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吃徐記的榴蓮千層酥,打電話讓齊越買回來。
齊越爽快答應。
我滿心歡喜等到他回來,卻看到千層酥隻有半塊。
「剛才遇到婉玲,她說她也想吃千層酥,我就給了她半塊。」
我的心冷了冷,把那半塊千層酥拍落在地上。
齊越皺眉罵:「你有病吧?又不是小孩子,分半塊千層酥給別人吃又怎樣?」
呵呵,如果隻是半塊千層酥,我是無所謂。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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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愛把所有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都分給他的小青梅一半。
包括新婚夜,我們的床。
也分了一半給她。
1
齊越摔門而出。
門上貼的囍字,被震得脫落了大半,隻剩下一個角還有膠水粘著,在微微地抖動著。
我伸手把它扯了下來。
彎身。
把被我拍落在地上,又被齊越踢了一腳,變成稀巴爛,像屎一樣粘在地板上的半塊千層酥包起來,扔到垃圾桶裡。
連同桌面上那張準備給齊越驚喜的懷孕期七周的孕單。
我把房屋裡所有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再從電腦裡打印出一份離婚協議書。
房子是齊越婚前買的,戶主上沒加上我的名字。
我們兩人結婚才半年,也沒有產生什麼夫妻共同財產。
所以,協議上沒有什麼需要分割的。
我毫不猶豫地籤下自己的名字,用齊越的印章,蓋上他的名字。
協議一式兩份。
我拿走一份,留下一份。
拖著行李箱,心靜如水地環視了一下熟悉客廳,看到上面還掛著我們的婚紗照。
走過去,把婚紗照拿下來,拆開鏡框,從裡面取出照片,把我的照片剪下來。
把隻有齊越的半邊照片重新掛上去。
嗯。
一切都分割出去了。
以後,這裡半邊的位置,就留給他那總愛分我一半東西的青梅吧。
輕輕開門。
輕輕關門。
就和往常出門一樣。
突然理解了網上流行的那句話:
真正的離開,不是大吵大鬧,而是悄無聲息。
2
「齊太太,出門去旅遊啊。」
隔壁的王師奶看到我拖著行李箱,熱情地問。
「嗯。」
我微笑地點頭。
「怎麼不和齊先生一起去呢?」
「他忙。」
「再忙還是要多點時間陪陪老婆的,你那麼年輕漂亮,一個人出門旅遊,多不安全啊。等我見到他,我得說說他才是。」
「謝謝啦,不用了。」
王師奶的話,讓我想到我和齊越的蜜月旅遊。
從初二地理老師給我們描述冰島的北極光開始,我心裡就埋下第一個浪漫絢麗的夢。
就是希望將來能和心愛的人,去冰島看極光。
在極光下,彼此擁吻,許諾生生世世。
所以,我定下了去冰島的蜜月旅行。
沒想到——
在飛往冰島的飛機上,發現婉玲也在。
飛機是三人座。
她的位置還和我們連在一起。
我靠窗,齊越在中間,她在走道位置。
一路上,她和齊越歡聲笑語,睡覺的時候,還把頭枕在齊越的肩膀上,摟著他的胳膊。
那時候的我,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酸菜魚。
又酸又菜又多餘。
3
齊越之前向我解釋過,他和婉玲之間隻有兄妹情,讓我不要那麼小氣吃婉玲的醋,他愛的是我,才和我結婚的。
我也愛他。
我對他是一見鍾情的。
他的樣貌,他的氣質,他的風度,全都戳在我的審美點上。
在我剛想著要不要放下女人的自尊心倒追他的時候,他主動向我發出邀約,想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自然樂意至極。
我們兩人在一起,無比地合拍,忍不住在相戀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就去扯了結婚證。
舉辦婚禮那天,我才知道他有個感情很好的青梅,叫婉玲。
婉玲之前一直在國外。
直到齊越發出結婚通知,她才飛回來。
在我們的婚宴上,婉玲和我們一起,不斷地幫我們和賓客敬酒喝酒。
那時候,我覺得她人怪好的,幫我擋了那一杯杯的喜酒。
然而——
在我送走親戚朋友,回到婚房的時候,卻看到一身爛醉的婉玲躺在婚床上。
原本擺成心形的浪漫玫瑰花瓣,被她壓亂。
床上那代表百子千孫的瓜子花生等,也被散落一地。
我不悅地皺眉。
齊越卻沒事般,上前。
用力拍了拍婉玲的屁股,語帶寵溺的薄嗔:
「婉玲你這家伙,怎麼睡在這裡?趕快滾回家去。」
婉玲半睜蒙眬醉眼,把霸佔了大半張床的身體挪了挪,挪到床的一邊,喃喃地撒嬌說:
「我醉了,不舒服,我不走……我要睡這裡……越哥你不能這麼沒義氣趕我走……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就隻睡這半邊床好了……」
「好吧,你睡吧……」
齊越無奈地笑了笑,甚至扯過婚被,蓋在她的肚子上。
「謝謝越哥,我就知道你疼我了,嫂子你不要介意啊……」
說完,她閉上雙眼,輕微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這家伙,和以前一樣,秒睡,像隻豬一樣,真受不了她。」
齊越臉帶嫌棄,實際寵溺:「將來也不知道誰那麼倒霉娶她。」
「這是我們婚房婚床婚被……」
我黑著臉,略顯高聲向他嚷。
