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是鬱結於心、又勞累過度導致的……」
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齊王的聲音。
「誰讓我的王妃勞累過度了,還鬱結於心?」
說話間齊王的衣擺已經到了近前。
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他將沈玉荷攬進了懷裡。
沈玉荷臉上瞬間浮起一絲委屈。
「母妃身子不好,纏綿病榻多日,我自然是憂心母妃所致。」
眼見她就要落下淚來,齊王頓時將人拉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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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區區風寒這麼多天還好不了,一群屍位素餐的庸醫。」
說著他想起什麼來一般,隨手指了指我。
「虞大夫下次跟著王妃一道進宮給母妃診治,我就不信還好不了。」
他說話時正眼都不曾看我。
和昨日我給他施完針後,深情望著我對我許以側妃之位的男人好像是兩個人。
我親眼看著這夫妻二人互相虛假地演戲。
心中嘔得快要吐出來,可臉上還得裝作豔羨。
齊王未必不知道姜貴妃刻意磋磨沈玉荷。
沈玉荷也知道齊王對姜貴妃的用意一清二楚。
隻是她是個聰明人。
齊王表面上願意站在她這邊,這便夠了。
夫妻二人小別勝新婚,自是好一番甜蜜。
第二日,沈玉荷再進宮時,便帶上了我。
17
姜貴妃身體康健,哪裡有什麼風寒。
她年近四十,保養得極好。
是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我給她診脈時,她看著我的臉看了許久。
然後盯著沈玉荷古怪地笑了笑。
沈玉荷本就不喜這個總是處處刁難自己的婆婆。
見了那笑更是面色發青。
她借口自己要去給姜貴妃抄佛經祈福,進了側殿。
這本再尋常不過。
可我隻是給姜貴妃開個藥的工夫。
就見沈玉荷抱著一件明黃織錦滿繡龍鳳紋的衣袍跑了出來。
她神情恍惚。
姜貴妃看到那衣袍面色大變。
病也顧不上裝了,衝上去一把將東西奪了過來。
「賤婢,你是瘋了不成?」
18
那竟是一套皇後服制——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姜貴妃宮中的東西。
沈玉荷見衣服被搶走,一下急了。
她眼神空洞,神色癲狂地大喊著:「我的,這是我的東西,皇後之位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的!」
最後,姜貴妃喊來幾個貼身婢女這才按住沈玉荷。
接著她左右開弓足足扇沈玉荷了七八個耳光,又將一整壺冷茶澆在了沈玉荷臉上。
沈玉荷總算恢復了幾分清明。
她眼底都是憤怒:「你憑什麼……唔……」
姜貴妃堵了她的嘴直接將人綁了起來。
當天在場的隻有我一個外人,姜貴妃看我的眼神冰涼,像是看一具屍體。
我渾身都在發抖,跪在地上,盡量讓自己的害怕表現得更強烈些。
沒有人知道我的顫抖是因為興奮。
「民女今日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姜貴妃盯著我看了許久。
不知是我抖若篩糠的樣子取悅了她,還是考慮到齊王的病。
良久,她終於開了金口。
「起來吧,好好給齊王殿下治病,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忙不迭磕頭謝恩。
當天我便被送回了王府。
沈玉荷則是第二天和齊王一道回府的。
她進門卻直奔我住的小院裡來。
甫一見面便狠狠打了我一耳光,面色堪稱猙獰。
「賤人,是你害得我對不對?」
19
她對跟在她後面趕來的齊王大喊。
「肯定是她,她給我下了毒,讓我神志不清的毒,所以我才會胡言亂語,賤人,這個賤人!」
她說著衝上來左右開弓在我臉上接連打了好多記耳光。
眼底猩紅一片,脖頸處更是青筋暴起,臉上還有沒能全消的巴掌印。
面容扭曲變形,像是個市井潑婦。
和從前那個美豔高貴的齊王妃好像兩個人。
齊王顯然也這麼覺得。
他一把從後面捏住沈玉荷的手,厲喝:
「行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太醫都說了你是太過勞累精神緊張,關虞大夫什麼事?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瘋女人一樣?」
「瘋女人?」
沈玉荷雙眼仍瞪得大大的,眼淚滾了出來。
她想說什麼卻被齊王粗暴打斷:
「你知不知道你昨日會給我惹出多大的事情,蠢婦!」
