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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看著那道門,鹿之綾從床上坐起來,無聲無息地下床,光著一雙腳走向門口。

  可能是她太久沒有看到外界的事物,突如其來的視覺畫面和光亮讓她頭暈目眩,有種說不出來的反胃感,腳軟得差點摔下去。

  她不能倒下。

  薄棠不知道她恢復了一點視力,對她不會防得太厲害,這正是她逃跑的好時候。

  鹿之綾小心翼翼地走出門,這房子看起來很幹淨整潔,一點都不像用來綁肉票的。

  她隔著眼前的白霧往外看,將模糊的場景記下來,陽臺的落地門打開著,光線很亮……

  她似乎已經昏睡了一個晚上。

  這是樓上,她得想辦法下樓才能逃出去。

  忽然,她耳邊傳來一點細小的動靜,是有人在放水。

  鹿之綾心底生出緊張,她看向周圍,想找把刀什麼的,但她眼前模糊,對一些小些的物件根本看不清楚,隻能看到暈著光圈的輪廓。

  她將視線投向不遠處架子上的一個花瓶。

  鹿之綾走過去,輕手輕腳地將裡邊的花取出來放到地上,然後拎著花瓶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糊視線的白霧在她眼前遮著世界本該的面貌。

  洗手間的門也開著。

  鹿之綾很快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水池前做著什麼,他背對著她,上身白色襯衫,下身深色長褲,襯衫沒收進皮帶裡,而是松散地搭著,一截還因他的動作勾了上去,露出一截腰線,很是懶憊隨意……

  鹿之綾看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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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姜浮生說,薄棠個子很高,喜好穿白。

  就是薄棠。

  事到如今,鹿之綾對他曾經有過的友情已經消耗殆盡,比起不知道樓下有沒有別人看守,逃跑困難,還不如把薄棠變得自己的人質,讓薄妄過來救她。

  這麼想著,鹿之綾的眼神堅毅起來,朝著男人的背影一點點走過去。

  終於,她走到門口。

  她踮起雙腳,舉高花瓶就朝男人的後腦勺狠狠砸過去——

  面前的男人正低著頭洗毛巾,餘光中有黑影掠過,他眼底一厲,摸起旁邊的手槍一個回身,然後怔住,避都不避了,“之之?”

  鹿之綾驚呆地睜大眼,根本來不及卸力。

  “砰!”

  隻聽一聲清脆的聲響,花瓶狠狠砸在薄妄的肩膀上,瓶身應聲而碎,哗啦啦掉了一地。

  其中兩個碎片砸在鹿之綾的腳背上,疼得她縮了縮身體。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隻覺著他好像和五年前不一樣了,肩膀似乎變寬了,連站在那裡的氣勢都變了……

  “薄妄?”

  她驚呆地喚他的名字。

  怎麼會是他呢?

  下一秒,她就被薄妄一把抱了起來,離開洗手間。

  鹿之綾下意識地去圈他的脖子,她是不是還在做夢?怎麼會是他呢?

  薄妄忽然朝她看過來,漆黑的雙眸直直盯著她,鹿之綾看不清楚他的眼形,卻能感覺到他視線的壓迫感……

  不對。

  這不是夢。

  她夢裡的薄妄還是五年前的樣子,他的視線孤獨冷清,拒絕著全世界,沒有這樣凌厲、強悍。

  鹿之綾有些恍惚,人就被薄妄抱到沙發上。

  薄妄低下頭託起她的一雙腳,她的腳背被碎片割破,血汩汩而出,他不悅地揚聲,“拿醫藥箱上來!”

  “……”

  鹿之綾抬頭看著他,想驅散白霧,看清楚他的五官容貌。

  薄妄睨向她,語氣慍怒,“把我當成薄棠了?怎麼想的,你什麼都看不見還敢去砸他!要是把他惹怒了你有什麼後果?我和你說什麼,我 要你活著!”

  活著就行。

  他別的已經不敢求了。

  她居然……她怎麼敢的!一個失明的肉票跑去砸綁架犯!

  “……”

  鹿之綾沉浸在復明的恍恍惚惚中,此刻聽他的聲音也隻覺得奇奇怪怪,很不真切。

  照理說,她對他的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但這聲音配上眼前男人的輪廓,就又顯得有那麼點陌生。

  五年。

  他周身的氣息變化好大,身形也有變化,是她在失明過程中感受不到的。

  “怎麼不說話?”薄妄拍拍她的臉,“嚇壞了?還是疼?”

  鹿之綾坐在沙發上,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這才察覺自己的衣袖有點潮湿。

  她伸手摸了摸,她沒碰過水,就是圈過他的肩膀。

  “你肩膀是不是流血了?”鹿之綾意識過來,有些緊張地坐直身體,“你傷得怎麼樣?”

  “沒傷到。”

  薄妄俯身站在她面前,託著她的腳道,等醫藥箱送上來。

  “你襯衫都紅了……”他的白襯衫上分明有一片模糊扭曲的紅色,大概是血。

  “……”

  薄妄猛地看向她。

第802章 小家長是在給我立家規?

  明亮的廳裡,鹿之綾坐在沙發上,一雙腳被薄妄託在掌心之上,她雙眸緊緊盯著他被血染紅的襯衫。

  但此刻,薄妄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的傷上。

  他盯著她白淨的臉,呼吸幾乎停滯,聲音極澀地從喉嚨裡發出來,“你說什麼?”

