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珠一轉,立馬解釋:「他沒有強搶我。」
沒了由頭,官兵自然不能抓了。
楚塵笑得愈發欠揍,嘚瑟道:「我們倆可是兩情相悅,強搶民女是宵小之輩才做的事情。」
後半句說得咬牙切齒,我正納悶,就看見江詹的身影。
明明一切如常,他看上去卻像是憔悴了許多。
我仔細看向他的眼睛,才發現裡面布滿紅血絲。
江詹聲音低啞疲倦:「阿倪,我做過一個夢。」
楚塵嘖了一聲:「好無聊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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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掐他手,睨他一眼,楚塵安安靜靜閉上了嘴。
「我夢到我身不由己,娶了別人,因此失去你。我想,一定不會讓夢裡的事情發生。可是一切都好像不一樣,夢裡的你明明喜歡我……」
我看著江詹這副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對於他,我心裡已沒有多少恨意。
「不過是夢罷了,願江公子以後,能得償所願。」
楚塵哼唧了一聲,拉著我就走。
路過江詹時,我能感覺到他抬起的手,直到走到很遠,我都沒有回頭。
楚塵有錢,我也有錢,我們倆終於可以不用擠著一匹馬湊合了。
回程的馬車上,我忽然發覺不對勁兒。
「江詹怎麼知道咱們在客棧呢,而且還知道是你?」
楚塵:「你不覺得咱們這輛馬車很熟悉嗎?」
我環視一周,反應過來。
「這是我從江家出來坐的那輛,這是你的馬車啊。」
他彎了彎嘴角:「不算太笨。」
我瞪他一眼,想著他為我施計,心裡歡喜起來。
「心眼還挺多。」
他動起手腳,張開手臂將我圈在懷中。
神神秘秘在我耳邊道:「我還有別的心眼呢。」
後來我才知道,他將我爹的事情全部託人說給了林家,我爹以後在林家的日子全靠自己造化了。
不知道他多年以後,若是過得不好,會不會後悔。
如同他後悔為了我娘出走,又後悔棄我娘而去。
16
我帶楚塵去見了我娘。
她卻隻知道問我爹去哪兒了,一點兒不關心我為何換了個夫君。
看著她期盼的眼神,我終究是不忍:「娘,爹不會回來了。」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居然笑起來:「你這傻孩子,說什麼胡話,你爹他丟下誰也不會丟下我的。」
我心裡隱隱作痛,女兒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卻隻知道自己的丈夫。
「不會丟下你,不會丟下你!他回濮陽了,那兒有他的正妻,你算什麼,別做夢了!」
我娘依舊在笑,笑得更加癲狂。
隨後面目變得猙獰起來,抓住我一會兒問我爹在哪兒,一會兒嚷著要去找他。
等暈過去再醒來,就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成了痴傻的模樣。
我無力地跌坐在床邊,看著這個頭發散亂的女人。
「娘,我真的累了。」
楚塵在房外守著我,看我出來。
拽住我端詳起來:「瘦了,真的瘦了。」
眼裡滿是心疼。
我控制不住眼淚撲在他懷裡哭了起來,他卻慢慢地拍打著我的背,如同哄孩童般輕聲耳語:「哭吧,哭完了先去吃飯,身體要緊。」
思慮再三,我決定和楚塵離開這裡。
「看看大好河山也好,在哪裡開個小飯館也行。」
隻要離開這裡,和楚塵一起,我就不會覺得生活一團糟。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路上途經濮陽,並不打算進去。
卻見一面熟的男子在城門口被人驅趕。
看清他臉的那一瞬間,我心中警鈴大作,是我爹!
