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幾百種方式逼著顧庭之滾出去。
但顧庭之實在是夠不要臉,他威脅我爹,隻要他被打出去,他就說我爹在家裡把女兒逼S了。
我爹這人最重臉面,無人宣揚,他還能掩飾說我是羞憤自盡。
若有人宣揚,難免不被人說是苛待前頭夫人生的女兒。
權衡之下,把我嫁給顧庭之也好過於自己丟臉。
於是,我爹削減了我原本要帶到魏家的嫁妝。
「魏家不嫌棄我們,已經打算改娶你妹妹了。
「魏家家大業大,你嫁的不過是個窮秀才,帶那麼多嫁妝沒什麼用,不若留給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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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好聽,鬧了這一出出,不過是為了妹妹罷了!
我心裡頭仿佛被人捅了個大窟窿一樣,傷口正呼呼往裡灌風,說出口的話也像淬了毒似的。
「爹又何必再裝?我的嫁妝原也是我娘留給我的,嚴氏做妾的時候,別說嫁妝了,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如今又眼巴巴地盯著我的嫁妝,不過是欺負我沒了倚靠罷了!」
我爹被我說中心事,有些下不來臺。
「李婉!那是你母親和妹妹!你如何能這樣說?」
我都快被他氣笑了。
「我母親的牌位至今還在祠堂裡供著,至於妹妹,除非她認我娘做母親,以後叫嚴氏姨娘,我就肯把嫁妝留給她一半!如何?」
我爹肯定不答應。
跟我談崩了之後,又過了幾天,說是庫房起火,燒了不少東西。
我實在厭倦他這樣折騰。
幹脆給顧庭之寫了封信求助。
我如今被我爹嚴加看管,哪裡都去不了。
自從柳兒被他打S了,我身邊連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了。
就連這封信,我都是塞了銀子說是跟未婚夫婿表示思念才肯給我送出去。
顧庭之大大方方地進來,然後表示自己要看嫁妝單子。
我爹氣不過,說哪有男方這麼著急看女方家的嫁妝?
顧庭之又不卑不亢地說道:「嶽父大人明鑑,我家裡窮,就指著娘子的嫁妝活了,我不得提前看仔細了?」
與此同時,我也借了他的名義跑出來。
嫁妝單子上少了很多東西,我一一指出來,我爹在一旁陰沉著臉,我也絲毫不懼。
等我指完了缺少的那部分,我爹恨不能當場就打S我了事。
不過我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的。
「爹,這些我就不跟您往回要了。」
我爹見我如此懂事,面上的神態松動了幾分。
他剛開口誇我幾句,又意外聽到我說的那句:「東西我就不要了,爹按照市價折給我銀子就行,我夫家窮困潦倒,我們夫妻二人更喜歡銀子!」
說罷,我就同顧庭之相視一笑,絲毫沒有因為貧窮而感到羞愧。
顧庭之更不要臉,他對著我爹伸出了手:「嶽父大人,您也不想我在外頭胡說八道吧?」
這年月,女兒名聲要緊,可男人吞了妻子女兒的嫁妝,傳出去更丟人。
於是,我爹咬牙切齒去賬房拿了兩千兩銀票給我。
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多是外祖父傳給她的古玩字畫,這些東西何止兩千兩銀子就能買到?
為了給李嫻做臉面,爹跟嚴氏當真是豁出去了。
不過沒關系。
我看開了,這些東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把日子過好。
4
我出嫁那天,李嫻按照規矩過來添妝。
她送了我一副純金的頭面,那金子都是薄薄的一層,看著唬人,其實並不怎麼值錢。
我沒理她。
從小,這個妹妹就絞盡腦汁搶奪父親的關愛。
大到家裡親戚給的見面禮,小到我多吃幾口她少吃幾口的零嘴。
她愛哭,又不是一味地撒潑,總是恰到好處地讓父親更加疼她愛她。
如同今日,她又開始假惺惺地哭著。
「姐姐,咱們姐倆一出嫁,不知往後又有多少團聚的日子了。」
李嫻哭得情真意切,讓人還以為她真的舍不得我一般。
我「呵」了一聲,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關系,你嫁的是你前姐夫,若你不介意,我隨時可以去魏家看你,想來顧家家境貧寒,也沒那麼多規矩不許我出門。」
我見她擦著眼淚轉悠眼珠,又不懷好意地補了一句:「反正我對魏家熟得很!」
她立馬不哭了。
之前,魏衡給我寫了封信,言明家命難違,都是他爹娘做的主,他無法違抗。
最後還要加上一句:【婉兒,我心裡有你。】
我看了後覺得可笑,回了他一句:【我出嫁的時候你多添些份子錢比什麼都強!】
魏衡就再也不嘰嘰歪歪了。
李嫻擦幹眼淚,立馬換了副面孔,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姐姐,你從高門嫁到貧戶,大約會不適應吧?畢竟沒有寬敞的房屋,沒有丫鬟婆子伺候,想來日子過得也多艱難,真是可惜了姐姐的纖纖玉手,往後就要幹粗活兒了呢!」
我半點也不氣惱,反而語氣平靜地回她:「還好,訛了爹兩千兩銀子,怎麼也就好過了。」
果然,一提到錢,李嫻跟嚴氏一樣,立馬就覺得抓心撓肝地難受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那都是他們的銀子,更確切地說,那都是要留給李琛的家業。
李嫻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帕子在手裡繞了好幾圈,她不客氣地指責道:「姐姐何時變得如此市侩了?要知道家中隻有琛哥兒一個兒子!那都是要留給他的!」
我不鹹不淡地「嘖」了一聲,一改往日老實好欺負的模樣。
「哦,那就讓你娘把我的嫁妝都還回來,那兩千兩銀子我就留下不帶走了。」
李嫻揉著帕子,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對比銀子,她更在乎有沒有豐厚的嫁妝帶到魏家。
她像爹,又像嚴氏,喜歡講究排場門面,又實在沒那個底氣。
我爹能給她的,也不過是李家的鋪面和田地,又不能全讓她帶去魏家,畢竟家裡還有個李琛,那才是李家唯一的男丁。
想要好東西充場面,嚴氏那邊本就家族式微,都淪落到上門打秋風了,何談積攢身家給她做嫁妝?
