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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和晏相是假夫妻,然而和離前,他摔傷了腦袋。


 


導致記憶錯亂,認定自己是我見不得光的外室。


 


人人稱贊的君子,從此日夜琢磨怎麼爬我的床。


 


還要挑撥我和「正房」的關系:


 


「哪有女人不愛養野花,連這點兒事都容不下,那位的氣量未免太小。」


 


「我就不一樣了。我不要名聲,隻要公主愛我,我甘願做小。」


 


我:「嗯……」


 


別人當外室自甘下賤,自己當外室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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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晏相了。


 


1


 


我和晏沉霜夫妻感情不睦,在上京不是什麼秘密。


 


甚至在我皇弟登基後,有不少人暗中開了賭局。


 


賭是官拜丞相的晏沉霜先休了我,還是利用完人家的我先踹了他。


 


我看著眼前剛寫完的和離書,遺憾地嘆了口氣。


 


可惜晏沉霜明令禁止我進賭場花樓那些地方,否則我今日豈不是能大賺一筆。


 


晏沉霜,壞我財路,該離。


 


我就這麼捏著和離書等晏相回府。


 


等啊等,等到夜幕低垂,等到其他官員都下值了,等到早就過了晏沉霜每日歸家的時間。


 


他竟然還沒回來。


 


我勃然小怒。


 


這才剛升官,他就連演都不演了?


 


明明我昨晚才叮囑過,和離前要清點一下私人財物,讓他今日早些回家。


 


可惡,當上丞相就是了不起,連公主的話都敢不聽了!


 


我沒什麼好臉色地坐守在門口,打算等他回來好好說道說道。


 


結果等回來的卻是慌張的隨從。


 


他說晏沉霜醉酒縱馬,從馬上摔了下來。


 


還是後腦著地。


 


如今人雖抬回來了,卻始終昏迷不醒。


 


我呆愣地反應了幾秒。


 


手上的和離書登時攥成了一團廢紙:


 


「去請太醫!立刻去把太醫請過來!」


 


2


 


晏沉霜素來倒霉但命大,這次也一樣。


 


雖然墜馬,但幸好路面沒什麼尖銳石子,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昏迷了小半宿,人總算醒了。


 


見他睜眼,我終於松了口氣。


 


然後立刻習慣性地拿話刺他:


 


「怎麼,和本宮分開就這麼值得慶賀,能讓克己復禮的晏大人放縱成這樣?」


 


「不過晏大人還是惜命些比較好,畢竟本宮也不想……」背上克夫的名聲。


 


話沒說完。


 


因為醒來的晏沉霜,突然起身抱住了我的腰。


 


我:「?」


 


他勒得S緊,我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你想謀害本宮……」


 


「公主,」一向沒什麼表情的晏沉霜,此刻難過得像是快S了,「求您了,不分開好不好,我不想和您分開。」


 


我:「??」


 


那個瞬間,我差點以為晏沉霜惦記上皇位了。


 


不然解釋不了他何以犧牲至此啊。


 


見我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他,偏偏一句話也不說。


 


晏沉霜哽咽一聲,眼圈都紅了:


 


「我知道自己隻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如今那位要回來了,公主要和我分開也是情有可原……但我不願離開公主。」


 


「我發誓不會湊到那位面前,影響您二位感情的。求公主不要厭煩我,就把我留在身邊,當個供您取樂的玩意兒吧。」


 


我:「……啊?」


 


周圍一圈侍女小廝:「……嚯。」


 


在眾人驚疑不定,寫著「公主和驸馬玩兒挺花」的注視下,我緩緩咬緊了後牙。


 


「太醫,」我一字一頓,「他是不是摔傻了?」


 


同樣被晏沉霜發言震撼到的太醫回過神,仔細檢查把脈後,拱手道:


 


「晏大人應是因受傷導致記憶錯亂,不過這未必是壞事。」


 


我指向抱住我S活不撒手的晏沉霜:「不是、壞事?」


 


太醫說晏沉霜會記憶錯亂,頭部的傷隻是導火索,真正的病因源自心結。


 


「如今大人記憶錯亂,那些在心中積壓已久的執念和鬱結,或許會有宣泄的機會。」


 


太醫嘰裡咕嚕說了一堆,我也沒怎麼聽懂。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晏沉霜錯亂的記憶是他心中一直所念所想。


 


難道他的執念就是給我當外室?


