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看了一眼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小孩和侍從,在她愣住之時,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將她按在身後的牆壁上,逐漸地用力:
「所以我得先下手為強,可不能讓你有機會放我的血。」
她的眼睛倏然睜大,眸中滿是驚惶與錯愕,似是難以置信我竟敢對她動手。
「解藥呢?」我冷冷地開口。
「什,什麼解藥?」她似被戳中心機,慌張得厲害。
我收緊指節,看著她憋得通紅的臉:「我不問第二次。」
她不斷地掙扎,漸漸地失力,終於堅持不住,嘶啞道:「袖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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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過她的衣袖,找出了一隻玉色小瓶,打開聞了聞,嗯,對症。
我又將手掌上移,捏著她的下颌,迫她張口,將藥喂給了她一粒。
看她沒有任何異常,才緩緩地松開了手:「我若想S你,易如反掌,你好自為之。」
她腿一軟,虛軟地跌坐在了地上,臉色白得厲害。
我不願再與她糾纏,落下一句「送客」,便轉身回了內堂。
她惶惶怔愣半晌,突然起身,不甘心地衝著我的背影大叫:
「我一定會超過你!一定要讓你為我的父兄活葬!」
13
第二日一早,我拿著解藥去了軍營。
士兵們起得更早,已經操練了好些時候,見我徑自走向冷行雲,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甚至在冷行雲說解散後,還一個接一個地找借口進營帳,一會兒問將軍你渴不渴,一會兒說將軍你餓不餓,還有人要給將軍唱贊歌?
我憋著笑,忍俊不禁。
冷行雲被糗得臉都紅到了耳後根,張嘴就罵:「都給我滾蛋!」
眾人一哄而散。
但是看帳簾上面倒映的影子,怕是正鬼鬼祟祟地疊在一起,伸著耳朵偷聽。
冷行雲甚覺丟臉,耳尖紅得發亮,惱羞成怒地拽下牆上掛著的佩劍,手腕翻轉,用力地一擲,就聽外面哀號一片。
七扭八歪地倒進來了十幾個小將,連身上的土都來不及拍,又吐吐舌頭,趕緊爬起來跑了。
我實在沒忍住笑了聲。
冷行雲眸色微赧,瞟了我一眼,問道:「你怎麼來了?」
「給你送藥啊。」我晃了晃手中玉瓶,遞給了他。
「多謝。」他接過去,又道,「軍醫說若不是你手法得當,我怕是不止肩膀,連性命都會危急。」
我拉長音「哦~」了一聲:「不信我,還找了別人驗傷。」
「人心險惡,不得不防。」他倒是坦率,道歉也痛快,「對不住,下不為例。」
這可比狡辯聽著舒服多了。
再看他雖然表面鎮靜,手卻暗暗地攥緊了拳,連頸脈的線條都因為緊張而繃了起來。
「好,我原諒你了。」我大度地說完,見他神色一緩,又話鋒一轉,「不過,我既然於你有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得報答我?」
他微微一怔,臉上浮起戒備之色,眉宇間似乎還隱隱地透著失望,像是有一瞬間高看了我,此時又覺得不過如此。
「你想要什麼?」他的聲音透著冷。
我佯裝不察,依舊開朗:「城中新開了一家餛飩攤,你請我吃。」
他一愣:「隻是這樣?」
「不然,你去幫我S個人也行。」我眉眼彎彎,笑著開口。
「S誰?」他目色堅毅,似乎無論我說誰,他都會答應。
我看著他,目光不躲不避:「太子。」
他默了默,道:「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
但不是不行。
有意思。
14
餛飩攤前,我搓手以待。
冷行雲有些疑惑地看著我:「以你的財勢地位,想吃什麼山珍海味沒有,怎麼會讓我請你吃路邊攤?」
「太子嫌它不幹淨,不許我吃。」我狡黠地一笑,眉眼彎彎地說,「但如果你請我吃,他要罵就去罵你,S道長不S貧道。」
「歪理。」他嘴上傲嬌不屑,卻在我接過大娘的餛飩時,偏過頭,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我一連吃了八碗,他也由平靜,到平靜,到平靜,到平靜,到無法平靜,到驚詫,再到「真有那麼好吃嗎?」的疑惑……
「當然了!你嘗嘗!」我舉著勺子遞過去,滿臉期待。
他人又僵住了,眼睛慢慢地眨了兩下,眸光似慌亂似期許,明暗交錯,半晌,微微地張開了嘴。
「不吃算了,沒品味。」我在他開口拒絕之前先收回手,一口吞下,滿足地眯了眯眼。
喝完最後一口湯,我喟嘆一聲,幸福感爆棚。
該辦正事兒了。
15
我看著冷行雲,幹脆利落:「我確有一事求你。」
「還想吃什麼?」他把銅板放在攤桌上,語氣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我猶豫了一下,說:「北疆邊境,給我的商隊行個方便。」
話音未落,溫馨的氛圍已蕩然無存。
他皺著眉頭:「擅自通商可是違反律法的,你要做什麼?」
「通商。」我並不打算隱瞞他,「打通艮結,互通商貿,對兩國的百姓都有好處。」
他神色間閃過詫異,素來清冷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之色。靜默良晌,才道:「你和傳聞中,很不一樣。」