齊王甩袖離去,沈玉荷看著他的背影,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我看著眼前這堪稱戲劇的一幕,險些笑出聲。
當今陛下年事已高卻遲遲未立太子。
偏偏膝下成年的兒子便有四個。
齊王雖說是眾人最看好的儲君人選。
可群臣看好,不代表帝王認可。
昨日沈玉荷抱著姜貴妃藏在自己宮中的皇後服制出來。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一絲風聲。
便是齊王覬覦皇位,還私藏皇後服制。
對姜貴妃和齊王府都是滅頂之災。
至於姜貴妃為什麼會藏有一件皇後服制。
大約是因為,姜貴妃始終沒能爬上那個位置,心有不甘聊以慰藉吧。
無論是因為什麼。
從姜貴妃宮中那個不起眼的灑掃小丫鬟發現這個秘密。
又借由那個和姜貴妃有深仇大恨的貴人之口告訴我時。
我都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我不過是給沈玉荷下了一點微不足道卻足以迷惑心智的藥。
再讓那個灑掃小丫鬟給那件私藏的皇後服上放上對沈玉荷來說極具誘惑的香粉。
就足夠讓沈玉荷把這件衣服翻出來了。
等到御醫給沈玉荷診治的時候。
那一點無色無味的藥粉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那個香粉,可是我根據沈玉荷慣用的香料專門調配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的藥。
神仙來了,也別想察覺我在其中動的手腳。
不過,沈玉荷能猜到我身上,她的敏銳還是讓我很是吃驚。
此刻沈玉荷頹唐地坐在地上,仍舊SS盯著我,雙眼微凸好似眼鏡蛇。
「是不是你?」
20
我滿臉無辜:「王妃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她咬牙切齒:「若讓我查出來是你動的手腳,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我惶恐地跪下:「民女對王妃忠貞不貳。」
「哦?」
沈玉荷冷哼:「那你用什麼證明你的忠心?」
我咬了咬唇:「娘娘還不知道吧,柳姨娘容貌恢復了,殿下這幾日,日日都在柳姨娘處留宿。」
我看到沈玉荷驟然掐緊了手掌。
她喃喃:「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我真的要輸了?我努力了這麼久,我付出了這麼多,那個賤人憑什麼?我要弄S她,我一開始就應該弄S她!」
她眼底狠厲之色閃爍。
我看著她神情激動時眼底的血紅色,湊近了她耳邊帶著蠱惑輕聲道:
「若是柳姨娘S了,殿下現在肯定會立刻懷疑到王妃頭上,王妃莫要衝動,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一張最重要的王牌?」
沈玉荷一怔:「王牌?」
「王妃給殿下誕下了唯一的孩兒,這難道不算是王牌嗎?」
沈玉荷靜滯的雙眼陡然一亮。
21
府裡都知道王妃惹惱了王爺。
王爺已經幾日不曾踏足主院了。
大家都以為沈玉荷會生氣會發怒會讓柳姨娘立規矩。
可出乎意料的是,沈玉荷什麼都沒做。
她隻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教養她和齊王唯一的孩子辰哥兒身上。
在主院外總是能聽到沈玉荷教導辰哥兒背三字經或是念古詩的聲音。
辰哥兒不知為何說話格外的晚。
一點也不像皇室孩子般早慧。
從前因著辰哥兒遲遲不會喊爹娘。
沈玉荷對這個唯一的孩子頗有些不願親近。
孩子更多是奶娘在帶。
如今卻做盡了一個慈母能做的所有事情。
幾次三番下來,齊王雖因為上次的事情對沈玉荷生了隔閡。
可看著沈玉荷如此用心教導自己寄予厚望的長子,還是心軟了幾分。
齊王夫妻的關系好似又緩和了。
隻是沈玉荷卻漸漸皮膚粗糙、身形憔悴,有了幾分形銷骨立的意思。
她總說自己心口疼。
我給她開了治療心口疼的藥。
可不過幾日,沈玉荷發現自己心口莫名其妙長了個小黑點。
「約莫是黑痣吧,正常的。」我安慰沈玉荷。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柳姨娘悄悄告訴我說:「齊王身上有股難聞的腐臭味。」
沈玉荷沒把那顆黑痣放在心上。
仍舊每日扮演著賢妻良母的形象,和齊王也頗有些相敬如賓的意思。
隻是這樣的平衡沒能持續多久便被打破了。
柳姨娘懷孕了。
22
即便齊王看在辰哥兒的面子上時常和沈玉荷用膳陪辰哥兒玩耍。
可他一月有大半的時間都是讓柳姨娘侍寢。
隻有柳姨娘身子不便那幾日,才會在沈玉荷這裡。
柳姨娘懷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沈玉荷徹底慌了。
尤其是看到齊王因為柳姨娘的孩子喜出望外,流水般地賞賜抬進鳴柳院時。
如果柳姨娘生的是兒子,那她的辰哥兒還能再得到他父皇的青眼嗎?
