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貴女之首,看不上咱們不是一天兩天了。」
「怪不得我總覺得蔣小姐和她不太親近,想必是也覺得不妥。」
我面上絲毫不動,心裡冷笑:又是這樣!僅憑三兩句話就將蔣依依的鍋扣在我身上。
蔣依依松了口氣,心情舒暢地欣賞我的窘境。
「我說過的話,我怎不知?
「蔣小姐和陸公子倒是熟識得很。」
平地一聲雷!
經我這麼一提醒,有人反應過來,陸淮景看起來比我和蔣依依關系更好。
「你別亂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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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蔣依依開口解釋,皇上和太後來了。
大家紛紛行禮,不再多言。
太後掃了一圈,看到我後定住:「阿嫣,坐到我旁邊來。」
我立刻應允。
陸淮景臉色不虞,我隻當作沒看見。
獻賀禮環節,眾人獻上從各處搜羅的奇珍異寶,隻有蔣依依一臉不屑。
等大家都獻完後,蔣依依站起來:「民女也有一份禮,想獻給太後娘娘。」
得到應允後,蔣依依將手邊的盒子呈上,勢在必得:「太後娘娘,這是民女親手做的點心,您一定會喜歡的。」
內侍當著眾人面前打開,是一份做成壽桃形狀的甜點。
「有心了。」太後神情淡淡,並未多言。
世人皆傳太後喜歡吃甜食,但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太後喜辣。
我心裡隻覺得好笑,蔣依依拍馬屁拍錯地方了。
「太後娘娘,你不嘗嘗嗎?很好吃的。」蔣依依不想放棄這個討好太後的機會。
在她看來,太後吃慣了山珍海味,一定會對這民間小吃感興趣。
陸淮景一直暗示蔣依依趕緊退下,可蔣依依好像看不見一般,執著地開口。
眾人的臉色變了。
敢在皇上和太後面前這麼大膽的人實在不多。
「放肆,你是誰家的人,這麼不知禮數!」皇上臉色漸沉。
當朝皇上和太後最是重禮,蔣依依的言行,自然是讓他們不喜。
「回皇上,蔣小姐是永安侯府孟小姐的手帕交,第一次入宮禮數不全,還望皇上恕罪。」
陸淮景趕緊站出來解圍,打的卻是我的名號。
皇上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穩坐在太後身旁,垂著眸子,絲毫沒有求情的意思。
「罷了,退下吧。」
我知道皇上這是給永安侯府的面子。
蔣依依臉色發白,退回原位。
陸淮景遞給她安撫的眼神,隨後開口:「不知阿嫣今日為太後準備了什麼賀禮?」
我身子一僵,緩緩看向他。
陸淮景明明知道他將我準備的賀禮隨手送給了蔣依依,如今卻又當眾人的面前故意問我,讓我下不來臺。
他還真是,不要臉啊。
「阿嫣的禮物已經提前給了哀家,哀家很滿意。」太後表情溫和,隱隱帶著笑意。
「不知阿嫣送了什麼禮物?」陸淮景仍舊不S心。
很快,內侍呈上來一幅畫作。
場內鴉雀無聲。
很快有人回過神來,發出一陣驚嘆。
「這雪松圖技法自然,惟妙惟肖,真真是極好的。」
「此乃大家風範啊。」
「孟小姐不愧是貴女典範啊。」
「天啊,這不是畫,這是雙面繡。」
「真的是失傳已久的雙面繡啊……」
聽著眾人對我的誇贊,蔣依依手裡的帕子都快被掐爛了:「什麼破爛玩意兒……」
蔣依依的話剛落,太後的聲音便響起:「阿嫣這孩子有心了,賞。」
我跪謝了太後,嘴角微微翹起。
如果說那幅《洛陽山澗圖》是極好的作品,那這幅《雪松圖》就是神作,更何況是加了失傳已久的雙面繡。
那幅《洛陽山澗圖》隻是幌子,獻給太後的賀禮我早已讓我娘提前送給了太後。
至於太後為何這麼抬舉我,當然是我的賀禮極為豐厚。
雙面繡失傳已久,如今重新面世,自然會引得眾人追捧。
明面上我的賀禮隻是一副繡品,實際上我真正的賀禮是這雙面繡繡娘。
皇上和太後離開後,蔣依依坐不住了,急切地將我拉出去。
我看了眼身後丫鬟珠兒,腳步不緊不慢。
「孟嫣,今天你出風頭了,高興壞了吧?」
「嗯,高興。」
她被我噎了一下,更氣了:「好啊你,終於不裝了!你們這些高門貴女果然一肚子壞水!」
我語氣很冷淡:「我出風頭你很羨慕?」
「我羨慕你?別開玩笑了,我生氣的是你為什麼不幫我!」
「我和陸小景青梅竹馬,你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我的,可你今天怎麼做的?」
我垂下眸子:「蔣小姐,你我非親非故,你打著我的名號四處招搖,今日更是在殿前失儀,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是用永安侯府的面子替你求情?還是該認下你之前說的那些渾話?
