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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早產宮縮那晚,孫雲深騙我他在衝繩出差。


 


因為凝血障礙,我渾身是血的人在大街上攔車。


 


醫院給孫雲深打了二十多個繳費電話,他都沒接。


 


命懸一線的我卻刷到他常光顧的頭療館小妹陳珂發朋友圈。


 


她粉色絲巾虛掩,遮不住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貼在孫雲深身上:


 


「主人,AI 角色扮演也很刺激喔~」


 


1.


 


那晚凌晨兩點,我自己背著十多斤的備產包,滿頭冷汗,跌下樓打車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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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水破了,流得整車後座都是,被司機罵罵咧咧扔在急診門口。


 


剖腹產大出血,孫雲深直接關機。


 


我從半麻中被醫生拍醒,給自己籤的病危通知書,手抖到筆掉了三次。


 


在 ICU 躺足兩天,狂輸 1200CC 血才勉強保命。


 


婦產科全都傳遍了。


 


重症三病房有個不受老公待見的產婦,慘得S了。


 


轉到普通病房第五個晚上,他才拉著行李箱,慌慌張張地衝到我面前。


 


「老婆,對不起,我……」


 


他的話被我看向箱子上奢侈品禮袋的目光打斷。


 


語氣瞬間有些遲疑,「……這是給你買的禮物。」


 


而後大步走來,心疼地把我和孩子抱進懷裡。


 


倒春寒的冷氣,混雜腌入味的女人香水氣,把我嗆得從外到內又涼了幾分。


 


厭惡地伸手想推他,卻被他緊張反握住。


 


我皺眉要躲,餘光掃過,發現他右手的婚戒也沒了。


 


雖早有準備,可心還是猛地一抽。


 


「老婆,實在對不起,衝繩那邊的客戶太難纏,我忙得焦頭爛額,讓你受委屈了。」


 


他小心翼翼地哄著,眸底溫柔至極。


 


如果不是早有預判,我還真要跟以往一樣,信以為真了。


 


嘴角自嘲冷笑,抬眸盯牢他,「你倆誰是『客戶』還不一定吧?」


 


孫雲深沒聽出我話裡有話,還以為是在鬧脾氣,無奈笑笑,「好了,別生氣了,老公以後保……」


 


滴滴——


 


他手機響起:「主人~您有新短消息。」


 


連提示音都暗戳戳現成了那女人的聲音?


 


剛專心跟我說了沒兩句話的人,快速點開短信。


 


接著,敷衍拍拍我的頭,「公司有點事,我先回個電話。乖乖的,晚上老公在醫院陪你。」


 


而後床邊都還沒坐熱,就又跑了。


 


為逼自己徹底S心,我把孩子放回嬰兒床,翻身跟出去。


 


卻在住院部走廊拐角,看見穿著風衣的陳珂。


 


2.


 


「主人~你說了要送我回家的,怎麼一下飛機就把人家扔了~」


 


陳珂嘟著嘴,滿臉不開心,鑽在他懷裡扭股糖似的撒嬌。


 


我深呼一口氣,勉強壓住胸悶,就聽孫雲深柔聲道:「我老婆剛生,怎麼也得陪她一下。」


 


「她是你老婆,那我是什麼!」


 


燈光昏暗的走廊,他背對著我,看不清表情。


 


沉默著竟沒回答。


 


陳珂故作嬌嗔,眸底卻蘊起曖昧的笑。


 


右手緩緩下移,扯開風衣腰帶,前襟忽地敞開,裡邊竟是「真空」的!


 


明顯看見孫雲深的背影就是一僵,迅速幫她掩住,嗓子都啞了,「別使壞,這可是在公共場合。」


 


「公共場合怎麼了,」陳珂話裡全是挑逗,「你也覺得這樣更刺激,不是嗎?」


 


她撲到男人懷裡,貼緊。


 


聲音顫巍巍、湿噠噠,「主人~你不喜歡嗎?」


 


「妖精!」


 


兩個字從孫雲深加重的呼吸中被擠出來。


 


大手攬住細腰,就往電梯間走……


 


我記不清後來是怎麼爬回病房的。


 


真是自取其辱啊!


