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阮疏桐豢養的小演員,在她身邊一待就是五年。
所有人都說我是最知趣,最得她心意的一個。
就連她的助理都對我說過,“喬先生,您真幸運。”
幸運嗎?
也許吧,如果沒有阮疏桐,我還是一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小透明。
但不是所有被豢養的人,都妄想上位。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過是她那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替身。
所以當白月光出場後,我識趣地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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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面時,我已經成了當紅影帝。
阮疏桐卻紅著眼,虔誠地訴說著對我的愛意。
我淡然一笑,“阮總,天涼了,別在我這兒演苦情戲。”
“畢竟,你的演技,連入圍的資格都沒有。”
1
給阮疏桐當“身邊人”的第五年,我終於靠著她的資源在娛樂圈站穩腳跟。
站在一年一度電影節晚宴的門口,我卻沒有半分欣喜。
剛到場的幾個男星鄙夷地打量著我,“這宴會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什麼人都能來參加。”
“可不是,仗著有張俊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出身。”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挑釁,徑直向裡面走去。
因為阮疏桐的緣故,這幾年我付出的努力都被一句“他不過就是個靠臉上位的軟飯男”所取代,有的黑粉說得比他們更過分。
我已經習慣了。
宴會廳裡,阮疏桐早已等候多時,神色有些不悅。
“遲到了三分鍾。”她看著腕表,聲音冷得像冰。
我立刻調整好表情,帶上得體的微笑,自然地站在她身側,扮演著她完美的男伴。
“路上堵車,讓您久等了。”我輕聲解釋,語氣沉穩。
她沒再說什麼,但周身的低氣壓昭示著她的不滿。
“哇,何影帝居然也來了。”
一聲驚呼傳來,原本與我並肩的阮疏桐身形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種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震顫,但我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向旁邊移開半步,拉開了與我的距離。
那個動作,果斷又嫌棄,仿佛我是什麼不潔之物。
我循聲望去,那張熟悉的臉讓我心髒一沉。
是何望軒。
阮疏桐心裡那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兩人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卻因何家落寞,何望軒被家裡當成籌碼,為了家族企業,被迫和一個能當他母親的豪門女強人聯姻。
那是阮疏桐生命裡最灰暗的一天。
也是在那一天,她在酒吧裡遇見了我。
隻因為我這張臉,有三分肖似何望軒。
後來,那場商業聯姻很快就結束了,何望軒恢復自由身,遠走國外闖蕩娛樂圈。
外面的報道都說,他孤身一人在復雜的環境裡過得如履薄冰,受盡掣肘。
所有人都不知道,阮疏桐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著他,為他擺平了無數麻煩,甚至不惜動用自己的資源,將他捧上了國外華人男星的頂流位置。
而我,不過是她思念白月光時,一個聊以慰藉的赝品。
所以,當我看到阮疏桐第一次出現那種失控的表情時,我知道,我的替身生涯,該結束了。
思緒回籠時,何望軒已經走到了我們面前。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卻直直地落在阮疏桐身上。
“疏桐,好久不見。”
阮疏桐眼裡的冰霜瞬間融化,化作一汪春水,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阿軒,你回來了。”
何望軒的目光這才狀似無意地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審視。
“疏桐,這位是?”
阮疏桐有些局促,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隨口答道:“公司新籤的藝人。”
“喬聽寒。”
我心髒猛地一抽。
五年的身邊人,在她口中,隻是一個需要被介紹全名的“公司藝人”。
我知道,她急於和我撇清關系,是怕她的白月光誤會。
2
但我沒料到,何望軒會對我藏有如此明顯的敵意。
他輕蔑地上下打量著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長得是有點像我年輕的時候。疏桐,你的眼光還是沒變啊。”
這句話,像一根毒刺,精準地扎進了我的心裡。
他又轉向我,語氣裡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要不是疏桐,這種高檔宴會,你怕是這輩子都進不來吧。”
我笑了笑,沒說話。
和正主爭風吃醋,是替身最大的忌諱。
我隻想體面地退場。
我端起一杯紅酒,轉身想去個安靜的角落,沒想到他卻突然伸出腳,精準地絆了我一下。
我早有防備,穩住了身形,但手中的紅酒還是不可避免地灑了出去。
大部分都濺在了他那身昂貴的白色西裝上,將那片純白染得汙穢不堪。
當然,也濺了我一身。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何望軒的反應快得驚人,他立刻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聲音裡帶著隱忍和控訴。
“喬先生,我知道疏桐這些年很照顧你,但你犯不著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吧。”
“我不是回來跟你爭什麼的。”
他的話,信息量巨大。
既點明了我和阮疏桐的關系不一般,又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帶著探究、鄙夷和不懷好意。
阮疏桐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快步走到何望軒身邊,看都沒看我一眼,厲聲呵斥道:“喬聽寒,你在發什麼瘋!”