她狗急跳牆,想對柳姨娘下手。
我攔住了她。
「王妃,與其讓殿下再猜疑你,不如讓殿下猜疑鳴柳院。」
23
辰哥兒得了怪病。
他渾身青紫腫脹,疼得直喊娘。
小小的人兒生生脹大了一倍,皮膚下面好像有蟲子在血液中遊走。
我給了沈玉荷兩味藥,一味會讓辰哥兒昏迷不醒。
另一味便是這般症狀。
給兒子用哪一種,取決於她自己。
我和太醫院十多位太醫輪流給辰哥兒診治後得出結論:辰哥兒是中了毒。
齊王大怒,勒令嚴查,甚至動用了他的私兵。
那一日,主院外哀嚎聲響成一片。
不多時,便審出來今日鳴柳院一個浣洗衣物的婆子曾和辰哥兒的奶娘接觸過,還摸了摸辰哥兒的臉。
那婆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指認了柳姨娘。
沈玉荷當即就要將柳姨娘抓起來就地正法。
齊王卻遲疑了:「晴嵐她不是那樣的人。」
沈玉荷愣了,她滿臉的不可置信。
「殿下,辰哥兒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啊,那個賤人為了自己肚子裡的那塊肉就謀害辰哥兒,殿下難道還要包庇她不成。」
齊王嘴巴動了動。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柳姨娘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不爭不搶、人淡如菊的形象。
甚至得知自己有孕後,她提出希望是個女兒,日後有哥哥疼愛。
她也從不因齊王去了王妃那裡而吃醋耍小性。
她淡泊平和的形象深入齊王心。
再加上齊王正是對她迷戀的時候,ŧū₁下意識幫她說話。
這讓沈玉荷怒火中燒。
「把柳晴嵐給我綁了來!」
24
齊王想要阻攔,卻聽到門外婢女慌慌張張的聲音。
「王爺王妃,柳姨娘跪在院子外面,說她不曾謀害小殿下,還說今日若是小殿下有個好歹,她就一S以證清白。」
沈玉荷和齊王都愣住了。
緊接著沈玉荷便怒吼:「那就讓她快些去S!」
說著她又轉身將辰哥兒抱到了懷裡,哭得格外讓人動容。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若是有個好歹,娘親又該怎麼活啊。」
齊王臉色難看,指著我和十幾個太醫。
「給我務必將辰哥兒治好!」
我斂眸跪地:「民女有個法子,能幫小殿下解毒,就是藥引特殊,需要冒犯殿下貴體。」
齊王凝眸:「虞大夫需要什麼盡管開口。」
我:「此毒甚是霸道,我需要一點血脈相連之人的血做藥引。」
說完,我抬頭看著齊王,卻見齊王愣了一瞬,接著才點了點頭。
「好,一點血而已,無妨。」
他身後抱著辰哥兒默默流淚的沈玉荷卻猛地面色大變。
須臾,齊王去了外面,沈玉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在微微顫抖。
「必須是血脈相連之人的血才行?」
我點頭,覺得她的反應很是奇怪。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她掐著我手腕的手用力到我覺得自己要被捏碎。
她情緒激動,我看著她脖頸突出的血管,那裡面有細線一樣的東西,在四處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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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臉無辜:「用血有什麼問題嗎?」
是她知道有對應解毒的法子就迫不及待給自己兒子用上了。
根本不曾問過我這毒該怎麼解。
「換個法子,必須換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