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厭倦了宮牆生活,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隻留下了一個七歲的三皇子在深宮無人庇佑,爹思來想去,將尚未及笄的我送進了宮。
我費心庇護三皇子在深宮長大,可他登基那日,小姑回來了。
那時我才知道,小姑是假S,她不想做妃子,但她想做太後。
我養育了十年的新皇神情冷漠,「我的母後隻想出去玩幾日,可你們迫不及待送女兒入宮,讓我母後無法回來,該S。」
我被一條白綾勒斃,再睜眼,十歲的三皇子端來一碗藥,而那藥,要了我親生孩兒的命。
1
「母妃,您病這幾日,兒子寢食難安,特意去太醫院尋了這藥,您快用了吧。」
我耳邊又響起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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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睜開眼。
與記憶裡相差無幾,符佑端著一碗藥,滿臉的孺慕之情。
上一世我喝下藥便小產了,從此沒了生育能力。
我忍著厭惡一把推開了他。
「出去。」我呵斥道。
他踉跄後退了幾步,手卻穩穩端著藥碗,見我推開他,他面上浮現出一點兒委曲求全,「母妃身子難受,對兒子怎麼發泄都行,但您莫要耍脾氣不喝藥啊,這是兒子專門從太醫院求的。」
上一世,我信了他的話,那時我養了他三年,幾乎事事親力親為,還與不少嫔妃結了梁子,日子頗為難過。
我那時大抵覺得我護了他這麼多,他感激我為我求藥也是理所當然,便毫無防備地將藥一飲而盡。
可不到半個時辰,我便腹痛難忍,太醫過來診脈,說是小產,但因為服用的藥量不夠,並沒有落下來。
我痛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身下的血才有止住的跡象。
皇帝第二日來看我,他面無表情地問我,為何突然喝下墮胎藥。
我咬緊了牙,昨夜我私下問太醫,我日後還有沒有生育的可能,太醫隻說了一句,看天意。
我便知道我大概再也懷不了孕了,若我有自己的親生孩兒,我自然不必護著三皇子,可我沒有。
宋家再沒有第二個適齡的女兒能送進宮了。
皇帝子嗣稀少,僅存的隻有三皇子和六皇子,爹怕小姑去世後,皇帝給三皇子找了養母,再不親我們這個舅家,才急匆匆地把當時隻有十四歲的我送進了宮。
我隻能護著他。
皇帝很生氣,他子嗣艱難,六皇子身體不好,他自然極想再要一個皇子,而我不知好歹打掉一個孩子,他惱怒至極,往後數年,再未曾給我一個好臉,直到三皇子入朝做事後,與我說話才平和些。
符佑端著藥碗再次來到我面前,「母妃,您快喝吧。」
我看著他,輕輕笑了笑:「我還未看太醫,佑兒就端來了治母妃病症的藥,倒是孝順得很。」
符佑嘴唇嗫嚅,訕訕笑了笑:「兒子隻是看母妃的病症與過世的母親有些相似,便問了相熟的太醫,母妃莫要怪兒子自作主張了。」
說著,他竟有些哽咽:「兒子已經失去了一個母親,不想再失去一個了。」
若我沒經歷過上一世,大概會被他這副樣子騙到。
我接過他的藥,放在小桌上,「太苦了,等下吧,你不是還要去見你皇祖母,快去吧。」
符佑走後,婢女鶯紅才進來,欣慰地說:「三皇子真是孝順得很,這幾日,一直問我娘娘的症狀,娘娘真是沒白疼他。」
我隻是冷冷一笑:「去請太醫。」
太醫說我懷孕一個多月了。
鶯紅驚訝地捂住嘴,宮中已經近五年沒有人懷過孕了,即使我出現了多眠和食欲不濟的症狀,鶯紅也沒有往我懷孕的方向想。
可符佑怎麼知道呢,還正好端來了墮胎藥。
我覺得與假S的小姑有關系,或者說,他們之間聯系比我想象中更久。
2
皇帝聽到我懷孕非常高興,他子嗣稀少,三皇子自大魯莽,六皇子身體虛弱,他極想再要一個皇子。
皇帝坐在床邊,一邊握著我的手,一邊叮囑皇後,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我抬眼看了一眼鶯紅,鶯紅便默契地跪下,瞬間紅了眼睛,「陛下,還請救我們娘娘。」
「我們娘娘今晨便覺得身體不適,奴婢還沒來得及請太醫,便有人送來了一碗藥,我們娘娘向來怕苦,便沒喝,哪知,奴婢請來太醫後,太醫說這竟是墮胎藥。」
鶯紅喊得聲嘶力竭:「若不是陰差陽錯,娘娘此時還不知如何呢。」
皇帝松開握住我的手,臉色沉了下去,「誰送來的?」
鶯紅低下頭,有些支支吾吾。
我握著皇帝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陛下,是佑兒。」
我坐起身,看向皇帝,「今日一早佑兒便來了,他問了太醫,端了這碗藥來,倒是個孝順的孩子。」
「隻是不知為何端來是墮胎藥,怕是有人欺負佑兒年幼,才糊弄了他,差點釀成大錯。」
身為撫養皇子的妃子,我自然不能說皇子什麼不好,再不濟,那也是皇帝的兒子。
況且皇帝與小姑宋如錦相伴多年,情誼深厚,當年父親送我入宮後,皇帝一直對我頗為寡淡,讓我入宮也隻是讓我照顧三皇子。
上一世新皇說,皇帝原諒了私自出宮的宋如錦,我覺得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皇帝那時日落西山,不願得罪新皇,又對宋如錦殘留些情誼,原諒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如今,若正值壯年的皇帝親自發現私自出宮的宋如錦呢,還會對她有所謂的情誼嗎?