所以,她知道我心裡清楚了一切,就不再啰嗦什麼。
冷冷清清的姐妹會見之後,我就這麼嫁給了顧庭之。
他人緣不錯,帶來了一大幫同窗好友迎親。
我爹今日嫁女兒,看著卻跟S了個女兒沒什麼區別,一張臉陰沉到能滴下水來似的。
顧庭之還給他找了個借口,對外說他是心疼女兒嫁給他一個窮秀才。
「話說回來,能娶到婉兒,當真是我祖墳冒青煙了!」
我爹皮笑肉不笑地把我嫁了出去。
顧家沒有大房子,隻有一個三間瓦房的普通住宅。
婆婆怕我嫌棄,特意將正房讓出來,她住了東廂房。
今日,婆婆打扮一新,一臉的驕傲。
「我這兒媳婦可了不得了,她外祖父是山長!懂什麼是山長嗎?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學問之人!」
我本以為她會嫌棄我是被人退過親的,沒想到,婆婆竟然如此開明。
一番行禮後,我被送到了洞房。
顧庭之掀開蓋頭,方才還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不知是誰叫了一句:「天爺,這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聽得我面上更紅了幾分。
顧庭之笑眯了眼。
他笑著回頭啐了一句:「去去去,哪個讓你這麼跟你嫂子說話的?」
又是一陣笑鬧,顧庭之被人簇擁著出去喝酒了。
臨出門之前,他特意告訴我,給我留了個驚喜。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隻見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頓時湿了眼眶。
那人竟然是柳兒!
柳兒哭著跪在我面前:「姑娘,奴婢命大,沒S了,就是瘸了腿,您不會嫌棄我吧?」
我顧不得是大喜之日,又笑又哭地捶她:「S丫頭,我以為你S了,為你哭了好幾個月,還拿錢給你老子娘,愧疚得我睡不安穩吃不安穩的,你竟然一聲不吭跑到顧家了!還瞞著我!」
柳兒這才說起來,那顧庭之真是個妙人。
他借口是李家板上釘釘的女婿,直接讓人把打到還剩一口氣兒柳兒抬到顧家,又是給柳兒治傷,又是S雞給她補身。
「老夫人本來養了一院子的雞,都被奴婢吃光了。」
說到這裡,柳兒也有了一絲羞愧感。
我拉著她的手安慰道:「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你了,幾隻雞而已,你家姑娘現如今有的是銀子買雞,明兒你就出去,拿著銀子使勁買雞回來!」
5
新婚之夜,顧庭之喝了些酒,醉醺醺地對我說道:「我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嫁我,說實在的,若不是陰差陽錯,我也沒打算這麼早成婚。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碰你的,我這人潔身自好,至今還是童男,你別笑,我說真的呢!
「我要先考取功名,總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做我的女人。
「哦,還有,都嫁我了,以後你若是遇到心儀的也不能跑啊,你可以跟我商量,我們和離,你再嫁人……」
他顛三倒四地胡說八道,我跟柳兒一起把他抬上了床。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我也跟著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早早起來想著去給婆婆請安。
結果婆婆還在睡。
「兒媳,你這麼早起來是打算下地幹活兒嗎?家裡沒活兒給你幹,趕緊回去睡吧!」
婆婆睡眼惺忪地把我趕走了。
我這還打算敬茶,沒想到婆婆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得虧柳兒跟他們住了一段時日,還算了解他們。
「姑娘,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姑爺也睡著呢,老夫人習慣日上三竿再起來。」
柳兒說這話時都在笑,想來這母子二人並不是裝的。
回了房,顧庭之也睡得安穩,我醒了後就沒有睡意,幹脆拿了繡架開始繡花。
我給了柳兒銀子,讓她出去買些雞鴨鵝之類的回來。
個把時辰過後,外頭雞鴨鵝就一起叫了起來。
婆婆醒來後,見了一院子的雞鴨鵝,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我這莫不是找了個財神爺做兒媳婦吧?」
婆婆拉著我,笑得合不攏嘴。
「你男人沒本事,給不了你好日子,還得讓你拿出嫁妝給家裡買這些,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所以,婆婆一氣兒把家裡原先養的其中兩隻雞給S了。
「得給我兒媳婦補補!」
顧庭之爬起來的時候,都已經快中午了。
昨晚他說的什麼自己也不記得了,倒是知道我現在是他的妻子了,一睜眼看到我的時候,還忍不住「啊」了一聲。
我咬著唇,不敢看他。
顧庭之也紅了臉,低著頭快速地穿好了衣裳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