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變了很多,穿著打扮豔麗暴露,嫵媚動人。
我想我們應該就是相忘於江湖的陌生人了,可她卻小跑過來抱住我。
「糖糖,好久不見,想不想我?」
她的主動打破了我們之間的隔閡,就好像曾經的空白不曾存在一樣,我們嬉笑玩鬧、親密無間。
我以為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可現在回過頭再看,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圈套。
「你猜,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你老公是可以被勾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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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情揚起眉一笑。
「我第一次跟他見面。
「桌上,我拉著你的手說戒指好漂亮。
「桌下,我勾著他的腿慢慢地往上試探著。
「他既沒有點破也沒有告訴你,而是把我堵在衛生間門口,讓我離你遠點。」
6
我記得那一次。
傅情的酒潑到了身上,她說去衛生間處理下。
隨後周博彥也站起了身。
「我出去透口氣抽根煙。」
我以為是飯局讓他無聊了。
我覺得很抱歉,不應該叫他一起的。
回去的路上一直想著怎麼補償他,他卻突然問我:「你們同歲?」
「對呀,我們高中的時候是同班同學,我跟她關系最好了。」
「那我們結婚的時候她怎麼沒來?」
「後來不是斷了聯系嘛!最近才重新遇到。」
周博彥「哦」了一聲。
我看他沒有不耐煩,就說起了高中時候的很多事,說了一路,他也聽了一路。
「許棠!」
傅情將我混亂的思緒拉回。
她說:「你可能不明白,男人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做什麼。就像你老公,嘴上說著禮義廉恥,說著我不適合當你的朋友。可他那眼神,幾乎要將我的衣服扒了。
「你知道我跟他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嗎?
「具體的日子我不記得了。
「反正是在車裡,在你們家車庫裡。
「他可兇了,衣服都沒讓我脫,直接就給撕了。
「疼得我把副駕駛上放著的兩支劍蘭都給掐斷了。」
傅情說得輕描淡寫,甚至臉上還帶著笑。
而我哽在喉嚨的嗚咽聲終於不受控制地泄了出來。
那一天周博彥回來得很晚。
我像往常一樣準備撲進他的懷裡,卻被他躲開。
他目光閃躲、身體僵硬。
說流了汗不舒服,要先去洗個澡。
我囑咐他帶的劍蘭隻剩了三支。
他說太晚沒有了,明天再給我買。
第二天他不僅給我買了劍蘭,還給我買了玫瑰。
他說:「許棠,我是愛你的!」
那樣突然浪漫地表白,他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他自己呢?
「你恨我,對不對?
「可是為什麼?
「傅情,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麼恨我?」
7
傅情臉上一直掛著諷刺的笑,直到我問出這個問題。
她徹底冷下了臉。
玻璃酒杯被她扔在了桌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她點頭。
「對,沒錯,我就是恨你!
「我最討厭你這副單純無辜的樣子了。
「這麼多年過去,所有人都在變,隻有你,還是一副敢愛敢恨、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憑什麼?
「許棠阿許棠,他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一個兩個都來警告我,讓我離你遠點。
「我就不。
「我就要看看,當你從高處跌下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
……
爸爸對我說:「朋友就是這樣,隻能陪你一陣子。沒了就沒了,再去交新的就好了。」
周博彥對我說:「像傅情那樣的人,你離她遠點,不要被她帶壞了!」
可是在我心裡,傅情就是一輩子的,就是最好的。
可是她說,她恨我!
為什麼呀?
到底為什麼呀?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本就不太清晰的視野越來越模糊。
我看著傅情的嘴長了又合,合了又長。
我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也不想再聽。
我隻想離開。
可是腳步卻有千斤重。
我隻是輕輕地挪動了一下,整個人就仿佛被巨浪迎頭襲來,向後倒去。
在我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我看到傅情錯愕的目光和慌忙向我奔來的身影。
「許棠!」
8
我懷孕了。
六周!
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我就閉著眼睛蜷縮在被子裡。
周博彥和我的父母都來了。
母親紅著眼拉著我的手啜泣著。
父親直接一腳踹在周博彥的肚子上。
周博彥悶哼一聲扶住了牆。
父親整了整衣冠。
「趕緊把離婚手續辦了。孩子糖糖要生,我們許家養著。她要是不想生就打掉。」
「不行!」周博彥低吼。
父親冷笑。
「你既然敢出軌就不要想著挽回,糖糖同意我都不同意,我們許家丟不起這人!」
「我要跟糖糖談談!」
不管我父親是威逼還是辱罵,周博彥就隻有一句話:不離婚,要跟糖糖談!
「你!」
父親上了火,再一次抬起了拳頭。
「爸!」
我啞著聲音開口。
「你跟媽先出去,我跟他談!」
父親緊鎖著眉頭,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拉著我媽走了出去。
周博彥蒼白著臉色。
一個晚上的工夫,他整個人都頹廢了。
他佝偻著背,在我床邊跪下。
「糖糖,我不祈求你原諒我,也不為自己辯解。我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給孩子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我喜歡了這麼久的男人。
這個我一直想要為他生個孩子的男人。
為什麼現在看起來那麼陌生呢?
