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牽線下,我和六皇子「一見傾心」,順利成了親。
不用嫁給嫡母安排的老男人,我很是松了一口氣。
六皇子年輕又英俊,回門那日又發落了嫡母和嫡妹,狠狠替我報復了回去。
我是感激他的。
也願意做好六皇子妃。
可後來我發現,世事不如人所願。
六皇子成了親,有了讓帝後和太子放心的資本,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各種寵物買而不養是日常,鬥雞、鬥馬、花錢大手大腳也是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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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在帝後和太子面前替他遮掩,替他向得罪的兄弟和大臣賠禮道歉,替他還種種赊欠的賬款。
因為他投資眼光和經營能力實在有限,名下商鋪大都入不敷出,我沒有什麼嫁妝,皇宮年節下送來的賞賜大都不能變現。
所以我日子過得沒有那麼光鮮亮麗,偶爾還要林绾補貼。
我依舊覺得值得。
直到他被人蒙騙受賄了三萬兩白銀被告發後,皇帝勃然大怒,卻要治我一個不知勸誡之罪。
林绾和太子查清了真相,才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我被嚇得不輕,幾天沒和他說話。
他從心虛討好到氣急敗壞,在一天夜裡喝得酩酊大醉,借著酒意說出了平日緘口不言的心裡話:
「若不是當時我救下你,你現在都不知道是S是活,你憑什麼敢和我甩臉子?
「是我給你吃喝,給你庇護之所,你為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我一不納妾,二不逛花樓,我夠給你臉面了,你滿京都打聽打聽去,像我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有幾個,我幾個哥哥哪個不是妻妾成群?褚月,你別蹬鼻子上天!」
我氣到指節泛白,淚水像珠子一樣大顆大顆地滾落。
穿來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我差點忘了,這是個男尊女卑、以夫為綱的時代。
林绾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她作為大昭第二尊貴的女人,一舉一動都受人注目。
嫁人前她的才華是堪配太子的資本,嫁人後就被指責光芒太盛不懂尊卑。
她費盡心思為太子做的琉璃盞,成了她善妒鑽營的罪證。
太子妃最重要的是德,而不是才,她因此被皇後罰抄了一個月的女訓。
瞿晟不曾為她說過一句話。
她決定要逃離。
我跟她一起走。
6
狡兔三窟,林绾不僅在江南安置了住處,天南海北皆有可落腳之地。
隻是宅院裡的行李來不及收拾了,好在大黃機靈,見我們久久沒回家,用嘴牽了小紅從後門溜了,在老地方等我們。
隻不過我們剛出城不遠,就被人絆住了腳。
字面意義上的。
月黑風高,我跑得慢,路上不平,一下子就被絆倒了,回身一摸,那東西還是熱乎的。
嚇得我一激靈,摸了火折子一看,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揪住林绾的裙角:
「媽耶!你老公!」
我和林绾震驚於太子滿頭的血時,清溪使勁扒拉我的肩。
我回頭去看,她朝草叢那邊正蛄蛹的不明物體努了努嘴:「你老公也在那兒。」
瞿忱還是沒S透。
他一邊虛弱地痛哭,一邊努力朝我們爬,最後抱住林绾的大腿不放:「皇嫂!救救我呀!皇嫂,有刺客追S皇兄,連累我差點去見我爹,嗚嗚嗚嗚……太可怕了,俗話說長嫂如母,您不管我哥可以,可別丟下我呀!」
我簡直無語S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麼鬼哭狼嚎豈不是要把刺客引過來!