 


怔忪間,不小心碰掉床頭櫃上的禮袋,一套水紅色、布料薄到透明的青趣內衣滾落。


 


吊牌上寫 85B,完全不是我的尺碼。


 


想起剛在陳珂風衣裡看到的景象……


 


原來所謂「禮物」,隻是幫那女人背的伴手禮而已。


 


邊惦記著喂奶,邊枯坐到天明,最後一滴眼淚流幹,也沒等到他。


 


我苦澀扯扯嘴角,掏出手機。


 


「喂,哥,我想回草原了。」


 


聽筒裡傳出熟悉的風聲,哥哥粗粗的聲音讓人想哭,「回草原幹啥了?哥要遊牧,信號都沒得,聯系不上孫雲深咋辦?」


 


「那就不聯系了。」


 


哥哥頓了頓。


 


「那就回來麼。」


 


「那我能帶個娃娃一塊回去不?」


 


「娃娃能吃多少東西了麼,帶回來就帶回來,哥連你跟他一塊養麼。」


 


我像個委屈的小孩,撇撇嘴角,「那我坐完月子就出發,下車要吃月亮餅。」


 


哥被我逗笑了:「吃十個都行!」


 


3.


 


寶寶很爭氣,非常健康,我也攢勁調養,沒三天就出院了。


 


把孩子安頓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師,擬離婚協議書。


 


拿著協議去單位找孫雲深籤字,卻被告知孫總不在。


 


我轉身往頭療館跑,隔著頭療間的門,就聽到他跟陳珂窸窸窣窣地調笑。


 


「……主人,你不是說 AI 女友最喜歡浴室環節嗎?怎麼不帶我回你家?」


 


他知道我要在家坐月子,怎麼可能把你往回帶。


 


我在心裡冷笑。


 


果然,「現在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嘛,這樣……是時候嗎?」陳珂不知幹了什麼,突然嬌笑。


 


「頭療項目還包括這些?」


 


「是主人的特別服務唔……」


 


她軟軟的話被堵在嘴裡,緊跟著就是不堪入耳的雜聲。


 


我不想再聽這些惡心的東西,幹脆撤到樓梯口,給孫雲深打電話。


 


半天才被接聽。


 


「喂,老婆。」


 


「半小時後,回家一趟,有事找你。」


 


耳畔傳來他壓抑愉悅的一聲悶哼,孫雲深聲音斷續,勉強回道:「可能、暫時回不去。」


 


似想起什麼,「對了,我找家高檔月子會所,你去那養身子,我更放心點。」


 


敢情這是想把我撵走,帶陳珂回家是吧?


 


八年前他跟團去草原玩,對我一見鍾情。


 


團走了,人卻留下瘋狂追我。


 


摔斷腿也要陪我騎馬;被火燙得小臂留疤,隻因聽人說,草原男人要會給心愛的女人烤肉吃。


 


他為保護我家羊群,差點被野狼撕碎的那天。


 


我哭得撕心裂肺,「孫雲深你不S,我就跟你回家!」


 


他衣服被血泡透了,嘴角卻還在笑,「這可是你說的,進我家門可就再不會放你走了。」


 


但現在呢。


 


要我給別的女人騰地方的,也是他。


 


我咬碎銀牙,一字一頓。


 


「行,你回來,我交代清楚就走。」


 


4.


 


說是半小時,可等他真正進家時,已經快晚上了。


 


「讓爸爸看看我的大兒子!」


 


孫雲深一進家,就趕緊抱寶寶,眼裡疼愛不像假的。


 


轉頭望向我時,眸底也全是熟悉的關切。


 


隻是這關切中,帶著一絲急,「東西收拾好了嗎?月子中心定了,最貴的套餐,我現在開車送你倆去。」


 


見我不說話,他幹脆自己動手給寶寶穿衣服。


 


「不過不收拾也行,到那需要什麼買什麼。」


 


「我多交了二十萬,你別虧待自己,不夠老公再補。」


 


他急匆匆地,囫囵把孩子包好。


 


轉身就往外走,發現我沒動彈,扭頭皺眉,「怎麼了?」


 


面無表情地把離婚協議和筆遞給他:「先把這個籤了。」


 


誰知他看都沒看,單手把外套扔在我面前。


 


「籤什麼東西?先去中心辦完入住再說,人家還等著呢。」


 


他沒說「人家」是誰,但卻被襯衣領口的半枚唇印出賣了。


 


被強行從床上拽起,孫雲深把衣服給我一披,就推我往外去。


 


「你籤,我帶著孩子馬上走,」又把協議和筆往他面前懟,「我說話算話。」


 


他身在曹營心在漢,終於有些不耐煩。


 


接過筆,哄小孩似的,隨手在協議上龍飛鳳舞地劃了個名字。


 


「行了吧,」把寶寶和紙往我懷裡一塞,Ṫų₉「坐月子呢,淨琢磨沒用的。」


 


「別啰嗦了,我先去開車,樓門口見。」


 


說完就頭Ţū₋也不回地走了。


 


自始至終,他都不在乎自己籤了什麼。


 


也對,在他眼裡,一個從野蠻草原來大城市生活的全職寶媽,能籤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呢?