  鹿之綾抬眸看向他,這麼近的距離她依然看不清楚他的五官,有霧氣有雪花蒙著她的視線,連各種各樣的顏色都是混夾在一起的。

  她看他的血都不是記憶中的紅,很扭曲。

  但她能從他的呼吸中聽出他此刻的情緒,她便露出一抹微笑道,“還不能看得太清楚,很模糊。”

  “那是能看到多少?”

  薄妄連聲音都壓低了,帶著一絲怯意。

  “就你的輪廓。”

  鹿之綾抬起手,在空中用指尖慢慢描摹他的輪廓,從頭到肩膀,一點點描摹下去。

  面前的男人一動不動,身體繃得跟石像一樣。

  下一秒,他低下頭,將臉送到她的手旁,她的手指頓時碰到他略帶冰涼的臉,他將臉貼到她的掌心上,任由她描繪。

  她在他身上聞到清雪的味道,從她失蹤後,他就沒休息過吧?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拎著醫藥箱跑上來,“妄哥,你要的醫……你怎麼流這麼多血?”

  “行了,箱子給我,你下去。”

  薄妄直接趕人。

  “等下。”鹿之綾轉頭看向那人,“沒醫生在嗎?他的傷需要看一下。”

  “有,我們帶了個值得信任的醫生。”那人看一眼薄妄身上的血道。

  “那趕緊叫上來。”

  “好。”

  人又匆匆離開。

  薄妄在鹿之綾面前蹲下來,一手託著她的腳,一手打開醫藥箱,從裡邊取出消毒的棉團,盯著她的腳背蹙起眉。

  她的腳生得白皙,傷口附在上面滲出血跡十分礙眼。

  十分礙他的眼。

  “有點疼,你忍忍,一會給你熱杯牛奶喝。”

  他哄道。

  “我這隻是小傷,你別亂動了,你肩膀上可能還有碎片扎在裡邊,越動傷越深,先坐一會兒等醫生吧。”

  鹿之綾蹙眉說道,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視線還沒恢復好,手指第一時間抓空了。

  見狀,薄妄把胳膊往她手邊湊了湊,讓她能抓住自己的袖子。

  “不行。”他道,繼續給她擦拭傷口。

  “……”

  鹿之綾又感動又無奈,他很貼心,但不聽話。

  還好,她腳上的傷很小很輕,隻是割破了點皮,他給她貼上大號的創可貼,醫生也就被領上來了。

  鹿之綾看過去,模糊著感覺醫生的臉上似乎也有白色面具。

  薄妄在培養自己人手勢力的時候,連醫生都招募,想得全面。

  “妄哥,怎麼這麼多血,這房子還有薄棠的人?”醫生邊戴醫用手套邊震驚地問道。

  “你看看她的眼睛,她說能看到一點影像。”

  薄妄站在鹿之綾面前道,鹿之綾都要無語了,“我這不急,先給你治傷。”

  “我小傷。”

  薄妄往旁邊站了一步。

  “你治不治?”

  鹿之綾皺起眉,聲音冷下來。

  他怎麼永遠不拿自己的傷當一回事。

  見她真的生氣了,薄妄在她身邊坐下來,朝醫生睨了一眼,又向身邊的人瞥一眼,用冷冽強勢的眼神威脅著醫生,嘴上則道,“那過來先給我看。”

  醫生心領神會,“妄哥,鹿小姐的眼睛更重……”

  “薄、妄。”

  鹿之綾坐在那裡,一字一字叫他的名字,聲音冷冷的,跟外面下的雪似的。

  家長發怒的前兆一般就是連名帶姓地喊。

  薄妄感受到了小家長的壓迫感,摸摸鼻子,不再亂來,“先給我看。”

  語氣明顯是服軟了。

  “……”

  醫生站在那裡,默默地看向薄妄,吃了一頭大驚。

  沒想到妄哥連自己老子都不懼,居然會怕一個小姑娘。

  薄妄的肩膀上一共縫了六針。

  這就是他所謂的小傷。

  流那麼多血當玩一樣。

  鹿之綾又鬱悶又心疼,抿著唇一直不講話,薄妄幫她熱完牛奶又哄她半天,鹿之綾還是不開口,連牛奶都沒碰。

  “你的眼睛現在在恢復期,要有一段適應的過程,說不定你明天就能看清楚了。”

  薄妄換了一件襯衫,握著牛奶杯坐在她身邊低聲說著。

  “……”

  鹿之綾沒搭理他。

  沒話找話,這些話剛剛醫生已經說過了。

  “怎麼縫完傷口更疼了,是我沒打麻醉的關系?”薄妄盯著她道。

  呵呵。

  縫的時候他都不哼一聲,縫完喊疼了,誰信。

  她見過她爸爸對媽媽的賣慘程度,對她起不了效果。

  鹿之綾依舊不搭理他。

  “喝個牛奶?”

  薄妄靠過來把牛奶送到她面,見她小臉依然板著不為所動,不禁勾了勾唇,道,“小家長是在給我立家規?那我是不是該罰跪?”

  神山的家規就是如此。

  主樓罰跪,祠堂法規。

  “……”鹿之綾別過臉去。

  “那我跪了。”

  薄妄把牛奶放到一旁,起身站到她面前,幹脆利落地就要彎下一雙腿跪下去。

  “薄妄!”鹿之綾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還要不要臉了,哪有老公跪老婆的。

  “肯理我了?”

  薄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