 


相當震撼了。


 


晏沉霜抬頭看我,見我眼神奇怪地看著他,晏大人朝我甜甜一笑。


 


我:「……」


 


嘖。


 


還挺好看。


 


3


 


雖然太醫說不用太過幹預,就當給晏沉霜一個宣泄情緒的機會。


 


但現在新帝剛登基,朝堂局勢還未穩定,哪有給他慢慢修養的時間。


 


晏相必須盡快恢復,才能穩定人心。


 


所以我遮住了晏沉霜的眼睛,不近人情地問太醫:


 


「怎樣才能讓他盡快恢復?」


 


太醫讓我順其自然,否則強行逼他接受他不認可的記憶,反而容易刺激到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不過,若殿下實在急切……或可適當重現晏大人某些深刻的記憶。」


 


重要記憶的舊景重現,也許能讓晏沉霜恢復一些真實的記憶,從而讓錯誤的認知消解。


 


問題在於。


 


我身為晏沉霜現如今唯一的「家人」,對他其實並不算了解。


 


作為盟友,我隻需要知道他能幫到我和皇弟,是把相當忠誠好用的刀。


 


但現在,這種「不了解」讓事情變得麻煩了。


 


我不知道對他而言,究竟什麼才是值得回憶的。


 


晏沉霜給我當牛做馬三年,三年裡,他始終安靜得像是空氣。


 


一團無處不在的空氣。


 


他白日在朝堂上輔佐我弟弟,私下裡幫我管理中饋,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連府上的管家都沒他忙。


 


換作是我,這種連軸轉的苦日子別說記憶深刻了,我恨不能全部忘光。


 


除非他晏沉霜有什麼受虐癖,否則我倆之間,應該沒什麼能讓他念念不忘的重要回憶。


 


有些束手無策的我,惱羞成怒地捏了把晏沉霜的臉。


 


平時這人臉冷得跟什麼似的,如今失了憶,反倒乖覺了很多。


 


被捏臉也不躲,還主動把那張豔若桃李的臉伸過來,巴不得讓我多蹂躪他幾下似的。


 


對上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我沒好氣地又捏了他幾把。


 


也沒使多大勁,晏沉霜的臉就被捏紅了,眼睛也湿漉漉地看著我。


 


向來冷若冰霜的人,突然露出這樣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情態,讓我有片刻傻眼。


 


「殿下,還要繼續嗎?」


 


「再往下也沒關系……」


 


在畫面變得更少兒不宜之前,我總算回過神,SS摁住晏沉霜的手。


 


「都下去!」


 


我倉皇地揮退眾人,自己也跟著一起跑了。


 


失了智的晏沉霜,竟恐怖如斯!


 


4


 


這個狀態的晏沉霜實在可怕,於公於私我都得讓他快點恢復。


 


情急之下,我還真想出了個辦法。


 


和我成婚前,晏沉霜曾是安國侯府的長公子。


 


之所以說是曾,是因為中間還有段荒唐的往事。


 


晏沉霜並非安國侯親子,當年上京動亂,安國侯為了保護親子調換了兩個孩子。


 


所以在那位真世子被認祖歸宗後,晏沉霜在上京的身份便尷尬起來。


 


晏沉霜自己身負奇才,並不靠祖蔭,是憑著真本事入朝為官的。


 


但安國侯想為親兒子出氣,朝堂上難免刻意刁難晏沉霜。


 


於是從前嫉妒他的,看不慣他清高模樣的,想趁機牟利的,都開始落井下石。


 


當時的晏沉霜,幾乎要被那群人踩進泥裡。


 


而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趁人之危提出交易,用婚事將晏沉霜和我綁在了一起,讓他從此淪為皇室的刀劍。


 


那段屈辱的時光對他來說,想必一定記憶深刻。


 


而曾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安國侯府,興許也能讓晏沉霜想起一些過往。


 


於是我直接拍板,帶上晏沉霜直奔安國侯府。


 


……


 


到底是老狐狸,安國侯對我們的突然到訪,擺出了十成十的慈愛與尊重。


 


好像當初惡意針對晏沉霜的人不是他一樣。


 


「殿下和沉霜此次回侯府所為何事?若有什麼需要老臣幫忙的,殿下盡管開口,老臣絕不推辭。」


 


說著,還不忘上一碟桃花酥,說是晏沉霜從前最愛吃的。


 


嗯?


 


這不是我喜歡吃的嗎?


