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重點。”蔣苋月不耐地打斷她,“宋惜月為什麼會失蹤?裴已度不是一直都把她保護得很好嗎?”
“就是因為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沒看住宋惜月啊。”蔣冷雲咂舌道,“說真的,你和裴已度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我看他那個瘋樣,不像是完全對你沒有感情的樣子啊。”
蔣苋月沉默一瞬,正要開口,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遲疑地從貓眼往外望去,發現是傅東然,才猛地松了口氣。
“以後,跟他有關的事情不用再跟我匯報了。”
蔣苋月掛斷電話,拉開門。
傅東然站在門口,面露窘迫:
“其實……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原來,七天後,是傅東然母親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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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苋月在E國的一處小村莊裡。
自十五年前離開中國後,傅母再也沒有吃到過正宗的中國菜,這幾年,她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最後的願望就是能吃一次正宗的中國菜。
所以,從最開始,傅東然就看上了她的廚藝。
得知傅東然是衝著自己這雙手來的,蔣苋月反倒松了口氣:“行啊,沒問題。”
當天晚上,傅東然就留下來,跟她一起討論菜單。
最終定下八菜兩湯。
蔣苋月還挺開心的,她的能力得到了認可,那是一種照顧裴已度得不到的自我認同感。
她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對這個社會來說,是有用的。
兩人討論完菜單已經黎明破曉。
傅東然起身,邀蔣苋月去吃早飯。
蔣苋月正打算同意,手機卻再次響起異國電話。
又是蔣冷雲。
蔣苋月按斷後,那頭卻更加不厭其煩地打過來,更甚至,微信消息也滴滴狂叫。
蔣冷雲一口氣給她發了無數條信息。
蔣苋月皺眉點開,卻瞳孔劇震:“抱歉,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飯了,臨時有點事……”
“是裴家的事?”
傅東然一句反問,卻讓蔣苋月當場僵住,她眼神抖動兩下,問道:“你怎麼知道?”
“其實我們見過。”傅東然說,“隻不過你可能忘了。”
蔣苋月的確想不起來了,但她聽完後的第一個反應是:“能不能幫我瞞住?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裡。”
“當然。”傅東然點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暫時沒有,謝謝。”
既然傅東然知道情況,蔣苋月也就沒有再瞞著他,直接給蔣冷月回撥電話:
“到底什麼意思?你是說宋惜月的母親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找她?!”
“根本就不是不要她了?”
第18章 十八
裴已度跪在地上,白色的襯衫上已布滿血跡。
他的後背,被鞭子抽打出一條又一條的血痕。
裴父立於一側,面色沉凝:
“裴已度,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藏著惜月這麼多年!”
另一頭,宋母聞言發出一聲冷笑:
“裴已度,枉我對你如此信任,你卻扣住惜月不放,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的精神狀況現在如此糟糕,這些年,你到底讓她接受過系統的治療嗎?據我所知,一個多月前你帶她去看國外的醫生,人家醫生明明說過,留在那裡接受治療是有可能有所好轉的,你為什麼還是把她帶了回來?”
“你是見不得我們惜月好,是嗎?!”
裴父的鞭子,再次抽在了裴已度的身上。
他疼得冷汗涔涔,卻閉著嘴,愣是不說一句解釋的話。
宋母逐漸失去了耐心:“算了!既然你們不仁,也別怪我宋家不義,這件事我們已經曝光到網上,惜月,我們也會立刻接走,帶她去國外治療!”
宋母轉頭離開,裴父恨鐵不成鋼地將鞭子扔到一旁:
“你惹出來的事情,你自己去善後!”
裴已度沉默地站了起來。
他亦步亦趨地往門外走,別墅門口,蔣冷雲開著他的邁巴赫,已經等候多時。
見到她身上的慘狀,蔣冷雲發出驚呼:“你爸媽怎麼比我爸媽還狠?”
“開車。”裴已度說。
“去哪兒?”
蔣冷雲上下打量他,眉頭狠狠皺著:“醫院?”