「你以為皇上憑什麼饒了你?」
我冷笑著問道。
蔣依依有些心虛,眼睛四處亂飄:「幫一下能怎樣!你們這些女子滿腦子的彎彎繞繞,真是小家子氣。」
「砰!」茶碗碎裂的聲音響起。
我和蔣依依一回頭,就見到幾個貴女在牆根下站著,似乎已經來了好久。
我站在原地未動。
蔣依依小臉發白,故作鎮定地上前搭話:「诶?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幾位女子神情尷尬,敷衍了兩句便遠離了她。
蔣依依什麼時候被這麼明顯地厭棄過?
她終於承受不住,紅著眼睛跑開了。
我的閨中好友嗎?從今日起,不存在了。
6
宴席一結束,我馬不停蹄地回家。
見我抹著眼淚進府,我爹娘嚇了一跳。
今日妹妹生病,我娘並未和我一同去宮中。
我將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說完後,我娘氣得摔了杯子:「欺人太甚。」
我爹則是沉著臉問我的想法。
待我剛與他們說完,陸淮景後腳就追來了。
嘖,真是煩人啊。
我囑咐爹娘不必露面,自己進廳待客。
我剛進門,陸淮景一把將我扯到一旁:「孟嫣,你是故意的,對嗎?」
看著陸淮景陰沉的臉,我一時有些恍惚。
這張臉,最初是什麼樣的呢?
三年前,爹娘正為我的親事憂心。
永安侯府嫡女金尊玉貴,可高門主母不好當,門楣太低他們又怕委屈了我。
恰在那時,我認識了陸淮景。
那日,我和阿娘去寺廟祈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是陸淮景趕到救下了我們。
當時的他一身白衣,氣質脫俗,我對他一見鍾情。
為報救命之恩,我爹娘贈他宅院和重金。
我爹對他的文採十分欣賞,得知他一人上京趕考,命我娘一手為他置辦好衣食住行,更是親自為他引薦書院院長。
一來二去,陸淮景來我家的次數越來越勤。
與我碰到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他來時總會特意為我帶一份桂花糕:「孟小姐,這桂花糕馥鬱清香,每次聞到都會想起小姐,希望小姐不要嫌棄。」
我自是不會嫌棄。
沒多久,陸淮景向我表白了心意。
得到我的應允後,他直接向我爹娘提出高中後求娶我的想法。
我們一家為他的真誠打動,應允了這門親事。
之後的陸淮景依舊對我關懷備至,我也逐漸習慣他在身邊。
直到陸淮景高中狀元後,一切都變了。
他越來越忙,陪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我尋他時,他總會搪塞應酬繁忙。
後來,他帶回了蔣依依。
想起上一世蔣依依失貞後,他毫不猶豫將我推出,讓我身敗名裂,我的心裡恨不得將他撕碎。
我攥了攥手裡的帕子,回過神:「是又怎麼樣?」
陸淮景不敢相信:「孟嫣,你變了,你現在為何如此工於心計?依依她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要害她?」
「我害她?是我讓她偷我的詩畫?還是我讓她在眾人面前大放厥詞?亦還是我讓她在皇上和太後面前出醜?」
「依依性情單純怎麼會懂這些?」
見我面露嘲諷,他皺起眉:「孟嫣,你去解釋,幫依依澄清。」
聽到這話我險些笑出聲來:「憑什麼?憑你腦子壞了,還是眼睛瞎了?
