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條病嬌蛇纏上了。
銀發少年偏執溫柔的聲音近在耳旁，他冰涼的手將我緊緊摟住。下身銀白色蛇尾纏住雙腿，令我動彈不得。
「園園，我愛你。」他如是說，蛇芯子觸碰我的臉頰。
我顫抖著呼吸，滿眼絕望。
1
我在基因變異研究院工作，039 號人蛇試驗品是我的負責對象。
當然，我不是科學家，隻是籤了保密協議，負責清理實驗垃圾的工作人員。
039 號和其他試驗品不一樣，他是少有的基因融合出的完美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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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身與人無異，下半身則是蛇尾狀態。
他具體是人類與什麼蛇的融合，我並不清楚。
我隻清楚他的作息時間為早晨六點到凌晨十一點，吃生肉，最愛吃兔肉。喜歡在柔軟的床上睡，算是人類特性。
我是三年前來到秘密基地，籤了保密和S亡無責合同才進來。
這裡與世隔絕，但有高工資，足夠我奶奶作為植物人的醫藥費。
據說三年前，照顧 039 號的工作人員被他暴起後撕成碎片，才連夜換了我進來。
我如履薄冰，萬分小心，艱難存活。
全方位透明的休息室內，039 號正坐在床沿看書。
他的尾巴很長，銀白色的尾巴得有四五米，隨意拖在地板上。
他相貌倒是俊朗，銀白色長發，秀氣的五官，若是不看下半身，也就十七八歲的小少年模樣。
「我進來了。」我小聲道。
039 翻了頁書。
我熟練地將休息室內拖幹淨，撿起地上換下來的白襯衫，再將白兔連著籠子提到 039 面前，這是他的早餐。
他喜歡吃活的。
我目光慢慢移到他的尾巴上，他昨晚做了割尾實驗，銀白色尾巴上，血跡瘆人。
「我給你把尾巴擦幹淨，好嗎？」我拿著湿毛巾，小聲問。
我滿腦子都是剛進來時，同事叮囑我的話語。
這些試驗品，長得再像人，也終究不是人。
他們食生肉，保留動物野性，暴起傷人的事件數不勝數，對待他們要億萬分小心。
039 翻著書頁，抬眸瞧了我一眼，忽地勾唇一笑。
「園園今天換了蝴蝶發夾。」
我茫然一瞬，點頭：「是的。」
他「站」起來，遊走到我身邊，低頭在我發間聞了聞。
「有別人的味道，陸博士送給你的？」
變異種的嗅覺很敏銳。
我誠實點頭。
039 抬手，拿走發夾：「這個我不喜歡。」
「好的，我不會再讓它出現在您面前。」我立刻小心翼翼道。
他沉默片刻，撲哧一笑。
「好可愛。」
2
第二天，陸博士在給 039 取血時，被他用蛇尾勒S。
3
039 被幽禁，電擊不斷。
事實上，如果他S的是我這種小嘍啰，基地不會懲罰，隻會默默處理爛攤子。
偏偏，他S的是博士，還是陸博士，基地重要研究人員。
我在幽禁室外，和躺在手術臺上的 039 對視。
他臉上有血，面色病態蒼白，側頭看我，勉強抿唇笑了笑。
我猛地轉身，隨著心跳加速，腳步越來越快。
發現 039 對我的感情，是一個月前。
他的畫本上畫了好幾張我，還有一張在人像邊畫了愛心。
我起初發現時，第一時間想交給基地研究人員，這也是我的任務，觀察並記錄 039 號的一切動態並上報。
但出於私心，我沒有上報，反而將畫本拿走，藏起來。
試驗品會喜歡人類。
這應該是研究人員很想要的信息。
我也很慶幸，我沒有將畫本上交。
不然，我沒有機會和理由讓 039，S了陸博士——
4
陸博士騷擾我不是一天兩天，他日漸放縱，變本加厲。
我躲無可躲。
在這個深山老林裡，基地堪稱法外之地。
即使陸博士真對我做了什麼，也不會有人替我伸張正義。
他前天晚上喝了酒，對我上下其手，在我極力反抗後，暴躁地將我揍了一頓。
「一個麻子臉，要不是五官能看，你當我能看上你？老子瞧得上你算你有福氣，還在這裝貞潔烈婦，找揍！」
他一腳又一腳地踢在我小腹上。
痛得我生不如S。
我要他S。
5
我回到房間，鎖上門。
書桌抽屜裡是 039 的畫本，那裡的最後一頁，我看了許多遍。
