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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們婚約已定,你想做生意我就去城裡支個攤子,你就當我是條看門狗也好,讓我護著你吧。」


 


他言辭懇切,態度卑微,我聽著心裡不舒服。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我會保不住自己?」


 


張大郎啞然。


 


我掂了掂錢袋子:「這些錢就當我救你的報酬了,你的毒早已解了,解藥是我為了逼你幫我騙你的,現在你我兩清了。」


 


身後傳來張大郎悶悶的聲音:「我早就知道你不會再給我解藥。」


 


我驚訝回頭。


 


他眼眶通紅:「若你真的篤定我沒了解藥就不能活,又何必多此一舉拿鐮刀威脅我?是我真心想幫你才答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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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富貴巴不得我早S,我娘也不見得真心在乎我這個兒子,我為了還清生恩當牛做馬也就罷了。」


 


「可你不一樣,你隻是做了我的妻子,憑什麼就要被他們折磨?」


 


他撫過我的臉:


 


「在水中窒息的感覺一定不好受,可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什麼也做不了。」


 


「那樣的痛苦,我不想再來一遍了。」


 


我瞪大了眼。


 


11


 


「秋睇,這些貨放在哪裡?」


 


我不耐煩地回頭,視線卻粘在汗水流過的腹肌上移不開眼。


 


張大郎赤裸著上身,用毛巾自上而下地緩緩擦拭。


 


我的目光也不受控地移到他的下面……


 


造孽啊!


 


我刷地紅了臉:「你你你……你怎麼不穿好衣服!」


 


他面露委屈:「天氣太熱了,我不吃不喝地幫你卸貨也就罷了,怎麼連脫件衣服都要管?」


 


張大郎突然湊近我的臉:「難不成別人看見我,你吃醋了?」


 


「吃個屁!」


 


我渾身滾燙:「快把衣服穿好,不許擾了我的客人!」


 


他「哦」了一聲,不慌不忙地套上上衣,眼裡卻閃過一絲得意。


 


我猶豫了一下:「以後不要叫我秋睇了,這名字是我爹娘想要弟弟才給我取的。」


 


「我以後的名字是秋葉。」


 


張大郎沉吟道:「秋葉,這個名字好啊!」


 


「我常聽人說秋風掃落葉,跟你倒是般配。」


 


我這才露出笑來:「少油嘴滑舌,快點幹活!」


 


他「哎」了一聲匆匆跑開了。


 


自劉氏和張富貴接連去世,我爹娘也被我送走了,張大郎找到二妹問她要不要跟他走。


 


二妹激動得熱淚盈眶,連連點頭。


 


張大郎就帶著張二妹一起找上我,美其名曰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他要以身相許在我鋪子裡打工還恩。


 


張二妹留在後院做些針線活放在鋪子裡賣,他自作主張運貨卸貨替我跑前跑後。


 


不多時,城裡的人就知道了南街有個女老板和男老板娘。


 


張大郎從不在意外面對他的指指點點,每天樂呵呵地幫我守著鋪子。


 


就連之前一直愁眉苦臉的張二妹臉上都多了笑意,調侃我:


 


「還是嫂子厲害,我哥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地,在嫂子面前卻又溫柔又聽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誰是你嫂子,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


 


在張二妹的笑聲裡,我落荒而逃。


 


鋪子在我們三人的悉心管理下蒸蒸日上,不少人千裡迢迢趕過來就為了見見我這個傳說中的女老板。


 


這天一早張二郎去碼頭接貨,我一個人開了鋪門,被門外密密麻麻的人頭嚇了一跳。


 


為首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穿的衣服是上好的綢緞,男的腰間環著玉佩,女的插了滿頭的珠翠。


 


兩人照得我的小鋪蓬荜生輝,連我都被閃了一下眼。


 


侍從先開了口:「敢問姑娘可是秋老板?」


 


我見怪不怪:「正是。」


 


侍從轉身向兩位貴人行了個禮,領著他們進了小鋪。


 


因著銀子不夠,鋪子的門頭做得也不大。


 


兩位貴人本來手牽手同時進門,卻擠在門口誰也進不去。


 


侍從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最後還是我看不過去拆散了這對活鴛鴦。


 


兩人圍著鋪子轉了一圈,明明陳列的都是百姓常用的物件,他們卻像在看什麼稀世珍寶,時不時交頭接耳一番。


 


侍從們把我的蒼蠅小鋪圍得密不透風。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怒吼:「秋葉!」


 


張大郎攥著一根木棍打破侍從的防衛, 將我撲到地上緊緊抱住我。


 


他眼眶通紅,SS地盯著我:


 


「秋葉,你沒事吧?」


 


12


 


我:?


