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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鮮血從他臉下淌出來。

  薄妄慢條斯理地抬起一隻腳踩上他的臉,往下用了些力,將人臉碾到變形。

  仿佛這樣還不過癮,他朝桌子的方向勾了勾手。

  一直跟在身後的季競見狀立刻將鹿之綾面前加了料的紅酒拿過去,“妄哥。”

  薄妄握過酒杯,低頭聞了下,然後傾斜杯子,朝著腳下的人灑去。

  紅如血的酒液緩緩傾下,沒過王志成的眼睛、鼻子。

  “啊啊啊啊——”

  辛辣過臉,他連聲慘叫起來,叫得撕心裂肺、慘絕人寰。

  場上眾人連呼吸聲都恨不得化為透明。

  這也太狠了。

  薄妄倒得極為緩慢,他低睨著腳下的人,視線隨著紅酒遊走,像看到一幅滿意的畫作,唇角的弧度越發深起來。

  “……”

  鹿之綾再一次見識到薄妄的狠戾。

  被死死踩著的王志成又痛又屈辱,有那麼一瞬掙扎著想反抗,但又慢慢松開了手,認命般地趴在地上,任由辛辣的紅酒迷住眼睛,聲音發著抖,“多謝薄少教我,多謝薄少教我。”

  “我就欣賞王總這種好學的態度。”

  薄妄低笑一聲,將空酒杯隨手一扔,慢慢撤回了腳,又瞥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鹿之綾,語氣格外慵懶,“那王總要不要現學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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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鹿之綾心下一緊,暗暗捏了下手心。

  還好,王志成被搞得面目全非,丟盡顏面,哪還有心力再對付她,像頭喪家之犬一樣捂著臉跑了。

  龔家人見薄妄似消了氣,這才上前來,“薄少,對不住,都是我們招待不周,您請上座。”

  “懶得動了。”

  薄妄說著拉回剛剛被王志成拿走的椅子,放在鹿之綾身旁就坐下來。

  鹿之綾有些意外。

  龔姿樺見狀也是一驚,她叫鹿之綾過來就是給大家看個笑話,沒想到會招惹薄妄動怒,本來還想趕緊把鹿之綾趕走,這下不行了。

  大燈還亮著,眾人面面相覷。

  龔家人更是誠惶誠恐,這位爺怎麼還坐上末位了?

  什麼情況?是對他們龔家也有了意見?

  龔姿樺想上前又不敢,想了想快步走到季競身邊,“怎麼回事?一場朋友,你別見死不救。”

  季競聽了簡直想翻白眼,薄妄做事向來陰晴不定,他哪知道,說不定人今天就是心情不好,想多找一點人出出氣。

  不對,真要出那麼多氣就不會坐下了。

  “行了行了,把這裡打掃幹淨,該吃吃,該玩玩,別去攪妄哥的興致。”

  季競揣摩著薄妄的心理,故意大聲地說道。

  薄妄聽著眉也沒抬一下,季競頓時松一口氣,看樣子這事算是揭過去了。

  見薄妄沒有找龔家不痛快的意思,龔姿樺才放下心來,目光掃過鹿之綾,鹿之綾安安靜靜地坐在薄妄身旁,莫名顯出幾分登對的意思來。

  薄妄坐上末位該不會是衝鹿之綾吧?

  龔姿樺的心頓時擰成一團,不可能,一個窮瞎子,薄妄不可能看得上。

  燈光再度暗下來,拍賣繼續進行。

  鹿之綾坐在位置上,薄妄就坐在她的右手邊,微微側著身子看向拍賣臺的方向,一手搭在桌沿,修長的手指輕叩,傳過來的壓迫感幾乎將她圍得密不透風。

  有些人設一旦經營了,就要經營到底,否則容易出事故。

  鹿之綾暗暗吸了口氣,然後擠出一點笑容,伸手摸索過去,暗中輕輕抓住他的襯衫往下攥了攥,“薄妄,是你嗎?”

  薄妄低頭瞥了一眼她的手,又睨向她呆滯的雙眼,語氣涼涼地開口,“幹什麼?”

  鹿之綾笑得有些羞赧,聲音壓低,“開心。”

  “……”

  薄妄沉默了下,“你不會以為我是在替你出頭吧?這麼愛做白日夢?”