上面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
【園園，帶我走。
【我給，園園，錢。
【我喜歡，園園。
【039 喜歡園園。】
我猛地合上畫本，滿腦子都是 039 被電擊得顫抖的模樣。
現在，我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要帶他走。
6
039 解除禁閉後，渾身是傷。
我趁著打掃衛生時進去，同他用紙筆交流。
【你願意和我走嗎？】我用鉛筆寫字。
039 蒼白俊臉露出喜色，淡銀色眼瞳竟亮晶晶的，顯出幾分驚喜。
他剛要開口，我急忙做低頭掃地的動作，順勢右手食指在唇邊比了噓聲的手勢。
房間是五面透明的玻璃房，無S角，監控二十四小時高清記錄。
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039 目光灼灼盯著我，忽然渾身打了個戰。
我知道，那是過度電擊的後遺症。
他每天都要被做各種實驗，少數時候簡單地觀察習性，更多的時候，割肉取血，電擊鐵棍算家常便飯。
這裡的人造獸人，每一個都活在深淵地獄。
但我隻對 039 伸出援手。
當夜，趁著基地久違的團建晚宴活動，我給監控室的工作人員送了幾杯摻了藥的酒，改動監控視頻，拿走 039 號房的鑰匙。
039 的蛇尾很不方便。
白色的蛇尾在地板上滑動還好，跑出基地進入森林，蛇尾便被摩擦出許多傷口，血跡流了一路。
月光下，血腥味蹿入鼻腔。
我回頭看他，卻見 039 絲毫不覺痛似的，微微笑著仰頭看樹枝縫隙中的盈盈月光。
「園園，外面真漂亮。」
我喉頭一哽：「還有更漂亮的。」
「是嗎？」
我開著早就停在路邊的越野車，疾馳一夜後，終於放下心來。
沒有人追上來。
而 039，始終用情意滿滿的眼神盯著我，令我心跳加速。
他聲音溫和清潤：「園園會開車，好厲害。」
7
我感覺自己昏了頭，竟然喜歡上一條蛇。
還為了他，放棄賺錢的好工作，帶他「亡命天涯」。
我帶他回到我曾經生活過的小縣城，破舊的樓道裡積滿灰塵。
房間裡倒是足夠幹淨。
房子裡的一切都與我離去前無甚差別。
——隻有客廳裡多了一張遺像。
兩天前，療養院的醫生告訴我，奶奶在植物人狀態五年後，最終還是搶救無效去世。
我不必再負擔巨額醫療費，卻也失去了世間最後一個親人。
若非如此，我也沒法狠下心放棄工作，將 039 帶出基地。
由於我一時沒法從基地出來，便託療養院的護士幫奶奶處理後事。
黑白照片上，老人慈祥溫和的笑容似是在歡迎我回家。
我抱著照片哭了會。
039 尾巴支撐起身體，頭頂快碰到天花板，歪頭疑惑。
「園園，哭什麼？」
我看他，抹去眼淚：「有點想我奶奶。」
039 似懂非懂地點頭。
他腦子裡沒有親人的概念。
或者說，作為獸人，他的感情並不豐富，甚至稱得上淡漠。
所以得知他喜歡我時，我震驚之餘，更多的是疑惑。
039 是特別的。
8
我將他安排在客房，又出門買了不少東西。
衣服和日用品，還有許多新鮮肉，牛肉羊肉兔肉，還有豬肉。
不是活的，但好歹能入口。
039 慢吞吞地吃，吃完可憐巴巴地瞧我：「沒有血。」
分割處理後的生肉自然沒有血。
我端了杯水給他：「喝水也是一樣的。」
我不如那些博士清楚他的身體，但 039 很聽話，默默喝水。
「你以後想去哪裡？」我問眉眼乖順的人蛇。
9
他銀白色長發柔順地搭在身前脊背，聞言抬眸瞧我，手裡還捧著杯子，眸色懵懂。
「跟著園園，我要跟著園園。」
我抿唇，心裡飄忽不定。
把 039 帶出來，一方面是於心不忍，一方面是一時激動。
我並沒有仔細考慮好，將他帶出來後怎麼生活。
也不能保證，不被基地人員抓到。
「園園不要我？」
039 眨巴著眼睛。
我皺眉：「也不是，我不能保證能照顧好你。」
039 歪頭：「我不用照顧。」
他說：「我力氣很大，可以自己出去打獵。我有錢，花不完。」
他說著，從襯衫胸口的兜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
估計是哪個博士給他玩的。
他遞給我，莊重認真道：「很多錢，都給你。」
他眼神太過真誠，我張開嘴巴，愣是沒說出話來。
這點錢，不夠他一頓飯的。