林绾當機立斷,決定先回家再說。
清溪翻著白眼將太子甩在小紅身上,惹得瞿忱又一陣驚叫:「輕點啊!大姐,我哥還有氣兒呢!」
我們三個齊齊瞪了他一眼,看他憋屈地閉上了嘴,這才悄摸地於夜色間踏上回程。
然而,天有絕人之路,還沒走出一裡,追蹤而來的黑衣刺客就將我們圍住了。
清溪先發制人,一個旋身迎了上去,以一敵十不落下風。
但我倆不會武功,瞿忱受了傷,他哥生S不明,都是拖累。
情急之下,大黃猛地蹿了出去,飛躍出一道健美的弧線,直接咬斷了一個刺客的脖子。
而後仰天長長狼嚎一聲,遠方的狗叫聲隨即此起彼伏地傳來。
不多時,從四面八方飛奔而來的眾多大黃的狗兄狗弟,單看數目我們就已經贏了。
刺客沒和狗打過架,明顯招架不住,清溪和大黃配合密切,趁此趕盡S絕,一個活口沒留。
汪汪隊立大功。
瞿忱抱著大黃的狗頭抹眼淚:「我的大黃喲!爹真是沒白疼你,不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我真是受夠了他張口就來的瞎話,揪著他的耳朵踹了一腳。大黃也嫌棄地甩了甩腦袋,蹭了蹭我的手,咧嘴吐著舌頭氣喘籲籲。
我揉了揉他的頭,回去給它燉骨頭!
今夜來回折騰了許久,回到家又要給瞿晟治傷。
他受傷時間太久,失血過多又有些感染,現在高燒不退,面色蒼白,情況很不好。
我們守著他,一夜未眠。
他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
王朝動蕩,受苦受難的是百姓,所以他不能S。
好在他身體一向康健,封建迷信的瞿忱為他叫了一夜的魂,待天明時,他臉色好看了許多,隻是人還沒醒。
醫師說他可能要昏迷一段時間,這些日子需要人好生看顧。
瞿忱趁機賴下不走,趴在床邊,口口聲聲要和他皇嫂一起照顧他哥。
林绾冷漠地打斷他:「我已經不是你皇嫂了。」
瞿忱眼淚汪汪:「我哥可以不是我哥,但皇嫂永遠是我皇嫂。」
他發誓又賭咒保證吃得少幹得多,我們才忍了下來。
畢竟,讓他去京都送信,以他的腦子,絕不會活著走出江南城。
7
林绾給林相去了信,請他加緊派人派御醫來江南,將他們兄弟倆接走。
當初假S脫身,林相是默許同意的。
女兒過得不快活,他終日懊惱。
聽瞿忱招供,他們此次南行沒有告知任何人,而是騙眾大臣說去皇陵祭拜先帝。
現在朝中是林相監國,太後攝政。
林绾有些焦慮:「完蛋了,讓我爹監國是怎麼想的,他再晚醒幾天,我爹能貪得他褲衩子都不剩,到時候我假S得變真S了。」
我十分恨鐵不成鋼:「你這個士大夫忠君愛國的品質能不能改一改,換個思路,咱就不能和咱爹一起造反嗎?你直接當皇太女,隨便再封我個官做做。」
清溪難得附和我:「就是,我想做徵北大將軍。」
瞿忱在一旁弱弱發問:「請問你們是沒把我當人嗎?」
大黃適時地汪了一聲。
我趁機又踹了它一腳,它不敢反抗,委屈地癟了癟嘴。
幾天後,我們收到了林相的飛鴿傳書,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餘孽未清,少安毋躁。穩住,回聊。】
瞿忱率先跳腳:「林相是不管我們了嗎?他不會真要造反吧!皇嫂我可提前說好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弟,你可得跟我林叔求情讓他別削我的爵!」
林绾根本不想搭理他。
我是真的服了,拍拍他的肩:「有你是你哥的福氣。」
他激動地要來握我的手:「我其實跟夫人混也可以。」
「滾!」
8
林绾說林相考慮周到,大張旗鼓派人南下,反而更容易讓瞿晟暴露,不如偷偷養傷,等恢復後再說。
那日的刺客沒留下活口,加上三皇子已S,他的餘黨翻不起太大風浪,也沒有那麼多人力精力將江南城翻一遍,所以我們的宅院還是十分安全的。
為了不讓鄰裡生疑,我們像往常一樣生活。
林绾比平時更累一些,她不放心瞿忱的手力和莽勁兒,故而照顧瞿晟的活大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看不得瞿忱闲著,給他做了個口罩,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讓他給我當店小二去。
沒幹幾天,這金尊玉貴的龍子鳳孫就瘦了一圈。
但他天生精力旺盛,做事也專注,不但沒喊累,還幹得樂此不疲。