  鹿之綾搖了搖頭,仍然微笑,“沒有,見到你就很開心了。”

  說完,她飛快地收回手,端正坐好,面向拍賣臺的方向,立住喜歡又不打擾的人設。

第38章 分明是金主哄金絲雀來了

  薄妄大概今晚是真無聊了,他收回手靠向她,漆黑的眸直直盯著她,低沉的嗓音帶了幾分戲謔的惡意,“要是姓王的沒那麼慫,現在你就更開心了。”

  碎片割過這麼白皙的一張臉應該更好看、更漂亮。

  “哦。”

  鹿之綾笑著應了一聲,沒露出一點害怕,仍然是很高興的樣子。

  “……”

  薄妄的目光凝了凝,一時沒了話。

  和他遇上就這麼高興?

  拍賣還在進行,鹿之綾想了一下沉香手串的出場順序,差不多是時候。

  她握上自己的手臂,輕輕點了點,示意身後的封振一切照計劃進行。

  她的衣袖拂過他的襯衫,霧綠與白在暗色中相融,溫柔繾綣,薄妄低了低眼。

  封振站在她的身後,見到她的動作,舉起手中的號碼牌,揚聲道,“45萬。”

  正在拍賣的是一幅六百年以前的古畫,懂的人都知道它價值500萬都不止,但封振偏偏叫了個45萬,所有人都是一臉匪夷所思。

  之前譏諷過鹿之綾的明一立刻笑起來,“雖然這一次拍賣不設底價,但你叫個45萬出來,是想寒碜這幅古畫嗎?還是以為能上這撿漏來了?”

  封振默默放下手中的號碼牌。

  鹿之綾安靜地坐著,接下來出場好幾個價值連城的珍品她都讓封振舉牌。

  每一次不多不少隻舉45萬,一旦有人壓過這個數,封振就將牌子拿下來。

  “接下來是馮老先生為我們天使籌募晚宴特地割愛的一件珍品,極品奇楠沉香佛珠手串。”臺上龔姿樺的聲音傳來。

  鹿之綾的呼吸一頓,她等的一刻終於來了。

  她面向拍賣臺的方向。

  一束光打在珍品展示區中,手串靜靜地掛在支架上,顆顆渾圓,大小一致。

  明明隔得那麼遠,鹿之綾卻仿佛能聞到上面沉香的味道。

  “大家都知道極品的奇楠沉香非常稀少,而要打磨成這樣一串成型的手串更是極難,價值難以估計。”

  龔姿樺說道,“不過馮老先生說了,在他得到手串的時候就發現上面有一點小小的瑕疵,因此,手串的價值有所降低。”

  “什麼瑕疵?”有人問道。

  “有一顆佛珠上有牙印,可能是之前的收藏者沒有保管好。”

  龔姿樺戴著白色手套,拿出放大鏡放大沉香手串上的牙印。

  那明顯是一個小孩子的牙印,牙印很小,卻咬得特別用力,以至於到現在都還分明。

  鹿之綾安靜地聽著。

  五歲的時候,六哥騙她爺爺的手串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她衝過去,抓起手串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去,其實奇楠沉香並不堅硬,但她用錯了力道,當即就崩掉了一顆門牙,痛得哇哇大哭。

  最後,六哥挨了打,爺爺把全家人叫回來輪番上陣哄了她大半天。

  原以為這點記憶早就已經變模糊,可看著掛在那裡的手串,記憶卻格外清晰起來。

  她甚至還記得六哥被打哭時吹出來的鼻涕泡,記得三哥他們故意把牙齒塗黑來陪她的樣子……

  好東西有了瑕疵價值就大打折扣,不過還好是手串,可以拿掉其中瑕疵的一顆,大家都在暗暗想這手串的價值,200萬還是隨隨便便的。

  “45萬!”

  封振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將價格喊得幹脆利落。

  又來。

  還真是不嫌成笑話。

  龔姿樺瞥了一眼鹿之綾,然後睨向好友那邊,明一立刻心領神會,大聲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哪是撿漏,分明是金主哄金絲雀來了,不過你就拿45萬哄是不是小氣了點?”

  “就是,鹿之綾,你要找也找個能薅的金主啊,一直喊45萬,還有零有整的,是想笑死我們嗎?”