「凌博士說，我老老實實電擊十次，就能有一張錢，我堅持了很多次，他給了我很多。」
我胸口疼，悶悶地疼。
我看向 039：「別說了。」
他不該被創造出來。
不該來這世間受苦。
10
039 喜歡看書，看電視、電腦、手機。
或者說，他想接觸外界的生活。
他被創造出來整整二十年，一直被困在基地做研究，對基地以外世界的了解停滯在書本中的文字裡。
「園園，樓好高，好多人。」他指著手機短視頻裡的直播畫面說。
我心不在焉地點頭。
「基地外，還有其他獸人嗎？」039 又問。
「應該沒有。」
039 陷入沉默。
我抱著錢包，回頭瞧他：「怎麼了？」
039 抬頭，銀發垂落，彎眸一笑，天真中竟透出些令人膽戰的危險感。
「人類比想象中更弱小。」他饒有趣味地說。
確實。
人類在獸人面前不堪一擊，但人類有最好的麻醉劑、最強悍的武器，還有最堅硬的牢籠。
要不然，那些各有異能的獸人不會被困住這麼多年。
我思維一滯。
忽地想起來，幾乎每個獸人都有一個異能，或力大無窮，或能隔空取物，更有甚者能短時間控制他人思維。
隻有 039。
作為基地最完美的融合者，卻沒被登記過任何異能。
「你的異能是什麼？」
話語問出時，我忽覺腦中電波流竄，渾身發麻。
有種短暫清醒的想法從腦子裡劃過。
抓不住。
而 039 別有深意的笑，令我全身發冷。
11
「我沒有異能。」他說。
我不信。
以 039 在基地被重視程度，他必定有相當厲害的價值。
但我沒多問。
我急著和他轉移陣地，以防基地的人追上來。
也多虧基地曾做過防跟蹤培訓，我和 039 逃亡過程還算順利。
最終，我們定居在一處南方小鎮。
獨棟的房子很方便 039 生活。
這裡雨季來臨，氣候湿潤，039 很喜歡這樣的環境。
樓頂的陽臺做了單面透明的封窗。
039 雖不能出門，卻也能陽臺浴缸裡泡著曬太陽。
他蛇類習性不完全，和人類一樣喜歡曬太陽。
還喜歡看天空。
白雲、繁星，還有穿過雲層的飛機。
我與他生活得還算和睦融洽，日日聽他抱著書本手機，感嘆人類很厲害。
他語氣平靜，卻莫名讓我心不安。
「園園，我可以親親你嗎？」
逃亡同居半年後，039 突然對我提出請求。
我僵住身形，注視坐在浴缸裡，銀白長發湿潤，模樣俊朗的少年人蛇。
他銀瞳透亮，白色的睫毛在日光下極其漂亮，輕輕扇動著，注視我。
「書裡說，人類表達喜歡的方式是親吻。
「園園，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嗎？」
我沒有回答，卻慢慢跪在浴缸旁，仰頭捧住他的臉龐，覆上紅唇。
我的天使。
我的救贖。
我本來，就是個變態。
12
那次之後，我和 039 的關系愈來愈親密。
我們經常在同一張床上醒來，他會用冰冷的蛇尾纏著我，蠕動著撒嬌，尾尖輕輕在我腳上拍打，悠闲且無聊。
039 很黏我。
他數次想跟我一起出門，都被我無情拒絕。
他的尾巴太長，身形奇怪，就算躲在車裡，若是被經過的人無意間看到，必定會引起一場大亂。
我本就得隱藏足跡，更別提帶著他。
可我禁不住他撒嬌。
「帶我，園園，帶我好嗎？」可憐兮兮的湿潤眼瞳盯著我。
「以前我們在路上，我也在車裡藏得好好的，這次也可以。
「園園，我想出去看看。」
我泄氣：「好吧，那我去買菜，你在車裡好好待著，不準開窗知道嗎？」
039 眼睛一亮：「收到！」
我將車停在商場外，叮囑 039 不要開窗後，去超市進貨。
為了減少出門，我每次都會盡量多買些生活用品。
多虧基地的高工資，讓我們能在這物價偏低的小鎮生活無憂。
那日之後，039 經常問我關於地理的問題。
我有時候答不上來，就讓他自己查。
他的口頭禪也從「人類真厲害」，變成了「世界真大啊」。
當然大。
對於出生到現在，大半輩子都被困在基地三十平米透明玻璃房的獸人來說，世界簡直大得不得了。
我琢磨著等有機會，以後做好準備後帶 039 去更多地方看看。
卻不承想，變故來得如此之快。
13
三個月後的又一次採購後，我回家時，二樓房門口滿地鮮血。
039 銀白的尾巴絞住一名穿著外賣服的男人，蛇尾在上半身繞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