「你與你那小青梅形影不離,全然不顧我這個未婚妻的感受,現在還有臉讓我替她解釋?」
「孟嫣,慎言!依依還未定親,你怎能胡亂敗壞她的名聲!」
我實在懶得與他掰扯。
「既然你我相看兩厭,那就退婚吧。」
陸淮景怔在原地:「孟嫣,你發瘋也要有個限度。」
片刻,陸淮景神色軟下來:「阿嫣,別耍小孩子脾氣,今日之事你雖做得不對,但依依心地善良並未責怪你。
「至於我,我向你保證,我隻當依依是妹妹,不過以後你還是要多看顧下她。」
我忍不住冷笑嘲諷:「堂堂的新科狀元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要退婚。」
「孟嫣,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此次我不和你計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陸淮景說完便轉身離開,背影有些急切。
他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內。
永安侯府是好大的一塊肥肉,他又豈會輕易放棄?
7
過了幾日,我帶著珠兒出門。
路過香寶閣時,隱約看到蔣依依的身影。
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我腳步一轉。
蔣依依一身碧色衣裙,正和幾個女子說笑,好似那天宴會的事並未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我一進門,便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蔣依依眼睛一瞥:「孟嫣,你看到我怎麼不說話?」
我視而不見,繼續挑選心儀的首飾。
「孟小姐,你也太過分了吧,依依與你主動打招呼,你竟然置之不理,這就是永安侯府的家教嗎?」
開口的女子義憤填膺,好似我做了天大的錯事。
自上次太後宴席後,往日和蔣依依在一處的貴女都消失了。
這幾人都是一些小官員家的庶女,竟跟蔣依依玩到了一處。
我用帕子按了按嘴角:「不知是哪府的妹妹?既然覺得我禮儀欠佳,他日我定上門向你賠罪。」
女子被嚇到,縮了縮脖子。
她隻是個五品官家的庶女,真讓永安侯府的嫡女去上門賠罪,她也別想活了。
蔣依依白了我一眼:「孟嫣,我最瞧不起你這樣的人,仗著侯府嫡女的身份到處欺負人。
「我蔣依依雖沒有你的家世,但我也知道如何尊重人。」
「是啊,孟小姐在做人這方面和依依相比,差得還是太多。」
「說得沒錯啊,不能仗著自家身份就欺負人啊。」
聽著眾人的議論,蔣依依的聲音逐漸有底氣。
我理了理裙子:「尊重是自己給的,我與這位姑娘並不相熟,她卻公開說我沒有家教,我難道還不能辯駁一二?」
「那是因為你未回應我!」
「蔣小姐,之前你打著我的名號四處招搖,還和我的未婚夫牽扯不清,你希望我如何對待你?」
蔣依依注意大家異樣的眼光,氣急敗壞:「孟嫣!你就是嫉妒我和陸小景從小一起長大!
「你以為陸小景喜歡你嗎?要不是你……」
「依依,選好了嗎?」陸淮景進門突然打斷她的話,想是在外聽了一會了。
陸淮景進門後並未多看我一眼,我心裡不由覺得好笑。
「陸小景,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這些女子的東西,不過……這個你看好看嗎?」
我瞄了一眼,蔣依依眼光還不錯,選的是一件鴿子血制成的玉佩。
不過這價格嘛,自然也是極高的。
「小姐眼光真好,這玉佩隻要三千兩銀子。」
蔣依依聽著店家的誇贊,忍不住得意起來:「那當然,本姑娘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陸淮景卻有些臉色發黑。
三千兩對他來說不算少。
眾人面前他也沒法開口拒絕,隻是嘴唇抿得更緊了。
我朝著珠兒看了一眼,轉身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