 


「安國侯許是上了年紀,記性不好,」晏沉霜聲音泛冷,一點面子也不給,「我一向不喜甜膩之物,從前愛做這些糕點,也隻是因為公主喜歡。」


 


我捏著杯蓋的手一頓。


 


晏沉霜不愛吃甜食我知道,在公主府經常下廚我也知道,但我一直以為那是他的私人愛好來著……


 


但沒等我繼續想下去,晏沉霜一句話讓我差點沒繃住表情。


 


「安國侯既然為了權勢,把我送給公主當玩物,就不要在這裡演父子情深了。」


 


的確不是好東西,但真沒幹過這種缺德事的安國侯:「?」


 


晏沉霜記憶錯亂的事被我壓了下去,外人鮮少有知情的,以至於安國侯被這從天而降的黑鍋砸懵了。


 


「我……你……」


 


安國侯張口結舌,想要反駁,但想到晏沉霜如今已是百官之首,最後硬是什麼也沒敢說。


 


這幅場景有些荒誕可笑。


 


隻是一想到當年,安國侯在朝堂上也是如此聯合他人汙蔑晏沉霜,不給晏沉霜開口解釋的機會,我就笑不出來了。


 


「風水輪流轉啊,安國侯。」我捏了捏晏沉霜的手心。


 


晏沉霜不說話了,而安國侯聽我這麼說,更加認定晏沉霜是在故意膈應他。


 


「是,公主教訓的是,」安國侯脊背彎了些,鬢邊的白發更多了,「是老臣糊塗。」


 


可不是糊塗麼。


 


放著前途無量的乖孩子不要,為了哄血緣上的親兒子開心,親自把人碾進髒泥裡還要踩上兩腳。


 


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後悔也晚了。


 


我側身去看晏沉霜:「開心了嗎?」


 


看著曾經拋棄自己,將自己真心棄之敝履的人低頭認錯,有開心一點嗎?


 


「開心。」


 


晏沉霜卻看也不看安國侯,眼裡始終隻裝著一個我:


 


「其他人都不重要。」


 


「隻要能陪在公主身邊,怎樣我都開心。」


 


5


 


安國侯沒能讓晏沉霜產生半點情緒波動。


 


他對如今的晏沉霜來說,隻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連多看一眼都欠奉。


 


但我不甘心無功而返。


 


來都來了,不如去晏沉霜舊時的住所看看。


 


他當初入贅我公主府時兩手空空,想必舊物件都留在了侯府。


 


怕晏沉霜不願意我偷窺他的隱私,我還借口淨手,一個人繞路出來問話。


 


結果被那群下人告知,侯府裡早沒了晏沉霜的東西。


 


「驸馬的院子如今、如今是世子在住,驸馬曾經的衣物書籍,也都被世子爺燒了……」


 


那個也曾在春日宴上風頭無兩的長公子,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抹消掉了存在。


 


上京如今隻知道鐵血手腕的晏相,知道與公主面合心離的晏驸馬,無人記得他晏沉霜少年時也曾打馬御前街。


 


我遠遠看了一眼那已經和晏沉霜毫無關系的院子。


 


說不清我現在是什麼心情,說難過倒也不至於,但總歸是有些不快。


 


或許我今天就不該帶晏沉霜來這裡。


 


晏相又不會把這群人放在眼裡,這一趟沒替他出成氣,反倒往我心口硌了塊小石子。


 


真是賠本買賣。


 


我揮退了眼前的下人,冷臉回了正廳,打算帶晏沉霜回公主府。


 


結果走到半路,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安國侯府如何,我並不在意。但離殿下遠些,不要妄想用你的花言巧語蒙蔽殿下。」


 


比起往日裡的冷靜淡然,此刻他的語氣格外不客氣,甚至有幾分罕見的攻擊性。


 


像隻護食的惡犬。


 


我偷偷望去,看見了來尋我的晏沉霜,以及站在他對面的那個玩意兒。


 


應該是那位世子了,長得和安國侯如出一轍。


 


如出一轍的不好看。


 


但他自己心裡沒點數,還趾高氣昂地指著晏沉霜的鼻子叫罵:


 


「能讓所有人圍著我團團轉是我的本事,誰讓你就是不討人喜歡呢?」


 


「至於公主,」世子舔了下嘴唇,「如果不是你,尚公主的本就該是我,是你搶了我的身份和女人。」


 


「而且公主根本不喜歡你吧?你連討殿下歡心都做不到。當初如果換作是我尚公主,恐怕早就把人哄得服服帖帖,丞相之位也該是我……」


 


我聽不下去了,一腳踹開擋路的假山石走了過去。


 


聞聲看向我的兩個人同時一頓。


 


晏沉霜神情慌張:「殿下,請您聽我解釋,我沒有……」


 


世子則是眼睛一亮,搶白道:


 


「青池殿下,宮宴一別許久未見,您近來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