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知道,眼下他們心中真正認可的主子,是知虞。不然陳姣姣也不會在我身邊潛伏那麼久,都不表露身份。
不過沒關系,等我拿到能號令天下影衛的令牌,他們就是我的人了。
09
轉眼我生辰快到了,沈鞍來我宮裡,一番耳鬢廝磨之後,問我有什麼想要的?
我想了想說:「我想看百戲團的表演,他們每年這個時節從南方進京都。」
沈鞍說:「好,沅沅想要什麼,朕都會滿足你。」
說完,又欺身上來,封住了我的唇。
百團戲在宮裡一連演了七日,我日日帶著宮妃們一同前去觀看,仙音閣座無虛席。
直到御花園的太液池裡,飄起了一個年輕男子的浮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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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陸昭息,率先跳出來指認,說S去的那個人是皇後的奸夫。
這陸昭息,一直仗著她父王輔佐沈鞍登基有功,一向都把對我的不滿寫在臉上。但她長得甚是嬌豔,在這一屆新人當中,是最得寵的那一個。
果真,此言一出,沈鞍當場黑了臉,問她:「可有證據。」
陸昭息說:「臣妾早就察覺,皇後這幾日,坐在臺下,看似對每個表演都很滿意,金銀賞賜不斷。可唯獨這個男人出場,她不給任何金銀,隻賞了一方帕子。這難道不是欲蓋彌彰。」
於是,她便留了個心眼,找人監視著我宮裡人的一舉一動。終於,在昨天晚上,發現這男子潛藏在仙音閣未出宮,深夜,更是有我宮裡的人來替他接應。
淑妃授意值夜的侍衛抓人,卻在追趕中失去了那個人的蹤跡,今晨才發覺,他失足淹S了。
我坐在那裡,看著淑妃嬌花一朵,智商倒是在線。知道自己宮裡的人不足以贏得皇帝信任,還知道把敵我雙方之外的第三方拉進來佐證。
這下沈鞍沉了臉,問我宮裡的人:「你們之中,昨日誰在漏液離過宮?」
宮人們兩股戰戰,面如菜色。
半晌,陳姣姣,哦不,陳貴人跪在地上,向我們爬了過來。她哭著說:「皇上,是奴婢。」她抖著手,指著那具白布蓋著的男屍:「與他私會的不是旁人,是奴婢。」
陸昭息氣得鼻子都歪了,她惡狠狠地瞪著陳姣姣:「你胡說什麼?是不是皇後指使你這麼做的?」
陳姣姣沒說話,隻是爬到屍體邊上,一陣翻騰,掏出了一把和她脖頸間戴的,一模一樣的長命鎖,呈到沈鞍面前。
一切不言而喻。
「皇上,是臣妾一時糊塗,鬼迷心竅,隻想再見他一面,再跟他說句話。」陳姣姣稚嫩的臉上,帶著一種決絕:「此事,臣妾一定給您一個交代,還請您萬勿牽連旁人。」
然後,她被宮人押回了原來的住處。當晚,吞金自盡了。
陳姣姣S後,一連好幾天,我都閉門不出,給陸昭息營造一種我痛失黨羽,備受打擊的假象。因為,她在接下來的計劃中,是很重要的一步棋。
臨近年關,沈鞍也很忙。
直到有一天我主動提了食盒,去御書房找他,他甚是欣喜。
我說闲來無聊,想起玉宸殿裡還放著我父皇曾賜給我的一個鏤金雕刻的盒子,裡邊有他送我的禮物,他說會在我出嫁時把鑰匙給我。
我想那把鑰匙,當日應該放在我的嫁妝物品裡,如今應當在沈鞍的手裡。
我篤定沈鞍也想知道那把鑰匙的用處。果真,他十分爽快地拿了鑰匙給我,並陪同我一道去打開了那個盒子。
盒子裡放的是一封詔書,一封賜給我湯沐邑的詔書。
沈鞍表情沒什麼變化,一個帝王,拿湯沐邑給女兒做陪嫁,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不知道,盒子裡的詔書是假的。裡邊真正放著的是號令天下影衛的令牌,我假借百戲團之名,召了一位會制鎖的影衛進宮,替我打開了那個盒子,拿出令牌,換上了詔書。
然後就有了淑妃抓奸,奸夫溺亡一事,陳姣姣的S,也是事先定好的脫身之計。
我看了之後,當著沈鞍的面,將詔書投進了炭盆裡。此舉意在向他表明,我徹底跟前朝公主身份決裂了。
然後抱住沈鞍說:「皇上,我們要個孩子吧。等知虞長大出宮立府,我一個人在宮裡,也不至於會孤單。」
要知虞出宮立府一事,是沈鞍不久前跟我提的。我知道,出宮是假,要借知虞引出忠於前朝的勢力是真,等肅清那些人,下一步,就是要毒S知虞了。
所以,我得加快進度。要孩子,是在向他示弱,這是沈鞍樂意看到的。
果真,第二天,他就讓太醫就送來了給我調理身體的藥湯。
10
新安二年春祭,沈鞍決定採用大旻的習俗,在京郊奉天廟舉行完祭祀禮儀後,就去皇家林場圍獵,寓意朝廷重農重武。
他知道我喜歡打獵,畢竟年少時在燕北,我的箭術曾在虎口下救了他一命。於是便帶我一同去了。
陸昭息乃武將之後,自稱打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跟沈鞍求了一通,也獲準同行。
這半年來,她就可著我一個人坑,料想此次跟去,不作妖是不可能的。
果真,春獵當天,她提出要和我比試。
因女眷用的是同一種箭矢,為公平起見,我們各自在使用的羽箭上畫了一個標記。
陸昭息畫的是一個虎頭,而我畫的是一朵造型奇特的花。
