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姑娘,我早勸你勿要百般糾纏於我,我與阿竹恩愛甚篤,又怎能收你做侍妾呢?萬分不妥。
「如今淪落如此境地,也算是咎由自取,真是可惜,可惜啊。」
他不住地搖頭嘆息,仿佛一個心愛的物件,馬上就要被摔個粉碎。
18
我心中盤算了下,時間也差不多,便也懶得再和他們廢話。
隻是自顧自地搬了兩把椅子,叫青霜和我一同坐下。
「站累了吧霜兒,快坐下歇會兒,一會還有好戲看呢。」
幾人一聽,神情各異,卻帶著同樣嗤之以鼻的輕蔑。
施明德再也按捺不住,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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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打開,屋外兵將呼和著魚貫而入,迅速結成陣法。
此陣頗為講究,陣眼直衝著我的各處要害,和尋常兵家陣法不同,想必是受了高人指點。
眼見人群舉起刀劍,向著我直衝而來。
施明德與施靖竹父女二人均是躊躇滿志,高昂著頭,等著看我血濺當場、身首異處的慘狀。
我一劍劈倒為首幾人,拉著青霜一躍而起,飛上屋頂房梁。
又用內力震穿房頂,破瓦而出,在屋檐上暫時容身。
環視四周才發現,這間屋子已經被密密麻麻赤羽軍將士包圍。
而這屋子周圍,也並無他處可以落腳。
青霜鼻尖冒出了汗珠:「姐姐,此處不好逃脫,這些人若要把我們圍S在此處,可怎麼辦呢?」
我卻穩住她:「霜兒不急,馬上就會有轉機了,別忘了,還有交給你的任務要去辦呢。」
話音未落,屋前稍遠處的赤羽軍眾人,竟然成片跪倒在地。
往遠處望去,一行人駕著黃頂儀仗,正從大門朝此偏殿徐徐行來。
19
「聖上駕到!」
隨著內侍高呼,屋內幾人均是面色驟變,隨後連忙迎上前去。
「父皇,這麼晚了,您若有事吩咐,隻命人來傳孩兒去承宇殿便是,何必勞動御體呢?」
這位精幹嚴苛、為人剛毅的帝王略略環視了一下四周。
「朕聽聞,你和施將軍聯手,追捕到了前朝廢王的線索,當然要過來瞧瞧了。
「這便是廢王的線索?」
他指了指堂前歪倒在地的小箱。
施明德上前回稟:
「回陛下,這是京城蒼月鏢局運往北戎的貨物,聽聞當中藏有北戎山龍脈藏寶圖。
「金氏廢王藏匿北戎,這蒼月鏢局替廢王尋來藏寶圖,又以押鏢名義運往北戎,必是和廢王勾結,意圖謀反!」
「哦?」皇帝眯了眯眼,「打開來,給朕瞧瞧。」
「這……這箱子上了工匠特制的陰陽鎖,臣還沒有找到法子打開。」
「施將軍,既然打不開,如何就認定,這箱子裡定然就是天下圖謀的北戎山藏寶圖呢?」
我從屋頂縱身躍下,高聲質問道。
說罷,走上前去,用內力催動陰陽鎖。
隨著幾下機栝轉動之聲,箱子赫然打開,我隨後捧著箱子交於皇帝身邊的內侍。
那箱中可不是什麼藏寶圖,而是一摞摞書信。
皇帝面色看著卻並不十分詫異,冷著臉命內侍將信中內容高聲讀出來。
這一封封信箋,竟然都是太子與施明德身邊副將往來的密信。
信中所述,太子命副將勾結外敵,向施明德謊報軍機,隻為令施明德作戰失利,從而軍權旁落。
如此,太子便不必畏於自己嶽父的權勢,而副將亦可獨攬軍中大權。
而信中另外披露,施明德中了副將與敵國圈套,所謂「大勝西涼」,實則是耗費五萬大軍,卻隻剿滅了敵國一支八千人的精銳。
說是「大勝」,實在是言過其實,謊報軍功。
由此,皇帝震怒,當場頒布詔令。
赤羽軍副將延誤軍機勾結外敵,致軍隊損失慘重,判車裂之刑。
施明德偽造軍功,用人不察,削去赤羽軍大將之職,貶為隨州守將。
而自己一手帶大,傾注無數心血的太子,則廢黜其太子之位,貶為庶人,即刻圈禁宗人府,無詔永不得出。
20
這一屋子人,一頓飯工夫前,還在興高採烈地想著如何碾S我這隻蝼蟻。
轉瞬間,情勢竟然急轉直下,個個都成了戴罪之人。
太子和施明德一人抱著老皇帝的一條腿,俱是聲淚俱下地求情訴苦。
太子妃也伏在地上,聲稱腹中已有皇家血脈,以求打動皇帝惻隱之心。
人人都爭取先緩和了眼下情勢,日後好另有圖謀。
到底一個是寄予厚望的親生孩兒,另一個是共同出生入S的手下良將。
老皇帝似有不忍之色,仿佛動了從輕處罰的心思。
可就在屋裡亂作一團之時,隻聽門外炸雷般的一聲巨響,霎時間地動山搖。
屋頂上的琉璃瓦片伴著泥塊灰塵,撲稜稜地往下掉。
侍衛大驚失色,趕緊擋在皇帝跟前實施保護。
屋舍似要坍塌,一群人慌亂地護著皇帝逃出門外。
抬頭一看,竟發現東宮的西南角竟燃起了衝天火光。
皇帝暴怒著叫人趕緊去探查究竟是何原因。
我卻躲在人群中的暗處握緊了拳頭。
直到在奔忙的人群中看見偷偷潛了回來的青霜,才兀自勾起嘴角。
看來,交給青霜的任務,她完成得極其漂亮。
不多一會兒,幾名守在殿外的侍衛,押著一個被炸得渾身焦黑、皮肉翻卷的男人跪在殿前。
其中一人向皇帝回稟道:「稟告皇上,此人是太子殿下門下幕僚。在後院研制雷火炸藥,一時失手引燃,引得如此動亂,令皇上受驚了。」
這就是前世為太子研制雷火彈,將我爹爹炸得不成人樣的那個幕僚。
