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木頭扔給他:「給你一個正名的機會,把木柴點著。」
楚塵也不說話,大手握著木頭哼哧哼哧地鑽木取火。
火苗點燃了,他又擺出那個傲嬌的S樣子。
「就這點東西,小爺一動就著。」
「嗯,楚大爺最厲害了。」
夜間蟬鳴聲越發響亮起來。
我踹了腳旁邊睡著的楚塵。
「醒醒。」
Advertisement
他猛然睜開眼睛,眸中似有霧霾。
很快就柔和下來,像是我看錯了。
「雞好了?」
我把撕下來的雞腿遞給他:「嗯,吃吧。」
他大口吃著,一點兒也不斯文。
「你這廚藝不錯啊,荒郊野嶺還能把雞烤出鮮味,你家竟讓你學做飯,實在稀奇。」
我剛被誇得沾沾自喜,就讓他後半句說得跌落谷底。
小口吃著雞肉,嗫嚅道:「走投無路才學啊……」
若不是前兩世被關在江府差點餓S,大概我還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快到濮陽城門的時候,我讓楚塵停了下來。
「你我二人就在此處分別吧。」
圈著我的那雙胳膊不松開。
「楚塵?」
他用頭撞上了我的後腦勺,疼得要命。
「你這沒良心的白眼狼。」
「幹嗎!我一路上給你做飯解你嘴饞,已經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他無所謂道:「好歹一路上搭伴保命過來的,咱倆也算經歷過一次生S了,你真就與我各走各路了。」
「那怎麼?孤男寡女搭伴趕路這麼久,別人知道了不說闲話啊。」
楚塵不說話了,松開我讓我下了馬。
跟著他趕路的這段時間,是我從來沒體驗過的肆意快活。
眼下要走,心裡還有些不舍。
我朝楚塵作了揖,就聽見他在馬上嗫嚅:「總得,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家的吧。」
我假裝沒聽見,徑直朝濮陽城門走去。
6
我問守門的官兵,江府在哪裡。
「奴家和夫君在路上碰上流寇,我二人因此走散。」
江詹家在濮陽是有名的富庶之家,官兵一聽,問都不問,牽來轎子就讓我趕緊往江家走。
我一時搞不懂情況。
官兵:「現在滿城貼著夫人您的畫像,江公子找你許久了。」
還沒到江府,就聽見疾馳的馬蹄聲。
我撩開簾子一看,是江詹。
送我的人在車外打趣:「夫人可真是江公子的寶貝,騎上我們送信之人的馬就來了。」
馬車停下,我深吸了口氣。
一個女人在流寇混亂中這麼久杳無音信,不管是S是活別人都要說闲話。
我用力眨了眨眼,下了馬車。
江詹朝我跑過來,眼裡布滿紅血絲。
他猛地抱住我,聲音都有些發抖:「阿倪。」
青天白日的,我還沒開演呢,他就做出這種舉動。
旁邊的人看著我倆偷笑,我隻能適時地撫上他的背,手指抹淚。
如前兩世一樣,他帶我進江府的時候並不容易。
前兩世的理由無非是江家不承認這門親事,不作數。
這一世變了,嬤嬤堵在老太太房門口。
「林姑娘消失這麼久,身上可染了病?不如先去做個檢查,老太太身子骨弱,若是被染上了那可不好。」
尖酸刻薄的勁兒和上兩世一模一樣。
我知道她們想做什麼,不就是想證實我在逃亡路上被人奸辱,不是處子之身了嗎。
這一世我可沒有那麼逆來順受,還以為我會跪在地上求你們讓我進江府的門呢。
「江公子,若府中沒有我落腳的地方,還求你先借我些銀兩,我出去找房子住。」
他攥緊我的手,眸中還是那麼堅定,我在心裡暗自唾棄,裝模作樣。
「嬤嬤,娘也知道我在濮陽找阿倪的事情,全城都知道我有個在外成親的娘子,現在讓她出去住,會壞了家門名聲,那我就先帶阿倪回房了。」
他把我安置在了南院,離他住的院子最近。
那看來離他迎娶正妻還有一段時間。
「江公子,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何父親非要我嫁你。」
在馬車上的時候,我曾問過他,我倆之間明明不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畢竟從江家人的態度上就能看出。