我抬頭,用帕子按住眼眶,眼淚便滾落下來,「臣妾倒是無所謂,但這樣的有心之人跟在佑兒身邊,怕是會對皇子不利啊。」
皇帝緩和了臉色,任誰也不會想自己的孩子是個冷心冷肺,殘害養母之人,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撫道:「此事朕會處理。」
符佑被傳喚過來時,一臉的無辜,還未進到內室,便先聽到他帶了些哭腔地喊:「父皇,此事與我無關。」
他撲到皇帝腳下,拽著他的衣角,「溫娘娘說的一切都是冤枉孩兒的啊。」
他看向我,怒斥道:「我隻是給您端了一碗藥,並無任何害人之心,您莫要在父皇面前詆毀我。」
說罷,轉身又抱住了皇帝的腿,「父皇,您可要相信孩兒,孩兒隻剩您一人了啊。」
三皇子的出場向來不這樣。
他身為長子,從來隻有別人捧著他的份,給他慣得自大魯莽,從沒有這樣哭泣抓衣角的後妃之態。
我自然也不喜這樣,喜歡抓皇帝衣角告狀的,是小姑宋如錦。
大概在這段時間,他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瞧著三皇子已至十歲,還要抱著他的腿哭泣,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好生說話,這一副樣子是要做什麼。」
「況且,什麼叫隻剩朕一人,你母妃可對你不好?你皇祖母可對你不好?」
我對三皇子好自然是全後宮都知道的,父親將我送進宮,便是專門照顧他,免得皇帝給他找了養母,再與宋家離心。
三皇子訥訥不言,松開了抱著皇帝的手,皇帝的聲音依舊冷硬:「你母妃可未說你半句不好,她撫養你三年,你可是她記在名下的兒子,為何叫她溫娘娘?是覺得她剛才詆毀你了嗎?」
皇帝越說聲音越冷厲,最後竟將手中的佛串擲在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跪在地上不言語,他身邊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婢女抬起了頭,她往前膝行了兩步,「請陛下恕罪,殿下對亡母愛重,難免對溫妃娘娘有些不周的地方,這也是為人子無奈之處啊。」
「我們殿下最是重情重義,說話雖是激動了些,可不會因為有了養母而忘記生母的付出。」
把對我的傷害與不敬說成了是因為思念生母所致。
我抬眼看了那小婢女一眼,她不卑不亢地回看了回來,上一世我小產後,將符佑身邊的人換了個遍,因此對這個婢女也有些印象,因為是灑掃的三等侍女,便沒有換掉她。
看來小姑留下的人,便是這個小婢女了,小姑猜測將來的養母會換掉符佑身邊的人,便特意將她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
皇帝的臉色好看許多,他不希望孩子無情無義,可若是因為思念生母而對養母抱有敵意,這他可以接受,這是他認為重情重義的一部分。
皇帝松開了握住我的手,「孩子長大了,有些事情放在心裡,溫意不必在乎。」
「是。」我輕輕笑道。
3
符佑著實老實了一段時間,他身邊的那個小婢女被我處理了以後,他再沒來招惹過我。
我懷孕八個月時,母親進了宮。
我許久未見母親了,自上一世入宮,到最後被新皇下令殉葬,我再也未見母親一眼。
母親被鶯紅攙扶著,手掌摩挲著我隆起的小腹,眼角泛紅,嘴裡念個不停:「保佑是個皇子,保佑是個皇子啊。」
母親坐在我身邊,語重心長:「雖說公主也是極好,但別人的孩子是養不熟的,更何況三皇子還與我們隔了一層肚皮,還是有自己的皇子好。」
小姑宋如錦是父親的庶妹,我的大伯才是小姑的親兄長。
祖父寵妾滅妻,一度想讓庶長子,也就是我的大伯當家主,最後在幾個長輩與祖母娘家的反對下,才放棄了。
可祖父留給了大伯父近一半的家產,祖父S後,也不允許分家,小姑生下皇子,當了貴妃後,父親一脈在族中愈發難過。
母親用帕子擦了擦泛紅的眼睛,「若不是如此,你父親哪舍得讓你十四歲便入宮呢,家中所有的決議,要你伯父點頭,族中長輩才點頭,這個家主當的,還沒外面的店小二有權力。」
「不過你現在是妃子,又懷有身孕,家中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你小妹前幾日與你大伯家的孩子爭執,嘿,那些人竟會向著你小妹了,這擱以前去,早不由分說把你小妹拉去跪祠堂了。」
「娘。」我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小姑沒有S。」
鶯紅很有眼色地捂住了母親的嘴,母親驚訝地瞪著眼睛,半晌後,才捂著胸口說道:「沒S?不可能,你大伯和你父親親眼看見的。」
「娘。」我冷靜地看著她,「這件事大伯一定知道,他的倚仗是祖父與小姑,祖父去世後,大伯有一段時間連頭不敢抬,直到小姑成了妃子才又囂張起來,可你看小姑S後,大伯沒有半分傷心,也沒有低頭做人。」
母親點點頭:「我會告知你父親的。」
父親雖說是個四品文官,可宋家在這京城百年,祖母更是來自宣德侯府,小姑假S做得並不高明,隻是沒人想到罷了。
父親的速度很快,我收到他寫的信時,僅僅過去一個月。
父親的字很潦草,能看出帶了怒氣。
信上隻有一句話,小姑懷孕了。
4
我收到信時,鶯紅正給我按腳,我一下子坐起來,把鶯紅嚇得夠嗆,連連嘆了好幾聲:「娘娘,您快要生產了,不要如此用力啊。」
我緊緊攥著信紙,我上一世隻知小姑厭惡皇宮不自由的生活,才選擇假S出宮,可我萬萬沒想到,小姑竟是假S與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