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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混在人群裡,朝我潑髒水。


「這老虔婆,還沒吃夠教訓不成?」


 


金魚朝外啐了一口,恨不得衝出去將人打一頓出氣。


 


饒是我再平靜,如今也免不得有些煩悶。


 


雨不見停,我也不能松口讓人回村去。


 


可這麼多日子,田裡的作物任由雨水淹沒,今年的收成肯定是沒了。


 


土地就是他們的根。


 


若是我的判斷有誤,怒極的村民,少不得群起而攻。


 


屆時,我是不大相信知縣會全力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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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我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而陳家母子又不長眼湊了過來。


 


叫我無比痛恨當初那個腦抽的自己!


 


11


 


當初回義安縣,家裡早就沒了人。


 


本就心情不美妙,又遇上生了一副好相貌的陳衡。


 


勤奮好學,還願意日日抄書給家中補貼。


 


初時想著資助他考學,誰成想這人突然訴衷腸,要與我做婿。


 


他那娘和弟弟,在我面前,也裝得高深。


 


一副清苦人家卻家風清正的模樣。


 


叫我這空了二十多年的紅鸞星動個不停。


 


誰成想,婚後不過三月,陳家人本性暴露無遺。


 


陳家二郎好賭。


 


陳母整日琢磨我的家產,甚至大言不慚,要我的金魚給她小兒子做妾。


 


陳衡更是,拿了錢在外頭花天酒地不說,還想借醉酒,回來衝我拳腳相向。


 


被我當街打了一頓,和離不說,直接把人送進了大牢。


 


外頭的罵聲愈演愈烈。


 


依稀聽到有人拱火,不過片刻,一幹人直接衝上前,試圖撞門。


 


院子裡,一眾家丁嚴陣以待。


 


大門撐不了多久。


 


這邊的陣仗鬧得這麼大,也不見縣衙來人,想必這也是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


 


雨照常下著,帶起些霉味兒。


 


實心的紅木大門被撞得哐哐作響,沉悶又危險。


 


我集結了府裡上下的家丁。


 


他們都是從京城隨我一路南下的忠僕,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待他們人手一把趁手的,泛著寒光的武器,大門從內打開。


 


12


 


果不其然,門一打開,外面打頭陣的兩個衣著粗糙的男女面孔格外熟悉。


 


不是陳母和陳家二郎又是誰?


 


他們見了我眼前一亮。


 


上前兩步,又被我身前家丁們手上泛著寒光的兵器嚇在原地。


 


看他們的模樣,想必是陳二郎狗改不了吃屎,抱著陳家那一畝三分地又進了賭坊。


 


穿著打扮,與我初見他們時無二了。


 


「毒婦!你這是要S人了不成?」


 


被他們煽動的都是老實的農戶,乍一見那一排真刀劍,一時發怵。


 


陳母復又叫囂起來,直把他們欲退縮的腳又拉了回來。


 


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變得不善。


 


家丁們嚴陣以待,已經做好了見血的準備。


 


可我們都明白,一旦動手,我們來了義安縣,隱忍這麼久,那就變成了個笑話。


 


叫我對對面這些紅了眼的百姓放狠話,我卻同樣不忍心。


 


靠天吃飯,沒了土地收成,那是能拖垮一個家的災難。


 


輕嘆了口氣,我側身走上前去,目光落到他們身上。


 


「我知道,你們來鬧事,是為了回村子裡去。」


 


「你都曉得,為啥不放我們回去!」


 


有人出聲,我看過去,是裡正家的大郎,算得上是對我態度較好,且對女學也不反對的人。


 


這幾日大家都不曾安眠,他今日看著,也失了些精氣神,看起來有些頹靡。


 


「你可知道,這雨水久不停熄,恐有洪災?」


 


安靜下來的人群像是被點到什麼痛穴,再次躁動起來。


 


「什麼狗屁洪災!李夫子說了,這是個騙子!」


 


「李夫子讀了那麼多書,他都看不出來洪災,一個女人又懂個狗屁!」


 