 


左不過是些雞零狗碎的付款單罷了。


 


5.


 


孫雲深這次沒騙人,把我和寶寶送到月子中心後,真就毫不擔心。


 


我都快出院了,他一面都沒露,隻發過幾條不鹹不淡的短信。


 


倒是陳珂,先耀武揚威地找上門來了。


 


「嘖嘖,這什麼味啊。」


 


她進門就誇張地捂住鼻子,瞪了眼剛換好尿布的寶寶。


 


目光嘲諷地打量著我還在恢復中的松垮身材,忽地笑了,「嗤,怪不得孫總又是找 AI 聊騷,又是黏我。」


 


後邊的話沒說,輕蔑卻毫不遮掩。


 


兩根手指捏著,把寶寶的衣服從沙發丟到地上。


 


女主人似的坐下,「蘇靈是吧?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能走路的話,趁早滾蛋!」


 


我淡淡看著她,心裡沒半點波瀾,反而反問:「你找我,孫雲深知道嗎?」


 


陳珂美眸微縮,騰地站起來。


 


「別拿孫總威脅我,他留著你,就是舍不得兒子!」


 


她咬牙切齒,用手點點胸口,「但我比你年輕,孩子我也能生!他知道又怎麼樣?他離不開我!」


 


「這半個月,你的床我躺了,你的首飾我拿了,你的衣服我當擦腳布!」


 


「馬上我就是孫太太,你坐這麼貴的月子,花的都是我老公的錢!」


 


「帶著你兒子,現在就滾!讓中心把我家錢退回來!」


 


6.


 


她聲音又尖又刺耳。


 


剛睡去的寶寶被嚇得一激靈,「哇」地大哭起來,小臉憋得通紅。


 


護士忙不迭跑進來,抱著寶寶輕拍,皺眉問她是誰,讓她別大呼小叫趕緊出去。


 


誰知她張牙舞爪,照著小護士臉上就是一巴掌。


 


「讓我走?孫總是我老公!你一個破伺候人的,吼個屁啊吼!」


 


眼看護士要給孫雲深打電話,她又慌了,上去奪過手機猛摔到地上,砸了個稀巴爛。


 


瘋子似的衝上來推搡我,「滾!休想再回我家別墅!」


 


「識相的就別擋我好事,不然惹急了,讓你跟你那S孩子吃不了兜著走!」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手上忽然用力,一下就把我推倒在門邊。


 


冷不防額角重重撞上門框。


 


一股熱流順著眼角滑下來,視線頃刻模糊。


 


小護士知道我有凝血功能障礙,瞬間慌了,臉色蒼白要跑出去喊人。


 


卻被陳珂SS拉住,「還想找孫總告狀?孩子給我!」


 


她一把搶過寶寶,毫不憐惜,揚手就要扔給我。


 


眼看那哭得喘不過氣的小小身體即將騰空而起,我顧不得半邊臉都是血,慌不迭撲上去阻止。


 


可終是來不及了。


 


寶寶襁褓松開,墜落下來……


 


下一秒,眼前寬大的身影閃過,孩子被穩穩接住。


 


孫雲深臉色發黑,怒喝道:「胡鬧!」


 


可對上陳珂瞬間發紅的眼眶時,掛在嘴邊的指責又咽了回去。


 


護士按響呼叫鈴,爆響讓他更加煩躁。


 


火氣轉身撒給我,「你怎麼看孩子的!如果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他現在已經不是你兒子了。」


 


我語氣冷得發寒。


 


孫雲深愣住,嘴張了張,目光被我掏出的離婚協議鎖定。


 


白紙黑字,又沾了我額角的血,看起來分外刺眼。


 


此刻,他才被迫認清協議標題上的大字,和頁尾自己凌亂的籤名。


 


完全不敢置信,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


 


看看孩子,又看看我。


 


「誰說要離婚的,我不同意!」


 


7.


