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小菊在婆母處,我那夫君來請安的次數都增多了,一來眼睛就往簾子後面瞄,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心裡惦記著誰。
婆母嗤笑了一聲:
「不過是新鮮有趣罷了,男人,都是吃不到嘴的才是好的。」
她瞟了我一眼,「你也太老實,若不是你攏不住濯兒的心,他也不會被個賤婢勾得沒了魂。」
見我抿著嘴不言語,婆母嘆了口氣,「讓你堂堂世家嫡女和姬妾爭寵,也是難為了你。罷了,這回就讓我來幫你一把。」
結果就是,當沈長濯再次借口來到婆母處和小菊眉來眼去時,婆母發話,隻要我點頭,就把小菊抬了姨娘。
沈長濯大喜過望,立刻扭頭去看小菊,誰知那位臉色蒼白,愣了半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發過誓,絕不給人為妾,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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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見慣了大風浪的婆母也變了臉色,不想做妾,難道還想做相府嫡子的正房夫人?
一個賤婢居然存了這樣的野心。
沈長濯早就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私底下小菊也說過不願為妾的話,可他總以為是她爭寵撒嬌,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這樣當著婆母的面喊出來,委實讓他顏面掃地。
婆母虎著臉:
「這麼大的心氣?想做正頭娘子,剛好,外院的馬夫還未婚配,我這就做主把你嫁過去。」
小菊登時就住了嘴,不明白為什麼一直和顏悅色的老夫人忽然就變了臉。
她惶惑地去看著沈長濯,可他卻負氣地扭過頭去。
她眼裡的淚花轉啊轉啊轉,悽悽慘慘地說了句:
「原來,你們隻是把我當成一個物件,根本不管我的想法。」
婆母和沈長濯面面相覷:
一個丫頭還有想法?
胡鬧也不要太離譜。
原本胸有成竹的婆母也被她整不會了,看沈長濯那副又氣又急的樣子,她知道自己斷不可能把小菊許配給馬夫。
到時自己這個被寵壞的兒子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麼讓人恥笑的事情來。
正在僵持著,得了信的我趕來了:
「母親,夫君,這丫頭讓我寵壞了,不如先讓我帶回去好好勸勸。」
婆母雖然繃著臉,但明顯松了口氣:
「也好,帶回去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不然讓人家笑話我們相府沒有規矩!」
我抬眼去看沈長濯,他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任憑淚水漣漣的小菊被婆子帶走。
8
剛回到我的院子,小菊就攔在我身前哭著說:
「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搶你的夫君!」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她。
搶我的夫君?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你隻是做妾,又不是做正室妻子,沈長濯已有兩房妾室,充其量你也隻是她們中的一個罷了。
我啼笑皆非地看著她:
「你放心,官人還不至於為了你而休了我。」
「噗——」
身旁的幾個大丫鬟忍不住笑出聲。
小菊在一片嘲諷的眼神中羞紅了臉,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真的……能忍受這麼多女人和你分享一個男人?」
「大膽!」身邊的翠柳不幹了。
我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平靜地說:
「男人納妾,天經地義。」
她仿佛不敢相信般地看著我,臉上露出譏諷的神色: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被這些吃人的禮教洗了腦,被困在這個深宅大院裡,除了圍著男人轉,什麼都不會。」
「我要是你,早就離開這裡到外面去闖出自己的天地了!」
「可你呢?為了討他的歡心,居然幫自己的丈夫勸服別的女人?」
呵呵,她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了討沈長濯的歡心?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身邊的翠柳早就被她氣得胸膛起伏,幾次想要暴起都被我按住了。
小菊的這番話甚是有趣,我可以斷定,住在她身體裡的東西肯定不屬於這個世界。
她連這個世界最起碼的生存規則都不懂。
我嘲諷地看著她:
「你不必替我操心,先想想你自己吧。」
「如果你再鬧下去,恐怕就不是嫁給馬夫這樣簡單了。」
她的神情變幻莫測,我揮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好好靜靜心。
可是當晚,小菊就逃了。
9
要是沒有我的暗中幫助,小菊可能連院子都出不去。
我隻是想知道,她能不能如她自己所說,逃出這個深宅大院,到外面的世界有一番自己的作為。
可結果卻讓我深深地失望。
她身上揣著這些年積攢的月例銀子和前段時間沈長濯給的賞賜,本可以衣食無憂一陣子。
可小菊既不買房也不置地,反而拿著銀子去賃鋪子。
屋主看她是個來歷不明的單身女子,說什麼也不肯租給她,縱使她把租金提了又提。
鋪子沒租成,小菊卻被人盯上了。
她不知道,一個懷揣銀錢的單身女子就是別人眼中待宰的肥羊。
那些人搶了她的銀子揚長而去,她隻能滾在泥土裡哭成淚人。
還好,還有些銀子被她藏了起來,不夠開鋪子,小菊又打算臨街擺攤子賣她拿手的烤奶茶。
但她又發現,在相府隨時可以取用的牛乳蜂蜜茶葉等物,極為昂貴,不算人工,一罐烤奶茶的價格也足以讓普通百姓望而卻步。
但她堅信總有識貨的人,在她的奶茶攤無人問津幾日後,終於來了幾個人要買。
她大喜過望,精心調制了幾罐。
誰承想那幾人是街頭混混,喝完不給錢還抬腿踢翻了她的攤子,一邊嚷著不好喝要她賠罪,一邊猥瑣地笑著來摸她的臉。
幸好有巡街的差役路過,她才趁機逃走。
如今血本無歸,租住的客棧又不肯赊賬給她,這下,小菊走投無路了。
下人來報時,我撫了撫眉心:是時候了。
餓了幾天的小菊終於被沈長濯找到了,聽說,看到沈長濯的那刻,她直直地昏倒在他的懷裡。
回府的第三日,便行了納妾之禮。
聽著偏院的熱鬧,婆母看了我一眼:
「就你鬼點子多,不過還是險了點,萬一她有什麼不測……我們相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我卻不以為意:
「不兵行險著,如何能讓她心甘情願?到時夫君被她鬧得心煩,又要怪我不替他分憂了。」
小菊還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壓著,光一個相府逃妾的罪名,就足夠她被沉塘了。
低頭輕輕啜了一口茶,不錯!
