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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燈籠散發出橘黃的光亮,照在她身前。


 


兩人腳步很輕,很快就沒了蹤影。


 


我正思索著,便見一個宮女從後面輕手輕腳跟了過去。


 


這是……


 


來不及多想,我披了件衣裳,也跟了上去。


 


7


 


翠羽殿後。


 


寂靜庭院裡,貴妃與一男子相對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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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身著禁軍輕甲,泛著冷冽的寒光。


 


可男人面容卻極盡溫柔。


 


我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我幾乎一眼便認出了他。


 


林望亭。


 


……


 


當年沈林兩家比鄰而居,關系親厚。


 


我與林夫人一同有孕,常有來往。


 


後來,我誕下一女,而林夫人生了個小子。


 


他們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林望亭小時候體弱多病,卻總喜歡跟在阿雲後面。


 


阿雲隻比他大十天,卻老神在在地讓林望亭喊她雲姐姐。


 


林望亭七歲時,已經長得比阿雲高了。


 


他開始護著阿雲,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捧過來獻寶似的給她。


 


我記得有天午後,我在後院曬太陽。


 


林望亭悄悄過來,我看見了他,於是伸手把他喊過來。


 


「望亭來找阿雲玩嗎?她在睡覺呢,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醒……」


 


男孩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我不找她,我找您。」


 


我很驚訝:「望亭找我有什麼事嗎?」


 


「阿雲說您生病了……」林望亭垂著腦袋,「她在我面前哭了好幾次,她很難過,我不想她那麼難過,伯母,您能不能快點好起來?」


 


我笑了,笑著笑著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我問他:「望亭這麼喜歡阿雲啊?」


 


「是啊。」


 


林望亭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喜歡阿雲。」


 


他看著我的眼睛很亮。


 


像盛滿了夜空的星星。


 


就像現在。


 


林望亭如今是禁軍統領,渾身氣勢凌人。


 


可在沈如雲面前,卻顯得有些無措和青澀。


 


月光照射在他們身上。


 


我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能看到地面上,他們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穢亂宮闱,這是S頭的大罪。


 


我心跳如擂鼓。


 


緊緊攥著身側的衣裳,腦袋裡隻有一個聲音。


 


我得幫她,我不能讓阿雲S。


 


剛剛看到的那個宮女呢?


 


她在哪?


 


我屏氣凝神,環顧四周。


 


忽見廊道下一閃而過的一方裙角。


 


8


 


宮女匆匆離開,沒走幾步,我就追上了她。


 


「這位姐姐……」


 


宮女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我。


 


「姐姐這是從哪來啊?」


 


我觀察著她的神色。


 


宮女眼神飄忽,幾乎不敢與我對視。


 


見狀,我壓低了聲音,上前一步。


 


「姐姐剛剛也看到了?」


 


宮女一愣,直接否認:「沒有,我什麼也沒看到。」


 


說罷,她轉身欲走。


 


我沒有一絲猶豫,快步上前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嘴。


 


宮女掙扎起來。


 


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掙脫了我,卻在準備逃跑的瞬間被我推倒,額頭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宮女倒在地上,不知生S。


 


額頭殷紅的血跡在月亮下格外猙獰刺眼……


 


我從沒S過人。


 


這是第一次。


 


怔愣在原地,身上冒出一層冷汗。


 


我深呼吸幾口氣,強行鎮定下來。


 


正要彎腰去處理痕跡,便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抬頭看去。


 


昏暗的廊道上,一盞燈籠發出點點光亮。


 


青嵐和貴妃,就站在那看著我。


 


我下意識後退,肩膀搭上來一隻手,手勁極大,捏得我動彈不得。


 


林望亭聲音冰冷:「娘娘,今晚怎麼抓到了兩隻老鼠?」


 


9


 


翠羽殿內。


 


貴妃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知道那宮女是孫貴人安插在本宮身邊的人?」


 


「奴婢不知。」


 


貴妃微挑了眉:「那你為什麼要S她?」


 


我沉默地想著該如何答話。


 


便聽她話音一轉:「所以,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她跟禁軍統領私會……


 


我抬眸看著她,緩緩出聲:「看到了,但奴婢是翠羽殿的人,知道誰才是主子,怕那宮女出去亂說,損害娘娘聲譽,奴婢情急之下才失手S了她。」


 


頓了頓,我吐出一口氣,低聲道:「若娘娘仍心存疑慮,奴婢任憑娘娘處置。」


 


貴妃垂眸看了我好久。


 


最後勾了勾唇:「第一次S人?」


 


「……是。」


 


