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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34


 


這個月的第二個星期五。


 


是哥姐分頭行動的日子。


 


我分別試探過他們兩人的口風。


 


我捏著自己不及格的試卷,到我姐面前,問她周五能不能陪我去學校。


 


往常我姐看見我的試卷會生氣、會崩潰。


 


也會因為要去學校挨老師的教訓而發愁。


 


但這一次,她隻淡淡瞥一眼我手上的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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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說:「下周吧,我這周有事騰不開時間。」


 


我抬眼問她:「……是什麼事?讓你這樣不開心。」


 


我姐漂亮的眉眼間,愁緒未展。


 


她並不答我的話。


 


隻一抬手將我摟進她懷裡,輕嘆口氣說:「過來,我先把錯題給你講了。」


 


我將同樣的問題拿到我哥面前去問。


 


但我哥答得更幹脆。


 


他輕飄飄掃一眼我的試卷,說:「寶貝兒,咱別為難自己。」


 


「哥早就說過,你讀不讀書,都不會缺衣少食,哥保你瀟灑肆意過完這輩子。」


 


我垂眼看著手上的試卷,嗫嚅道:「……可我喜歡讀書。」


 


我哥的觀念總是奇怪,他說:「可是喜歡也不一定要做到最好啊。」


 


他拿過我手上兩位數的試卷:「哥覺得你已經考得很好了,比上一次多考了足足 5 分呢。」


 


「可我還是沒及格。」


 


我哥笑笑:「這是試卷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如果試卷上,都是你會寫的題,你一定能拿滿分。」


 


「好了,別發愁了。」


 


他摸著我的頭問我:「要不然哥給你轉校吧,轉去所不考試的學校。」


 


我哥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將最初的話題繞開。


 


我望著他認真凝視著我的眼。


 


最後隻搖搖頭,低聲說不用。


 


35


 


星期五是個陰天。


 


黑雲懸在天邊,卻始終沒落下雨。


 


那天早上,家裡的司機將我送到學校。


 


老遠我就看見了背著書包等在校門口的班長。


 


看見我出現,他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抬步往我這裡跑。


 


他跑到我面前,將藏在兜裡的熱牛奶遞到我面前。


 


巴巴問我:「喝嗎?」


 


「我今天不去上課。」我說。


 


「你是班長,你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


 


他的眉毛輕輕皺起來:「那你要去哪裡?」


 


他說:「我陪你吧!」


 


「不用,」我抽走他捧在掌心的熱牛奶。


 


「記得幫我請假,我走了。」


 


我朝他揮揮手,然後轉頭上了一輛公交車。


 


公交車駛離這條路盡頭時,我仍看見他站在原地,望著我的離開的方向。


 


36


 


我哥的警惕性更重。


 


所以我隻能將定位軟件植到我姐的手機上。


 


我坐在公交車上,打開手機。


 


垂眼盯著屏幕上姐姐的實時定位。


 


她一早就出了門,位置始終在西城區沒動過。


 


我在市中心下了車。


 


又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師傅往西城區走。


 


我姐是帶了一群人的。


 


我想先去看著她。


 


但車行一半,明明沒下雨,天邊卻傳來聲悶雷。


 


悶雷滾滾,驚得我抖了抖。


 


我立刻垂眼看手機屏幕。


 


果然,標記著我姐地點的綠色光標正在飛速移動。


 


她的目的地——


 


我迅速縮放地圖。


 


是南邊那座廢棄礦場。


 


37


 


等我趕到廢棄礦場時。


 


已經是正午,天色卻尤為暗沉。


 


礦場極空曠,甚至沒有了手機信號。


 


我在裡面急促地繞了好幾個圈,繞得自己都迷路,也沒看到一個人。


 


我聯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哥姐現在的情況。


 


我生出種尤其無力的情緒。


 


是不是因為我太蠢了。


 


所以什麼事都幹不好。


 


會不會,到最後我也救不了哥哥姐姐。


 


我這樣的蠢人,早早地獲悉劇情。


 


好像也毫無用處。


 


我腳踩在鋒利的碎石上,急得汗和眼淚一起流出來。


 


也就在此刻,我突然聽見遙遠的方向,傳來聲引擎轟鳴的炸響。


 


——是車。


 


我重重抹了把臉,然後抬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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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場太大了。


 


我獨自跑了很久。


 


久到我早已沒了力氣。


 


但我不敢停,也不能停。


 


我怕我的短暫停歇,會迎來萬劫不復的結局。


 


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我轉過牆角,終於看見了站在礦場平地中央,緊抱在一起的男女主。


 


我也看到了我姐,和我哥。


 


我姐一身黑色皮衣,哭得滿臉是淚。


 


她毫無形象可言,隻大聲質問陳頌楠:「就算是S,你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陳頌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姐姐本要把他約去西城區的。


 


我的思緒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快過。


 


他出現在了這裡。


 


他還找到了宋曉。


 


他提前知道了什麼。


 


他必定早就猜到了哥姐的計劃。


 


我看著被圍在場地中央滿臉鎮靜、毫無恐懼的陳頌楠。


 


所以他才敢獨自赴約。


 


男主光環尤其強盛,他必留有後手。


 


39


 


場中跑車疾馳的轟鳴聲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下意識抬頭。


 


隔著層車前玻璃,我看見了駕駛座上,我哥狠厲的、甚至癲狂的臉。


 


我哥真是,被逼瘋了。


 


眼睜睜看著他開著車就要裝向抱在一起的男女主。


 


撞過去。


 


就再沒有回首的餘地了。


 


或許是錯覺,我甚至隱約聽到警笛的聲音。


 


我此生從沒有那樣快的反應,也沒有那樣大的力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在幾秒鍾之內跑過去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掌推開了男女主角的。


 


