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哭的,但我忍不住。
明明我快要被心裡的怒火燒S了,可我的眼睛像一個失控的水龍頭。
一切在我眼中都變得模糊了,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們從高中開始認識,大學開始交往,結婚四年……他竟然懷疑我出軌?
因為懷疑我出軌,所以他才放棄了一次次向他求救的我?
他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
他怎麼會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啊!
我無法接受這個荒謬的答案。
我寧可他告訴我,他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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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選擇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是嗎?那你懷疑我出軌誰了呢?”
我想知道,陳璐是怎麼騙過他的。
究竟多高明的騙術才會騙過他?
那個無中生有的第三者究竟是誰!
是誰讓蔣修遠選擇了放棄痛苦得要S掉的我,選擇放棄了我們十多年的感情!
是誰SS了我們的愛情!
“蔣修遠,你就是個傻逼。”
整個同學會成了一場鬧劇,而我是最大的笑話。
我開始怪自己,為什麼要回國。
為什麼都離婚三年了,我還在執著地要一個答案。
我推開蔣修遠,跑了出去。
來到停車場,我想從包裡拿出鑰匙,卻怎麼都找不到。
錢包、纏繞在一起的耳機線、藥、護照、身份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裡就是沒有鑰匙。
鑰匙在哪裡?
最後我崩潰地將包裡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我跪在地上從裡面找鑰匙。
翻垃圾一樣翻了一遍又一遍……
“鑰匙、鑰匙、鑰匙……為什麼我的鑰匙丟了。”
手指凍得麻木。
直到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這是我的車。”
我愣住了。
我抬頭看著面前的陌生人,突然想起來,我今天沒有開車。
不對,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開過車了。
陌生人問道:“請你讓開好嗎?”
我慌亂地把所有東西塞進了包裡,然後踉踉跄跄逃出停車場,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我一樣。
離開那裡時,我似乎看到了藏在黑暗中的聞亦。
他鮮紅的眼眸直勾勾盯著我。
恐懼密密麻麻爬上我的後背。
我不敢回頭看,雙腿發軟也要一路狂奔。
最後,我打車來到了蔣修遠的住處。
沒有人給我開門。
我想起來,他去參加同學聚會了,還沒有回家。
我坐在門口,用牙齒咬著手指的指甲,身體因為心慌恐懼陣陣痙攣。
聲控燈突然熄滅了,我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走廊的一端。
聞亦緩緩從黑暗中走來,扔給我一個盒子。
裡面一片血紅,被肢解的各種動物屍體,散發腐爛惡臭的味道。
我怎麼也甩不開。
“夏初彤,歡迎回國,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他笑得像個魔鬼。
“不管你逃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6
我崩潰得捂住耳朵,將頭埋在膝蓋上,像個鴕鳥。
可是我感覺的到,黑暗中,仿佛有無數的眼睛盯著我。
陳璐的聲音又響起,像電鑽一樣鑽進我的腦子裡。
“你知道嗎?你和蔣修遠沒有離婚的時候,他有次差點被樓上的花盆砸到,一個叫聞亦的未成年幹的。不要再靠近蔣修遠了,除非你想害S他。”
不是的,我怎麼會想害S蔣修遠……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光再次亮起,腳步聲由遠及近。
蔣修遠嘶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你在這裡幹嘛?”
我睜開眼,發現,沒有聞亦,沒有盒子,沒有血,沒有動物的屍體……隻有手機裡我和陳璐的一則通話。
我的腦子昏昏漲漲的,像個生了鏽的機器,緩慢地運轉著。
他居高臨下蹙眉看著我,我被他投射的影子籠罩著。
“夏初彤,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起來了。
就算他不喜歡我了,我也想把所有事情說清楚。
我本來想告訴他,我從來,都隻喜歡他。
沒有別人,隻有他。
但是……我沒辦法說出口了。
他們都說,我會害S他。
“蔣修遠,聞時的事情請你忘記吧,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他的臉色很難看:“我早就忘記了,如果你不提醒我。”
我用手指摳著牆皮,像個做錯事罰站的孩子一樣。
“你還有事嗎?”他不耐煩地看著我。
我努力衝他露出一個笑。
“蔣修遠,對不起。我不該在同學聚會上說你是傻逼。”
我也不該明明知道你討厭我,卻還是出現在你面前。
真的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再見。”
他欲言又止看著我,最後還是開口了。
“夏初彤,不要再生病了,也不要再見了。”
偷偷見你也不可以嗎?