  “她都瞎了,能找到個冤大頭就不錯了。”

  這話一出,整個宴會上的人都笑起來,一開始還克制地壓著,後來直接變成了哄堂大笑。

  薄妄靠著椅背,側目看她,無動於衷地勾唇,沒有任何要幫助她的意思。

  聽著久久不息的笑聲,鹿之綾好似被激得動了氣,惱羞成怒地站起來摸索著搶過封振手中的號碼牌,喊了個很整的數,“100萬!”

  聞言,封振一呆慌忙去搶號碼牌。

  鹿之綾死死抓著牌子不給他。

  “……”

  封振臉都白了,又憤怒又驚恐,忙看向周圍,看有沒有人趕緊抬價把東西搶了去。

  薄妄挑了下眉。

  見狀,龔姿樺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鹿之綾該不會以為出個100萬就有人看得起她了吧?

  家裡落敗後眼界也跟著窄到泥地裡去了。

  她身後的老頭子看起來根本沒有100萬,就算有,看起來也不想拿比45萬多的錢來哄她,她在這叫破天也沒用。

  等等,這要是拍下又沒錢買,不是又有一場熱鬧笑話看?

  這麼想著,龔姿樺立刻拿起話筒微笑著道,“之綾是我的老同學,這些年她遇過挺多困難的,既然她這麼想要這串佛珠手串,不如各位看我們龔家的薄面割個愛吧?馮老先生,您的意思呢?”

  老人家看不慣鹿之綾那邊的小家子氣,但龔家人開了口,他還是冷著聲賣面子,“我既然把這手串拿出來了,就是準備割愛,隻是希望有些人是真的懂,別拿來做什麼烏糟事。”

  眾人再次發笑。

  “……”

  鹿之綾也不辯駁,隻牢牢握住手裡的號碼牌。

  封振在後面急得汗都出來了,一個勁地想去搶。

  龔姿樺也怕沒了好戲看,拿起小金錘就敲了下去。

  “砰。”

  一錘落音。

  鹿之綾站在那裡,長睫微垂,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隻有握著牌子的手顫了顫。

  成功了。

  有一點意外都不行的辦法,竟真的成功了。

  龔姿樺生怕這笑話鬧得不夠大,直接暫停拍賣,按亮大燈,讓相關的工作人員捧著極品奇楠佛珠手串和契約證書就朝鹿之綾走過去。

  明亮的光線下,鹿之綾的心緊縮起來,看著那串佛珠手串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工作人員低頭,“請鹿小姐籤字刷卡,感謝您為山區兒童做的貢獻。”

  刷卡機都捧了過來。

  所有人都好笑地看向這邊,這怕是要上演一場金絲雀大打金主的好戲吧?

第39章 我先生很好,是我非常喜歡的人

  龔姿樺拿著話筒,歪頭笑著看過去。

  鹿之綾啊鹿之綾,你也有今天,當年你在學校那麼風光,現在還不是在龔家把所有能丟的臉都丟幹淨了。

  鹿之綾平靜地站在那裡,淡淡地開口,“封叔,你來籤字。”

  已經一錘落音,封振也不裝了,笑著低了低頭,“是,小姐。”

  根本沒有剛剛聽到100萬時那種慌亂。

  他不慌不忙地接過筆在契約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拿出卡放在POS機上當場刷了100萬。

  “……”

  全場一片寂靜。

  龔姿樺不敢相信,快步從拍賣臺上走下來查看進賬的真假。

  老頭子真拿得出來100萬?那剛剛幹什麼有零有整地叫45萬?鹿之綾一叫價他還緊張成那樣?

  明一站起來陰陽怪氣地道,“鹿之綾,做人要講點良心,有多少錢辦多少錢的事,可別把好不容易傍上的老頭子再給薅光了。”

  本來以為這話多少能激起封振的怒氣,封振卻沒一點惱意。

  他將裝著手串的沉香盒小心翼翼地捧到鹿之綾的手裡,而後道,“這是小姐自己掙的錢,和我沒什麼關系。”

  鹿之綾把盒子抱進懷裡,心跳在加劇。

  她把爺爺一輩子最寶貝的東西拿回來了。

  稍微平復一下心緒,她緩緩抬起臉面向龔姿樺,稍稍向前兩步,貼到人前,莞爾一笑。

  “我手上的錢確實不多,多謝龔同學,又給我添30萬又讓大家割愛,不然我怎麼拿得下手串。”

  “……”

  龔姿樺的臉已經完全僵硬了,這才明白過來,“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這串手串?”

  她被玩了!

  在茶樓的時候,鹿之綾就在打這手串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