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體育館明亮的天花板。
媽媽說過,想哭的時候看向天空,就不會哭了。
可是媽媽。
我好痛苦,我要忍不住了。
我抽噎著,身體顫抖著。
梁蚩和沈言初欣賞著我的醜態。
沈言初捂著嘴,眉眼溫柔:「你看她像不像一隻小青蛙?」
「有點想看打籃球了。」梁蚩悠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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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們會意,為了討好梁蚩。
他們撿起旁邊的籃球。
開始向著我的方向投球。
「看我一個三分球。」
伴隨著其中一個男生的身影,一個籃球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被砸得幾乎要幹嘔出來,腹部的疼痛席卷全身。
隨後,他們就像是一個個都投不中我頭頂的籃筐。
籃球砸在我的身上、小腿上、手臂上。
我被吊著,身體被砸得一搖一晃。繩索如同刀子一樣凌遲著我的皮膚。
好痛苦。
好疼。
我的眼前開始慢慢模糊,四肢開始發麻,我突然有種想上廁所的衝動。
我的耳朵裡仿佛有海浪呼嘯的聲音。
誰來救救我?
我感到有液體從小腿滑過慢慢滴落在了地上。
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厭惡地罵著:
「她尿了。」
媽媽,媽媽。
媽媽。
原來控制不住小便是這種感覺。
媽媽,我好痛苦。
在恍惚之間。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衝到我的面前。
他高高跳起,手臂伸長,把籃球重重地扣到了我頭頂的籃筐裡。
「漂亮的扣籃。」我聽到了周圍人的歡呼和贊美。
他的力量太大了,籃球架晃蕩了幾下,我的繩索也固定不住了,我要掉下去了。
一個手臂把我牢牢地接住。
在我雙腳落地的瞬間,又輕輕松開了手。
我癱坐在地上,眼睛也慢慢恢復了光明。
顧嶼高大結實的身影站在我的對面。他硬朗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
「這場籃球賽結束了。」
我聽到了他幾乎沒有情緒的發言。
「結束了。」沈言初率先鼓起掌來。
梁蚩站起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後離開。
我癱坐在地上,在所有人退出體育館的那一刻。
在空蕩蕩隻有我一個人的體育館。
我號啕大哭。
6
這隻是開始,我知道的,這隻是開始。
他們想逼我退學。
不能退學。
退學就沒有這麼多獎學金,和所有學費生活費書費都免的政策了。
我穿著校服,刻意地把手腕藏起,不想讓爸爸媽媽看到我手腕被繩子勒過的紅印。
後腰的皮膚已經蹭破了。
似乎有的傷疤都黏在了衣服上,我又痛又痒。
隻能趁著爸媽睡著了,我自己找到了紫藥水向腰後塗。
我咬著嘴唇想,也許我可以找校長幫忙。
很快我的希望就破碎了。
到了學校後,我的課桌沒了。
班裡二十多名學生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我舉手告訴老師:「老師,我沒有課桌。」
「沒課桌就先站著吧,下課再去找。」老師見怪不怪,態度冷漠。
我找不到的。
我還想再說兩句的時候,老師說:「別耽誤上課時間。」
我忍著身體的疼痛,站在最後面上課。
下課後,我怕他們又要去體育館整我。
我連忙借著問題想跟著老師去辦公室。
我剛走進辦公室,老師就皺著眉頭說:
「沒什麼事別往辦公室跑,下課是老師的休息時間。」
「老師,我想問題……」
「休息時間,下次再問吧。」
我站在辦公室裡,看著辦公室外長身鶴立的沈言初。
他清雅的臉上掛著嘲弄的微笑。
我聽說梁蚩去參加擊劍比賽了,所以派沈言初來欺負我。
我知道我隻要走出去一定會被他帶到體育館。
此時此刻,我的腦子飛速運轉著。
我做出痛苦的表情向著辦公室外面走去。
沈言初已經不自覺地抬起了雙臂,他微笑著似乎要迎接我去地獄。
踏出辦公室的那一刻,我微微彎下腰猛地一個俯衝。
我如同一顆小炮彈一樣彈了出去。
我用頭的力量撞開了站在旁邊堵我的女生。
開始瘋狂地向外面跑去。
跑快點,再跑快點。
我跑出了教學樓,身後有一群追著我的學生。
教學樓的左手邊是小花園,順著小花園跑過去就是體育館。
我跑右手邊。
我一邊奔跑,一邊掙扎著呼吸,猩紅的肺猛烈地鼓動。
可惜我的體能還是不夠,我沒有跑太多,還是被按倒在了地上。
我又被抓到了體育館。
但是我這次沒有哭。
我劇烈地咳嗽,嘴角瘋狂上揚。
剛來這所學校,我還沒來得及探索這所佔地面積巨大的學校的地形和建築。
我今天一口氣跑到了實驗樓門口。
第二天,還是沈言初抓我,我這次藏到了圖書館。我確定了圖書館的所在地。
第三天,我逃到了花房。
第四天,我藏到了信息室。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我用了一周半,我摸清了學校內所有建築的位置和內部設施。
雖然這樣,我受了很多傷害。
在第十天的時候,他們沒有找到我。
直到放學鈴聲響起,我堅持到了遊戲結束的時間。
當我背著書包走出來的時候,沈言初站在校門口。
他鳳眸微眯,光潔白皙的臉上掛著溫和清澈的笑容。
他說:「江寧同學,你很聰明。
「貓捉老鼠的遊戲很有趣,你在我這裡過關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
微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微微俯下身子看我,目光深深。
「最後一次,你藏到了哪裡?」
我才不會把我的藏身地點告訴他。
我不吭聲。
沈言初並不氣惱我的沉默,他嘴角始終噙著笑意。
「讓我猜猜,他們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不敢去的地方。」
溫潤的聲音卻讓我渾身發毛。
「是屬於我的書法室對嗎?」
他的答案是對的。
「門是鎖的,你怎麼進去的?」
他微微歪頭,表情誠懇地問我。
「有露臺,從三樓的窗戶跳到露臺上爬進去。
「你應該是不喜歡關窗戶的。在逃跑的很多次,我看到書法室的窗戶是關閉的。」
我說完後,我又嘗試溝通道:
「我不能退學。我必須堅持在這裡。」
沈言初聲音低沉:
「我和你的遊戲結束了,但梁蚩明天就會回學校。
「Good luck.」
7
梁蚩回來了。
他比賽獲得了金牌,學校裡到處都張貼著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眼尾上挑,眸如鷹隼,神秘又危險。
沈言初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他狹長的眼眸裡盛滿笑意。
「江寧,這個秘密你打算怎麼使用呢?」
我是沈言初的棋子。
他試著給小醜一些裝備,想看小醜能走到何處。
我咬著嘴唇想怎麼逃避梁蚩的侮辱。
他的小醜牌曾經發給過很多人。
沒有一個幸存者。
不是沒有人想過反抗,但是在本市,梁蚩的勢力不可想象。
怎麼從他手中安穩地度過我的高中生涯?