「嚇壞了吧?」她慢條斯理地打了個哈欠,「天都快亮了,回去睡吧。


 


「你也算是替本宮辦了事,她本就該S。」


 


她揮了揮手,我躬身告退。


 


剛退後幾步,貴妃突然道:「對了。」


 


我停下來:「娘娘還有何吩咐?」


 


垂頭看著地面,一隻精致的香囊出現在我腳邊。


 


「賞你了。」


 


「謝娘娘。」


 


退出內殿,回去的一路上,我的心髒跳動得猛烈。


 


雖然阿雲是我前世的女兒,但畢竟十幾年未見,如今的她,我也捉摸不透。


 


在她面前,我如履薄冰,不敢大意。


 


我不是沒想過直接跟她表露身份。


 


實在是這事過於匪夷所思。


 


阿雲敏感多疑,她不會輕易信我,還會以為我是別有用心之人,到時候就麻煩了……


 


摩挲著手中的香囊,我加快了腳步。


 


……


 


經歷了那般驚險的一夜,又S了人,我以為我睡不著的。


 


卻不想一夜好眠。


 


看著床邊的香囊,我心情復雜。


 


這香囊竟有安神的效用……


 


還未來得及多想,青嵐來了我的院子。


 


當著眾宮女的面,傳達了貴妃旨意。


 


貴妃封我為一等宮女,貼身侍候。


 


旁人豔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急忙回神,領旨謝恩。


 


穿上一等宮女的衣裳,我隨著青嵐去了貴妃那。


 


貴妃坐在槐花樹下,微風吹過,裙擺輕揚,傾國傾城。


 


我上前謝恩。


 


「你做的槐花糕,本宮很喜歡。」


 


她兀自說了一句。


 


問我:「你的手藝是跟誰學的?」


 


「跟我阿娘學的。」


 


貴妃望著我,神情說得上溫柔,來翠羽殿許多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副神情。


 


於是心中一動。


 


不自覺聲音也軟了下來:「娘娘若是想吃,奴婢去給娘娘做。」


 


「不吃了。」


 


她搖搖頭:「總不能一直吃。」


 


看向地上散落的槐花,她喃喃自語:「看來臨安人,都有這樣的好手藝呢,連糕點的味道,竟也做得一模一樣……」


 


10


 


孫貴人病了。


 


聽說病得極重,整日咳血。


 


太醫去了一個又一個,可都束手無策。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我下意識便覺得,此事與貴妃脫不了幹系。


 


不是我不相信她。


 


實在是……太巧了。


 


孫貴人安插在翠羽殿的人被貴妃發現後,她曾去找過孫貴人。


 


不久後,孫貴人便病了。


 


懷疑是一回事,我卻不會插手,也沒有那個本事插手。


 


皇宮之內,步步危機。


 


貴妃不易,我更當安分守己。


 


六月初,孫貴人病得嚴重,太醫說她要靜養,陛下便下旨讓她去宮外金靈寺休養。


 


她出宮那日,貴妃獨自在院中飲酒。


 


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上去勸她,她卻擺擺手:「又一個對手落敗,本宮今日高興。」


 


聲音已帶了醉意。


 


她拉住我的手,醉眼迷蒙。


 


突然喚了一聲:「阿娘……」


 


我心神俱震,不可思議地抬頭看過去。


 


「你……」


 


下一秒,貴妃的眼神便清醒了,但聲音仍含糊著。


 


「你知道,我阿娘是怎麼S的嗎?」


 


我穩了穩心神。


 


「聽聞,沈夫人因病去世。」


 


貴妃搖了搖頭。


 


「不是。」


 


我一愣。


 


她湊過來,酒氣噴灑在我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在我耳畔吐出了幾個字。


 


「我阿娘,是被我爹毒S的。」


 


我愕然抬眸。


 


「我娘出身不顯,隻是臨安的一個賣花女,我爹上京趕考途中與她結識,一見傾心,後來,我爹未考中,無顏回鄉,便在臨安落腳,一年後,他與我阿娘私訂終身,有了我。


 


「次年,我爹終於榜上有名,我們舉家搬來了京城,我爹官運亨通,短短五年時間,便官至四品,後來,太師家的女兒看中了他,不管不顧地嫁進了沈家,寧願,做一個妾……」


 


她含糊不清地念叨著沈家的那些過往。


 


她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


 


我與沈嵩林相伴數十載,經歷了相知,相愛,相怨,相恨。


 


而由愛生恨的起源,都來自段雪梅進府之日。


 


她身份高貴。


 


除了個妾室頭銜,她比我更像一個正室。


 


下人們唯她是從。


 


沈嵩林尊她敬她,讓我處處忍讓。


 


後來,她有了身孕,生了個兒子。


 


我怕阿雲跟我一樣受欺負,於是便想著爭一爭。


 


可我哪裡爭得過她?


