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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簡歡:“那間隔的時間有規律嗎?”

沈寂之:“也沒有,不過府衙卷宗隻記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鎮撫司。”

簡歡:“那你怎麼知道要去城南?”

沈寂之看她一眼:“哦,你剛剛沒讓我說完就問了。”

“……”簡歡咬牙,“你似乎在怪我問題多?”

沈寂之伸手拂開一枝垂落的綠枝,垂眸:“沒有,不敢。”

動不動就威脅要各找各的,他哪裡敢。

符師,惹不起。

此處隻容一人經過,簡歡站在沈寂之後面,聞言眼疾手快伸出腿,一腳就往他小腿肚踢去。

這人面上看著是個光風霽月的翩翩少年郎,實則陰陽怪氣的厲害,一肚子壞水。

符師畫符確實有一手,但其他就不太行了。

沈寂之頭都不回,腳一邁,輕松避開。

“那你現在說。”沒踢中,簡歡恨恨收回腿,催道,“快點。”

沈寂之轉頭瞥她一眼,在她很不友善的目光下再次開口:“離開之前我去師爺房裡看了看,翻到一張紙,上頭寫著城南王善家昨日午後跑來府衙,說前夜兒子丟了,王家找了一上午也沒找著。”

這就是突破口了。

能不能找到楚楚,這個王家很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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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孩子剛丟失,用傳送符也許還來得及找到行蹤,要是錯過了,怕是也隻能和那七起一樣,成為懸案了。

簡歡想通其中關鍵,當先越過沈寂之朝前方跑去。

一行人腳步飛快,不再言語。

快走出青石板小道時,後頭一直沒說話的百裡刀忽而開口:“我知道了!普通百姓報官隻會報到府衙去,故沈兄昨晚才會去府衙翻閱卷宗,想從中找到蛛絲馬跡!至於城南王家,他們兒子剛丟一日,用簡姑娘那非常厲害的符術,就能通過孩子衣物,找到孩子所在之地!”

簡歡:“……”

沈寂之:“……”

兩人停下腳步,默默朝後頭的百裡刀看去。

視線之中,想通了的百裡刀一臉喜悅。

朝陽從天邊升起,金黃色的光打在他帥氣的古銅色臉龐上,襯著他眉間的折痕。

那是剛剛百裡刀絞盡腦汁思考的痕跡。

沈寂之收回視線,看了簡歡一眼,什麼都沒說,但卻又什麼都說了。

他輕輕搖頭,頭一低,繞過枝葉繁盛幾乎遮住出口的一叢花草,走出了青石板小道。

簡歡目送他離開,回頭看百裡刀,神情飽含鼓勵,語氣高昂:“是的!就是如此!沒錯!”

百裡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和沈兄剛剛聊得好快,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想了很久。”

簡歡目光慈愛的看著她的另一萬靈石:“我和他認識有段時間了,有默契了嘛。我們才剛認識,以後處處就好了。”

百裡刀信了簡歡給出的理由,兩人前後出了河邊小道。

沈寂之已經遠遠走出了一段路,百裡刀看看前方的沈寂之,又看了看旁邊的簡歡,道:“你們關系真好。”

簡歡:“??”

簡歡大驚失色:“你從哪裡看出我們關系好的?!”

她改還不行嗎?

百裡刀想了想,認真回:“一種感覺。”

簡歡:“……”

作者有話說:

第25節

簡:說我和他關系好,簡直是對我的侮辱!

沈:同上,拼友罷了,賬清就散伙。

我隻能說,兩位以後臉會疼的。

第20章

住在城南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清晨似乎比城裡其他地方也要來得早些。

巷口有家包子鋪,霧白色的蒸氣如翻湧的雲海,升騰而上,帶著肉的芬芳。

最早的那波客人在差不多的時辰經過,在包子鋪停留。似乎都不用多說什麼,店家就已經認出了這些熟客,笑著招呼道:“還和昨日一樣罷?”

熟客也笑:“一樣,一樣。”

店家拿著青白色瓷碗,手輕巧抓了三個發得飽滿的包子,再倒上一碗豆腐花,送到簡陋的桌上,全程可謂一個四平八穩,滿滿的豆腐花沒有一丁點灑出來的:“聽說碼頭最近進了不少貨!”

熟客:“可不是!好多哩!從早搬到晚都搬不完,搬得我天天腰疼,晚上睡覺都不得勁!”

“弄點傷藥,周老頭那有祖上秘方……”

三人剛好拐彎從包子鋪經過。

簡歡下意識一愣,腳步不由放慢。

走在前邊的沈寂之和百裡刀見她沒有跟上,也停下回頭看去。

沈寂之看了眼旁邊的百裡刀。

說來奇怪,對方明明什麼都沒說,但百裡刀卻感覺大師應該是示意他開口問。

大師有一雙很會說話的眼睛。

“簡姑娘?”

簡歡回神,忙加快腳步跟上。

百裡刀:“怎麼了?”

