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這些疑問瞬間有了答案。
當年我讓清葉到景國傳信,隻是求景國國君帝元承下旨苗疆族進獻藥人,讓我與姐姐在路上得以逃跑。可最終帝元承竟是親率鐵蹄踏平苗疆,怕是清葉與帝元承傳信時便愛上了他,怕是當年帝元承已有病症,他去苗疆不是為了藥人,而是尋找能與之匹配的命蠱續命。
清葉是帝元承的入幕之賓,而清葉的入幕之賓怕是早有好男風傳聞的趙言。
所以趙言才了解苗疆秘辛,能準確抽出姐姐的命蠱,清葉才能調動丞相府府丁。
「這藥人也解不了幻影蠱?」趙言從殿外走來。
趙言走近清葉,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臀部,清葉的眼神清清楚楚閃過一絲厭惡,卻生生忍了下來。
「我還有辦法,苗疆傳說,藥人可抽出命蠱不S,她的命蠱或許可以與陛下的相匹配。」清葉盯著我。
「哈哈哈,」我大笑出聲,「你知道如何匹配嗎?以命換命不是靠緣分,是要換命者的心甘情願。」
我苗疆族人是被屠戮,怎可能有一個人願意心甘情願獻出命蠱救帝元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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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道,「你為了救你所謂的愛去殘害族人,可你連命蠱怎麼用都不知道,你口口聲聲說愛帝元承,你可願為他去S啊?」
「我自然……」清葉突然看到身旁的趙言,突然緘口。
「本相有辦法讓她甘願,」趙言看著我,「你別忘了,你姐姐的屍首還在我府裡。」
他竟然再次提起姐姐,我S心頓起,掙扎著要靠近他,卻被府兵狠狠壓制住,他們知道我隻能近身放蠱。
「對,」清葉似乎想起來什麼,急忙說,「姐姐的屍身你不想保住嗎?她雖然S了,但是還可以鞭屍、丟去喂野狗,也可以配陰魂……」
我震驚不已,姐姐啊姐姐,你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一尋數年的弟弟,是讓我們冒險入景國的弟弟,是你多年來每到一個寺廟便要進去為他求一個平安符的弟弟啊。
我嘆了一口氣,忍下眼中的淚花:「姐姐已S,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讓我好好活著,你們這樣威脅不了我。」
「那便讓你親眼見見你姐姐的下場。」趙言說。
5
姐姐被五馬分屍,趙言和清葉各自騎一匹馬,親自動手。
我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裡清楚地看著,看著姐姐屍身粉碎,看著姐姐被侮辱踐踏,我沒有再留一滴淚,指甲把手心摳得鮮血淋漓,心中隻剩下恨。
「我救,帶我去見帝元承。」我聽到自己說。
趙言以為我終於服軟,為自己的計策得意不已。
「但是,我要先與清葉單獨聊聊。」
「隻給你們姐弟一炷香時間。」
其他人退去,清葉站到了鐵籠前。
我看著他,解下腰間的一個香囊遞過去。
「打開看看。」
香囊外面是景國繡樣,內裡卻是苗疆族文,繡著:【清葉平安】。
「這樣的香囊,在我與姐姐住的屋裡有近百個,我們一路漂泊,無論遇到任何寺廟道觀,都會去求一個,求我們流落在外孤身一人的弟弟平安。」
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可以稱之為人的神色。
「你說你與帝元承是真愛,你為他殘害族人,虐S姐妹,他為何連個名分也不給你?景國好男風並不奇怪,他藏著你的唯一原因是你是苗疆族人。」
「你不要再說了。」
看來你心裡也清楚,又何必騙自己。
我繼續道:「我苗疆一族一直被景國人看不起,說我們是蟲子孵化的,族人東躲西藏,從未敢堂堂正正地以苗疆人的名義經商辦學,景國也從未與我們通婚,若景國人知道自己的國君後宮有苗疆人,他們會怎麼說,帝元承不願意為你冒險,因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不上他的權力與地位。
「帝元承不愛你,趙言又何曾尊重過你,他要麼知你為帝元承的人,尋求刺激,要麼就視你為禁脔,隨意踐踏。」
清葉眼中隱隱的痛,轉為了清晰的恨。我猜得沒錯,他在趙言那個變態的手裡也不好過,怕是沒少受折磨。
「我可以給你一個蠱蟲,你是苗疆人,身體可暫時承載釋放蠱蟲,若趙言再次侵犯你,你可以用來對付他。」
趙言絕不會再讓我近身,我隻有這一試,我賭清葉恨趙言。
「是什麼蠱?」
「蛇蠱,進入體內能化形為蛇,四處亂咬,讓他體內疼痛,無法行事,」我補充,「暫時不會傷他性命。」