陌生到面目可憎。
「我肚子裡的孩子六周,你和傅情出軌半年。
「我一想到這孩子是在你們出軌期間懷上的,我就覺得惡心。
「連我自己都是髒的。
「我恨不得把你碰過的皮肉都挖掉。
「我就連和你待在同一個房間,我都覺得空氣是臭的。
「重新開始?
「周博彥,你別惡心我了!
「孩子我會打掉。
「我們離婚!」
9
周博彥就好像失去了理智。
他堵著病房,攔著醫生,不讓我流產。
被我爸帶著保鏢架了出去。
他掙扎著、嘶吼著,直到他父親出現給了他一巴掌。
他被他父親帶了回去。
動了家法,被打得皮開肉綻。
視頻發到了我父親這裡。
父親看完後冷笑一聲:「書香門第?裝什麼清高?我看他們就是做給我看的!」
說完他斜瞥了我一眼。
「當初就讓你不要跟這種人結婚,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母親不贊同地推了他一下。
「好了,孩子剛做完手術,說這些幹什麼?」
父親「哼」了聲,但到底住了嘴。
我在醫院待了三天。
這三天聽了很多也被嘮叨了很多。
我一直沉默著。
這份沉默讓母親嘆息,讓父親陰沉了臉,覺得我沒出息。
其實也確實沒出息。
這個剛發現就被拿掉的孩子,周博彥、傅情,都讓我很難過。
我心上仿佛壓了塊巨石,
每次喘息都是疼的。
不知道父親用了什麼手段,在我出院的那天,周博彥籤下了離婚協議書,他淨身出戶。
兩天後,我們一起前往民政局,進行離婚登記。
父親派了兩個保鏢陪著我,全程沒讓周博彥跟我多說一句話。
其實周博彥也沒想跟我說話。
他面無表情,一直低垂著眉眼,隻在工作人員詢問的時候回答了一句:「是的。」
從民政局出來,我被保鏢護送著上了車。
車門關上前他叫了我一聲。
「許棠!」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回頭。
直到車子駛離,我緊繃著的身體才松懈了下來。
我想,我和周博彥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應該就是離婚冷靜期滿去拿離婚證的時候吧!
至於傅情,大抵是不會再見面。
可這個世界太小,我隻是赴朋友的約去了一趟酒吧,就遇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傅情。
朋友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嘖」了聲。
「現在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保護自己,這要是被人撿了去,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就好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個男人撩起了傅情的頭發。
在看到傅情的樣貌後他明顯意動,左右瞅了瞅就要伸手去抱她。
我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一把打開男人的手。
「認識嗎,就碰?」
「你誰呀?」
「我是誰不重要,你要是還不走我就報警!」
男人變了臉色,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我推了推傅情,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隻能在朋友的幫助下把她扶上了車。
到了她家,我拿著她的手指紋解鎖,把她扔到了沙發上。
就這麼一段距離,我已經氣喘籲籲了。
我好不容易把氣喘勻,這才發現她家滿地都是酒瓶。
還有那濃烈的酒味,並不完全是她身上的。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想,能把她送回家,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
可就在我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10
「許棠!」
她說:「我沒有對不起你!
「我就是來報復你的。
「你就活該被我報復。
「我並沒有對不起你!」
我垂下眼眸,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和咬牙切齒的樣子。
我點點頭。
「如果這樣想能說服你自己,那你就這樣想吧!」
我抬腳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傅情再一次開口。
「許棠。
「你知道嗎,我也懷過一個孩子。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
「咚!」
仿佛鋼琴鍵上的所有低音鍵被同時按下。
我倉促回頭,錯愕地看著她。
隻見她撫著自己的肚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惡意。
她說:「你知道嗎,如果當時我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他應該叫你,姐姐!」
隨著她最後兩個字落下,
我仿佛被點擊一般,全身戰慄。
「你胡說!」
這幾個字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SS地瞪著她,所有的指間全部扎進了掌心。
傅情卻好像惡作劇得逞一般,開懷地笑了。
她衝進自己的臥室,拿著一個塑封的東西扔到我面前。
「你看看,熟悉嗎?
「這是十八歲那年,我第一次去你家,你臥室的床單。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你出去了一趟,你臥室的床單就換了?
「那是因為你爸爸在這張床單上強暴了我。
「你媽媽就在門縫裡看著,我哭著喊著阿姨救我,她卻默默地關上了房門。
「後來她把這張床單疊好送給了我。
「她說女孩子的第一次,一定要好好保存!
「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跟你斷了聯系,為什麼不跟你上同一所大學嗎?
「因為你爸爸強暴了我。
「許棠,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遇到你,和你成為朋友!」
11
「許棠,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你,和你成為朋友!
「我們會當一輩子的好朋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