我看著她,看著她眼裡的怒火和對另一個男人的維護,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給阿軒倒酒賠罪。”她補充道,語氣不容置喙,帶著命令的口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等著看我這個“惡毒男配”如何收場,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卻笑了,笑得有些肆意,有些冷冽。
“可以啊。”
我走到旁邊的侍應生託盤前,拿起一瓶未開封的拉菲。
“道歉可以。”我晃了晃手裡的酒瓶,看向阮疏桐,“一杯酒,十萬塊。這瓶酒倒下去,就是一百萬。”
“阮總,你確定要我賠?”
阮疏桐顯然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她以為我會像過去五年一樣,無論她怎麼對我,都隻會默默忍受。
她的臉色鐵青,怒意翻湧:“喬聽寒!你眼裡除了錢還有什麼?”
她大概忘了,我從一開始接近她,圖的就是她的錢和資源。
這是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規則。
“我一直如此,阮總貴人多忘事罷了。”
我淡淡地回應,將她曾經對我的評價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你!”阮疏桐氣得語塞。
何望軒適時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疏桐,算了,喬先生也不是故意的,我沒關系的。”
他越是大度,越顯得我惡毒。
阮疏桐看著他胸前被弄髒的西裝,眼裡的怒火更盛,她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幾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警告我。
“喬聽寒,認清你自己的位置。”
“別不識抬舉。”
我心底最後一絲溫度,也在這句話裡徹底熄滅。
“我知道了。”
說完,我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將那瓶價值不菲的紅酒放回託盤,轉身,決然地離開了宴會。
3
我以為阮疏桐會忙著安撫她的白月光,無暇顧及我。
沒想到,我剛回到那間她為我購置的公寓,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來阮家別墅,給你十分鍾。】
我看著那行冰冷的字,刪掉,然後關機。
幾分鍾後,我的經紀人王哥的電話火急火燎地打了進來。
“阿寒!你是不是惹阮總生氣了?她剛剛打電話來,說要撤掉你《星光璀璨》男主角的資格!”
她慣會拿捏我,知道我為了這個角色付出了多少心血。
那是我離夢想最近的一次。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換了衣服,重新開機,打車去了阮家別墅。
趕到時,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我,神色復雜。
“喬先生,小姐喝多了,在樓上臥室等您。”
我心裡冷笑,又是這套。
每次她心情不好,或是需要發泄時,都會用這種方式傳喚我。
我熟門熟路地上了樓,推開臥室的門。
裡面的燈已經滅了,隻有月光從落地窗灑進來,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黑暗中,一雙白皙的手突然將我拽了過去,將我抵在門板上。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將我包裹。
“阿軒……”
她低啞的嗓音帶著濃重的情欲,在我耳邊呢喃。
“別離開我……再也別離開我了……”
這兩個字,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下,瞬間澆滅了我心裡殘存的最後一絲火苗。
原來,她關上燈,隻是不想看清我這張赝品的臉。
她把我當成了何望軒。
阮疏桐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僵硬,動作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臥室內的寂靜,也打斷了她所有的意圖。
她皺了皺眉,顯然被打擾得有些不悅,但還是伸手拿過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何望軒帶著一絲不安的、低沉的聲音。
“疏桐……我有點麻煩……他們又在背後搞我……”
阮疏桐默了片刻,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情緒翻湧,我看不真切。
她掛斷電話,整理好衣服,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我不會再來這裡了。”
“明天林楊會找你對接分手補償。”
聞言,我反倒十分冷靜,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自嘲。
畢竟,正主回來了。
我這個養了五年的金絲雀,是時候退場了。
第二天一早,阮疏桐的特助林楊就帶著一份厚厚的文件找到了我。
他公事公辦地將文件推到我面前,語氣裡帶著一絲公式化的客氣和不易察察覺的輕蔑。
“喬先生,這是阮總給您的補償清單,您過目一下。”
我垂眸看去。
市中心黃金地段的一套大平層,價值三千萬。
一輛最新款的保時捷。
這些年阮疏桐送給我的,沒讓我賣掉的那些名表和奢侈品,現在都歸我。
最後,是一張副卡。
林楊補充道:“阮總說了,您跟了她五年,這張卡,算是給您的補償。”
真是好大的手筆。
林楊大概以為我會失控或者糾纏不休。
我卻隻是平靜地拿起筆,在那些資產交割文件上,一一籤下了我的名字。
“替我謝謝阮總。”
我將文件推了回去,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她一向大方。”
林楊見我如此平靜,反而愣了一下,準備好的一套說辭都堵在了喉嚨裡。
林楊走後,我看著滿屋子冰冷的補償,沒有半分留戀。
我用了三天時間,將阮疏桐給我的所有補償,全部折現。
4
阮疏桐那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阮總,喬先生……他把您給的東西,全都賣了。”
林楊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有些戰戰兢兢。
阮疏桐沉默了。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何望軒在一旁溫聲勸道:“疏桐,你也別生氣。”
“喬先生可能也是一時想不開,覺得錢拿在手裡才最踏實吧。畢竟……他的出身……”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阮疏桐放下茶杯,心裡莫名地煩躁。
她想象過我的無數種反應。
崩潰地求她別分手,拿著錢頹廢度日,或者找個新的金主。
唯獨沒想過,我會如此幹脆利落,把我們之間五年的情分,當成一堆貨物打包清倉大甩賣。
為了挫敗我的銳氣,阮疏桐出手了。
她要讓我知道,離開她,我在娛樂圈將寸步難行。
我的經紀人王哥給我打電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阿寒,《星光璀璨》的男主角……被換掉了。”
我正在收拾行李,聞言動作一頓,但內心毫無波瀾。
“意料之中。”我平靜地問,“換成誰了?”