他披散著頭發,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破爛爛,卻是我見他最後一面時穿著的那件。
忽然之間,他發現了我,一跛一跛地朝我跑過來。
林家早在楚塵送了消息那天,就將我爹撵了出去。
他S皮賴臉不肯走,被曾經是府衙女兒的夫人讓人拿棍子往S裡敲。
「倪兒倪兒。」
沙啞的聲音已經聽不出是何種情緒,在他撲過來的瞬間,楚塵拎住了他的衣領。
我看著他的樣子,喉嚨泛起一股酸澀。
楚塵問我:「把他丟在這兒嗎?」
我發呆失神,見我不答,楚塵拎著他就往遠處走。
回過神來,我下意識失聲喊了出來:「送回去吧。」
「讓他和我娘,餘生相伴吧。」
一傻一殘,下半輩子,就隨他們去。
我們去了江南的小鎮上,正好是梅雨季節。
打著一把傘往山上爬,楚塵低頭看我,被前面臺階絆了一下。
「你小心點。」
他小心翼翼地握上了我的手。
「拜過佛祖後就嫁我,不能食言。」
看他嘴角溢出的笑,我心裡泛起甜:「騙你是小狗。」
山上有一個很靈的寺廟,我要給我和楚塵好好拜一拜,保佑我們今生無虞。
點香的時候,楚塵已經傻呵呵地跪到了蒲團上,閉眼不知道在求什麼。
恍惚間,我看到寺門外出現了江詹的身影。
揉眼再抬頭,門外空無一人。
許是看錯了……
我對著佛祖祈求,保佑我和楚塵平安順遂。
出了寺廟,雨停了。
楚塵嘴角揚著恣意的笑,像是已經完成了人生大事。
卻見他頃刻之間變臉,朝他的視線望去。
來時不曾注意的大樹上,掛著一條條紅綢,上面似有人名。
我走過去看,瞳孔一縮,上面寫著:「林倪平安喜樂,萬事無憂。」
江詹的字我認識,原來剛才我並沒有看錯,他就在這裡。
身旁的人已經氣成了河豚,我笑了起來:「幹嗎,馬上要成親了,不高興了?」
楚塵也不顧是不是佛門清淨地,一把抱住我,將頭在肩膀上蹭來蹭去:「幸虧是保佑你平安,若是寫點別的,我就砍了這棵樹,斷了他的念想。」
太陽出來了,回程的路上,楚塵霸道地不讓我想這件事。
「我沒想啊,是你自己提的。」
他眯起眼睛,不知道又有什麼壞心思。
下一秒,一雙大手捧起我的臉,將唇覆了上來。
耳鬢廝磨之間,聽見他的聲音。
「還是盡快生米煮成熟飯吧。」
春兒番外
第三世我S了以後,靈魂一直在上空遊蕩。
黑白無常收不走我,沒辦法,我執念太深。
小姐待我很好,雖說我是從小買來照顧她的丫鬟,但她從來沒有主人的架子,反而像我姐姐一樣。
第一世的時候,我隨小姐去到了江府。
整個府裡的人,沒人待見我們。
不給我們送飯送菜,小姐手巧,學會了做飯,僅有的食材也是讓我先吃。
後來江府真正要娶的妻子進門,小姐的臉被藥燙傷,臉上灼燒,疼得不行。
我們沒錢買藥,我就去雪地裡用布包著雪塊讓她敷一下。
幸好是冬季。
隻是小姐的臉還沒見好,我就被江府的丫鬟婆子在雪地裡欺負致S。
S後我不甘心,祈求若有來世,一定要讓我家小姐尋到世上最好的男子。
第二世,我並沒有前世的記憶。
看著小姐拋下我獨自北上去江府的背影,我心裡委屈。
卻不想沒過多久,又聽到了小姐的S訊,我也跟著她去了。
第三世,小姐一反常態,S也不嫁,我恍惚記起了什麼,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小姐讓我去套話。
在府裡其他人告訴我小姐要出嫁時,我的記憶回來了。
我哭著跑向小姐,想要告訴她不要嫁。
卻見門被踹開,我被拖了出去,聽著小姐聲嘶力竭的哭喊,我無望了。
三世了,我的小姐怎麼都活不下去了嗎?