但他不說,隻說等我到了江府自會告訴我答案。
看我不忘追問,他一時失語,沉默了許久。
「我傾慕你許久,求嶽丈嫁女。」
7
今世的進程似乎與前兩世不同了。
江詹要去考取功名,他拜了濮陽城最負盛名的學究為老師。
他說:「等我上榜,就正式迎娶你。」
我心中五味雜陳,嫁不嫁他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我隻想知道我爹為什麼非要我嫁給他,那個生瘡藥為什麼給我娘用了,還要給我用。
還有,春兒不能白S。
我別過臉,不願意瞧見他這副模樣,裝得多深情一樣。
「哪怕最後嫁你,也不是我心甘情願。」
他久未說話,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忽然把我緊緊地攬入懷中,如同找回曾經丟失了的珍寶。
「我不信,阿倪別說氣話。」
聽到熟悉的話,我如同被雷劈在那裡,一動不動。
第一世,他也是這樣同我說的。
我用了生瘡藥,每日忍痛,就為了能和他白頭偕老。
結果他卻要娶別的女人。
我拿著刀以S相逼,他是這樣說的。
「我不信,阿倪別說氣話……」
我的確沒有敢主動求S的勇氣,所做的不過是希望他別把心分給別人。
可也正是讓他移情別戀的那個人,將我扔進了枯井。
江詹去學堂之前,吩咐下人要盡心盡力伺候我。
我的行裝因為路上遭劫早已丟失,江詹讓下人們去給我做幾身衣服。
她們給我送來的衣服,裡衣用致敏的藥水浸泡過,外袍的細針扎在上面都沒拔掉。
她們催促著讓我換好衣服去跟老太太請安。
「公子心善,為了尋你滿城貼告示。但你要有自知之明,現在不過是看你可憐收留你,別幻想成為這裡的主人。」
我不想惹事,跟著她們去了老太太房裡。
剛一進屋,就被人踹了膝窩跪在了地上。
膝蓋重重地磕在石地板上。
「林姑娘沒規矩嗎?請安都請不好。」
我沒忍住發出一聲悶哼:「給老太太請安。」
抬頭一看,壓根沒有老太太人。
這是她找人來給我教訓呢。
我一站起就被她們SS按住,膝蓋接連磕了幾下,疼得不行。
「嬤嬤們這是幹嗎?」
她們端來一盆水:「這是讓姑娘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水從頭上澆下來,衣服開始發揮藥效,整個人又疼又痒。
她們嘲諷著:「姑娘倒是好耐性,這都不哭不鬧的。」
哭?該流的淚早就流完了。
疼可以忍,但痒實在受不了。
我顧不得這些丫鬟婆子的目光,在身上抓撓起來。
她們見目的達到,看著我的窘態嘲笑起來,像是要將我的自尊狠狠碾進土裡。
我咬緊牙關,三世了,怎麼可能還讓你們這麼欺負……
8
我自請成為下人,第二日就換上了下人的粗布衣裳,一步步落入她們的圈套。
「你過來。」
嬤嬤叫住我。
剛走近,她就一掌灰朝我揮了過來。
使出蠻力在我臉上塗抹著鍋底灰。
抹完還滿意地喟嘆一聲:「嗯,這樣才配你的身份。」
為了讓我出醜,她指使我去給正在學堂上學的江詹送飯。
她對著和我一同去送飯的兩個人吩咐:「你倆看好她,若是回來她臉上變了一點兒,有你們受的。」
去往學堂的路上,她倆緊緊盯著我的雙手。
生怕我把臉擦幹淨,去勾引她們的少爺。
我擺出做小伏低的模樣:「兩位姐姐,我的身上還有些痒,實在有些忍受不住了。」
見我這副樣子,她們嘲笑起來:「呀,那你快撓撓啊。」
我的手在身上胡亂抓著,順勢用手帕擦掉了脖子上為了遮蓋過敏紅腫塗上的粉。
她們自顧自笑著,說我像個雜耍的猴子。
根本沒有注意到我脖子上的那一片紅。
學堂門口,全是各個府裡過來送吃食的下人。
她們二人把飯盒遞給江詹。
「公子讀書辛苦了,快吃飯吧。」
他的注意力不在任何人身上,打開飯盒就自顧自吃起來。
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我就算臉沒塗那麼黑,他也看不到我。
學堂門口人多了起來,路過的人都驚訝地看著我。
「江兄,這是你家的下人啊。」
一男子拍上低頭吃飯的江詹肩膀。
江詹蹙起眉,朝我這一看,眼底慌亂起來。
「阿倪。」
我梗著脖子希望看過來的人能注意到我頸上的紅腫,而不是黢黑的臉蛋。