「不放水,地裡的苗苗就要被淹S了!」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人群寂靜了一瞬,隨即情緒迸發。


 


「都是這個妖女作祟!大家快去把她綁了!」


 


陳二郎高呼一聲,竟要上前。


 


下一刻,一片鮮紅伴隨著慘叫,局勢僵持下來。


 


將刀還給有才,我冷眼瞧著倒在地上捂著手哀嚎的陳二郎,厭惡地撇開眼睛。


 


陳母倒是心疼她兒子,卻同樣迫於壓力,不敢動彈。


 


我一一掃過眾人的表情,沒發現什麼偏激的人,才略略放心。


 


「你們放心,無論是否洪災,大家的損失,都由我黎家承擔。」


 


「且,我還以縣主的身份擔保,免除今年的賦稅。」


 


村民不知道縣主是什麼,自然有清楚的人。


 


就比如不遠處陰沉著臉,不可置信的李夫子。


 


不等他們消化這消息,下一刻,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起,伴隨著清思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義安鎮。


 


「義安河!把水壩衝垮了!下遊的村莊全被淹了!」


 


13


 


「不可能!」


 


李夫子尖利的聲音響起,他衝入雨中,神色癲狂,伸手指向清思,又劃過我。


 


「賤婦!定是你等合伙騙我們!好生歹毒的招數!」


 


他這話將聽到這個消息呆愣在原地的眾人喚醒過來。


 


哪怕自欺欺人,他們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隻是一臉不確定地在我們幾人身上來回掃過。


 


「是啊……說不定,是騙我們的呢……」


 


「那你們自己去看不就得了。」


 


清思冷笑,周身被雨水浸湿,連日守在河岸附近,她早已疲憊,也沒了一貫的笑臉。


 


我也點頭帶頭向縣外走去。


 


而李夫子卻像是受了什麼打擊,快步攔在我面前,與他一起的,還有當初在縣學外頭的幾個學子。


 


我腳步不停反而舉起刀狠狠劃去。


 


見了血,他們才罷休,如喪考批般跌倒在地。


 


「你們就胡亂信了這個女人的話?不怕她害你們嗎!」


 


「爾等是否忘了,我是義安縣主?再妨礙公事,我便當場斬了你。」


 


我頭也不回說著,身後便終於沒了擾人的聲音。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聽得進去他的話。


 


連縣衙,也得了消息,派來不少人跟著。


 


一路看過去,所有人都不再懷疑洪災的真實性。


 


混濁的河水伴著泥沙,將前些日子還排列錯落,頗有野趣的村落盡數吞沒。


 


一片看不見邊的水泊,周圍是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塵埃落定,卻沒人露出絲毫松氣的神情。


 


村民們面色灰敗,如喪考批,可誰都明白,水淹才隻是個開始。


 


前日還義憤填膺的義安縣民,如今得了消息也一陣後怕。


 


誰沒有幾個親戚呢?


 


即使消息傳得及時,下遊其他地方的村子我卻無能為力。


 


這場洪災,其他地方受災不淺。


 


就是義安縣周邊的村子也一樣,哪怕性命保住了,這些年的基業,也損失慘重。


 


更不要說,還有縣裡管不上的守門的蛀蟲。


 


私下收了賄賂,偷摸放出去好些人。


 


這些人也沒能救回來。


 


14


 


經過這一遭,衙門的人聽話許多,我再調動,就沒了阻礙。


 


為了應付可能到來的洪災,我早就向州府調了糧食和藥材。


 


如今恰好派上用場。


 


首先是解決村民們的溫飽。


 


其次,還要防患災後可能出現的瘟疫。


 


從水淹,到水退,許多人參與進了抗洪的工作。


 


就連知縣,也夾起尾巴,勤懇幹了幾天。


 


他的治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又得罪了我,恐怕是擔心影響他的考核升遷。


 


可惜晚了,自我到義安縣起,我在縣裡的所見所聞所感,都以書信的形式送去了京城。


 


