好在床夠大,我們各佔一邊。
「鄭亦展怎麼這麼大張旗鼓地找你?」
我隨口一答:「可能財產分配不均吧。」
我轉過頭問他,「陳鳴江,我明天回奶奶家,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他挑眉輕笑,「好啊,安心總和我提起你們的奶奶。」
我沒好氣地打斷他,「宋安心已經S了,你老提她幹嘛,人要學會向前看。」
「還是說……」
我湊過去,離在距他隻有一尺的地方,甚至能感受到他噴薄出的呼吸。
「你喜歡宋安心?」
他一時間屏住呼吸。
我看見他眼底漆黑一片,卻清清楚楚借月色發現裡面隻剩我的身影。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隻要我想。
我稍一低頭就能吻到他的唇。
時間仿佛禁止在此處。
我勾唇笑了一聲,「逗你的。」
陳鳴江,你才不配喜歡宋安心。
12.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在夢裡,我又回到了那年校慶前夕。
宋安瑤打算表演芭蕾舞,放學後會留在學校排練室排練。
她知道陳鳴江和我走得近。
約我打個賭。
「我不陪你玩這麼無聊的遊戲。」
宋安瑤拉住我,沒有半分婉然,全是得意的算計。
「宋安心,從小到大,你沒有一件事是掙得過我的。你猜陳鳴江會不會信你的話呢?」
「他真的會相信,我是欺壓妹妹的壞姐姐嗎?」
她露出十成十的把握,「宋安心,讓你當我的替身你應該感到榮幸,別妄想找一個特例。」
我面無表情回她,「神經病。」
英語小組的幫扶比賽在陳鳴江不屑努力下拿到了第一。
他頭枕在我桌子上,眼下的烏青清晰可見。
「宋安心你都不知道關心人的,我背單詞簡直要背瘋魔了!」
「我這幾天連球都沒打了!」
面對他的義憤填膺,我拿出準備好的英語冊子給他。
「學到都是自己的,吶,給你的獎勵。」
他不依不撓鬧了起來,「宋安心,我們校慶也去表演一個節目吧。」
「說相聲還是演小品,你喜歡哪一個?」
他拿起桌下的籃球放在指尖上轉了起來,「或者這個也行。」
少年的眼神最是熾熱難擋,「宋安瑤來找我,想讓我和她一起,可我能幫她什麼啊。」
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說我就想和宋安心一起上臺。」
他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向外輻射熱度,燙得我不敢靠近。
13.
校慶前一天,放學後宋安瑤還在練舞室。
「宋安心,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不可能掙過我的。」
「陳鳴江在練舞室幫我排練呢,你要來找他嗎?」
看見宋安瑤的信息,我理都沒理就往校門口走。
路過籃球場時瞥了一眼。
沒看見陳鳴江。
上個周末,答應陳鳴江看完電影後,我們一起在江邊散步。
「你和宋安瑤不是兩姐妹嗎,感覺你們不怎麼親近啊。」
他說的很委婉,但我聽出他的潛臺詞——
宋安瑤對你這麼熱情,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冷淡?
「如果我說,宋安瑤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她會靠誣陷我獲得好感,你會相信嗎?」
「我當然信啊,我又和她不熟,我肯定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沒有走出校門,還是忍不住去了練舞廳。
像一個陰溝裡的偷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