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溪看向沈向嘉:「沈小姐,不管好你的老公嗎?」
沈向嘉愣愣回應著,她拉住陸鳴。對方因為喝了酒倒在她的懷裡,嘴裡還不住念叨著我的名字。
沈向嘉終於忍不住,崩潰的衝著鍾明溪大喊。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攪和我們!陶桃S了就S了,是她咎由自取,為什麼要讓我來承擔!」
鍾明溪把墨鏡拉下來,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因為你罪有應得。」
這句話一說沈向嘉徹底呆住了,隻是麻木地流著眼淚。
「下作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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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為了爭搶陸鳴對我使得手段,故意在我面前做出親密舉動。故意在陸鳴給我的禮物上留下痕跡,故意在我們正常之後貼心地安慰他。
我挽著鍾明溪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了。
「現在,這個爛人讓給你了。」
解氣了,徹徹底底解氣了!
釣魚的地方是個私人山莊,小水潭幽深寧靜。周圍是鬱鬱蔥蔥的水杉,夾雜著一些低矮的灌木。熟透的果實是寶石一樣的紅色,看著就很好吃。
鍾明溪穿好魚鉤,掛上餌料。氣定神闲地坐在岸邊,我也在一邊託腮陪著他坐了兩個小時。
一條魚都沒有。
「你行不行啊?」
鍾明溪皺眉:「不應該啊,老板每個月都會放魚進去的。」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是不是你陰氣太重了?」
我氣得抬手就要錘他,鍾明溪卻越發嚴肅起來。
「陶桃你有沒有想過,一直滯留在外會出現什麼情況?」
我一怔:「會怎麼樣?」
男人嘆氣:「說不定會真的變成孤魂野鬼。」
我也想到了自己躺在 ICU 那副半S不活的樣子。
「那要怎麼辦?」
「得想個辦法回去。」
他話音剛落,沈向嘉悄無聲息出現在我們身後。
她滿腔怨恨,竟如厲鬼一樣恐怖。
沈向嘉惡毒地咒罵鍾明溪:「你個瘋子,你去S吧!」
她重重一推,鍾明溪連人帶杆都摔進了水裡。
鍾明溪什麼都會,唯獨不會遊泳。在水裡他連撲騰都撲騰不起來,這樣下去他會比我先變成鬼的。
沈向嘉站在岸邊哈哈笑著:「S吧,下去陪你的陶桃去吧!」
我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盡量找著之前觸碰鍾明溪的感覺。渾身的力量都集中起來,隻想著一件事。
我要碰到他,我要碰到他!
終於,我摸到了鍾明溪的衣服。
我抓著鍾明溪,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把他撈上岸。發現一旁的沈向嘉嚇得說不出話,隻哆嗦著驚恐地看著我。
我獰笑著撲向她。
沈向嘉啊啊大叫,連滾帶爬逃離了這裡。
其實啊,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那種要消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到,強烈到鍾明溪抓著我的手腕,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我變得透明。
「不要,陶桃,不要這樣。」
鍾明溪兩隻手抓著我卻什麼也抓不到。
「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這麼大意,為什麼我沒發現她過來。老天爺啊,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我看見我與鍾明溪之間一根透明的絲線,連接著我與他的心髒。
在我完全消散之時,那根絲線也消失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是什麼。
它是鍾明溪的執念,因為有人刻骨銘心的情感,所以連接了彼此。
「再見了,鍾明溪。」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身體仿佛被什麼吸附。百轉千回,頭頂是刺目的白。疼痛讓我尖叫,張嘴卻隻有蚊子一樣微小的聲音。