 


好在醫生及時趕到,攙著我去做人工止血處理,才讓他根本沒辦法多做糾纏。


 


等我剛醒,寶寶又餓了,哭著要吃奶。


 


孫雲深雖不願意,卻仍不得不把孩子交給我抱著。


 


此時陳珂早不知道去哪了,他神色僵硬,剛想往床邊坐,就被我抬抬手制止。


 


聲音淡淡地跟護士說:「麻煩幫忙請這位先生出去,我喂奶不方便。」


 


他急了,「你跟我避什麼嫌,我是你……」


 


話被我審視的目光打斷,他抿緊唇,眸底全是焦慮,「就因為我沒陪產,你賭氣騙我離婚?」


 


我冷笑不語,看他裝傻。


 


孫雲深自知心虛,又退一步試探,「大不了以後我刪了 AI 聊天軟件。」


 


我直接氣笑了。男人啊!


 


擺擺手,「行了,滾吧。」


 


他臉色一白,站起來還想解釋,「對,那女的是想追我,但都是她一廂情願,我根本就不……」


 


「有完沒完!」


 


哗啦一聲。


 


我把床頭櫃上孫雲深買的熱湯砸翻在地!


 


他整條右腿被燙湿,嘴唇抿得ƭű̂ₒ發白,仍倔強地盯著我,絲毫不躲。


 


壓了半天的火終於爆發,「你那點破事以為我完全不知道?」


 


話剛落地,明顯察覺他表情有點裂了。


 


眸底微顫,倒是向後退了半步。


 


旁邊的小護士實在看不下去,幾步上前擋住他,開始把人往外趕。


 


「最看不得你這種吃裡扒外的渣男!出去!蘇小姐不歡迎你!那女的早把你倆的髒事抖落幹淨了!」


 


8.


 


兩天後,我如願坐上開往草原的火車。


 


是那個小護士,幫我調開孫雲深,讓我得以帶著孩子離開中心。


 


女人會背刺女人,但女人也會幫助女人。


 


火車轉大巴,大巴轉țű⁽公交,公交又轉驢車。


 


寶寶跟著我顛顛簸簸將近三十小時,眉頭皺得邦硬,都愣是沒吵鬧。


 


或許跟孫雲深夫妻一場,最大的收獲就是有了這個小家伙吧。


 


我站在草原邊緣,把他往緊摟了摟。


 


剛點掉 99+的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把孫雲深拉黑,就看見哥哥騎著馬飛奔過來。


 


跟八年前相比,他成熟了很多。


 


旁邊還跟著又壯又魁梧的爸爸,他隔老遠就粗聲粗氣大喊:「諾恩吉雅!」


 


諾恩吉雅,珍貴的寶貝。


 


我嘴角掛笑,眼角掛淚,仿佛一下就回到離開草原之前。


 


放著爸媽和哥哥的寵愛不要,非得跑出去撞南牆,現在回來了,想象的物是人非並沒出現,反而恍如昨日。


 


我用力揮手,迫不及待地跑著迎上去。


 


小家伙被哥哥撈走,我憑身體記憶,翻身上馬,眼前一亮,橘金色的夕陽撲面砸來。


 


突然胸中憋屈一掃而空。


 


做姑娘時,我也渴望有人至S都暴烈地愛我,認為愛和生S一樣強大。


 


可現在做媽媽了,突然發現,與美好的生命相比。


 


所謂愛情,隻是華服上點綴的珍珠。


 


緩緩挺直腰背,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


 


再見了,那段叫做「孫雲深」的舊時光!


 


9.


 


回到草原後,我每天都非常充實,除了帶寶寶,還要忙著照顧牛羊。


 


由於勞動量巨大,產後松垮的身體很快恢復緊致。


 


更誇張的是,很多小伙子聽說我變單身了,竟跑到爸爸那去打聽談對象的事。


 


哥哥沒少用這個調侃我,說隻有草原上的雄鷹才配擁有薩日朗花,他得幫我好好把關。


 


轉眼就到祭敖包的日子。


 


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戴著哈達,提著祭品,跟大家一塊往敖包邊上趕。


 


所謂敖包,就是一種用石塊堆起來的、像實心塔似的東西。


 


長輩念完經文,獻完祭品。


 


把哈達往樹枝上系的時候,我一時好勝心起,墊著腳尖使勁往最高的那根夠。


 


身體歪歪扭扭,搖搖欲倒。


 


忽地,感覺身後一熱。


 


手裡的哈達就被人接走了,三五下掛上高枝。


 


我心裡下意識揪緊,閃開兩步回頭看去,冤家路窄,竟然是孫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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