沈鞍看了還說:「皇後這花,甚是奇美。」
我笑笑說:「小時候去燕北途中瞧見過的一種野花,不知怎麼一提筆,就想起它來了。」
一邊說,一邊彎弓搭箭,瞄準了一棵樹上歇著的一隻五彩錦雞。哪知在用力時,腹部突然傳來一陣驚痛,箭矢偏了幾分,直直插在了樹幹上。
緊接著在沈鞍疑惑的目光中,頭暈目眩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沈鞍急忙跳下馬,將我攬在懷裡。隨行的太醫,來替我請脈,診出了喜脈。
陸昭息在一旁,面色幾變,最後隻酸了一句:「這孩子,來得還真是時候。」
「是啊,來得真是時候。」我瞟了一眼那樹上的箭矢,唇角含笑:「那打獵這事,臣妾就不宜再參與了……」
我正想請辭,沈鞍卻大手一揮,當即吩咐所有人回行宮安頓。一整天都守在我身邊,高興得合不攏嘴。
我撫著肚子,露出憂心的神情:「那日衝動之下,跟皇上提了想要孩子一事。之後念及我的身份,日日都在後悔,因為害怕我這母親,護不住他。」
沈鞍抱住我說:「別擔心,沅沅給朕生下的孩子,會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子。」
他果真言行一致,十分看重這個孩子。我宮裡的一切吃穿用度,他都派了專人負責。有他的庇護,孩子平安度過最危險的頭三個月。
我小腹微微隆起,已初見孕象。
陸昭息不知道受了何方高人的點撥,也開始學著各宮的人,時不時送些東西來我宮裡示好。她送來的糕點中,有一種來自她的家鄉,以各種鮮花為餡,鮮香甘甜,十分誘人。
我忍不住嘗了一個,知虞也喜歡,把盤子裡剩下的都吃了。
當晚,我見了紅,而知虞高熱不斷。
經過太醫院的人十數個日夜輪值,我腹中的胎兒總算保住了,但知虞卻失明了。
知虞失明,讓沈鞍再也無法提及讓他出宮立府一事,隻得拿陸昭息出氣。一怒之下,下令將陸昭息打入冷宮。
但我知道也僅此而已,他不敢動陸昭息,畢竟他就是謀反出身,如今他根基不深,受不住再一次禍亂。
可這就夠了,我的第三步棋已布好。
不久,陸昭息的爹,上書請求入京給天子賀誕辰。其餘三個異姓王侯,也緊隨其後。
據我所知,他們對沈鞍的分封和賞賜不甚滿意,是想借這次機會,重新劃分領地。而定南王陸慶躍分明就是來替女兒出頭的。
一場好戲,即將拉開序幕。
11
沈鞍萬壽節那天,在宮中置辦宴席,款待那幾個遠道而來,各懷鬼胎的異姓侯王。
我與他一同列席。
當然,為了讓定南王臉上好看,他命人將陸昭息從冷宮裡放了出來,還給了她一個貴人的位分,準她出席壽宴。
陸昭息憔悴了不少,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在看見他爹的那一刻,就泫然欲泣。
偏偏另外三個還一個勁地盛贊定南王好福氣,有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適婚女兒,能與天子結姻親。
明褒暗諷。想必當初也眼紅過定平侯賣女求榮,得了比他們更豐厚的賞賜。
一番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之後,眾人目光開始齊聚在我的肚子上。
東襄王謝亭年近四十,身邊的女眷卻甚是年輕貌美。想必是他新娶的填房,此刻正以豔羨的目光盯著我的肚子說:「臣妾家鄉有個說法,這肚型尖尖,定是兒郎沒錯了。皇後的肚子就頗尖,定是個小皇子。」
此言一出,滿堂附和,紛紛向沈鞍道賀。
這時,定南王一語,驚得座中人都望向了他:「若是小皇子,既是嫡出,又是皇長子,那就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了?」
他語氣不善,話裡藏刀,看是試探,實則在警告沈鞍不要忘了我前朝遺脈的身份。再說直白一點,就是在提醒沈鞍,不要忘了他這皇位是怎麼得來的。
沈鞍與他四目相對,一時間,大殿內寂靜無聲,刀光劍影。良久,他執起我的手,聲音緩慢而低沉:「知筠是朕的皇後,她所出的皇長子,自是儲君人選。」
這話擲地有聲,驚奇滿堂議論,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同。
我瞬時覺得好笑,不想再留在那當箭靶子,謊稱累了,便先行離席了。誰知剛轉出大殿的回廊,想在池塘邊小駐歇息一會兒,就被定南王攔住了去路。
一個外臣,攔住了當朝皇後的去路,關鍵是前者還來勢洶洶。他問我:「昭兒跟我說,她此番是被你陷害,才落到如今的地步?」
這場景,嚇壞了在場的宮人。
我頓了一下,由福珠扶著下了步撵,迎著定南王走了兩步,唇角含笑:「王爺的意思是在責問我了?聽說安南一方的百姓,都十分信服王爺,靠的就是你治下嚴謹公允。如今看來,傳言有差,王爺分明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信,你問問他們,這半年來,你女兒給我使的絆子還少嗎?」
言下之意,我就算陷害她,也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