「傳言說我什麼?」我笑色愈加不羈,眸中盡是冷峭的華彩,一一地列舉,「冒名頂替?掠恩貪情?鳩佔鵲巢?」
他看著我,沒有否認。
我並不惱怒,依舊從容:「你也這麼覺得?」
他想了想,搖頭:「我覺得你醫者仁心,品性高潔。」
頓了頓,又說:「太子和李崢如此對你,令你深陷漩渦,千夫所指,你卻依舊心系百姓,憂慮民生,我很佩服。」
「他們背信棄義不做人,和百姓沒關系。這次的事一出,世家貴族大多是嘲笑看戲,倒是城內幾家酒樓裡的說書娘,都在向著我說話,譴責渣男。」
他贊同地點一點頭:「心之所向,理所應當。」
「那麼你呢?你的心可有所向?」我眉眼彎彎地瞧著他,滿目溫柔。
他怔了怔,猶豫一瞬:「我,自然是有的。」
「是我嗎?」主打一個單刀直入。
他萬萬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臉瞬間爆紅:「你,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問這些話,不害臊的嗎?」
我狡黠地看著他無措,理直氣壯:「我大大方方地愛人,害臊什麼?」
他的臉更紅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你,你慎言。」
我調笑他調笑夠了,把懷裡的金創藥遞給他:「這是針對你的情況特意新研制的,對以前的舊傷也有奇效,你試試看。」
他拿過看了看,奇道:「你怎知我身上是何種舊傷?」
我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上次在山神廟你全身我都看過了,當然知道。」
「你……」他全身都紅透了,似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一個女子怎會如此口無遮攔!」
「放心。」我眨一眨眼,故意逗他,「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會到處宣揚的。」
16
既然是已經上稟天廳,下告地府的關系,我自然不再對冷行雲隱瞞我的野心。
畢竟對蠢人來說,裝就是不裝;對聰明人,不裝亦是裝。
當然,順便挑撥了一下他和太子的關系,還是很有必要的。
「他隻是裝得仁善,實則內心陰險,早已嫌你功高震主,想你有來無回,你萬萬要小心。」
冷行雲看著我,默了默,道:「那你呢?」
「我?」我無比坦白,「我自然希望你長命百歲。」
為我所用。
「那麼,你所求為何?」他的目光也犀利起來。
我柔軟了神色,擠出眼淚,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我如此真心,卻換來你一句所求為何,實在是太讓人……」
他懶得看我演戲:「不說算了。」
「皇位。」我立刻乖巧。
「好。」
這麼幹脆?
我鱷魚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欲墜未墜,顫顫巍巍,跟我本人一樣懵圈。
他用指尖為我拭去眼淚:「難得見你假哭得這麼像,也不容易。」
我:「……」
17
我與冷行雲交往甚密之事,很快地便傳進了太子的耳朵裡,當晚回府,就見他正坐於正堂等我,神色冰冷:
「孤允許你出門了嗎?」
「允不允許,我也出門這麼多次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微微一笑,岿然不懼:
「倒是你要小心些,父皇早知我與你同一陣營,最近對我多番敲打,懷疑你有僭越之心,我總要為自己找些依靠。」
當然,這話在他這裡是這樣說,轉頭到了父皇那兒,我便開始「嚶嚶嚶」,說太子持位不易,結交群臣多年,如今才方獲助益,終是苦盡甘來。
父皇聽著,自然越來越不對味兒。
這麼來回傳話幾次後,兩人之間的嫌隙越來越深,父皇甚至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對太子一再警示敲打,絲毫不留情面。
太子更覺委屈,明明已經隱忍至極,卻仍不能讓父皇滿意,反而忌憚更深,敲打亦愈加頻繁,最後甚至不再掩飾自己的厭惡,話裡話外已經透著廢太子之意。
太子深覺不安,困頓壓制之下,漸漸地生出了謀逆之心。
宮變那晚,暗夜無星,連月亮都被墨色的霧氣掩住了光華。
我正在書房讀兵法,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僕人領進來了一個神色慌亂的太監。
他哭喊著太子謀逆,父皇命我進宮護駕。
話音未落,太子的侍衛也匆匆而來,帶來了太子的親筆手信,策動我與他一同造反。
一個是父皇的貼身總管,一個是太子的心腹手臂,兩人見面,分外眼紅,話沒說完就吵了起來,沒吵兩句又動起了手,撕扯爭鬥半晌,誰也不肯相讓,你用腳鉗住我的脖子,我以腿抵住你的後心,糾纏成一團,終於耗光力氣之時,齊齊地向我望來。
那眼神分明寫著:你打算怎麼辦?
我眉頭緊皺,拿起茶盞飲了一口,深思半晌,才極為苦惱道:「兩位愛卿怎麼打了起來?這可叫朕,如何是好?」
18
我帶著人進宮之時,酣戰已至尾聲。
推開崇政殿的大門,滿目血紅,一地殘屍,唯有一人持戟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