就是後廚的菜老被他偷吃,且收集寵物的癖好又被他重新拾了起來。
他舍不得將洗菜時洗出的蟲子弄S,所以找了個木盒子好生養著。
不過這回不用我操心了,他自己找新鮮的菜葉喂給它們,每天興高採烈地和我分享哪隻長得更大了些。
他很能從簡單的事情裡獲得快樂。
這一點,我們其實很像。
幾天後的一個午間,我的店出了點小事。
上菜時我被一個男子言語調戲,他見我沒搭理,手上竟然不安分起來。
我當皇子妃久了,沒被這樣欺辱過,當即一個託盤蓋了上去,他被砸得大叫一聲,面目猙獰地朝我撲過來。
我靈活避開,轉身朝後廚逃去,拾起桌案上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
有什麼砸什麼,但在我拾起瞿忱養蟲子的木盒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
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那男子離我更近了一步。
千鈞一發之際,砍柴回來的瞿忱像一隻猛獸一樣衝了過來,一頭將他撞倒在地,握緊拳頭狠狠砸下。
我驚魂未定,看著沉默著揮舞拳頭的瞿忱,呆愣在原地。
那男子很快昏了過去,我忙上前攔住瞿忱。
他力氣出乎意料地大,我竟拉不住他,亦驚訝於他眼底的瘋迷。
「瞿忱!夠了!」
他方才回過神來,回身愣了愣,緊緊將我抱住,胸前劇烈起伏,大口喘息。
在京都時,他打架從不用自己動手。
這是第一次。
我輕輕拍了下他後背,等他平靜下來,再為他仔細包扎身上的傷口。
手上傷得不輕,這幾天可能砍不了柴了。
我開玩笑道:「表現不錯,給你放幾天假。」
一滴滾燙的淚忽然掉在我手上。
瞿忱安靜而認真地看著我,難得一本正經:
「夫人,我錯了。
「我荒誕不羈,天天惹是生非,勞累你辛苦,不曾關心你一句。
「我貪圖享樂,事事隨心所欲,拖累你收拾殘局,不曾替你分擔一絲一毫。
「我權勢地位皆是父兄所賜,輕如雲煙,生S關頭,反要你替我擋在前面。
「我大錯特錯,心知後悔無用。但我願誠心補過,夫人,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良久沉默。
他哭著哭著,自嘲地笑了:「從前你做的新鮮飯食,我總是第一個吃到的。那時候特別心安理得,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現在吃不到了,才知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我輕輕嘆了口氣:
「殿下,你說的這些,我早已釋懷了。」
9
又過了小半個月,三皇子的餘黨已被林相清繳幹淨,御林軍分散在江南城各地,等著接瞿晟回鑾。
可瞿晟一點轉醒的架勢都沒有。
御醫一天看脈七八次,都說應該快醒了,讓我們再等等。
林绾急得嘴角起了一個大泡:「人不能一直吃流食,他躺的時間太久,之後醒了也不好恢復的。」
我覺得她瞎操心,瞿晟畢竟是皇帝,那麼多御醫守著,能有什麼事,便勸:「他有這麼多人看護,不會有事的,咱們先去吃飯吧。」
林绾眉宇恹恹:「他要是病病恹恹的,我怕我那老當益壯的爹按捺不住。」
清溪眼睛頓時亮了,她還惦記著當徵北大將軍呢。
這時,瞿忱跨進了屋內。
他這些日子沉默了許多,精神氣消散了不少。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他哥,瞿忱道:「我這些日子做工賺了不少錢,想請你們出去吃一頓,以表感謝。」
我皺起眉:「我剛做好飯。」
清溪卻一口答應下來:「有人請客幹嘛還在家吃,出去吃,去最貴的酒樓!走!」
她力氣大,拽著我和林绾就走,瞿忱緊隨其後。
出了院門,瞿忱頓住腳步,豎起食指在嘴前做了個「噓」的手勢,另一隻手又指了指他哥的房間,眨了眨眼。
我瞬間了然。
繞路從後門進去,我們幾人屏息凝神,悄摸來到花廳外,探頭去看。
頓時火大!
剛剛還躺在床上半S不活的瞿晟,現在正在餐桌前大快朵頤!
每道菜都隻吃一點,叫人看不出動過的痕跡!
氣S我了,我到底吃了他多少頓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