簡歡笑著搖頭:“沒什麼。”她頓了頓,神情帶著點追憶,“以前我家旁邊也有一家包子鋪。”

百裡刀點頭:“簡姑娘是餓了?”他看看包子鋪,認真建議,“不過我們最好少吃普通飯菜,但簡姑娘真想吃,一會兒可以去城北買靈包子。”

“……”簡歡嘆氣,“不用了,正事重要。”

沈寂之聞言垂眸,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

簡歡餘光不經意間瞥到,問:“你笑什麼?”

沈寂之斂去笑意:“沒什麼。”

簡歡蹙眉,孤疑地看著他。

總感覺他那笑是嘲笑,不過她沒有證據就是了。

三人繼續往巷子深處走。

簡歡剛剛還和百裡刀開心說笑,但這會兒她卻不再說話,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遊離。

沈寂之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淡淡出聲:“你想家了?”

思緒已經飄到另外一個時空的簡歡猛然回神,那雙一向靈動的眼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悵惘。

她愣了下,又笑了,尾音拖得有些長:“是啊……”

家裡巷口的包子鋪味道真的很好,她和哥哥都很喜歡點那裡的小籠包和豆漿。

不過她哥愛吃鹹豆漿,她愛吃甜豆漿,每回都因為爭吵甜豆漿和鹹豆漿誰更多人喜歡而吵起來,爸媽就看著他們兄妹倆笑。

那是她十四歲前的日常,後來她和哥哥越長越大,學業漸忙,再也不會因為這種爭論不出對錯的問題,在早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辯論。

她穿過來的時候,爸媽身體健康,哥哥事業厚積薄發有了很好的機會,嫂嫂也終於考上了事業編。她就算不在了,他們也會好好生活吧。

沈寂之安靜片刻,斂眸想了想,慢聲安慰:“你是大姑娘了。”

簡歡:“……?”

簡歡偏過頭,看著他沐浴在晨曦中的側臉,認真道:“聽我說,謝謝你。”

聞言,沈寂之輕輕頷首,一點也不謙虛:“客氣。”

簡歡:“……”

一直緊跟在兩人後的百裡刀緊緊蹙著眉心。

你想家了?

你是大姑娘了??

我謝謝你???

這些字他都聽得懂,怎麼連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有什麼前後關系嗎?怎麼就從想家跳到大姑娘了?簡姑娘還要謝謝沈兄?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簡姑娘不是大姑娘還能是什麼??

和鄰裡生動熱鬧的氛圍截然不同,王家一片死寂。

普通百姓家都講究多子多福,每家每戶都生了好幾個,但王家夫婦三十多了,就這麼一個孩子。

兩人要孩子一直很難。

包著頭巾穿著褐色布衣的女主人拿來了兒子平日穿過用過的貼身物品,遞給簡歡,眼神空洞:“當年我生牛牛那一天,天邊雲是金色的,婆婆說這是好兆頭,牛牛以後大有出息哩……”

男主人沉默地坐在矮凳上,抽著卷煙。

劣質煙草的煙霧灰色中透著層黑,讓男人的臉顯得愈發沉默,像是地裡沉默著的莊稼。

簡歡接過衣物。

此時說什麼都太過蒼白,她也沒怎麼多說,向夫婦倆借了個房間,交代了幾句,便一起和沈寂之百裡刀進了房門。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女主人喂了院子裡的雞鴨,男主人喂好後頭的豬,回來便看見臥房門閃過一道刺眼的光。

兩人相視一眼,女主人快步走過去敲門:“姑娘?”

裡頭無人應答。

女主人這才小心翼翼伸手推開,房內一個人都沒有。

院落重新恢復沉寂,男主人啞聲開口:“他們走了?”

女主人:“嗯。”

若是平日,這番場景一定會引得兩人分外吃驚。

但孩子丟了後,似乎就算天塌了,他們也不會有太多情緒波動。

女主人低著頭,手裡還捧著裝了谷子的破碗,喃喃自語:“你說他們能找回牛牛嗎?”

男主人抬頭望著天,也隻是沉默地搖頭。

他也不知道。

院裡的雞鴨在搶谷子吃,撲騰著翅膀,護食地你啄我翅膀,我啄你屁股。

往常女主人不會給太多谷子,可她想了想,把剩下的谷子也倒給了雞鴨。

她拿著空碗進屋:“吃飯吧,吃過了我再去街上找找,看看有沒有人見過牛牛。”

男人把用來裝豬食的空桶放在一旁:“嗯,那我去城外找找。”

簡歡的傳送陣隻能十公裡十公裡的續,三人歇歇停停,停停歇歇,從天光大亮到月上柳梢,在傳送了十一次後,墜落在一處密林。

密林被三名不速之客驚動,哗啦啦作響,在黑夜中大幅度搖擺,遠看像一片不斷翻湧的黑潮。

不遠處官道上連夜趕路的車夫心頭一凜,看都不敢看,手上馬鞭一揚,馬兒嘶吼一聲,加快了腳步。

噠噠噠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鋪滿落葉的地上,三人靜靜躺著。

還是沈寂之先從地上爬起來。

他面色蒼白,白皙精致的臉,在瑩白如銀紗的月色下,像是易碎的上好白玉。

他四處打量一眼,朝簡歡走去。

簡歡躺在樹叢中,眼望星空,一動不動,小臉煞白,沒有一點兒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