“海邊。”
蔣冷雲難以置信:“裴已度,我看你不是身上有病,你是腦子有病吧?!”
“你看你都成什麼樣兒了,還海邊呢?!”
裴已度低著頭,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的他,此刻已經瘦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本就稜角分明的臉此刻更是高高凸起颧骨,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眼下青黑一片。
而身上,更是遍體鱗傷、傷痕累累。
“去海邊!”裴已度再次重復低吼。
蔣冷雲白眼一翻,無語開口:“你自己覺得不爽你別衝著我吼啊!你還去找蔣苋月幹什麼?宋惜月都要走了,你也不用再在她面前演戲了,蔣苋月不在,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了!”
“你還找她幹什麼?!”
蔣冷雲最後一聲質問,讓裴已度徹底僵在那裡。
是啊……
宋惜月要走了。
他已經不再需要蔣苋月了。
他還找她,幹什麼呢?
裴已度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迷茫。
他猩紅著雙眼,定定地看著前路的一片黑暗,頭一次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直到蔣冷雲突然開口說:“裴已度,沒想到你這麼大一個老板,居然這麼蠢啊。”她笑了笑,並未挑破,而是一腳踩下油門,衝海邊開去。
半個小時後,裴已度抵達海邊,卻發現這裡已經堆積起了眾多媒體。
裴已度剛一下車,就被團團圍住。
“裴總,網上傳言您和蔣小姐的愛情實為作假,隻是一場你演了多年的戲,這是真的嗎?”
“說您金屋藏嬌一個精神病患者近十年,您對蔣小姐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她,能否給我們解釋一下?”……
裴已度被推搡著,摔倒在海邊的礁石上。
他抬起雙眼的剎那,意外對上了一雙無比熟悉的雙眼。
他剎時僵住了。
不遠處停著一輛林肯。
車窗半搖下。
露出宋惜月半張臉。
而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晰地望著他。清澈純粹。
第19章 十九
“我爸S了。”
這是宋惜月對裴已度說的第一句話。
裴已度沉默片刻後,“嗯”了一聲。
當年,他藏起宋惜月的原因很簡單。
是宋惜月求他的。
宋父一直都有家暴傾向,得知宋惜月精神分裂後,他主張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裡去。
宋惜月不願意。
所以她求裴已度藏起了自己。
後來,宋家的生意逐漸往國外轉移,宋母接受了宋惜月可能已經去世的事實,宋家全家人都出了國,從此再無聯系。
裴已度並不知道宋父已經去世,所以當宋母問起,他什麼都不敢說。
如今,他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氣。
“那就好。”他說。
“我媽說帶我出國接受治療,就去之前那家醫院。”
宋惜月說:“裴已度,你說我要去嗎?”
裴已度的眼神中再次閃過迷惘。
見裴已度不說話,宋惜月輕輕嘆了口氣,問道:
“裴已度,如果我說,我不想出國,我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結婚……你願意嗎?”
裴已度下意識地開口:“那蔣苋月……”
他沒能說完這句話。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僵在那裡。
宋惜月輕輕笑道:“算啦!我走了。”
“裴已度,其實你早就愛上蔣苋月了,你沒發現嗎?”
“去年夏天,你突然在別墅院子裡種了玫瑰,你告訴我種的是黃玫瑰,可是那天你拋下我去找蔣苋月,我看到玫瑰開花了。”
“是紅色的玫瑰。”宋惜月說。
裴已度閉上眼,身體突然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他不禁開始回想買下玫瑰種子的細節……
那天,他讓助理去買玫瑰種子。
助理問過他:“買什麼顏色呢?”