有人站在我的病床邊,記憶裡散發著栀子花香的白襯衫緩緩靠近了我。
「你醒了嗎?」
「你是誰?」
「你的愛人,陸鳴。」
7
剛剛蘇醒的身體痛到無法呼吸,腦子裡漿糊一片,甚至無法辨認眼前人的身份。隻能茫然地眨著眼,試圖找回一點記憶。
然而,無果。
陸鳴俯下身,輕輕碰了我的臉頰。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近在咫尺的溫暖,卻無端生出一種抵觸的情緒。
「離我遠點!」
陸鳴一怔,隨即露出了受傷的表情來。
「你怎麼了,陶桃?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
我竟然有些害怕,這裡的環境太陌生了。而對陸鳴我生不出任何親昵的感覺,除了抵觸,就是討厭。
「這是哪裡,我要回家?」
陸鳴耐心地幫我換了瓶營養液,「你要去哪裡,這裡是醫院。身體沒好之前,你哪裡都不能去。」
我無意識地喊著鍾明溪的名字,這一舉動,使得陸鳴怒不可遏。但他仍舊保持著理性,最起碼沒對著遍體鱗傷的我動手。
「陶桃,不要再提起這個名字了,我不喜歡。」
陸鳴低下頭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就結婚。」
眼皮越來越重,還沒恢復的身體無法長時間保持清醒。隻是身體睡了,腦子卻沒有。我眼睜睜看著自己飄了起來,我跟在陸鳴身後轉悠。看著他開車回家,看著沈向嘉跟他歇斯底裡,痛斥他的無情。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
我沒S,我還活著,我要找到鍾明溪!
胸前有一根絲線愈發明亮起來,原本斷裂的羈絆重新連接起來。
我跟著這根線,尋尋覓覓卻發現了同樣躺在病床上的鍾明溪。
他似乎是嗆水了,我聽見幾個醫生在討論他的病情。
那一天我明明把他救上來了,怎麼還會落水呢?
鍾明溪昏迷,我無法成為他的背後靈,隻能回到自己的身體。
可殘破的身體日益恢復,我再也沒辦法探尋鍾明溪的所在。更要命的是,我發現陸鳴似乎有點不正常。換句話說,他控制了我的人身自由。
又是中午,陸鳴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喂我吃飯。窗外,沈向嘉正小心翼翼地朝裡窺探。
「何必如此呢,陸鳴,我們已經分手了。」
陸鳴聞言放下勺子,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我。
「那你現在是喜歡那個姓鍾的?」
我想回答,卻被他堵住了嘴。
「下次別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愛聽。」
我定了定神:「他在哪,我要見他。」
陸鳴倒沒什麼隱瞞:「他落水了,現在還沒醒。所以由我照顧你,至於沈向嘉,你不用擔心。」
門外一聲輕響,似乎有誰踢到了牆。
我看了看那晃動的人影,不甚卑微。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沈向嘉。」
陸鳴搖搖頭:「我那時候看不清自己的心,在你們兩個之間搖擺不定。經過這次意外,我才知道,我最愛的是你。」
陸鳴抱著我:「陶桃,不要離開我。」
真是,十足的渣男。
可惜我的腿現在還活動不便,不然我非踹S他不可。
陸鳴下午有工作,所以待的時間不長。跟醫生護士交代完就走了,我跟那些人完全搭不上話。可能是陸鳴特意交代了什麼,不管我說什麼都沒有人理我,隻讓我好好休息。
我撥通鍾明溪的電話,永遠都是無法接通。心煩意亂,坐著輪椅去廁所。鏡子裡的自己瘦得隻剩一層皮,兩頰凹陷像個骷髏。眼睛也沒了原來的神採,一手綁著石膏,另隻手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這血管真是連下針都沒地方。
是鍾明溪救了我,沒有他我可能早就S了。
我對著鏡子喃喃自語:「鍾明溪,你在哪呢?」
身後緩緩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輪廓慢慢清晰,是我熟悉的樣子。
「嗨,桃子,我在這!」
我險些嚇得摔倒在地,好在扶著洗手臺才站穩。鍾明溪彎下腰,蹭了蹭我的臉蛋。
「真好啊,桃子,你醒過來了。」
鍾明溪站在我身後,他比我高很多,需要俯身才能將我完全攬在懷裡。
「真好啊,桃子,活過來了。」
我握著鍾明溪的手指,並沒有實感,卻也足夠安心。
「鍾明溪,你在哪呢?」
「市醫院。」
我心裡一驚,「我那天明明,碰到了你。」
我抬頭,正對上鍾明溪的視線。
