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父子,我都不想有再多交集。
可沒過多久,房門「砰砰砰」響起來。
顧程錦聲音著急:「晚晚,軒軒不舒服,你快看看怎麼辦?」
他懷中的兒子小臉通紅,呼吸有些重。
我淡淡瞥了一眼。
「不舒服就去醫院,你這麼在乎顧軒,不會不知道婦幼保在哪兒吧?」
這次他似乎是真怒了。
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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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顧軒還沒出院。
他就來收拾東西,從這個家中搬走了。
9
因為顧軒需要人照顧,所以保姆也跟著走了。
偌大的別墅,隻剩下我自己。
打開手機。
紀晚剛發的朋友圈:「寶寶總算好些了,心疼!」
配圖是顧軒安靜的睡顏。
設置。
僅聊天。
剛點完。
顧程錦的電話就打來了。
語氣出乎意料地溫和:「兒子隻是發燒,現在燒已經退了,你不用擔心。」
我淡淡地回他:「以後你兒子的事,不需要告訴我。」
那邊沉默幾秒。
他大概也沒想到,我這次是真的不管顧軒了。
開始頻繁給我發顧軒的日常視頻。
我不看也不回。
一個月結束前,我把房子買了,準備一拿到離婚證,就離開這裡。
顧程錦卻不知怎的,突然後悔了。
工作人員遺憾地告訴我:「對方已經撤銷離婚申請,我們沒辦法繼續給你辦理離婚。」
我傻眼。
掏出電話問他:「什麼意思?」
顧程錦像是突然發癲。
含情脈脈地說:「兒子離不開你,我也離不開你。」
我冷笑:「你不會以為不離婚,就能把我困住了吧?」
我沒想到。
他還真能!
一個是我的合法丈夫。
兩個是我的名義父母。
他們聯手給我編了一個「病歷」。
不僅限制了我的行程。
更是把我困在了一間小小的病房。
我成了精神病人。
10
顧程錦眼角微紅,跟我道歉:「對不起!隻有這樣,你才沒法離開我。」
我不解,認認真真問他:「我們走到離婚這一步,不是你們一直期盼的嗎?」
顧程錦臉色難看。
有尷尬,有無奈。
卻沒有一絲愧疚自責。
紀晚哽咽著勸我:「思晚,大家這樣做,也是被逼無奈。我知道你討厭我,可爸媽養了你這麼多年,程錦跟你十年感情,軒軒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能狠心拋下他們?」
顧程錦像是被說中心事,眼神灼灼地盯著我。
像第一次跟我表白時,第一次跟我求婚時那樣。
小心翼翼,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看著紀晚,心裡一陣惡心。
故意惡狠狠地懟她。
「你口口聲聲指責我,既然明知道這一切是因你而起,那你為什麼不主動離開呢?隻要你消失,我就會和以前一樣,做回那個孝順父母,賢惠溫柔的紀思晚,所以,你快滾啊!」
紀思晚一愣。
偷瞄了眼顧程錦。
充滿算計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措。
「我好心勸你,你不領情就算了!程錦我們先回去吧,軒軒該想爸爸了。」
紀晚慌張將人勸走。
臨走之前,顧程錦勸我。
「我們都是最愛你的家人,隻要你能想開,我立馬接你離開這兒。」
家人?
呵!
我閉了閉眼,心中陣陣刺痛。
11
曾經,我也把顧程錦當成救贖。
幻想過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個拯救了銀河系的超級英雄,這輩子才能嫁給他。
可顧程錦從頭到尾,都和我的養父母一樣。
所有的一切,我都必須頂著紀晚身份,才能擁有。
紀晚不喜歡的,我碰都不能碰。
我記得剛到紀家,嘴饞央求佣人買了芒果。
養母看到,把所有芒果都扔進了垃圾桶。
怒斥佣人:「誰讓你們買的芒果,不知道晚晚芒果過敏嗎?」
佣人嚇了一跳。
我趕在她說出真相前,哇的一聲大哭。
「媽媽,我身上好痒啊!」
養母眼中的怒意迅速退散。
擔憂地將我抱去醫院。
直到醫生說我沒事,她才放心。
勒令我:「以後不準再吃芒果!」
初中時,我心血來潮,剪了個短發。
養父看後陰沉著臉。
養母大發雷霆:「誰讓你動自己頭發的!」
我嚇傻了。
也大概明白他們為什麼生氣。
委屈地流著淚,又對他們撒了個謊:「是老師讓大家都剪短發的,說打理頭發太麻煩了,影響學習。」
我的成績一向是他們的驕傲。
所以他們雖然依舊生氣,卻沒有再繼續罵我。
我也松了口氣。
終於不用像前三個「紀思晚」那樣,再被送回福利院了。
12
後來顧程錦出現了。
每次我不開心,他都會偷偷給我準備芒果蛋糕。
他笑著說:「晚晚,我覺得你短頭發更好看。」
從小喜歡迪士尼公主的紀晚,一直留著長長的公主頭發。
但我不是公主。
也不喜歡公主。
我開始大著膽子在他面前做「自己」。
我告訴他:「顧程錦,我一點也不喜歡跳舞。」
他並沒有意外。
下巴抵在我肩膀上。
笑眯眯地說:「不喜歡就不練了,正好我也不喜歡。」
他帶我去登山。
去攀巖。
去蹦極。
他說:「晚晚,在我面前,你永遠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他眼神明亮。
喊我「晚晚」的時候,隻是在喊我。
那時的顧程錦帥氣、陽光。
喜歡他的不止我一個。
有嫉妒我的女同學,故意想讓我丟臉,把我擠下學校的湖中。
我一時驚慌,忘記怎麼遊泳了。