他伸出手臂:「給我。」
他果然動心。
我悄悄給了他兩個蠱,一個用來對付趙言,另一個自然是對帝元承。
他轉身離去,又突然停住腳步,背對著我說:「苗疆族人沒有S絕,他們在皇家圍獵場的後山裡。」
6
趙言命府丁再次押著我前往帝元承寢宮。
我抬腳進殿時,卻被趙言攔下。
「你在外面先等著,清葉,你與我先進去。」
我站在殿外,清楚地聽到裡屋衣帛撕裂的聲音,緊接著是隱忍的求歡聲。
趙言想趁帝元承醒來之前,在他寢宮,在他身前,侮辱他的男寵。
帝元承介不介意我不知道,但是清葉是介意的,因為我能感覺到,他放蠱了。
自然不是什麼隻能使人疼痛的蛇蠱,而是比它狠毒百倍的碎屍蠱。
它會先咬斷趙言所有的經脈,啃食他的內髒,待體內無處啃食,會衝破皮膚,再進去再衝破,最終會讓他整個身體千瘡百孔,渾身膿血,屍體盡碎。
果然,趙言捂住頭衝了出來。
「頭疼,回丞相府,找大夫。」他頭也不回,但還是沒忘記吩咐留著兩個府兵押著我。
這兩個府兵再次碰觸我的時候,我釋放了真正的蛇蠱,他們也疼痛難忍,在地上打滾呻吟。
我走到殿門口,將門從外面鎖上。
還有兩個人,還有一出好戲。
7
我在殿外看到,清葉顫抖著撿起自己殘破的衣衫,咬著嘴唇穿上。
穿好後,才敢轉身看躺在床上的帝元承。
「對不起,」清葉把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輕撫上帝元承的臉龐,「他逼我的,你別怪我。」
就是此刻!解影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了帝元承的耳朵。
帝元承夢境破碎,意識清醒,但身體暫時動彈不得,很快,他就會迎來最後的回光返照。
清葉並不知道,仍自管自顧地說,「我那麼愛你,為你做了那麼多錯事,你為何卻不給我一個名分,難道真的是嫌棄我是苗疆人嗎?那趙言在你面前如此侮辱我,你為何不為所動,我給你下了幻影蠱,用精血為你編織夢境保存意識,我這麼愛你,你為何……」
他說不下去了,一把匕首捅穿了他的胸口。
清葉驚訝地看著自己胸口的血洞,又看著突然蘇醒坐起的帝元承。
「為什麼?」他問。
帝元承一時間竟像從未生過病一樣,泰然自若抽出匕首,冷聲說道:「因為你髒。」
「噗!」清葉吐出一大口鮮血,正好噴到了帝元承。
帝元承嫌棄地擦了擦:「更髒了。」
清葉倒地,直到S,也閉不上眼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為什麼,因為這不是愛,愛是堂堂正正,不是躲躲藏藏,是尊重愛護,不是侮辱N待,他從未愛你。
戀愛腦真不可取。
帝元承下床,取出清葉的命蠱,自然無法使用。他生氣地朝清葉踢了一腳,卻腳下一滑,摔倒在清葉屍身旁邊。
他立即想挪開,四肢卻動彈不得,他已是油盡燈枯。
我推門進去。
「你是誰?來人!」他想呼喊,但聲音嘶啞,幾乎隻剩下氣音。
我給他種下真音蠱:「告訴我,如何能順利進入皇家獵場?」
「拿著朕的令牌……」他努力回話,「無人敢攔。」
「令牌在哪?」
他指了指床邊的櫃子。
「玉璽又在哪兒?」我繼續問。
「御書房東邊書架第三層有個瓷瓶,往左轉兩圈,會打開密室,在密室內的桌子上。」
我起身要走。
帝元承拉住我的裙角:「救我。」
我抽出衣裙:「願意為你去S的人已經被你親手S了,而我,隻想讓你S。」
8
伴隨著帝元承的喪鍾,我騎馬衝向皇家圍獵場。
「帶我去後山。」我抓住一個馬奴。
我終於又見到了苗疆族人。
剩下近千人,擠在後山的山洞裡,無論男女老少,渾身髒汙。
這幾年,他們都躲在這裡,不見天日。
圍獵場的護衛騎馬趕到,沒有下馬,沒有動手,靜靜地圍著。
難怪,這麼多人,這麼多年,在皇家地盤生存了下來。
護衛們早已知道並放任最後的苗疆人在後山生活,都是底層艱難求生的人,有時候會迸發出人性中最大的善良。
我舉起帝元承的金牌,喊道:「傳陛下遺旨,釋放所有苗疆族人。」
山洞裡的人歡呼雀躍,相互攙扶著走出來,他們好久沒見到太陽,出來後一時間適應不了,個個都眯起了眼睛。
唯有一個小孩瞪圓了雙眼打量我:「你是苗疆聖女嗎?」
「我隻是一個苗疆族人。」
我族人多聽話啊,被趕進了山洞裡,便在山洞裡艱難生活,受盡磋磨,卻從未想過反抗。
也該反抗一次了。
9
我對著洗漱完畢,煥然一新的族人,說出我的計劃。
「此事兇險,若我說完後無人願意同去,直說便可。」我挺直腰杆。
「我是苗疆藥人,身上承載煉化了數不清的蠱蟲,我不要做什麼苗疆聖女,也不要做什麼族長,要做,就做景國的王。
「我苗疆被視為異族,可不是隻有景族血統才是高貴的,才是正統,天下萬民本不應該以血統分割,若我當王,我向各位保證,廢除種族隔離,不論出身、不論血統、不論種族,皆可科考做官,皆可經商生財,皆可珠聯通婚!