我在天上看著,小姐一改堅決的態度,忽然松口,她要嫁給姓江的了。
我在天上喊著:「小姐,不要嫁!」
她似是聽到了,抬頭對著我笑:「春兒,我一定找到真相,給你報仇。」
我的靈魂哪兒也去不了,隻能在S時之地的上空盤旋。
我等了很久,家中發生許多事情。
老爺和夫人大鬧一場,拋下夫人走了。
沒過多久,小姐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男子,俊朗無雙,看著就比那姓江的好一千倍。
小姐懇求夫人放下老爺:「爹已經決定以後就在濮陽了,他不會回來了。」
夫人卻不信,嘴裡一直喃喃,說要等老爺回來。
小姐氣急,把所有事情和盤託出。
我聽到時也震驚不已,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爺,竟然如此黑心腸。
情緒崩潰的夫人推開小姐:「那是你爹,你爹不會害你,你爹他不會!」
說完便暈了過去,氣急攻心導致神志不清,從此渾渾噩噩地在床上度日。
當日拖拽打S我的婆子小廝,也被小姐和姑爺折騰了一番。
我希望小姐為自己活一回,我們果真是同心,想都能想到一處。
她要和姑爺去遊歷山川,臨走之前,來看了我。
剛看到我的墓碑就流下了眼淚。
「春兒,對不住,這麼久才來看你。」
我說:「我不怪你小姐。」
她向我介紹:「這是我未過門的夫君。」
姑爺在一旁嗆嘴:「馬上就過門了。」
被小姐睨了一眼。
隨後陷入很長時間的安靜。
再開口,小姐的聲音變得顫抖:「春兒,我很對不起,那日沒能護下你。」
我著急地在空中來回轉圈。
我想告訴她,我不怪她,隻要看著她過得好, 我就S而無憾了。
我轉得太快,墳頭上的草無緣故地被我帶動起來。
小姐驚訝地看著那處, 然後抬眼看向我的位置。
「春兒,是你嗎?」
心中終於無憾,我扭頭看向等了好久準備接我投胎的人。
「走吧。」
算算時間, 或許下一世,能投到小姐的肚子裡,再保護她一生。
江詹番外
阿倪和楚塵走的那天,我又夢到了她。
在夢中, 她落入枯井, 我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同樣的夢, 已經好久了。
從林天則把阿倪畫像送來的那刻,我就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
我問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他的女兒已及笄,該嫁人了。
若是我看不上, 就把畫像還給他,他再去找人。
像是為物件尋找買家一樣, 他非要把女兒賣出去。
我心中鄙夷他的行為,卻也抓住了機會。
「一千兩白銀, 我娶她。」
果不其然, 我見到阿倪第一眼心裡就不對勁, 像是我們前世就認識。
我將她帶回了家,雖然她很不情願。
回家路上遇流寇作亂, 我隻能下車與那些人打鬥護著阿倪。
卻見馬車疾馳消失在林中,再也不見。
回到家後, 我變得瘋魔,腦子裡全是她。
不顧母親的反對,我將尋人啟事貼得滿大街都是。
終於,她回來了。
像是我失而復得的珍寶, 奇怪,明明我們也沒認識多長時間。
我的心裡怎麼就全裝滿了她呢。
她和楚塵走後,我在家中再也待不下去。
我想阿倪,我去了一座很靈的寺廟。
我問住持:「世上可有前世今生?」
住持搖了搖頭,意味深長:「時間不能回溯,過往雲煙, 不過執念罷了。」
執念?若我夢中那些是真,前世的我負了阿倪, 才懲罰我今生愛而不得, 永遠無望嗎?
我跪在佛前,求佛給我個答案。
他給了我。
阿倪和楚塵如約而至, 雙雙跪在我曾經無數次祈求的佛像前。
她對著楚塵笑得很開心,和我夢中的女孩不一樣。
我喜歡看著她笑。
他們二人走後,我讓住持給我剃度。
「紅塵與我已無關。」
住持操刀剃下我第一縷長發的瞬間,前兩世記憶湧上心頭。
心中絞痛得厲害, 原來我有兩世的機會, 可還是負了阿倪。
一世讓她面目受損,一世讓她不能生育。
罷了,是我活該,今生就在佛前長跪不起, 為阿倪祈福。
為我的阿倪,求佛祖,讓她能好好過完這一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