而被洪水衝垮了家園的村民們並沒有氣餒。


 


洪水退去後,他們很快就振作起來,全身心投入建設中去。


 


我忙著交涉糧食,外頭情況穩定下來後,幾乎沒再過多關注。


 


直到金魚笑著將清思放進來,任由她挪揄著把我帶出門去。


 


我才被烏泱泱的人群鎮在了原地。


 


人群最前方,同樣是陳家二人,還帶了幾個新的。


 


也是熟面孔。


 


正是當初羞辱過我的李夫子和他那幾個被趕出縣學的學生。


 


他們沒了平日囂張的模樣,反而被五花大綁著,押跪到我面前。


 


臉上還掛了彩。


 


我後面大概了解過,幾人與我都有私怨,自我受千夫所指,便碰上了頭。


 


幾人合計,要狠將我一軍。


 


最大的依仗,不過是沒人相信,我真能預測洪災罷了。


 


若隻是煽動村民上門,那或許無傷大雅。


 


偏偏,陳家二郎貪心,正是他在其中牽線,帶了好些人出城。


 


那些出去的村民,失了銀子,又沒了命,剩下的人又豈會善罷甘休。


 


一腔怒火便悉數發泄在他們身上。


 


如今幾人見了我,反倒像是看見什麼救命恩人,身子軟趴趴地,眼睛卻亮的出奇。


 


15


 


「縣主大人!縣主!救救我們,這幫刁民目無王法,要S了我們啊!」


 


如今也顧不得面子,李夫子涕泗橫流地掙扎起來,想必是吃多了苦頭。


 


就連陳母也服了軟,滿臉堆笑:


 


「玉熹啊……我的好兒媳,你快救救母親,等我兒出來了,我定不計前嫌,讓他再把你娶進門來……」


 


這話說得太惡心人了。


 


我皺眉,正要動手,身邊的人更快一步。


 


清思和金魚幾乎同時上前。


 


左右開弓,直扇的陳母臉頰腫起,說不出話來。


 


「毒婦!什麼縣主,不過是持強凌弱之輩!」


 


「夫子,不必求她,她就是個公報私仇的鼠輩!」


 


幾個學生嘰嘰喳喳,聽得後面的村民都來氣,一人給了一腳不止,連李夫子也漲紅著臉,低聲呵斥。


 


「閉嘴!」


 


許是看出來我的厭惡,村民們利落的將他們嘴巴堵上。


 


以裡正家的大郎為首,真心實意地道歉。


 


他們並非是惡意有多大,不過是著急那幾畝田地。


 


哪怕受人鼓動,行事過激,如今也算是得了教訓。


 


我沒再多計較。


 


至於他們口口聲聲要叫我仙女這事兒,頗有些頭疼。


 


活了快三十年,放在尋常人家,我怕是都要做婆婆了。


 


沒成想有朝一日還能被這麼叫一聲。


 


「這些東西,許多書裡都有記載。」


 


我耐心地解釋道,抽了些通俗易懂的話說,隨即眼神落在他們中間那些半大的孩子身上,頓了頓,繼續道:


 


「讀書不僅是為了考功名,也有無限好處。」


 


「我辦女學,便招收所有的女子,無論年齡,待事了了,你們盡可以把孩子送來,能識幾個字兒也是好的。」


 


「你們常說女娃無用,瞧,我不就是女子嗎,你們難道能說,我無用不成?」


 


見他們面色松動,我也心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不再多說。


 


將人打發回去,正要把被押著那幾個人送去衙門,老遠的,便聽見陣仗極大的車輪滾滾。


 


「傳陛下聖旨!」


 


16


 


義安縣的事早就被傳回了京城。


 


我約莫是猜到女帝會派人來,沒想到腳程這麼快。


 


而來人我也熟悉,正是如今朝堂上的第一女官,我往日的同僚,吏部尚書周大人。


 


跟在她身邊的,也是熟面孔。


 


竟是當初離開的杜霜濃!