他的眼神告訴我,不可以。
7
我躺在酒店的地板上,像個壞了的木偶。
周圍的空氣如同逼仄的海水壓迫著我。
呼吸間,都是窒息的痛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動了動手指頭,身體逐漸恢復了力氣。
我第一時間找到藥,吞了下去。
我告訴自己:“別怕,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管是我的病還是我的生活。”
可我知道,不會了。
早在聞時離開的時候,我就再也不會好了。
三年前,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我盯著手腕處青紫的淤痕發呆。
吃了藥後,腦子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所有情緒都變得遲鈍麻木。
我既不快樂也不痛苦,隻留下被挑斷所有神經的茫然。
我穿著衣服躺進浴缸裡,仿佛溫暖的海水包裹著我。
我從冰島的精神病院逃跑的時候,跳過海,我當時拼命遊,卻始終看不到終點,看不到蔣修遠。
我想起,我們離婚前有段時間,他總是很忙,經常出差不回家。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警察都這麼忙,但我選擇相信他。
而且我當時的狀態很差,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也沒有精力去關心他。
就在我沒辦法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努力支撐下去的時候,我告訴他:“蔣修遠,我得抑鬱症了。”
所以能不能,救救我。
他當時臉色很冷,透著一股濃濃的厭倦以及疲憊。
“所以呢?”
我被問愣了。
他突然說道:“算了,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求救換來的是他的放棄。
我當時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了,我好像正在一場噩夢中。
我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趕緊從這場噩夢中醒過來。
他直直地看著我:“難道你不想離婚?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很辛苦?那你為什麼會得抑鬱症?又為什麼總是哭呢?”
“夏初彤,別哭了,我很煩!”
仿佛崩潰的人是他。
我不想哭,但我控制不住。
自從我得了抑鬱症之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我就像一個泥潭,試圖靠近我的人,會被我拖進去,不見天光。
他從我這裡,隻能得到痛苦。
我想告訴蔣修遠,我正在努力治療。
我隻是生病了,我會好起來的,我不會一直哭泣。
可我自己曾經就是心理醫生,我知道這個保證有多無力。
於是看著他充滿紅血絲的眼睛,除了成全他,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那就離婚吧。”
8
他僅用了二十七分鍾,帶走了他的所有東西。
那一刻我才發現,家裡有關他的東西已經很少了。
他的離開,蓄謀已久。
而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對此一無所知。
他大概忍了很久吧。
“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離婚了?我讓你很累吧。”
蔣修遠眼裡一片猩紅,他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我:“那你想讓我怎麼辦?我要對你的抑鬱症負責嗎?”
第二天,我們去了民政局。
進去前,我沒忍住問他:“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我知道,我很自私。
我也知道,生病的這段時間,我很差勁。
“我的病是可以治好的,等我好了,我會彌補……”
蔣修遠就像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我還要等你多久?”
是啊。
他已經等了我好多年。
我已經浪費了他很長的一段人生。
我差點就把所有的軟肋展示給蔣修遠看了,試圖讓他同情我。
我差點想求他別離開我了。
我差點,差一點點,就要告訴他,我生病的真相了。
我扯了扯嘴角,對他露出一個笑。
“那就算了吧。”
然後我們就離婚了。
離婚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還吃了抗抑鬱的藥,結果差點S了。
於是,我爺爺把我送到了國外治病。
他說治不好就永遠別回來了。
他不想有一個自S的孫女給他丟人。
他覺得我晦氣,就像因為產後抑鬱自S的我媽一樣晦氣。
如果我媽沒有自S,我爸不會因為交通意外身亡。
盡管我們都知道,我爸其實是故意撞崖殉情。
但我爺爺不接受這種說法。
他一生要強,創立了偌大的公司,結果後代一個比一個軟弱,而他唯一的繼承人,隻有我這個罪魁禍首。
其實我當時並不想S,那隻是個意外,一個喝迷糊了的意外。
但爺爺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釋。
我被強制注射了安定,然後被送上了私人飛機。
他以監護人的身份,將我送進了牢籠。
三年,我用了三年的時間,逃了出來,回到了這裡,看到了蔣修遠。
可是,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我想過他不會在原地等我,但我沒想到他會跟我討厭的陳璐糾纏在一起。
9
在我和蔣修遠離婚前,陳璐第一次半夜給蔣修遠發求救消息,我情緒失控,不讓他去,我威脅如果他敢去,我就跟他離婚。
但他還是走了。
我理解他的工作,但是不理解他的行為。
他完全可以讓他的其他同事過去,為什麼一定要親自過去呢?
可五分鍾之後,他就回來了,身上還帶著煙草的味道。
他問我:“心情很難受吧?”
我紅著眼把手邊的東西扔到他身上,讓他滾。
他給我買的小夜燈,在地板上炸開。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悲傷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