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婧!會不會說人話。」我越聽越生氣,換了芯子還是一樣討人厭。
「我啊,不是光為了救你。我是想試試能不能救救無辜的百姓。不能任由北真像對牲畜一般作踐我們的族人,千古之恥啊。」
她聲音越來越低,然後水靈靈地睡了過去,還打起了鼾。
我恨不得掐S這個毒舌穿越女,卻又不自主地思考起她話中的內容。
想著想著,渾身冰涼,腿腳像是灌了鉛,隻能一動不動,呆呆地站在原地。
國破、牽羊禮、凌虐而亡。
10
我不記得怎麼回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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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榻上,一夜夢魘,不斷被驚醒。
夢中,是安陽公主的聲音。
混合著之前寇美人的諫言:「北真與大晟假意結盟,暗中聯合契丹兵南下,左右夾擊,攻入聖京。」
夢中的聖京城一片火海。
北真的鐵騎在城中橫衝直撞,被踩S的無數百姓屍體隨意堆在路邊。
破爛的屋舍中傳來婦女被凌虐的悽厲喊聲,連小孩也不能幸免。
宮牆邊燃起了火堆。
北真人圍坐著,用大晟人的頭骨盛酒,看場中連成一排爬行的羊群,不停地鼓噪吹哨。
我細細看去,那根本不是羊,是赤裸著身軀披著羊皮的男男女女,他們蓬頭垢面被北真貴族牽著,眼神呆滯在地上跪爬。
其中一個人驀然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向我,對上她猩紅的雙眼,血液突然湧上頭頂,渾身戰慄。
那是我自己!
不隻我,那裡還有父皇,太子,繼後,皇子公主……北真人怪叫著看的羊群是大晟皇室諸人。
兩個穿越者的預言在我的夢中完成了契合。
一切都從北真議和開始。
我沒想到身臨其境竟是那麼的慘烈。
我尖叫著醒來。
淚水流了滿臉,湿透了床褥。
我捂著臉痛哭失聲,胸口一陣陣劇痛讓我直不起腰。
從懂事起,我就在爭。
琴棋書畫,經世治國,我都要學到最好,爭得父皇的寵愛。
我步步為營,圖謀一門好親事,將來爭得夫君疼惜,太子哥哥愛護。
即便日後國力漸衰太子繼位,我也能讓母妃和我過得像樣。
而如今,我才發現自己堂堂一國公主,滿身本領竟是為了無休止地攀附,何其可悲。
我哭得累了,枯坐整夜。
有一些自小被我忽略的東西漸漸清晰。
家世、智謀、眼界、學識放在任何一個朝官身上都是絕S,更何況我還擁有父皇的寵愛。
腦海中的碎片重新拼湊起來,成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人生圖畫。
誰說公主隻能靠和親報國?
我如今也要為自己爭上一爭。
夢中被俘虜的皇室沒有安陽公主,因為在沒有穿越女的世界,安陽公主已經溺亡了。
安陽公主出徵終止了議和,她就是唯一的變數。
隻可惜她也是個女子。
想到這裡,我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真沒出息,女子又何妨?
既然約定俗成的那套規矩注定失敗,我便可以重新制定規矩。
一夜無眠盼到清晨,我抬腳去了安陽公主的安華宮。
安陽公主睡眼惺忪,一臉起床氣地接待了我。
「給你。」我掏出一本冊子丟給她。
她看了看封面,眼睛快要掉出來,「大晟才俊錄?什麼玩意兒?」
11
我無視她誇張的表情。
「翻開看一看。」
安陽公主一臉抗拒地翻開了冊子,看著看著,雙眼放光。
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好家伙,大晟百官行述。官員家裡那點把柄全被你知道了。你咋這麼能耐呢。有了它誰還不得服服帖帖的。」
誇了我一番,然後又一臉古怪地開口:「這玩意兒叫大晟才俊錄,難不成是你用來,選男人的?」
「不行嗎?」我神色平靜,心裡卻突然有些羞愧。
「選驸馬,當然要知道他的家庭情況,為了未來安穩,自然要調查他們家裡有沒有罔顧國法之事,包括家中族親,後宅隱私都要清楚明白。良人不易得,比如你那宋修撰,他看似謙謙君子,其實早就是太子的人,太子還送了他一個美婢養在外面,所以趁昨天的事你正好可以退了這門親。」
安陽公主滿臉都寫著無語,嘴裡嘟囔著:「嘖嘖嘖,暴殄天物,牛刀S雞,原子彈炸螞蟻。」
我不理她那些老家俚語,壓下微微的窘迫,繼續解釋。
「我及笄那日求了父皇讓我自己選驸馬,為了調查這些,父皇給了我一些皇城司的人馬,起初我隻在京官裡考察,後來發現他們好多族人外放了,千絲萬縷的也都順手查了查。」
指著那本冊子繼續說:「這一冊,便是記載邊境十六州的主事官員的底細。你這一去定需要他們的支持。但他們多是東宮安排的人,不一定配合你。拿著他們的痛腳,你便好行事了。」