「我知道,不過,有什麼關系呢,我們早就是老夫老妻了,睡不睡也沒關系。」
齊越不以為然伸手摟我的腰:「我們去其他房睡好了,你不要生氣啦,生氣就不是我漂亮的老婆了,乖啊……」
那時候我是真的很愛他,被他三言兩語就哄消了怒火,想著不應該在這剛結婚就因為外人而和他置氣,傷了感情。
於是,大度地把婚房留給婉玲。
我們則去客房睡覺。
舉辦婚禮忙碌一天實在太累了,我很快睡著。
等到我醒來,伸手沒摸到齊越,起身去找,卻看到他躺在婚房裡睡了。
旁邊的婉玲,還一條腿搭在他的腰上。
兩人都衣服整齊,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我想著可能是齊越喝酒喝多了,大半夜起床上廁所,醉意朦朧中走錯了房間導致的。
我好心地把他們叫醒。
齊越發現自己和婉玲躺在婚床上,嚇得從床上彈起來,急忙抱著我,向我道歉:
「老婆,我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錯房的,你要原諒我,否則,我活不下了。」
看到他這樣子,我原諒了他。
畢竟無心無錯。
婉玲也酒醒了大半,很真誠地向我道歉,說她不是有意的,就是酒精作怪,才啥都不知道睡了我的婚房。
我也原諒了她。
4
也許是我的原諒太過於輕易了。
她佔了我的婚房,還佔了我的蜜月旅遊。
齊越說她一個女孩子在冰島看極光不安全,硬是要帶上她。
於是,兩人行的蜜月旅遊,變成了三人行。
在絢麗的極光出現時。
我剛要和齊越擁吻。
他卻被婉玲拉起來蹦跳大喊友誼天長地久,做一輩子好基友。
我隻能像一條酸菜魚,心情復雜地看著期待已久的極光。
心情真的很糟糕。
最終我控制不住,大聲地衝齊越發脾氣。
「嫂子,你是不是怪我做你和越哥的電燈泡了?對不起,我自己一邊玩去。」
婉玲一副像做錯事了的孩子模樣,低頭委屈地向我道歉。
然後掩臉,可憐兮兮地小跑離開。
「老婆,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和婉玲就好像親兄妹,沒有男女私情,她根本妨礙不到你什麼。」
齊越罵了我一句,快步去追婉玲。
追上後。
兩人拉拉扯扯。
最終——
齊越一把她扛在肩膀上,扛了回來,放在我面前。
「嫂子,都怪越哥,他非要管我幹什麼?就讓我一個人安靜看極光好了,哪裡有那麼多的危險?」
婉玲滿臉焦急地向我責怪齊越。
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勝利者的嘚瑟。
我氣得跑開。
「越哥,嫂子生氣了,你還不去追她?」
「追什麼追?做我齊越老婆,這點氣度都沒有,讓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5
那一夜。
我在冰島足足暴走了兩萬步,如果不是遇到國內的旅遊團,差點被一對小黑拖走非禮了。
我沒有心情停留,直接改籤機票到機場。
在飛機要起飛之前,想了一下,還是給齊越發了個短信:我回去了。
25 小時飛機落地後。
我迫不及待地開機。
6
幾十個未接來電和上百條信息轟炸,全是對我的道歉和焦急。
最後一條信息,是他在飛機上。
【老婆,你不要生氣,我這就回去跪在你面前道歉,你記得買好榴蓮,把榴蓮皮留著……】
看完信息,我又哭又笑。
原來在飛機上糾結了無數次的離婚念頭,瞬間煙消雲散了。
再次選擇原諒,隻希望他下次不要被婉玲橫在我們中間。
為了讓我消氣。
齊越不但在我面前跪鍵盤了,還寫了保證書,保證以後萬事以我為先,和婉玲保持距離。
看到他信誓旦旦。
我信了。
7
但是——
狗真的是改不了吃屎的。
隻不過,每一次齊越認錯態度快,而且涉及的事情無傷大雅,我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了。
畢竟,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隻是。
失望攢多了,也就變絕望。
半塊千層酥,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8
坐上出租車,司機問我要去哪裡。
我發現——
離開齊越,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唯一的奶奶,去世了。
當初我和她一起的住的房子,已經變成了廣場,沒有任何熟悉的蹤跡。
我還是讓司機把我送去廣場。
拖著行李箱,站在廣場中央。
那是我和奶奶曾經小房子所在的地方。
有兩個小孩子繞著我追逐轉圈,童真的笑顏,讓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腹部。
想象著,假如我的孩子能出生,會長成什麼樣子。
也許是像我。
也許是像齊越。
也許是像我們的結合體。
無論像誰,都應該可愛漂亮吧。
隻是——
她(他)應該出生嗎?
想到這裡,我的眼底酸澀起來,微微抬頭,也沒有阻止淚水從眼角溢下來。
「漂亮阿姨,你怎麼啦?」
繞著我轉圈的那個小女孩停了下來,仰起小臉,小手扯著我的衣角,關切地詢問。
「沒事,就是沙入眼而已。」
我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微笑著,低頭摸了摸她那可愛的小臉。
「阿姨,我幫你吹吹。」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