他忙著處理工作,下意識地開口:“紅色吧。她喜歡。”
事後,他一直以為自己買的是黃色玫瑰。
可原來,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
早就已經變成了紅色玫瑰。
裴已度和宋惜月告別。
宋惜月最後一次對他撒嬌,笑得很勉強:“裴已度,你送我去機場吧!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裴已度答應了,他開車帶宋惜月去機場,兩人一路沉默無言。
宋母已經在機場等宋惜月了。
看到裴已度的瞬間,她沉下臉,沒給哪怕一個好臉色。
裴已度沒下車,他隻是看著宋惜月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機場的拐角處。
就好像,他的執迷不悟,終於在此刻劃上了句號……
裴已度收回神,掉頭又往海邊趕。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髒像瘋了似的狂跳著。他SS地捏著方向盤,有一種自己如果趕不到現場,就會和蔣苋月錯過一生的感覺。
這會兒晚高峰已經過去,昏暗的街面上幾乎沒什麼車流,哪怕在城市道路他也把車速開到了八十邁。
聒噪的手機鈴聲打破車內的S寂,看到來電顯示是助理,裴已度的胸口突然一蕩。
他凝神屏息,按下接通,沙沙的聲音響起後,是助理沙啞的一聲低呼:
“裴總。”
“說。”裴已度越發心神不寧,他更狠的踩下了油門。
助理緩慢地說道:“我們撈到了一具屍體……”
“呲——”的一聲!裴已度的心髒真的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他的眼前,白光一閃而過,“轟”地一聲巨響響徹身體。
一輛巨大的貨車從他右側疾馳而來,“砰”地與邁巴赫狠狠撞上!
第20章 二十
蔣苋月為傅母準備的生日宴圓滿完成,收獲了眾多好評。
尤其是傅母,愛S了這一桌子的中國味。
結束後,一直拉著蔣苋月的手不放:“苋月啊,你沒事兒就來伯母家多玩玩兒,我聽說你喜歡紅色玫瑰?剛好幾年前東然在後院種了一院子的紅色玫瑰,你要是感興趣,就多來摘幾朵苗回去,自己也種種。”
傅東然有些無奈:“我媽生病之後,說話總是顛三倒四的,你別介意。”
“哪有?”蔣苋月笑道,“我聽懂伯母的意思了。你們這兒既然這麼多玫瑰,要不下次,我過來給伯母做一道玫瑰甜品?”
傅母兩眼發光:“那敢情好啊!”她頓了頓,又掃了一眼傅東然,拉著蔣苋月的手低聲說道,“你和我們東然是朋友?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來,一天天的……”
蔣苋月尷尬起來,向傅東然投去求助的眼神。
傅東然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表示催婚這事兒,哪怕是在國外的中國家庭,也避免不了。
傅母拉著蔣苋月整整聊了一個小時,期間,還給蔣苋月介紹了好幾個家宴的生意。
價錢都十分昂貴。
蔣苋月最後都有些不好意思:“伯母,其實您不用看在傅老師的面子給我這麼多……”
“怎麼會?”傅母打斷她,低聲說,“苋月,甭管你和我們家東然能不能成,對你的廚藝,我們都是很認可的。找你訂家宴的這些人,不也是因為今天吃了你做的一桌子美味佳餚嗎?再過半個月就是除夕了,今年能吃到正宗好吃的中國味,大家都樂意。”
那一刻,蔣苋月心裡說不出的滿足。
這是跟裴已度在一起時從來都體會不到的——
她做飯,他吃。除了誇一句“味道不錯”,給她帶不了其他的成就感。
是從這一刻開始,蔣苋月體會到了事業成功帶給女性的滿足感。
順利定下好幾個除夕家宴的生意後,傅東然真的帶蔣苋月去後院摘了幾朵紅色玫瑰的苗。
站在花園中,微風拂過時,蔣苋月看到傅東然的腳踩進泥巴裡,搞得一腿泥濘,禁不住有片刻的恍惚。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過生日,那時還在燕城。
裴已度給她準備了一院子的紅色玫瑰。
那一次,院子裡沒有攝像機、照相機,更沒有直播設備。
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裴已度難得的真心時刻呢?
蔣苋月覺得有些好笑。
直到在記憶的夾縫中、碎片裡,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猛然抬頭,看向傅東然:
“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