我隻知道我的身體,被哥哥的車重重撞得騰空。


 


我聽見了姐姐嘶啞的吼聲。


 


我看見了哥哥放大的瞳孔。


 


我還看見了自天空降落的一滴雨。


 


憋了一整天的雨,終於緩緩落了下來。


 


我輕輕閉上眼。


 


耳邊是越來越急促的警笛聲。


 


40


 


再睜眼,已經是兩個月後。


 


當時撲到哥哥的車前面去,我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


 


但我確實沒想到,我還能有再次睜眼的機會。


 


這兩個月,哥姐動用了無數關系,空運了數臺儀器和醫生。


 


我做了三次開顱手術。


 


心髒驟停過五次。


 


但好在,我這條命還是保了下來。


 


但醒過來,我就不得不面對我光禿禿的頭頂,和少了半截的右腿。


 


我沒見過哥姐那樣憔悴推搡的模樣。


 


他們像是一瞬間就老了十歲。


 


哥哥抱我的時候,力氣都不敢用大了。


 


他啞聲說:「哥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安最好的……假肢。」


 


哥姐都一副絕望的模樣。


 


但我能醒過來,能看見他倆好好守在我床邊。


 


我覺得缺了條腿, 卻是相當值得的事。


 


自來在他們的庇護下長大。


 


如果能救回他們, 連命我都舍得。


 


更何況是條腿。


 


所以我一手攬住哥哥,一手抱著姐姐。


 


用幹裂的嗓子說:「我沒事。」


 


但這一次,我並沒能順利哄好他們。


 


他們臉上壓抑著,讓我陌生的沉痛神色。


 


41


 


我問哥哥姐姐關於男女主的情況。


 


我還是擔心他們會傷害哥姐。


 


但再次提起陳頌楠和宋曉。


 


哥姐臉上的神色,卻相當淡然。


 


我抬著眼仔細地觀察,他們的表情平靜無波, 再沒有以往的偏執。


 


我姐甚至能心態平和地提起女主。


 


她說:「宋曉跟你有一面之緣,她做了主,跟我們和解了。」


 


她如此輕易地就提起了宋曉的名字。


 


讓我不得不看向我哥。


 


但我哥卻隻埋著頭,輕輕給我調整著輸液管。


 


或許是我臉上好奇的神色太重。


 


哥姐還是出聲給我解釋了。


 


「你在醫院無數次搶救的夜晚,我跟你哥突然覺得……別的什麼事,都毫無意義了。」


 


「我算是看透了陳頌楠的冷漠, 而你哥,也看透了宋曉的平庸。」


 


我姐自嘲一笑:「若早知你會這樣……我一眼都不會看陳頌楠。」


 


姐姐輕輕貼到了我的額頭:「你才是哥哥姐姐最重要的寶貝, 現在我們, 隻希望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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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姐姐看清男女主, 不再追逐男女主。


 


實在是好事。


 


畢竟「愛」,才是一切的罪惡根源。


 


我捧著哥哥姐姐的臉輕聲安慰:「你們以後, 一定會遇到更好的、更合適的,給你們幸福的人。」


 


我說:「因為你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姐姐。」


 


我姐的眼淚流到了唇角, 隻低聲說:「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是爸媽給我們的,寶貝。」


 


我哥始終不敢看我少掉的那半條腿。


 


他垂著眼, 沉默很久。


 


然後慘淡地勾了勾唇:「我就算了。」


 


他說:「往後,我隻愛你們兩個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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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推開病房門衝進來時。


 


我還沒反應過來, 就隻見到他趴在我病床上嗷嗷大哭了。


 


我沒見過一個男人能有那麼多眼淚。


 


哭得我姐心煩, 哭得我哥都不耐煩地拎著他後頸要給他扔出去。


 


最後是我攔了一把我哥。


 


疊著聲解釋:「哥哥哥,別扔他。」


 


我哥眸色一凝,眼裡全是不爽。


 


又聽見班長委屈巴巴地抬起頭, 抹著眼淚跟我說:「我要做醫生, 我要給你治病,我要給你做最好的……假肢。」


 


我哥氣急,冷笑一聲:「用得到你?」


 


我隻能無奈地朝我哥討好地笑了笑,讓他別生氣。


 


「他還小, 」我指著班長:「腦子也不太好, 哥你別跟他見識。」


 


44


 


五年後。


 


是我姐跟我高中班主任的婚禮。


 


我怎麼也沒想到, 高中班主任居然暗戀我姐很久。


 


高中時他那些數次讓我叫家長的折磨。


 


居然是想多看我姐兩眼。


 


婚禮的時候, 我坐著輪椅被哥哥推進場。


 


我還是犯懶。


 


什麼假肢都不想用, 更喜歡攤在輪椅上。


 


婚禮宣誓的時候。


 


我仰頭看向哥哥,問他什麼時候能找到喜歡的另一半。


 


多年商場浮沉。


 


哥哥臉上的威壓更重。


 


但望向我時,眼裡仍隻有溫柔。


 


他說:「不找了, 沒意思。」


 


他也卻如自己所說。


 


好像再也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


 


隻將全副身心, 都投注到事業和家庭上。


 


他的商業版圖無限擴大。


 


自我車禍後,就開始大肆進軍醫藥器械行業。


 


他本性涼薄。


 


是個商業怪才。


 


再也看不上任何凡夫俗子。


 


宣誓到尾聲的時候。


 


班長突然冒頭,出現在了我身邊。


 


他蹲在我輪椅前,給我拿了許多吃食。


 


捧著我的手說:「以後, 我也要給你這樣盛大的婚禮。」


 


他話沒說完,我哥已經氣急。


 


不顧形象地一腳踹到他身上:「——滾!」


 


我笑了笑,掩唇看向臺上的姐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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