清香撲鼻,回味甘醇,不愧是新上的頂級毛峰。
比那勞什子烤奶茶好喝多了。
10
一連五日,沈長濯都歇在小菊屋裡,據我的眼線來稟,兩人好得蜜裡調油。
因為他心疼小菊之前受的苦,各種賞賜補品流水似的流進她的院子。
據說小菊悲悲切切地伏在沈長濯懷裡,說要不是太愛他,她絕不會和別的女人共享夫君。
還說為了他,她放棄了做人的原則!
沈長濯憐惜不已,竟命人偷偷布置了龍鳳喜燭,大紅帳子,想要博心愛之人一笑。
我知道後冷了臉:
既然已經被我攥在了手心,以後可不會再慣著你。
我直接去找了婆母,跪在她面前自請下堂求去。
婆母知道後勃然大怒,命身邊的嬤嬤帶人去了偏院,當著小菊的面撤走喜燭和紅帳,並在所有下人面前掌嘴二十,警告她不許再撺掇主子做逾矩的事。
婆母指著沈長濯的鼻子罵道:
「你媳婦多賢惠,你看上了她的丫頭,二話不說就給你納了姨娘。」
「如今你豬油蒙了心,讓一個賤婢騎在正房奶奶頭上撒野!喜燭紅帳是大婚時才有的規制,她一個丫頭出身居然也敢肖想?」
沈長濯心虛,卻又不服氣地小聲嘟哝:
「不就是哄著她玩嗎,何必如此認真!」
我用手帕沾了沾眼角:
「也罷,想必夫君厭棄了我,最近我兄長述職回京,我剛好回娘家去住幾日,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
想到我兄長沙包大的拳頭,沈長濯縮了縮脖子。
兄長此次可不是普通的述職,他再立戰功,這次回京怕是又要升遷了。
婆母眼看不對,使勁捶了下桌子:
「還不趕緊給你媳婦賠不是!想讓你老子知道了打你板子嗎?」
沈長濯也不傻,他趕緊嬉皮笑臉地過來給我作揖:
「夫人不要氣了,都是為夫不懂事,被那個小蹄子撺掇得昏了頭,再也沒有下次了。」
我心中不屑,昨日還山盟海誓,一轉頭就把鍋都甩在女人身上,這就是我的夫君。
他又來扯我的袖子:
「夫人要回娘家,我自然要陪著去了,許久不見大舅哥,還有些惦念呢。」
當然惦念,他還要求我兄長辦事,這樣套近乎的機會,沈長濯如何會放過?
我不動聲色地躲開了他:
「不敢勞動夫君,你還是先回去看看菊姨娘如何,今日被掌了嘴,夫君心疼壞了吧!」
「不心疼,不心疼……」
沈長濯訕訕地應著,灰溜溜地離開了婆母的院子。
偏院裡,被打腫了臉的小菊尋S覓活,無論沈長濯怎麼哄,她都一副半S不活的樣子,說自己沒有了尊嚴,就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嚷著要和他「長決絕」。
沈長濯兩頭受氣,他一跺腳,扭頭就去了別的姨娘那裡。
自從小菊出現後,就再也沒見過沈長濯面的姨娘受寵若驚,體貼殷勤地伺候著他,這才讓沈長濯慢慢平息下來。
小菊還沉浸在不被尊重的痛苦中,等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沈長濯已經有三日沒來,這才慌了神。
她打扮妥帖,穿上她在書房時自己裁的被沈長濯驚為天人的那件衣服,要去前院找他。
卻被小廝攔在了院子外:
「書房重地,按規矩,姨娘不可入內。」
11
小菊一臉惱怒:
「胡說,我之前就一直在書房貼身伺候爺,怎麼不能入內?」
小廝垂著頭不為所動:
「伺候茶水點心的丫頭可以,後宅姨娘卻不行。」
小菊還要再問,卻被急匆匆趕來伺候她的婆子拉走了。
要是被老爺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因為自己貪睡誤事,沒看住菊姨娘,讓她私闖書房,兩個人都要挨板子。
回到院子,小菊被幾個婆子數落不懂規矩,還順便剝了她的外衣:
「哪個好人家的姨娘穿成這樣!要是給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我們幾個的差事還要不要了?」
「姨娘你自己作S,也別帶累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