「你怎麼變成這樣,她們欺負你了?」
旁邊兩個丫鬟面色沉重起來,她們以為江詹是因我好看才帶我進門的。
以為見我這副邋遢樣,自會嫌棄。
她們受到驚嚇,縮成一團。
周圍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
江詹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動怒,可此時卻徹底沉下了臉:「你們二人回府以後,自去領罰。」
很好,還是沒注意到我脖子上的紅。
江詹過來碰我,我立馬彈開:「公子自重,我現在不過是江府的下人。」
話音一出,本打算散了的看客們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紛紛停下腳步。
江詹眼底瞬間泛起了一絲驚慌失措,略帶緊張地開口:「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她們欺負你欺負狠了。」
「她脖子上紅了一片,你沒看到嗎?」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感激地看向那個有眼的人。
居然是楚塵!心裡莫名地慌起來。
江詹歉意地看我一眼,抬起我的下巴,楚塵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臉這麼黑,應該認不出我吧……
他的眼神驀然移到了江詹挑著我下巴的手指上,我心一慌,把頭移開。
尷尬地往下演:「求公子給條活路,林倪來日當牛做馬一定答謝公子。」
林倪,尋人啟事上出現過的名字。
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
9
看戲的人太多,沒多久就傳遍了濮陽。
數一數二的富庶人家未過門的妻子被夫家嫌棄,鞭打折磨成下人的故事廣為流傳。
江詹也回來了,主要是江老太太已經被外面的風言風語氣病了。
整個府中都能聽到下人被鞭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我心裡頓感一絲爽意,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第一世欺負我和春兒的共犯。
我剛把臉上的炭粉洗去,江詹就敲響了我的房門。
「阿倪,我罰過她們了,以後沒人敢再傷害你了。」
看著他擔憂的模樣,我突然想笑。
「不敢傷害?江公子,請問我是以什麼身份留在江府的?」
「自然是……」江詹頓住。
我追問他:「未過門的妻子?見不得人的小妾,還是領銀錢的下人?」
「江詹,我不稀罕你們江府,我隻想要一個真相。」
「我爹,為何非要把我嫁給你。」
江詹被我逼問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著我毫不留情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喃喃:「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擰起了眉,不應該是這樣的?
難道說,他也是重生來的?
我問他:「江詹,你為何非要我留下?」
江詹深情凝望我:「我喜歡你,每次見到你都很歡喜。」
「喜歡嗎?那你為何不娶我,不給我名分?」
寂靜許久,他終於開口,嗓音壓抑著情緒:「我已經向我娘爭取了,考上功名以後,就能娶你了。」
「阿倪,你等等我,好不好。」
說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眼睛忽然瞟向我的嘴唇。
前兩世的經歷歷歷在目。
我心一驚,猛地把他推出去,拍上門:「江詹,我不會嫁你。」
10
外頭許久沒了動靜,我剛松下一口氣。
就聽見窗戶在吱呀響動。
我走過去想要關嚴,卻見一黑影刷地出現。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