「沈向嘉?」
他搖搖頭:「是陸鳴,我命大。莊園主人及時回來,才撿回來一條命。」
「那地方有監控嗎?」
「是S角。」
「那怎麼辦?」
陸鳴這樣的渣男是一定要進監獄的,可站在沒有證據,還真就拿他沒辦法。
鍾明溪說:「那天沈向嘉也在,是她和陸鳴一起把我按在了水裡。陶桃,想把陸鳴送進監獄得看沈向嘉。」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隔日陸鳴再來看我的時候我沒有抗拒,反而多有順從。他很高興,我也趁機拿到了我的手機。
「你才剛醒,少玩點手機。」
陸鳴摸著我的頭,「要聽話。」
我順勢向他撒嬌:「知道啦, 寶寶。你以後不會再和沈向嘉有聯系了吧?」
陸鳴臉色如常,隻是拿著飯盒的手不著痕跡地抖了下。
「不會。」
我了然地哦了一聲, 繼續翻著我的手機。那裡面關於鍾明溪的被陸鳴刪了個幹淨, 不僅如此, 他還關聯了他和我的賬號。
「我去工作了, 明天再來看你。」
我強忍著惡心,在陸鳴臉上親了一口。
他走後, 我對著門輕輕喊了聲:「進來聊聊吧。」
沈向嘉果然在, 她再也沒了當初的從容,反而像個潑婦, 比從前的我更不理智。
「陶桃,你現在得意了!陸鳴他徹底屬於你了, 看著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悄悄打開了錄音功能, 把手機放在桌子上。
「我不得意, 我可憐你,也可憐我自己。」
沈向嘉不禁疑惑:「你什麼意思?」
「說到底, 我們兩個都是被陸鳴耍得團團轉的可憐人罷了。你信不信,換個位置。躺在這裡的換成你, 他照樣會撕心裂肺。說白了,他隻在乎他自己罷了。」
沈向嘉有些動搖,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我,企圖找回一點氣勢。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對著她露出一個憐憫的神情來:「我可憐你,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那天在河邊你還記得你們幹了什麼嗎?你們兩個, 企圖謀S鍾明溪!」
「你怎麼知道!」沈向嘉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那天好像看到你了!」
我隻對著她笑,意圖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舉頭三尺有神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沈向嘉抱著頭,我撐著身子走到她面前抱住她。
「現在回頭還不晚, 我們兩個被陸鳴哄騙了那麼久, 不值得再為這個人渣繼續錯下去了。更何況, 鍾明溪遲早都會醒,等到那一天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心疼自己,也心疼沈向嘉。說白了, 我們兩個都愛錯了人。
「那天,是陸鳴把鍾明溪推下水的對嗎?」
沈向嘉茫然地看著我, 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嗯了聲。
我把錄音交給警方,直到最後陸鳴都不敢相信我這個資深戀愛腦竟然會報警。
而我隻是對他豎了豎中指:「人渣, 去把牢底坐穿吧!」
身體還沒好,我拄著拐來到了市醫院。
鍾明溪躺在病床上, 雖然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就是無法醒來。
我看著身邊漂浮的這個大男人不禁頭疼, 要怎麼才能讓他回去。
鍾明溪攤攤手:「總不能像童話故事裡那樣,公主的親吻喚醒睡王子?」
我瞥他一個白眼, 鍾明溪卻捂住臉。
「沒事的,如果你想偷親我,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什麼嘛,這個人分明就是借著調侃說心裡話,一點都不誠實。
可是看在他這麼可憐兮兮地份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我彎下腰在鍾明溪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起身卻看見睜得溜圓的眼。
「格林童話也不都是給小孩子看的,我這樣的大人也可以。」
他彎了眉眼。
「早安,我的桃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