 


兩位貴人一開始被嚇了一大跳, 見張大郎直奔我而來才明白過來鬧了一出笑話。


 


男子笑咳一聲,搖了搖手裡的扇子:「這位壯士莫要驚慌,我們隻是路過進來看看, 並沒有傷害你的妻子。」


 


張大郎聞言身體一僵, 趕緊把我拉起來拍拍土。


 


我臉漲得通紅:「讓兩位看笑話了。」


 


女子笑聲如玉石相擊般清脆悅耳:「哪裡來的笑話, 我們倒是看出了你的夫君格外看重你呢。」


 


我雙頰的熱度更燙了,摳著腳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好不容易把這倆祖宗送上馬車。


 


他們盯著我意味深長地道:「身為女子卻敢拋頭露面出來做生意, 秋老板功在千秋。」


 


「此後若有難處, 可來京城尋權力最高者相助,我們有緣再見了。」


 


一路人揚長而去。


 


我剛睡醒還有點蒙,問張大郎:「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大郎正色道:「那位男子是當今皇上,女子是貴妃娘娘。」


 


我腦瓜子嗡嗡地:「你怎麼知道的?」


 


「當年出徵時皇上親自為我們踐行,我曾遙遙見過皇上一面,皇上又一向和貴妃娘娘寸步不離, 如此,倒也不難猜了。」


 


我:?


 


你見過皇上你不告訴我?


 


我看著他表情復雜。


 


張大郎踟蹰半晌像下定了決心:「秋葉,我們……」


 


「好!」


 


受到皇上和貴妃娘娘的激勵後, 我上進心暴漲。


 


「從今天開始, 我要把鋪子做大做強!絕不辜負皇上和貴妃娘娘對我的期望!」


 


張大郎一愣。


 


我顛顛地跑進鋪子裡拿起雞毛掸子左彈彈右掃掃,嗆得剛進門的客人又掉頭離開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


 


養在深閨的女孩子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來去廟裡求一份好姻緣。


 


張大郎嘆了口氣。


 


他這份心意怕是得等到我「功成名就」的時候才能說出口了。


 


張大郎番外


 


前世我吃下了張富貴給我的救命藥, 再睜眼時身體已變得透明。


 


我急於讓娘和妹妹提防張富貴,便拼了命地往家的方向飄去。


 


剛進家門就聽到一聲女子的慘叫。


 


那聲音比戰場上刀劍相交的碰撞聲還要悽厲。


 


從娘的嘴裡我得知她是家裡為我換來的妻子, 可我的S又與她有何幹系?


 


敵人的刀槍未曾要了我的性命, 我明明是被張富貴下毒害S的!


 


面對眾人的唾罵,我想為她辯駁。


 


見她被母親責打, 我緊緊護住她。


 


可我忘了, 我已經S了。


 


萬千羞辱砸在她的身上, 卻依舊沒砸斷她的脊梁。


 


無論受多麼嚴重的傷, 第二天一早她仍會爬上半山腰去接清澈的山泉水。


 


隻因母親說下遊的水髒。


 


母親讓秋睇連著我那一份一起孝敬她。


 


可母親心裡明知自她逼我從軍那日起,我們的母子情分就斷了。


 


我想攔住她。


 


想把她身上的水桶甩得遠遠的。


 


想讓她不要那麼孝順, 不要任人欺負。


 


想讓她知道我看見她難過的樣子,我的心……


 


會痛。


 


可她什麼都不知道。


 


像廟會上賣的上了發條的小木偶,每天重復著一樣的動作, 因為不同的原因挨各種各樣的打。


 


終於有一天,母親暫時離開了家。


 


我心中繃緊的弦松了松, 悄悄摸了摸她的頭發。


 


「母親走了, 你好好歇一歇吧。」


 


可命運總是那麼無情。


 


每次在峰回路轉的時候, 都會狠狠地把我推向深淵。


 


主屋的窗縫裡,我發現了一道陰暗的視線。


 


那是一直沒露面的張富貴。


 


平時他總是早早就出了門,今天沒看到他的身影我下意識以為他去地裡幹農活了。


 


沒想到他故意制作出假象,自己卻躲在屋子裡窺伺著等待時機。


 


我整個靈魂都在戰慄, 在她耳邊聲嘶力竭地大喊讓她快跑。


 


清風拂過她的發梢, 她驀然回首。


 


我敞開薄薄的衣衫趴在冰面上。


 


「做「」我緊緊把她抱在懷裡,感受著她一寸一寸冷下去的體溫。


 


冰冷的水珠從她的臉上滲入我的魂魄。


 


我從沒覺得自己這般無力過。


 


哪怕當年被迫跟著娘改嫁。


 


哪怕被敵軍俘獲嚴刑拷打。


 


都從來,沒有這般絕望。


 


大雨傾盆而下。


 


我茫然地行於黑暗之中,一道急切的聲音將我喚醒。


 


她手裡攥著鐮刀, 一臉防備地盯著我。


 


「我知道你是誰,幫我S了張富貴。」


 


「不然我就先S了你。」


 


我笑得撕心裂肺。


 


淚水滑過眼角。


 


「好。」


 


做什麼,都依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