是顧程錦跑來找我。
看到我落水,撲通一聲跳下去,帶著我遊上岸。
他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我趴在他懷裡,羞澀又甜蜜。
年少的愛熱烈、綿長。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
終於有一個人,他對我好不是因為紀晚了。
可我卻忘了,從一開始顧程錦對我好。
就是認定了我是「晚晚」。
我以為我終於擺脫了紀晚的陰影。
卻原來是陷得更深。
13
養父母對顧程錦很滿意。
我以為終於能在婚姻這件大事上,做一次選擇。
婚後顧程錦不讓我上班。
他說:「我老婆隻需要每天美美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覺得也好。
後來顧程錦工作應酬傷了胃。
我也換了愛好,開始研究廚藝。
再後來顧軒出生,我徹底圍著家打轉。
我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到他身上。
希望我的兒子,能在愛意的包裹中,肆意成長。
擁有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我看著突然到來的養父母,突然想到什麼。
還來不及細想。
養母怒氣衝衝甩了我一巴掌。
趾高氣揚地斥責:「你個白眼狼,這麼多年我跟你爸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硬了就想飛了是不是?」
「含辛茹苦?」
我捂著臉,心裡比臉上更疼。
明明早就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哭著質問:
「這麼多年你們大半時間都花在找紀晚上,把我當紀晚的替身,稍不像她,動輒打罵,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含辛茹苦嗎?
「對所有人宣稱紀思晚就是紀晚,讓我佔著你女兒的位置,卻僅僅隻是填充她人生經歷的海綿,這才是真正的含辛茹苦吧?」
養母怒意更盛,卻啞口無言。
當時一旁的養父,冷著臉開口:「我們為自己的女兒,怎麼做都不為過!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該理解我們,隻要你帶著顧軒一起離開,我們不會虧待你!」
養父伸手報了個數,眼神極其不屑。
「這些錢,足夠你和顧軒一輩子衣食無憂。」
呵!
我說呢。
明明我離開就能給紀晚騰出顧程錦身邊的位置。
他們卻大費周章將我留下。
原來是想讓我帶走顧軒。
門口人影晃動。
我突然覺得諷刺極了。
「紀晚那麼討好顧軒,竟然不想給他做後媽?」
養母一臉不耐煩。
低聲咕哝:「你懂什麼!」
養父又伸出一根手指。
「最多這些,你自己好好考慮,是一輩子在這裡當一個精神病人,還是出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沒得選。
「好啊,但是我要先看到錢。」
養父痛快答應。
他們早把名下所有資產都給了紀晚。
怎麼可能還能拿出這麼多錢?
怕是要賣掉南山的養老別墅了。
14
「媽媽,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
養父母走後,顧軒紅著眼走進來。
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
我轉過身,淡淡地說:「你想多了,我隻是為了出去。」
顧軒小腿咚咚跑到床前。
脫了鞋子爬上床,一骨碌鑽進我懷裡。
小臉上都是委屈:「媽媽,你好久沒抱過我了。」
松手。
翻身。
身後傳來隱忍的抽噎。
哭累了,他自己停下,下床。
離開前帶著哭腔說:「媽媽,我還是想讓你當我媽媽。」
我閉上眼睛。
心裡出奇平靜。
當晚他就拉著顧程錦來了醫院。
顧程錦欣喜道:「晚……思晚,你終於想明白了?」
我不明就裡。
一旁的顧軒瘋狂給我使眼色。
「嗯。」
我輕聲配合。
不是心軟。
而是太想出去了。
顧程錦並沒有因為高興而放下戒心。
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上寫著「病情稍微好轉,回家繼續觀察」。
所有的證件被他「合理」收走。
把我安排在他的房間。
美其名曰:「為了方便照顧你,我跟你一個房間。」
15
我前腳剛搬進來。
後腳紀晚就從隔壁房間出來。
一臉心虛地解釋:「思晚你別誤會,我在這……我和程錦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咬著下唇,像極了做賊心虛。
可我根本不在乎。
懶得看她一眼。
下樓去找廚房。
紀晚跟著進來。
「說實話,我沒想過你還會回來。」
我從冰箱裡隨便找出幾種食材,準備給自己做點吃的。
紀晚繼續幽怨地輸出:「枉我高看了你一眼,沒想到你果然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以為留下來,程錦跟軒軒就會重新接受你嗎?」
我抽空回她:「你不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跳梁小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