“……何望軒。”王哥的聲音裡充滿了不甘,“而且,阮總的公司還發了聲明,說何影帝是他們三顧茅廬才請來的,是最合適的男主角。”
“那我呢?”
王哥沉默了半晌,才艱難地開口:“公司……公司給你接了個新本子,《貧山回響》。”
我聽過這個本子。
一部扶貧題材的文藝片,要去全國最貧困的大涼山裡拍,條件艱苦,周期長達半年,而且沒有任何商業價值。
說白了,就是個沒人願意接的爛攤子,被圈內人戲稱為“男演員職業生涯的火葬場”。
“我知道了。”我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籤下合同的那天,林楊把消息告訴了阮疏桐。
“阮總,喬先生已經和《貧山回響》劇組籤約了,明天就進組。”
阮疏桐正在籤署一份文件,聞言,筆尖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刺眼的痕跡。
“他沒什麼反應?”她抬起頭,眼神深邃。
“沒有,據王哥說,喬先生看起來……還挺平靜的。”
“平靜?”阮疏桐冷笑一聲,將筆重重地摔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她覺得我是在賭氣,在用這種自毀前程的方式向她示威。
她篤定,大涼山那種地方,我這種被她慣了五年的男人,不出一個月,就會跑回來求她。
直到那天,一則新聞,像一顆重磅炸彈,引爆了全網。
#突發!《貧山回響》劇組遭遇特大山體滑坡和泥石流,多人失聯,傷亡不明!#
阮疏桐看到標題的那一刻,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瘋了一樣點開新聞,失聯人員名單裡,第一個名字,就是——喬聽寒。
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5
“疏桐,你怎麼了?”何望軒被她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伸手想去扶她。
“別碰我!”
阮疏桐猛地甩開他的手,力道之大,讓何望軒踉跄著後退了幾步。
她那雙向來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裡面翻湧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和恐慌。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事……”她喃喃自語,抓起外套就往外衝。
“疏桐!”何望軒追了上去,聲音裡帶著委屈和不解。
“你去哪兒?為了一個不重要的藝人,你至於嗎?我們的合作發布會……”
“發布會?”阮疏桐猛地回頭,那眼神充滿了暴戾和自嘲。
“何望軒,你是不是覺得,我把你從國外請回來,高調地陪你出席各種場合,就是愛你愛到非你不可了?”
何望軒的臉色一白。
“難道不是嗎?”
阮疏桐笑了,笑聲嘶啞而悲涼,充滿了對自己的憎恨。
“我隻是在跟他賭氣。”
“我把他逼走,又故意和你親近,就是想看他後悔,想看他回來求我。”
“我以為我掌控著一切,我以為他離不開我……”
她痛苦地閉上眼,聲音都在發抖:“可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
何望軒徹底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一直以為,阮疏桐對喬聽寒隻是玩玩而已,自己才是她心裡唯一的白月光。
原來,他不過是她用來刺激另一個男人的工具。
巨大的羞辱感湧上心頭,何望軒失控地喊道:
“阮疏桐你瘋了!他算個什麼東西?他不過就是個長得像我的替身!一個赝品!你竟然為了一個赝品……”
“閉嘴!”阮疏桐額上青筋暴起,第一次用如此兇狠的眼神看著他。
“你有什麼資格說他是赝品?”
“這五年,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他。”
“我應酬晚歸,給我留一盞燈一碗熱湯的人是他。”
“我忙到焦頭爛額,安靜地陪著我、從不打擾我的人是他!”
“而你呢?你在國外風光無限,享受著我給你的一切,何曾真正關心過我一句?”
“我把他推開,把他趕到那種鬼地方……”
“如果他真的S了……”阮疏桐的聲音陡然哽咽,巨大的悔恨和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