 


沒來得及走的村民有人認出了她,不敢多問,恭敬地跪在地上。


 


龜縮多日的知縣匆忙趕過來,隨我一同接旨。


 


內容簡單,無非是表彰我治水有功,對創辦女學一事鼎力支持。


 


宣讀完了,周大人將我扶起來,威嚴的官袍讓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有獎,亦有罰。


 


知縣被革職查辦,連帶著李夫子和幾個鬧事的學生一同被革去功名,與陳家二人一起進了大牢。


 


隨著她們一起來的,還有不少物資。


 


糧食、藥材、甚至還有不少種子,就像我當初保證那樣。


 


女帝揮手,免除了義安縣兩年的賦稅。


 


一時間,義安縣其樂融融,任誰都沒有說出一句不滿的。


 


有了朝廷派下來的人,這場洪災的後續很快就被安置好。


 


臨行前,讓眾人沒想到的是,說要重新派下來的知縣,竟是離開短短幾個月的杜霜濃!


 


17


 


連我也嚇了一跳,同樣也倍感榮譽。


 


當初推薦她上京,本就是抱著一絲僥幸。


 


女帝初登基,上位過程也算得上腥風血雨, 正是百廢待興,急缺人才的時候。


 


便下令各地,效仿前朝察舉制,向朝廷舉薦人才, 為期一年。


 


杜霜濃算是踩上了尾巴,恰恰好入京之時趕上了最後一批人才進太學。


 


女帝挑選考察時,正巧她也冒了尖。


 


義安縣出了這事兒,她便順水推舟, 又被送了回來。


 


這消息傳開,並沒受到什麼抵制。


 


有我在先,加上女帝親下的聖旨, 大家很快適應了女官的事兒。


 


而原本無人問津的女學,反而還因為有我和杜霜濃, 招到了幾個學生。


 


眼見著一切步入正軌, 周大人一行人也即將返程。


 


我與杜知縣並肩, 在城門送走了她們。


 


臨行前,這位曾與我一同攪弄風雲的周大人沉默良久, 才輕聲道:


 


「陛下很想你,京城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也是。」


 


我面色不變,微笑點頭:


 


「這裡就很好。」


 


直到人走遠了,我們也同樣轉身。


 


「京城不好嗎?」


 


新上任的杜知縣道。


 


「過之中心, 繁華不可言喻,自然好得很。」


 


我知道她未出口的話,卻不準備再回答。


 


京城固然好,卻非我的家鄉。


 


我的家即使不那麼好, 終有一天, 我也會將它建設得更好。


 


18


 


走進縣城裡,沿街是各色叫賣的聲音。


 


空氣裡彌漫的,是鮮花瓜果, 骨肉糕餅的香氣。


 


時不時能見著有夫妻在街頭鬧了矛盾,下一刻,又重修舊好。


 


拿著風車的孩子們穿過人群,嘻笑打鬧。


 


小姑娘扎著新頭花,笑得開懷又天真。


 


學舍裡, 傳來孩童稚嫩的朗朗讀書聲。


 


沒人再抓著和離或喪夫的女子嚼舌頭。


 


現在的茶館裡, 聽的是各色話本。


 


槐樹下聊的八卦,是自家孩子昨日讀了哪些書, 又義憤填膺哪家的丈夫不是個東西。


 


在她們口中, 我也不再是不知羞恥的惡毒寡婦,而是女學有能力的黎娘子。


 


清思也不再是拋頭露面的樂妓,而是琵琶一絕的傅娘子。


 


不少人家送了孩子過來, 學她那一手琵琶。


 


一切都在變好,甚至會變得更好。


 


作為女帝點名的女學,自然也有特殊的名氣。


 


幾年之內, 一定會有來自各地的, 心有抱負的女子來到此處, 再進入考場,進入朝堂。


 


如今女官凋零,可往後呢?


 


總有一天, 朝堂上聲音最大的,不會再是男人。


 


不僅我期待著,杜知縣同樣期待。


 


所以我們也會為之而努力。


 


朝著隱有微光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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