安陽公主聽我說得臉上五顏六色的。
「你是說,父皇把太子都忌憚的皇城司給了你,幫你挑男人,然後你把全大晟男人的家底兒查了個遍,順便逮住了百官的小辮子?我勒個觀音菩薩太上老君!」
我翻了個白眼,她這麼抓重點,搞得我很荒唐似的。
「你不要我拿回去了。」
「要要要,這可是葵花寶典。我的好妹妹,有你是我的福氣。」安陽公主喜滋滋地拉住我。
我提醒道:「太子不知為了什麼,寧願汙你清白也要阻止出徵,定不會善罷甘休。」
安陽公主聞言收起了打趣的態度。
「現在我們一條船,告訴你也無妨。太子監國,瞞報巨額虧空,京中糧倉其實早已空了,大軍出徵後太子的秘密就掩不住了。父皇可不止一個兒子,比起你的婚事,太子更在意他的位子。」
我心中鄙夷,太子為了遮掩自己無能就要卑躬屈膝議和,太軟骨頭太無恥了。
安陽公主繼續道:「我已求父皇下了徵糧旨意,一路走一路從地方籌糧。再不行就搶北真的。」
她說得雲淡風輕,我卻知道此行有多兇險。
她又接著說:「我唯一的擔憂就是地方官員不配合得花點力氣,現在有了你這個選男人冊子,穩了。」
我聞言心下稍安,有了這些小辮子,地方官也顧不得太子了,畢竟小命要緊。
安陽公主眉眼飛揚,伸出手掌對我做了個「五」。
又拉起我的手,兩個「五」擊掌。
「必勝!」她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
我被她感染,心中陰霾散去不少,笑著回:「必勝!」
兩日後安陽公主率大軍出徵。
大理寺徹查刺客一事,太子忙著撇清幹系消停了下來。
接著京中出了大事。
天氣幹燥,糧倉失火,連燒了三日。
太子在朝堂上請旨從州府為大軍籌糧,一副光風霽月之態。
這場大火燒掉了太子拼命遮掩的虧空,燒出了民眾因為籌糧而對大軍出徵的怨懟。
若是這一場仗輸了,安陽公主此生再無翻身的可能,洶湧的民意會壓S她。
太子早已密令各州府在籌糧一事上故意拖延。
安陽公主一介女流,在缺糧的情況下對上驍勇善戰的北真能有多大勝算。
接下來幾日太子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志得意滿。
我在一邊暗罵太子的無能偽善,一邊埋首布局自己的事情。
上陣S敵我不行,但堵了某些陰謀算計是我最擅長的。
換個思路,前朝與後宮也差不多,鬥的都是人心罷了,隻不過後宮爭的是君王寵愛,而前朝爭的是天下人心。
12
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後,太子的笑就掛不住了。
一人一騎穿城而過,「北境大捷!」
出乎太子的意料,安陽公主下令籌糧的州府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籌足軍糧。
有了我的那本冊子,安陽公主等於掐住了官員的脖子,州府官員與太子說好的陽奉陰違都反了水。
前線姜大將軍率大軍與北真陣前對峙。
安陽公主則悄悄率一隊精銳截了北真的糧倉,打了北真一個措手不及。
一邊是糧草充足的大晟,一邊是沒了補給的北真,攻守易型。
安陽公主一鼓作氣,把大軍分成數個分隊,用兵書上從未記載的「運動戰」、「遊擊戰」等各種天馬行空的戰術對北真進行穿插打擊。
打得不時騷擾我國邊境的北真,第一次丟盔棄甲倉皇逃回了草原。
大晟積弱已久,十年未見的大捷傳來,舉國歡騰。
內侍衝進來傳消息的時候我正埋頭作畫。
聞言,我保持埋頭的姿勢笑了,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墨跡。
原來大晟的脊梁也是能挺起來的。
未來的確是能改變的。
我沒有時間沉迷於喜悅,安陽公主凱旋後,太子一系的算計才會擺上臺面,那便是我下場的時候了。
思及此處,我邁步去了翰林圖畫院,跟等在那裡的一眾畫師繼續溝通未完成的作品。
速度也許需要快一些了。
13
安陽公主凱旋之日,滿城喜慶,百姓跟過節一樣聚集在街市迎接。
太子破天荒地自請代表父皇到城門迎接。
朝中眾人皆贊嘆太子屈尊相迎有古仁君之風。
太子做戲做全套,不但出了城還迎出了十裡。
安陽公主風光凱旋,太子率百官相迎,皇上賞銀萬兩、食邑千戶,可謂是無上尊榮。
一時間安陽公主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名號響徹大晟。
連同大晟的女子也紛紛昂起了頭。
「誰說女子不如男」之聲在百姓間流傳,隱隱還有「女子可領兵打仗,亦可讀書識字、為官做宰、自立門戶」之聲流傳,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大晟理學初興,對女子拋頭露面視為不守婦道。
此言論的流傳在我看來雖是進步,卻更有濃濃的陰謀味道。
捧S安陽公主,劍指安陽公主牝雞司晨帶壞天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