而這一世,爹爹正在砚池山與從前的師兄弟喝酒耍劍,當然不會被這奸人所害。
而此人會是何種下場,可就不一定了。
這時,又有小太監匆匆趕來稟告皇帝:「陛下,剛才的爆炸震塌了宮裡幾處殿宇,太後和其他娘娘們倒是未曾受傷,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靈妃娘娘在太廟為太後祈福,竟被掉下來的房梁砸中,不幸薨逝了!」
21
皇帝一向寵愛靈妃。
聞此噩耗,他一時間愣住,身體輕微晃動,好像立時就要暈過去。
經太醫救治稍稍緩和後,他轉身拔起身邊侍衛的佩劍,對準那研制雷火彈之人的心窩,狠狠刺了個對穿。
而後又對著他氣絕的焦屍,來回劈砍數次用以泄憤。
還記得前世我S前,施靖竹曾告訴我,此人受太子舉薦,入仕做官,春風得意。
如今慘S,實在是罪有應得。
可他隻不過是這局棋的小小一環罷了。
真正的兩個罪魁禍首,正在無限惶恐地跪在地上,卑躬屈膝地邦邦叩頭。
尤其是跟著皇帝趕到那因房舍坍塌被火燭引燃的太廟,見到老皇帝悲痛欲絕的神情時。
祁鈺已經臉色青白,兩股戰戰,再也說不出求饒的話語。
22
老皇帝面對這滔天火海,終於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被侍衛和太醫們護送著回了宮。
御林軍上前來押送祁鈺前往宗人府圈禁。
他萬念俱灰地伏在地上,任由那些人將他拖走。
施明德扶起自己寶貝女兒,朝地上喪家之犬一般的祁鈺猛啐一口。
「賣國求榮的玩意兒,你不配做我女婿!」
說罷就要將神情迷惘的施靖竹帶走。
我卻出聲提醒:
「從前皇子圈禁,可都是一家老小禁在一處,怎麼太子妃與太子隻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嗎?
「太子妃有了皇家血脈,來日小皇孫出生,引得聖上動了那惻隱之心,放殿下出來,也說不定呢。」
祁鈺聽聞,突然掙扎著直起身子來,眼中又迸發出精光。
「阿竹,我隻剩你了,你一定會陪我一起去,對不對?
「你放心,你有身孕了,隻要你肚裡的孩子生下來,父皇念及皇家血脈,一定會復立我為太子的,到時候你還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施靖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眼神中十分猶豫。
「鈺哥哥,你想納新人的時候,恨不得把我踢得遠遠的,如今自己要去宗人府吃苦,倒是又想起我了?你對我,究竟能有幾分真心?」
「阿竹,阿竹!是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被外面那些狐狸精蒙蔽了雙眼,你才是我心尖上的最愛啊!
「你難道忘了?從前我對你如何百依百順?
「你不喜我的侍女,我將她劃花了臉扔進青樓。你愛舞刀弄槍,我尋來幾十口人供你當活靶子任意打S。我都是為了你,才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啊!
「難道你就忍心隻讓我一個人遭報應?阿竹,不要丟下我一人,好不好?」
這般連哄騙帶威脅的瘋言瘋語,反而令施靖竹紅了眼眶,終於放開了父親的手。
「爹爹,鈺哥哥說得沒錯,我與他是閻王爺捆在一起的人,我們分不開的。女兒不孝,願父親此後萬事安康,您隻當沒我這麼個女兒吧!」
祁鈺見施靖竹要跟自己走,不禁重新振奮起精神,幾乎伏在地上對她感恩戴德。
而他見我站立在旁,為了向施靖竹表明忠心,竟爬到我跟前,緊緊拽住我的裙角。
「都怪你這妖女勾引我!我對你隻是一時新鮮,你以後萬勿糾纏於我,我心裡隻有阿竹!
「你趕緊跪下給阿竹謝罪,然後自毀容貌,再不許出現在我面前!不許再肖想於我!」
我咽了咽口水,才壓住心中想要嘔吐的感覺。
「祁鈺,你惡不惡心,給我松開。」
我冰冷的警告聲,他卻置若罔聞。
於是,我隻好伸手將他抓我的髒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他嘴裡原本還是咒罵我的髒汙言語。
可當我將他手指翻轉到一個詭異的角度時,伴隨而來的,是熟悉的骨骼碎裂聲音。
他的咒罵聲也驟然轉為了慘叫。
施靖竹見到他狼狽失態的模樣,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起了眉頭。
很好。
即便她暫時選擇了站在祁鈺這邊。
可一個男人被人碾壓在地時展現的萬般醜態。
足以令一個崇拜愛慕他的女人心生動搖。
23
事後,成功從皇宮脫身的靈妃握住我的手向我道謝。
「好姑娘,那皇帝對我嚴防S守,若不是你相助,我要順利逃出來,怕是沒那麼容易。」
「前輩言重了,還是您運籌帷幄,利用皇帝疑心,透露祁鈺與副將苟且的證據,才讓我能將他打得再無翻身之日。」
經過一番暢談,我才得知,靈妃名喚嶽靈,是天蓮教聖女。
這天蓮教乃是北疆教派,行事神秘,亦正亦邪,幾百年間卻總與中原皇室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