梁蚩回來後先要慶祝他獲得金牌。
他的舔狗們在學校給他開慶祝會。
我作為頭號小醜,被舔狗們拉過去討好梁蚩。
梁蚩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三層的蛋糕和被強迫裝扮成小醜的我。
梁蚩勾起唇角,眼神幽深地看著我。
「吃個蛋糕吧蚩哥,恭喜你獲得金牌。」
舔狗們強迫我給梁蚩切蛋糕。
我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這是芒果蛋糕。香軟的蛋糕裡夾著芒果醬。
梁蚩,芒果過敏。
這就是沈言初告訴我的秘密。
那天書法室很冷,沈言初微笑著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個畫框裡的人。
沈言初的言語恍惚還在我耳邊。
「梁蚩過敏了,自然就不會在學校久留,他媽媽看重他,會把他帶到國外。
「要不試著讓他過敏?」
沈言初聲音有些惑意。
我舉著蛋糕刀,看著眼前的蛋糕。
芒果醬在蛋糕內部,表面根本看不出來,隻有真正吃到嘴裡,芒果醬才會緩緩流出來,驚喜又甜膩。
耳邊是梁蚩暴躁的聲音:
「快點切啊。」
我的手哆嗦著。要不要告訴他,還是直接讓他吃下去?
他過敏了就可以走了。
但是媽媽又說過,過敏會S人。
我要這樣做嗎?這樣做的話我就成功報復了欺負我的人。
我SS地捏著蛋糕刀。
最後我無奈地發現,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坦然地去傷害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曾經傷害過我。
我真的太愚蠢了。我苦笑,緩緩地松開了蛋糕刀。
我沒有再切蛋糕,梁蚩注意到了我的動作,他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冷笑。
「你為什麼不切?」
我還沒說話,梁蚩突然伸出手指掰下一小塊蛋糕放入自己嘴裡。
在我詫異的目光,他嚼了幾下後笑道:
「這個蛋糕有芒果醬,我芒果過敏不能吃,你是想這麼說嗎?」
我看著發瘋的他,微微後退一步。
「我芒果不過敏,我們逗你的。」
梁蚩捂著肚子大聲笑了起來。
「沈言初的話你還相信,你竟然真的信了。
「真是白痴。」梁蚩嘲笑道。
他很自然地拿起我的校服輕輕擦掉他手上的髒汙。
站在梁蚩旁邊的沈言初卻微微一笑。
他輕輕歪著頭,眼眸眯起審視著我。
「江寧,我本來覺得你很聰明。
「但現在你又很笨。」
我不說話。
沈言初走到我的身邊,拿出湿巾。
他輕輕擦拭著我身上的蛋糕汙漬。
他動作溫柔似乎在對待一個寶藏。
沈言初輕笑一聲後道:「但我不討厭。」
8
沈言初的行為讓梁蚩心裡不舒服。
梁蚩還要找機會折磨我。
我被梁蚩抓到了遊泳館。
今天的他想玩「深水炸彈」的遊戲。
學校裡有遊泳池和跳水板。
在不同的高度把我推進水裡,欣賞水花炸起的瞬間。
在我快要溺S的時候再找人把我拉出水面。
梁蚩站在主席臺上,顧嶼站在他的身後,安靜沉穩,如同他最忠實的騎士。
「顧嶼,你說她能炸多大的水花啊,上次我們推一個二百斤的胖子,那水花差點濺我臉上。」
梁蚩悠悠說道,聲音帶著一股子狠勁。
「她很瘦,看起來隻有八十多斤。」顧嶼壓低聲音說道。
梁蚩沒說話,右邊的斷眉不耐煩地挑起,他叩了叩桌子。
旁邊鉗住我的男同學就把我往跳水板上帶。
我站在跳水板上看著下面清澈見底的水。
我的腿有點抖……
我不會遊泳。
我這種農村出身甚至沒見過海的人,不會遊泳。
我玩水最奢侈的方式就是小時候媽媽在塑料盆裡給我放滿水,再疊幾個小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