「你們若願意隨我一戰,我會將身上的蠱蟲分與各位,請你們潛入各官員將領府邸,告知計劃,他們若同意,便留下,若反對,便將用蠱馴之S之。可有人願意?」
窒息的沉默過後,有人站了出來。
「苗疆巫醫白靈禮願跟隨主君。」
「苗疆蠱奴李三願跟隨主君。」
「苗疆祭司雪空願跟隨主君。」
……
大家都站了出來。
「苗疆……小姑娘清語願跟隨主君。」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也響起來。
我抱起她,將她放在我的座椅上:「我需要你坐在這裡,若天亮之前,沒有人回來,往西邊跑,那裡天地廣闊, 你總會活下來的。
「其餘人等,上前迎蠱。」
10
我拿著金牌帶領一小隊人馬進入皇宮, 取出玉璽。
帝元承無子嗣,後宮眾人翻不起浪,唯一棘手的便是禁衛軍統領宋泊。
果然他帶兵將御書房圍住, 舉劍走了進來。
我族人紛紛擋在我的身前,我一一推開他們,走了出去,我要求證一下京中傳聞。
「你說的可是真的?」宋泊率先發問。
聽聞景國國君帝元承找不到藥人,親自將族長凌遲泄憤。
「(姐」「以後將不論出身、不論血統、不論種族, 大家憑本事吃飯。」
「自然, 你可願意跟隨我?」
「若是血統混亂之人呢?」他略顯局促, 「我母親是羌族人,我父親是景國人,我的妻子,其實也是外族。」
「無血統之說, 怎會有血統混亂一詞。」我微笑,「天下大同, 四海一家。」
他莊重跪下:「禁衛軍統領宋泊願意跟隨主君。」
殿外一陣騷動。
「西郊大營主帥到。」
「南郊大營主帥到。」
「北郊大營主帥到。」
「東郊大營主帥已被控制,目前東郊無異響。」
「好, 」我說, 「若東郊異動, 盡快壓制,反抗則屠之。」
11
傳聞景國有一夜惡戰, 血流成河,一個異族女子身懷神力, 攪動風雲,讓走獸飛禽幫她奪下皇位,改國號為同。
百姓戰戰兢兢,焦急等待自己的命運, 卻等來了大赦天下的第一道聖旨。
後來,同國國君虛懷納諫,廣招賢士,士農工商煥然一新,國庫充盈,不久後萬邦來朝。
可謂:九天阊闔開宮殿, 萬國衣冠拜冕琉。
「這說書人可真有意思。」我的貼身宮女聽雨笑道。
「功與過,任人評說吧。」我起身, 「走吧, 時間到了。」
我撿回了姐姐的屍首,將她埋在了京郊西山之上。
我們四處漂泊的時候, 她曾說她喜歡西邊那片大漠。
她曾感慨:「若我們也能摘下面具,不再躲躲藏藏,可以肆意策馬奔騰就好了。」
我在西郊山下建了一片馬場,每次我想姐姐了就來這策馬跑幾圈, 然後靜待夕陽落下。
今日, 我穿上了那條給姐姐買的水藍色衣裙,姐姐說得沒錯,若旋轉起來,裙擺處銀絲閃動, 有如水波蕩漾。
姐姐,伴隨著落日黃沙,我為你跳支舞可好?
(完)