 


越爭,沈嵩林看我的眼神就越失望。


 


越爭,我失去的就越多。


 


手背傳來一片溫熱。


 


垂眸看去,貴妃估計是醉了,將頭搭在了我的手上。


 


她嘆了口氣,卻還在說著。


 


「段太師權勢滔天,自然不願意女兒給沈家做妾,於是他幾乎是威逼利誘,命我父親在一年之內,將段雪梅抬為正室……我父親好臉面,休妻的事他做不到,尤其是陪他同甘共苦的糟糠妻。」


 


話音一頓,她發出一聲詭異的笑。


 


「他確實不敢休妻,他怕別人戳他脊梁骨,於是,他選擇S妻!


 


「他在我娘每日的藥膳裡下了毒,很微量,不致命,可日積月累,積少成多,那毒終究也是會要命的……」


 


我顫抖著手,呼吸變得急促,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扭曲。


 


她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為我是得病了,是我身體弱。


 


我從沒想到,是被人下了毒。


 


還是被,我一向信任的沈嵩林。


 


很久之前的畫面在我腦海裡清晰起來。


 


沈嵩林溫柔的微笑下隱藏的算計……


 


他每次勸我喝下藥膳時眼中閃過的異樣光芒……


 


那些大夫困惑的表情……


 


原來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我怔愣地看著半空,淚水湧出,滴落在貴妃臉上。


 


貴妃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


 


「下雨了嗎?」


 


她晃晃悠悠站起來,伸出手掌抬頭看著天空。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擦了擦眼睛,克制住情緒。


 


「沒有下雨啊……」貴妃看著天空,喃喃道,「有月亮。」


 


我一愣,也抬頭看去。


 


今晚的月亮隻是個月牙,被雲遮擋了一半。


 


可貴妃仍看愣了。


 


晚風吹來,泛起一絲冷意,我看著貴妃身上的單薄衣衫,正要上前扶她去寢殿休息。


 


卻被她伸手推開。


 


「娘娘……」


 


「噓。」貴妃坐在亭子裡,撐著頭看月亮,「別說話,我剛剛,好像聽見我阿娘喊我了。」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我望著她,喉嚨湧出陣陣酸澀。


 


「我阿娘,住在月亮上,她說她一直看著我呢。」


 


因為喝了酒,她的臉上染上兩抹紅。


 


聲音也帶上嬌憨,惹人憐惜。


 


「可她應該會很失望吧。」


 


她呢喃著:「我現在,是個壞女人。」


 


話音未落,她便醉了,腦袋直往桌子上磕。


 


我趕緊伸手扶住了她。


 


握著她單薄的肩背,我忍不住用了用力。


 


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抱了抱她。


 


11


 


自從那夜醉酒後,貴妃待我親近了許多,偶爾,也能陪她說上兩句話了,但仍有些若即若離。


 


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裡藏著什麼,卻說不清道不明。


 


一切好似歸於平靜。


 


可風平浪靜的日子下,也暗藏波濤洶湧。


 


轉眼間便到八月。


 


宮裡即將舉辦中秋宮宴,比平時熱鬧一些。


 


不少宮外之人進進出出,多了很多生面孔。


 


宮人們期待著宮宴,希望能多得些賞賜。


 


站在翠羽殿的回廊下,看著宮女們來來往往地布置宮燈,我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總覺得不太踏實。


 


「阿姻,發什麼呆呢?」


 


青嵐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手裡捧著一套新制的宮裝:「娘娘讓你試試這身衣裳,中秋宮宴上穿。」


 


我接過衣裳,指尖觸到那細膩的綢緞,輕聲應了。


 


午後,我去尚衣局領貴妃宮宴上要穿的衣裳。


 


走出翠羽殿不久,我便察覺到有人在跟著我。


 


心頭一緊,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可經過一處拐角,我被人一把拽進暗處。


 


還未看清眼前的景象,便被一塊湿布捂住口鼻,刺鼻的氣味衝入鼻腔。


 


我掙扎了幾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我是被冷水潑醒的。


 


四周燭火通明。


 


我掙扎著坐起身,發現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


 


「醒了?」


 


一個威嚴的女聲從屏風後傳來。


 


我抬頭看去,隻見一女子身著明黃鳳袍,緩步走到我面前。


 


她約莫三十出頭,容貌端莊,眼神卻冷得像冰。


 


我垂下頭,恭敬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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